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在王誠鈞身邊的女孩子,眉如黛,眼若水,瑤鼻柔唇,肌膚如凝脂白玉,容顏清麗脫俗。她穿著一身紅色束腰洋裝,袖口處裝飾有皺褶荷葉邊,看起來冷豔動人,撩人眼球之極。


    在安毅認識的女性中,此女姿容堪稱第一。此前安毅一直以為,美到馮潔雲、歐楚兒那個層次,女人之間隻存在個體的差別,但在總體上,給人的印象應該都差不多,但這個女孩卻打破了安毅的常識,讓人心生感慨,女人還可以漂亮到這個程度。


    迎著安毅驚豔中帶著詫異的目光,王誠鈞含笑介紹:


    “安將軍,這位是吳子玉先生的外甥女周紫微小姐。紫微小姐同時也是呂碧城女士的侄女,目前在北平女子師範大學就讀。”


    安毅微微一怔,吳子玉即直係老將吳佩孚,自北伐後吳佩孚先後避世於四川的奉節、大足、達縣、成都等地,三二年十月離開成都,定居於北京的什錦花園。去年和今年,日本活動日益猖獗,為了達到分裂中國的目的,大搞“華北自治”,想請吳佩孚出麵當傀儡。吳佩孚均堅決拒絕,其民族氣節讓人稱歎不已。


    至於呂碧城,來曆也頗為不凡,十多年前,中國文壇、女界以至整個社交界,曾有過“絳帷獨擁人爭羨,到處鹹推呂碧城”一大景觀。呂碧城十二歲時,其詩詞書畫的造詣已達到很高水準,十八歲時成為《大公報》見習編輯,在文壇嶄露頭角,聲譽鵲起。二十歲時,呂碧城成為北洋女子師範學堂校長,一呆就是七、八年。她把中國的傳統美德與西方的民主、自由思想結合起來,把中國的傳統學問與西方的自然科學知識結合起來,使北洋女子師範學堂成為中國現代女性文明的發源地之一。


    1918年,呂碧城前往美國就讀哥倫比亞大學,攻讀文學與美術,兼為上海《時報》特約記者,將她看到的美國之種種情形發回中國,讓中國人與她一起看世界。四年後學成歸國,1923年,呂碧城再度隻身出國,漫遊歐美,此次走的時間更長,達7年之久。她將自己的見聞寫成《歐美漫遊錄》,先後連載於北京《順天時報》和上海《半月》雜誌。


    周紫微居然與這兩位顯赫的人物有關係,不由讓安毅刮目相看。但現在這個嬌滴滴的美少女,居然與王誠鈞一同前來,想想周紫微的家庭背景,再看看現在某黨依然在進行的肅反,還有隨後的整風運動,安毅就不由為這個周紫微捏了把冷汗。


    周紫微看到安毅饒有興致的目光,眉頭皺了皺:


    “安是滿族改漢姓而來,滿族最早使用的漢字姓,在渤海國時即有此姓。改為安姓的滿族老姓包括:安佳氏、額勒赫氏、納喇氏,以及加入滿族的阿爾丹氏等,這麽說起來,安將軍祖上是滿族人?人家都說聞名不如見麵,現在我倒覺得,有些人是言過其實。”


    跟在安毅身邊的沈鳳道目光變得淩厲起來,要比國學,得過良師傳授的沈鳳道毫不遜色,他瞥了周紫微一眼,慨然回答:


    “遠古黃帝有兒子叫昌意,昌意的長子叫顓頊,繼承帝位,次子叫安,封於西戎,後建國安息,他的子孫就以安為姓。至漢武帝時,安息開始派使者至長安,中國與其有了往來。安息國王傳位到太子安清時,他不願當國王,而想當高僧,於是就出家為僧,於東漢桓帝建和二年,回到中國河南洛陽,宣傳佛教,隨後定居下來,他的子孫也就世代相傳姓安。頭一個在曆史上出人頭地的安姓人士,是遼東人氏安同。他仕於曹魏,以其有濟世之才而見稱於世,曾經在曹魏做到左輔。他的兒子安頡也是當時的名人,曾經以‘尋死當戰死,可坐受困乎’的豪語,大破來犯的賊軍,而被皇帝封為西平公,光宗耀祖。由此可見,安姓本是我漢人自古傳承的姓氏,何來滿清傳入之說?”


    安毅不屑於做這等口舌文章,笑了笑:“隻要真心抗日,不願做賣國賊,便是我華夏民族之一員,就算我是滿人,又有何妨?我想姑娘之所以對我有偏見,估計和我盯著看了你幾眼有關,所謂秀色可餐,連古代的腐儒都對美色做不到視而不見,更何況我是一個身體感官都很正常的男人?姑娘長得清新可人,我多看幾眼,也是人之常情。對了,不知道二位這次前來,有何要事?”


    周紫微容色稍霽,看著安毅,有些憤然地說道:


    “安將軍,據我所知,1922年到1925年四年間,日本進行了三次大規模裁軍。其中在1925年的第三次裁軍中,其第十三、十五、十七、十八這四個師團被取消建製,從此以後日本國內加上朝鮮、琉球、台灣等殖民地,再算上我國東北的關東軍、華北地區的駐屯軍等各部常備兵力,加起來也不過十七個師團,共計三十餘萬人。反觀貴部,僅與日軍實力相當的第十七軍、二十四軍、二十六軍三個軍,就有二十多萬,還有將軍麾下新組建的第二路軍第一〇二師、第一〇三師、第一三六師、第一三七師,以及黔西新編第十三、第十四師,另加湘西第四十九軍,雲南第五十八軍,能夠與日寇一戰的總共兵力已經超過五十萬。


    “擁有如此龐大的兵力,卻坐視日軍一步步蠶食我國領土,請問將軍,這是愛國還是賣國?”


    安毅一愣,轉向王誠鈞:“不知道這是周姑娘的想法,還是王先生的看法,或者兼而有之?”


    王誠鈞一臉正氣:“這是我中華兒女心底共有的疑問。我中**隊共有三四百萬,而日寇隻及我十分之一,在這種情況下,日寇卻步步緊逼次次得利,侵吞東三省後又占領熱河、綏遠、察哈爾,冀東冀北地區也全部淪入分裂政權手中,如今日寇又駐軍平津,眼見著一場彌天大禍就要發生。


    “將軍,如果我就是你,就趁著此次軍事演習後全**民士氣如虹,迅速出兵北上驅逐日寇,若是還是這樣任由日寇猖狂,你實在是不配愛國將領的稱號!”


    安毅怒極反笑,盯著王誠鈞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問道:“王兄,你知不知道,日本早在二七年便頒布了兵役法,規定任何一個日本男人從十七歲至四十歲都有服兵役的義務。一般情況下,他們的兵役分為五種,現役,預備役,後備役,補充兵役和國民役。其中現役,預備役,後備役統稱為常備役,集中現役兩年完成各項訓練後就轉入預備和後備役。目前日本加上其僑民,大概有一億三百萬人口,有超過千萬的青年和中年人接受過兵役訓練,隻要情況需要,他們隨時可以武裝起上百萬的軍隊。”


    王誠鈞愣了一下,隨即道:“正因為日本有如此戰爭潛力,所以我們更應該抓緊機會,一舉把日寇趕出中國。現在東北和華北的日軍隻有不到十五萬人,而其要再武裝十七個師團並形成戰力,起碼需要三個月至半年以上的時間,這段時間,足以讓我們在局部戰場占據優勢!既然將軍口口聲聲一心為國,我想為了國家民族的利益,將軍應該不惜做出適當的犧牲才對吧?”


    安毅淡淡一笑:“犧牲?為什麽我要犧牲?要是我和我的將士們犧牲了能夠換來把日寇徹底驅逐出中國,我可以犧牲,但要是我的犧牲白費了呢?沒錯,就算連續增兵後,在華日軍加起來也不到二十萬,但不知道王兄考慮過日本扶持的朝鮮軍隊和偽滿、蒙古軍隊沒有?如今朝鮮的偽軍已經有近八萬,偽滿軍整編後大概有九萬人,武器和訓練要求很高,再加上偽蒙軍三萬餘眾,加起來就是二十多萬,而且這二十多萬軍隊完全是按照日本軍隊的水平建立的,戰鬥力絕對不在我中央軍各部之下。這樣算算,日本在華北和東北的軍隊,就有四十萬。


    “此外,日本駐朝鮮和東北的警備部隊,大概有四五萬人,必要時還可以從僑民中緊急征召接受過軍事訓練的僑民十餘萬,粗略算算,這又是二十萬軍隊。最為關鍵的一點是,日軍上下齊心協力,步調一致,一旦命令下達即全力以赴,必要時不惜‘玉碎’,拚死報國,所以往往能爆發出超過自身實力數倍的戰鬥力。


    “反觀我們呢?整個華北,除了我們十七軍擁有與日寇相若的戰力外,第四十軍、五十三軍雖有抗日的決心和勇氣,但實力遠遜於對手,另外據我所知,晉綏軍和二十九軍正在與日本人展開秘密談判,可能會締結一些不為外人所知道的互利互惠條約,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在我部北上後,從背後給我們淩厲一擊。還有綏遠的傅作義將軍,在日軍和偽蒙軍的步步壓迫下,顯得很猶豫,不敢奮起反擊,他怕的是什麽?還不是擔心打起仗來,兄弟部隊不出手相助,後勤和物資供應無法保證嗎?有我十七軍駐紮保定一天,傅作義部還沒有後顧之憂,要是我軍北上作戰,恐怕傅將軍就要先考慮退路了。如此貌合神離離心離德,讓我拿什麽去打,讓我辛辛苦苦訓練多年的百戰精兵用命去填嗎?無知!荒謬!可笑!”


    王誠鈞臉漲得通紅,一時間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反倒是周紫微有備而來,侃侃而談:“安將軍,你忽略了一個前提,我們所說的開戰的前提,是貴部二十四軍、二十六軍、第二路軍和湘西四十九軍、雲南五十八軍一起進行北伐。我相信就算是沒有其他軍隊配合,貴部也可以一戰而下,把日寇趕出華北!”


    安毅笑了起來:“小姑娘,不要看了幾本家中長輩寫的回憶錄就自認為什麽都了解,打仗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看到周紫微俏臉漲紅,一雙眸子裏幾乎快要噴出火來,安毅擺了擺手:


    “好吧,我們繼續分析一下。我先不提這麽多部隊雲集華北的後勤補給問題,隻說說日寇的應變吧!目前,由於二十九軍的一再退讓,日本牢牢地控製了長城一線各關隘,許多地方經過日軍修建後,已構築了麵向華北地區的堅固防禦工事,成為了易守難攻的天險,這些地方得拿多少人命去填啊?再說說平津地區的日軍,北平距離大海遙遠,我方可以憑借數量上的優勢,一舉把日軍趕出北平,甚至趕到山海關一線,但天津作為北方最大的港口城市,靠近大海,日軍艦炮可以發揮最大優勢。日本海軍全世界排名第三,擁有鳳翔、赤城、龍驤、天城、加賀等五艘航空母艦,擁有扶桑號、金剛號、榛名號、霧島號、比叡號、山城號、長門號、陸奧號戰列艦,此外還有大小艦船數百艘,可以說,要在天津與日寇對決,除了拿人命去填外,別無他法。


    “可能你們會說,那就繞過天津,繼續北進,好,我就試著推演一下,當我們一城一地收複綏遠、察哈爾、熱河、冀東、冀北的國土時,敵人隻需步步為營,倚靠各個關隘,還有近海的要塞進行抵抗,當進入冬季後,我們的整個攻勢會因為供給的困難陷入停滯。這個時候,日軍突然把東北、朝鮮、台灣乃至日本本土的軍隊派出一部,在天津進行登陸,一舉將我北上大軍的補給線路掐斷,那麽我數十萬大軍就會陷入腹背受敵、彈盡糧絕的窘迫境地。甚至因為我們主動開啟戰火,他們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上海登陸,從華東一線攻向南京,逼迫我國政府做出選擇。你們想想看,到時候我和我的軍隊麵臨的將會是什麽?”


    王誠鈞和周紫微都陷入思考中,過了許久悵然若失地搖頭歎氣。周紫微不甘認輸,兀自強辯:


    “現在安家軍擁有強大的空軍和裝甲部隊,尤其是空軍,據說西南空軍擁有的戰機性能優異,遠遠超出日本空軍一大截,我方隻需在戰爭初期保持空中優勢,再派出精兵強將確保交通線路,那麽我們的軍隊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再者,幾十萬大軍又不是全部投入到華北一線,我們可以沿著鐵路設防,步步抵抗,要是日本在上海登陸,我們也完全可以分兵東南,禦敵於鐵路沿線。”


    安毅啞然失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拍了拍周紫微的肩膀:“小姑娘,你真的太傻太天真了,許多情況都沒想明白。誠然,目前在華北,我西南空軍確實擁有質量上的優勢,但是真正對上日本的精銳空軍或者海軍,並沒有太大勝算。畢竟,我們西南空軍隻有兩百餘架戰機,但日本海陸軍加起來,卻有上千架。日本擁有完整的工業體係,可以自主研發飛機發動機和相關部件,一千架戰機消耗完,他們可以再造出一千架甚至兩千架來,而我們隻要消耗光,再想補充就難了。日本是工業大國,善於學習和仿造,當我們正在與日寇激戰時,他們可以輕輕鬆鬆從戰場上獲得我們墜毀的戰機,要不了多久,我們空軍質量上的優勢也會蕩然無存!


    “目前歐美各國對日本在中國的步步擴張,大多采取綏靖妥協態度,要是中日大戰是我們主動發起的,各國為了自己的利益,肯定會孤立中國,我們的貿易線路將會中斷,空軍也沒辦法得到補充,仗打下去隻有越打越慘!一旦最後戰敗,我們的政府和軍隊高層,肯定會把我當成罪魁禍首交出去,我辛辛苦苦多年建立的川南、滇南等工業基地,也會落入他人的腰包,這種傻事,你以為我會做嗎?”


    周紫微腦子裏暈乎乎的,來安家軍司令部之前,她覺得自己是正義使者,光明的化身,肯定會感化冥頑不靈、空握有強大軍隊而不知進取的安毅,沒想到經過安毅一分析,反倒是顯得自己淺薄了。由於家庭和教育的關係,周紫微是一個堅定的民族主義者,國民黨政府在日寇侵略下步步退讓、簽訂了諸多不平等賣國條約,而**卻高舉抗日大旗,呼籲放棄分歧一致對外,迎合了她的某些觀點,所以才會積極參加**組織的各種活動,成為王誠鈞眼裏可以爭取的積極分子。可是現在,在安毅淩厲的斥責下,周紫微原本堅定的信心動搖了,眼中升起了薄薄的水霧,顯得楚楚可憐。


    王誠鈞看到氣勢為安毅所奪,再看到自己精心發展的、可以影響到平津許多大人物的周紫微神色淒婉,似乎出現了某種動搖,心中暗呼不妙,眼睛一轉,立即攻向安毅的薄弱處:


    “那麽,麵對日寇的入侵,我們是否就必須選擇退讓,靠出賣國家和民族的利益,來換取虛無縹緲的和平呢?另外,通過將軍剛才的那一番言論,我是否可以得出個結論,將軍是個可恥的膽小鬼,麵對日本的一步步緊逼,除了當縮頭烏龜拚命忍耐外,隻能無能地空喊口號,或者是派出軍隊,做出恐嚇的姿態,目的卻隻是為了延緩日寇的侵略步伐。現在東北和華北有數千萬同胞陷入日寇的鐵蹄下,將軍,你作為一個中**人,作為一個在全**民中擁有崇高威望的愛國將領,你不去拯救他們,不敢收複自己的國土,你覺不覺的愧對你軍人的榮譽呢?”


    安毅勃然大怒:“王誠鈞,我沒想到你是這樣一個人,狹隘,淺薄,利令智昏!你敢摸著良心說,我安毅真的是一個賣國賊嗎?我就不明白,你既然這麽正義凜然,為什麽不去罵汪精衛、王克敏和齊燮元,還有北平的宋哲元,他們喪權辱國,對日寇的每一步緊逼都采取退讓政策,我眼睜睜看著他們讓出三三年長城抗戰期間我們將士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國土,看著長城要塞上插上日本的軍旗,你知道我的心裏有多痛苦嗎?


    “這麽多年了,從北伐開始,老子一路在前方拚命,有些人就會躲在後麵,悄悄謀奪老子辛辛苦苦打下的家業和地盤。王誠鈞,今天你和我討論我愛不愛國,我倒要反問你一句,你又如何?你的組織又如何?老子的軍隊要是不守住川南,哪裏會有今天的安家軍?老子的部隊要不是駐紮華北,你們連遊行示威的機會都沒了,哪裏還能眼巴巴地跑到我的司令部裏來罵我?十七軍辛辛苦苦訓練你們幾千人,轉個身全都走光了,你說他們去哪兒了?去抗日一線了嗎?你我心裏都清楚明白!我相信,有一天要是老子的兵打沒了,你們這群孫子看都不會多看我一眼……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我說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王誠鈞目瞪口呆地看著安毅,他從來沒見過安毅發這麽大的火,心裏突然一陣後悔。不管怎麽說,自己這回是打著感謝的幌子來十七軍司令部的,誰想到竟然會鬧到這一步?


    安毅繼續說道:“你和你們的黨高呼要抗日,那麽請問,麵對九一八事變丟失國土,後來長城抗戰又屢失關隘,現在正在西北圍剿你們的東北軍少帥張學良,你們是如何做的?按照你的說法,這樣的人無論如何算得上是賣國賊了吧?照理你們應該針鋒相對,大義除奸吧?可是你們怎麽做的?你們的中央在和他眉來眼去,就差好到一塊兒去了。你說要愛國,要抗日,行啊,我可以滿足你們,老子立馬下令,讓東北軍、西北軍和晉綏軍讓開道路,確保你們的黨中央的安全,讓他們把隊伍全部帶到河北來,沒槍給槍沒錢給錢,隻要求你們去第一線打日本人,你願意嗎?”


    王誠鈞一張臉漲得通紅,心中有氣卻無法發泄,想反駁又沒有任何的底氣,麵對盛怒之下的安毅,王誠鈞已經沒有任何的氣勢和信心。


    安毅哼了一聲繼續慷慨陳詞:“沒錯,經過幾年的發展,我安家軍實力確實有了長足的進步,但就算是我們最精銳的二十四軍四十四師,當年在顧長風的帶領下,不也在遼西铩羽而歸了嗎?長城抗戰期間我們也擁有超過敵人一籌的先進戰機,部隊不也損失慘重嗎?有時候打仗並不僅僅隻看表麵上的數字,數字是最能迷惑人的,也是最容易讓人犯錯的。我給你舉個例子,山東省主席韓複渠,為什麽不敢收複隻有幾千日軍駐紮的青島,那個港口城市可是華北有名的商埠,每年的稅收高達上千萬,照理說韓複榘手握十萬雄兵,對上幾千日軍,橫掃不在話下吧?其實不然,日本強大的海軍始終在中國近海遊弋,一旦出現情況,那麽就會有幾十甚至上百條戰艦殺過來,到時候不要說收複青島,能夠避免全軍覆沒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再看看這次演習,擔任演習中進攻方紅方的獨立師直屬特務團、各旅迫擊炮營都沒有出動,大概和日軍一個師團的實力相當,就是這樣一支部隊,輕輕鬆鬆就打垮了九萬大軍花費一個月構築的防線,你們說,這些純粹數字上的堆積,能夠證明什麽呢?目前,宋哲元和韓複渠依然堅決不同意中央的貨幣改革政策,仍然在其控製的地盤上流通白銀,這樣的軍閥怎麽靠得住?你們說真要打起來,他們是會出手幫忙還是站著看?


    “王誠均,要是你真的想抗日,那麽你把這兩年受訓的幾千人找回來,我給你們搞個編製,等開打的時候把你們推到第一線去,如何?怎麽,臉色這麽難看,膽怯了嗎?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你的戰友沒信心?”


    看到王誠均臉色通紅,呼吸變得急促,安毅最後數落道:


    “王誠均,今天你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賣國賊,是不是看到我脾氣好,對你們的請求一再應允,覺得我這個人好說話,可以輕易糊弄,進而想通過鼓動我出兵抗日,給你們創造一個扭轉困境的機會?說實話,我很失望,我沒想到我幫助的,竟然是這樣一種人,為了自己的打算,竟然置國家與民族的利益於不顧,置朋友於險地!


    “今天,我終於明白了什麽叫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們一個個嘴巴上高喊抗日,卻在拚命保存自己的實力,我頂在前麵倒成了冤大頭,辛辛苦苦多年支撐國家危局,還被人罵為賣國賊,我真的很痛心!好了,我的發泄完了,你們還有什麽話要說的?如果沒了,你們就自己離開吧,請記得把你們煽動起來的學生和民眾勸回去,這個時候,我們真的不能再給自己人添亂了!就算我們的信仰有所不同,但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無論如何也不能做!”


    說完,安毅看都不看王誠鈞一眼,向周紫微點點頭拂袖離去。


    周紫微此刻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的狂熱,眼中的淚花尚在,但已經沒有了受委屈的感覺,臉上滿是深思之色。


    王誠均欲言又止,看到安毅轉身離去後他身邊的沈鳳道和林耀東鄙夷地看了自己一眼,那隱含的殺氣和鋒芒,讓自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不由搖頭歎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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