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林十七軍、萬福麟第五十三軍、龐炳勳地四十軍各部,接到蔣介石“停止前進原地防禦”的命令後,不得不停下前進的腳步。


    三軍沒有因此而無所事事,在日寇虎視眈眈的注視下,開始沿著平津外圍之永定河、龍河、大清河一線,修建一道又一道防禦工事,在一舉截斷平津鐵路的同時,悄然在各個鐵路橋、公路橋橋墩上,均埋設安家軍用無線電起爆器起爆的炸藥,每一個交通要道都緊急修築又深又長的防禦阻擊工事,架上機槍嚴陣以待。


    經過十多年的研究改進,安家軍的工兵理論,再次上了一個台階。


    沿河的第一道工事是一條寬三米、深二米的大型壕溝,第二道壕溝距離第一道大約五百米,這種源自淞滬抗戰時期的獨特的戰壕底部,預留一個個踏足泥墩,每一個將士均能牢牢站在寬大的泥墩上方向天津方向敵人射擊,卻不能掉轉方向向相反方向射擊,因為站在這些立足泥墩上無法依托北麵的戰壕壁,要想向前跨一步,就得站在兩米二深的戰壕底部,無法依托戰壕形如井底之蛙一般,根本無法射擊,躲槍炮倒是絕佳的掩體。


    這樣的防禦線共有三道,每一道之間都巧妙利用不規則交通壕、遍布的散兵坑相連接,第二、第三道工事設置了隱蔽堅固的前線指揮所,兩道相距四百餘米的工事之間,計劃埋設大量地雷,用以在防線陷落時能夠盡可能多地打擊來犯之敵。


    第三道壕溝的修築,耗費了第十七軍將士無數心血,這一道堪稱為安家軍工兵標準施工水平的戰壕,大多采取蛇形構造,每隔五米,就有一個弧形的彎,避免敵人重炮襲擊時彈片濺射的嚴重傷害。同時,鑒於十七軍裝備的強大火力,戰壕內遍設單兵暗堡,製造扇形射擊角,盡最大努力快速修建的鋼筋混泥土火力點之間相互呼應,構成密集而穩固的交叉火力。另外,每一道工事均以班級為標準修築防炮洞,由於防炮洞深入地下,除非遭遇大口徑艦炮轟擊,否則足以承受日軍陸軍常規火炮的打擊。


    已經晉升第五軍團司令的胡家林,每天都趕赴前線視察陣地,督促各部戰壕工事修築進度,與各部官兵開懷交談,吩咐嗷嗷叫的弟兄們要沉得住氣,自己心裏卻為安毅遲遲沒有下決心主動出擊而深感憂慮。


    相比之下,擔負右翼作戰任務的龐炳勳第四十軍、萬福麟五十三軍將士的三道戰壕質量欠缺,幾乎每天晚上胡家林都會與兩個友軍的將領見麵商談,也兩次視察友軍四個師的戰壕修築情況,發現友軍與本部的差異並不在工具和材料之上,而是在於施工水平和經驗,以及缺少安家軍那種已經成為常態的“模範營精神”。


    此次安毅沒有獲得華北戰區司令長官的任命,同樣令龐炳勳感到驚訝。


    老將龐炳勳與安毅私交深厚,非常推崇安毅的指揮水平,對於安毅留在總部擔任戰略指揮任務非常惋惜。萬福麟則考慮到很多因素,也深刻了解華北各部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因此非常好地理解了蔣介石的一片苦衷,萬福麟把自己的分析說出,最後來了一句長籲短歎的總結:“若是能派安總長前來臨陣指揮,咱們各軍這一仗肯定好打很多,至少能少死一半弟兄”。


    此言一出,周圍三軍將領無不恍然大悟,唏噓不已卻又無可奈何,胡家林立即沉下臉告誡身邊的麾下弟兄:“在此商議的所有內容,嚴禁傳播,一切均以鼓舞士氣、振奮軍心為主。”


    一句話,又讓龐炳勳和萬福麟兩軍將領感歎不已,安家軍的軍紀和特有的政治教育方式,實在讓各軍望塵莫及。


    然而,大家幾乎都忽視了安毅的決心與勇氣,安毅之所以對第一戰區司令長官和前敵總指揮的位置毫無眷戀,在於他自信,除了自己和蔣介石能夠調動第五軍團外,胡家林不會接受任何胡亂的、非理性的指揮,隻要有效抓住第五軍團,居於從屬地位的周邊友軍也就自然而然緊緊跟隨,且不說數年來的交情能否經得住考驗,僅憑安毅如今的地位和權力,就能調動起來,實在不行,安毅還有一個殺手鐧——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拿錢來砸!


    連日來,二十九軍與日軍之間斷斷續續發生交火,但沒有被打痛的宋哲元仍在猶豫,兼之被日本方麵放出“不擴大事端以談判解決”的煙霧彈所蒙蔽,為了保住華北和平、避免戰事擴大,宋哲元在身邊智囊支持下,非常果斷地命令不允許中央軍北上,並就此給蔣介石發去一份口吻尖銳的聲明電報,主要內容是:一旦中央軍繼續北上,挑動戰爭的罪名將由中央承擔!


    宋哲元的聲明獲得了南京政府大多數主和派和軍委內部居於少數的主和派認同,受製於輿論壓力,蔣介石不得不做出決定,命令第五軍團、五十三軍、四十軍停止前進,原地防禦。暗地裏,蔣介石非常清楚日軍的伎倆,與白崇禧、安毅、陳誠等大將密商過後,果斷調兵遣將,命令河南劉峙暫時負責源源北上的中央軍六個師的指揮重任,同時密令晉綏一線的湯恩伯軍做好一切作戰準備,密令駐紮山西的衛立煌部組建集團軍,隨時聽令增援華北戰場。另外,蔣介石命令陳誠修改原定計劃,準備調動八十個師北上,將中日交戰主戰場,死死限製在華北地區,盡可能維護全國大多數地區來之不易的安定與發展。


    這樣的政治局勢麵前,安家軍不得不停止對日軍發起大規模進攻,否則引發中日全麵戰爭的巨大罪名,就會落到安家軍的頭上。若是安毅憤然一戰,最終將日軍牢牢擋在平津一線還好說,畢竟安家軍堪稱中流砥柱,沒有人甘冒天下之大不韙,指責安毅和安家軍,但是,一旦戰事吃緊,最終導致華北淪陷,再加上沿海戰局糜爛,那麽安毅極有可能會被當做替罪羊被拋出來頂罪。對此,安毅以及他背後的智囊非常清醒——政治是殘酷的,容不得半點的失誤。


    此外,安毅已經私下取得白崇禧和陳誠的支持,一旦大規模戰爭爆發,安毅即將以督戰身份趕赴華北,隱身於程潛這個第一戰區總參謀長身後,越過劉峙具體指揮第五軍團和兩個友軍的作戰行動。白崇禧和陳誠都鄭重承諾,他們將負責說服蔣介石,給予安毅一切便宜行事的權力。


    在安毅和白崇禧的計劃中,目前日軍已經感受到中**民堅定的抗戰意誌,一旦十七軍不顧宋哲元的勸告進入平津,日軍必定暫避鋒芒,全麵退縮,以和平談判為名,借機挑動二十九軍和十七軍內訌,坐收漁人之利。因此與其屆時陷入被動,還不如讓日軍兩個師團開拔到位,讓宋哲元近距離地感受到日軍的威脅,再發起猛烈進攻,力爭將這兩個師團的日軍全殲於平津一線,讓日軍感受到中**隊的態度,明白中國政府的底線,以打來促和。


    當然,若是日本以此為借口,擴大戰爭規模,十七軍和友軍便可撤向精心構築的三道防禦工事,依托河流和工事,給予日軍沉重打擊。安毅相信,在實戰中摸索成長的十七軍,必將在後續友軍的支持下,把華北戰事拖入僵持階段,把平津外圍演變為東方的凡爾登,日軍的絞肉場。


    安毅和白崇禧商量許久,想到一旦大戰爆發,日軍在華北有可能出現的空中優勢,安毅再次決定,把在去年年底組建的、剛剛在廣西欽州港空地演習中大發神威的防空第五旅調往華北,同行的還有配備車載雷達及配套無線電指揮係統的一個雷達團,力爭在空中較量中不吃虧。


    在安毅看來,能在華北與日本僵持最好,最不濟也應該在華北把日軍拖上三五個月,為江浙沿海地區的西遷爭取足夠的時間。大戰爆發後,搬遷的目標將不僅僅限於機械設備和生產物資,其他諸如青壯年、婦女、兒童、糧食、布匹、食鹽、學校用的課本和實驗器材等也應該列入搬遷範圍,不給敵人留下任何可資利用的東西,讓敵人以戰養戰的美夢徹底打破,同時減少戰火在華東燃起時給予民眾的傷害。


    布局華北之後,安毅又把關注的目光盯向了平津和二十九軍,以捕捉戰機。


    七月十日晨二時,盧溝橋日軍複行進攻,包圍宛平縣城。豐台至北平路軌被日軍拆毀。上午十點,外交部向日大使館提出書麵抗議,責日方違背協議,要求立即製止軍事行動,即日撤兵,並切實製止非法之駐軍與演習。


    七月十一日,盧溝橋中日軍繼續衝突,黃土坡亦有接觸,北平西之八寶山有劇戰。中國外交部發表聲明,盧溝橋事件轉趨嚴重,責在日方,日如再誤,遠東將陷危險。駐日大使館再提抗議,請日方製止華北日軍之違法背信行動。同日,由於田代皖一郎病重,原近衛師團長香月清司中將趕至天津,接任日本華北駐屯軍司令職務。


    七月十二日,二十九軍自盧溝橋撤至長辛店及衡門口,隨即宋哲元發表談話,謂能平即能和,盼負責者以東亞大局為重。南京外交部發言人稱,關於盧溝橋事件任何解決辦法,未經中央核準者,自屬無效。當日下午,英國外相艾登告日大使吉田茂,及中國大使郭泰祺,希望華北事件勿擴大。


    隨後七月十三日至十六日間,大紅門日軍進襲南苑及永定門,並進攻宛平城,戰事時斷時續,陷入膠著狀態。同時,在這段時間裏,日軍趕赴天津的兵車多達近百列,戰機上百架,而宋哲元依舊采取步步退讓的方式,讓出了天津西站,任由日軍占據,香月清司也將其華北駐屯軍司令部遷移至豐台,繼續展現其咄咄逼人的進攻態勢。


    在這近一周時間裏,中國空軍與日本空軍的偵察機,頻頻在華北上空盤旋,數次發生走火,但好在沒有出現傷亡,雙方均保持一定程度的克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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