綠樹茵茵,風景如畫,長長的馬隊從遠處逶迤而來。


    走在最前麵的是頭頂黑色的圓頂帽,穿著一身黑色的騎士衫、手戴白色手套足蹬長靴的歐楚兒,夏儉的夫人小芳則穿著一身黑色長裙,外麵套著一件白色馬褂,二女騎在矮小但耐力十足的滇馬上,信馬由韁,顯得十分興奮。


    楚兒和小芳後麵騎著高駿白馬的是進修期滿、跟著安毅同機返回滇南,現已擔任民政局局長的朱蘊,還有聯勤司令代正良的妻子藍鳳凰,她們均身著各自民族的傳統服飾,看起來嬌豔美麗,撩人眼球之極。


    墜在四女後麵的是小心翼翼抱著孩子、背著背篼的侍衛,負責殿後的則是卡瓦族自衛隊騎兵大隊的精銳官兵。


    來到險峻的山崗前,後麵的卡瓦族騎兵分出一部,衝到前麵帶路,另一部則紛紛翻身下馬,其中四人把馬韁交到同伴手裏,大步來到歐楚兒四女麵前,分別接過馬韁,牽引著馬匹順著山道盤旋而上。


    遠方蒼茫的群山,白雲縈繞,飄飄渺渺,秀美壯麗的滇南景致,在緩緩西墜的霞光中顯得格外美麗,惹來楚兒和一些從來沒來過滇南的侍衛陣陣驚歎聲。


    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藍鳳凰大聲說妹子你要是真的喜歡以後幹脆就住在滇南吧,天天都能看著這些風景,楚兒說我倒是想啊,可惜家裏生意沒人照顧,話剛出口,又再引發一陣善意的笑聲。


    歐楚兒和小芳私交很好,自從夏儉調任滇南,小芳這個正妻也跟隨而來,照顧夏儉的日常起居,兩人自此難得一見。


    這次楚兒在安毅的勸說下,下了很大決心暫時拋開工作,帶著兒子跟隨安毅來到滇南,好好度過幾天難得的休閑時光,來到思茅安毅問起楚兒才恍然記起,這一次還是嫁給安毅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度假。


    楚兒非常喜歡滇南的氣候和秀美風光,對熱情淳樸的滇南民眾深懷憐憫敬重。


    出身於富裕的家庭、從小無憂無慮的歐楚兒,直到為安毅生下第二個兒子之後,才真正地理解了自己丈夫的滿腔赤誠和報國信念,也學會理解和尊重軍中官兵和芸芸眾生,耳聞目染加上潛移默化,楚兒的胸懷和世界觀,已經超出了一個大小姐的局限,在軍中官兵和川南民眾麵前,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她溫婉與慈愛的風範,無怨無悔地支持丈夫的事業。


    每到休息日,隻要能抽出時間來,楚兒都會抱著兒子,前往自己出錢修建的敬老院,和孤寡老人們聊聊天,說說話。如今的歐楚兒,已經不再是那個嬌滴滴的大家閨秀,而是個美麗善良聰明能幹、能體恤民眾疾苦充滿博愛之心的將軍夫人,深得川南軍民的愛戴。


    來到思茅的第二天,已經通了電話的孟連縣城傳出消息,說安將軍再次來到滇南視察,孟連各族民眾激動萬分,他們已經得知準備獻給將軍的瑞獸和珍稀鳥雀,就要被送到敘府剛建好的動物園,接受全國民眾的參觀和讚揚。將軍並沒有把這些珍貴的禮物看成是自己私人的財產,而是把禮物說成是滇南各族民眾對川南乃至全**民的問候和情誼,弄得滇南各界民眾感慨萬分,越發地把此次獻禮作為件生平最重要的事情來辦。


    源源不斷地給滇南各民族捐獻一批批漂亮的布匹、健壯的牛馬和日常用品,名震西南三省的珠寶巨商鍾老先生,還給一直飼養老虎和白象準備送上敘府的兩個卡瓦大寨,各送了一輛卡車以表謝意。


    老虎大象還沒有送去,披紅掛彩的嶄新卡車已經送到了,滇南各民族村寨家家戶戶都收到遠方來的禮物和問候,這種亙古未有的來自漢族弟兄的深情厚誼和和睦關懷,怎麽能不讓重情重義的滇南各族民眾感動萬分?


    卡瓦族頭人更然聽說安毅到來後,二話沒說,就率領村中青壯騎馬下山,其他幾個寨子的頭人也都聚集於孟連城,等候多時了。


    眾頭人率領身背長短槍的青壯,沿著新修好的公路,從孟連一直趕到思茅城,見到出迎的安毅,立即要求他去山寨做客,說將軍你一定要再去看看,如今各村各寨道路都修通了、舊日貧窮落後的村寨早已大變樣!


    安毅熱情地請更然和一眾頭人喝酒,席間把妻子楚兒和已經能蹣跚小跑的兒子介紹給大家認識,楚兒非常熱情地向更然和頭人們斟酒,一口一句“大叔”,叫得頭人們惶惶不安,也驚喜不已。


    結果,頭人們看到安毅實在是安排不過來,退而求其次,請安毅的夫人、兒子到各村寨做客幾天,安毅詢問欣喜的楚兒之後,爽快地答應下來,於是就有了將軍們的一幫女眷和兒女的山寨之行。


    此時的安毅,已經站在雲南與安南邊境的李仙江南岸,對這個新開辟的僅次於河口海關的通商口岸非常滿意,出境處的李仙江,在木噶鎮東形成了一道半月形的江灣,因此這個越來越繁榮的進出口商品口岸的名字就叫江灣關。


    江灣關以西的中國境內道路,全都是四車道的水泥路麵,向西延伸五公裏、穿過木噶鎮後轉為柏油路麵,一直連接到滇南重鎮思茅。江灣關的邊防哨卡和海關稅政司同在一個造型精美的方形建築之內,進出境通關手續和貨物進出口貿易是分開的,與對麵法屬安南口岸的建築設施區別很大。


    相比之下,江灣關的一切在方方麵麵都比法屬殖民地的關卡正規得多,也非常的嚴謹而高效。


    “司令,委座急電!”


    參謀處長劉卿及時趕來。


    安毅接過電報,細細閱讀,看完沉思了一會兒,出乎意料地沒把電文交給身後的機要參謀趙伯翰存檔,而是收進自己的口袋,對劉卿說了聲“回複‘遵命’即可”,就率部趕回思茅。


    南京熙園,委員長官邸。


    蔣介石放下安毅的複電,久久地陷入思考之中。


    安毅出乎意料地沒有拒絕蔣介石的號令,甘於忍受自己被撤職以及中央作出的對數次違抗中央命令、桀驁不馴的同盟軍四十四軍予以取消番號的嚴厲處罰不作回應,而且複電中竟然沒有半句怨言,讓蔣介石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中央常會六中全會因救災需要,延期至十一月一日舉行,暫時不需要安毅趕到南京,但是安毅對蔣介石詢問的川南代表名單沒有予以任何答複,這一點尤其讓蔣介石感到擔心。


    自從安毅一怒之下從華北返回川南以後,不但不再給中央政府半點兒麵子,對於任何無禮要求均一口拒絕,並且還把中央政府派駐川南的行政監督機構全部撤銷,趕走了所有中央派駐人員,要不是安毅與陳果夫、陳立夫兄弟私交不錯,恐怕唯一剩下的中央黨部辦事處也會被安毅清除。


    對於安毅如此激烈的反應,中央政府上到主席林森,下到立法院、監察院各部主官,都不敢隨意發表意見,更不敢公開指責安毅的不是,因為,千瘡百孔的國家和政府麵臨的日益窘迫的財政赤字,就像一塊沉重的巨石,壓得中央政府所有官員包括汪精衛在內都無法喘息,如果這個時候再激怒安毅,結果隻能適得其反,很可能整個川南地區就會變成第二個兩廣甚至新疆,水潑不進,針插不入,形成實質上的軍閥割據。更何況,如今華北的中流砥柱是安家軍第十七軍與第二十四軍,是中央政府與日本方麵討價還價的主要依仗,是製止華北地區自治分裂的最為重要的威懾力量。


    蔣介石眉頭緊皺,在書房裏來回踱步。如今有太多的事務需要他著手處理,一直以來他也舉重若輕,一一予以解決,唯獨安毅的安置問題,令他倍感棘手。


    這時,康澤在門口大聲報告,在蔣介石的首肯下,快步入內:“委座,日本大使有吉明突然求見汪院長,學生通過汪院長身邊人員得知,日本大使之所以連夜求見,是要提出強烈抗議。”


    “抗議?抗什麽議?天天抗議他們也不嫌累啊?”


    蔣介石惱火地回到椅子上坐下。


    康澤上前一步,輕聲稟報:“校長,此事……此事非同小可,可又令人啼笑皆非,學生……學生不知該怎麽說才是……實在是……”


    “吞吞吐吐幹什麽,說!”


    蔣介石白了康澤一眼,拿起麵前的報告翻開,似乎對此並不在意。


    康澤扶了扶眼鏡,有些尷尬地解釋:“是這樣的,市麵上突然流出一種撲克牌,上麵的圖案與尋常撲克牌大不相同,從A到老K全都是日本三軍的官兵圖像,軍銜從士兵到大將全都有,而且還附有文字說明,嚴重的是……大鬼那張牌畫的是日本天皇,畫得雖然有些抽象,但很傳神,一看就和真實相片上的那人大同小異……不過,這天皇額頭上被貼上了一片狗皮膏藥,嘴上還叨著根煙,眼睛一大一小,四肢竟和侏儒一樣,所以……估計日本人受不了啦……”


    “哦?還有這事?”


    蔣介石有些驚訝地抬起頭,想了想啞然失笑:“這撲克牌有些意思……你知道是從哪兒流傳出的嗎?回頭你弄一副來給我看看。”


    “學生已經吩咐情報處到街上買了,相信很快就會買到。”康澤有些擔憂地說道。


    蔣介石收起笑容,站起來來回走了幾步,這才微微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定是日本方麵抗議華北和上海等地學校使用的教課書中有些內容嚴重損害了日本的顏麵,並有強烈的反日觀點,汪季新屈於日本的壓力同意修改教科書,對此一向反應過度的安毅便向汪季新發起了政治攻勢……對!一定是這樣,安毅這家夥,沒想到他會這麽幹,像個癟三的手段,不過卻正好打中了汪季新的軟肋上,哈哈……咱們先靜觀其變吧,看看汪季新會怎麽處理此事。對了,快把撲克送過來給我,我倒要瞧瞧,日本人為何會如此憤怒。”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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