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大捷!日寇河邊旅團全軍覆沒,賊酋河邊正三僅以身免!”


    “倭寇泯滅人性,於宛平屠殺我無辜平民五百餘眾,我外交部抗議日寇暴行!”


    “北平徹底收複,日寇再次被殲滅一萬八千人,華北局勢好轉!”


    從早上九點開始,隨著各大報紙的出版,一條條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從報童口裏爭相傳出,挑動了人們心底強烈的愛國心,紛紛掏出兜裏的錢買上幾份報紙,來到酒樓或者茶館,與親戚朋友分享這份難得的愉悅之情。


    中午一點,就在人們的興奮勁還沒有消散的時候,街頭巷尾再次傳來好消息:


    “號外!號外!我中央空軍保定大捷,來犯之日軍戰機全軍覆沒!”


    “二二六比十八,空戰史上最懸殊的戰損比由我中華民國空軍創造!”


    “委員長欣聞我空軍取得七三一大捷,高呼:中央空軍萬歲!”


    幾乎是同一時間,《申報》、《中央日報》、《大公報》、《民國日報》等發行量巨大的報紙均發行了號外,第一版均引用了中央通訊社的大篇幅官方稿件,其他各版則是各報社派駐保定的記者發回的專稿和總編社評。所有報紙,不管此前持何政治立場,這一次幾乎無一例外地都肯定了以蔣介石為核心的國民黨中央的巨大作用,稱保定空戰取得大捷是全國民眾同心協力一致抗日所取得的豐富成果,是國民政府積極抗戰的證明。


    《東方新聞報》則綜合盧溝橋事變以來日軍所遭受的慘痛失敗,呼籲日本政府冷靜下來,重新審視其對華政策,停止繼續向中國派兵的打算,對抗是沒有前途的,和平與發展才是兩國唯一的出路。


    信號覆蓋最多省份的西南廣播電台和中央廣播電台,均中斷了正常播音,插入了保定空戰中**隊取得決定性勝利的消息。中央廣播電台側重於介紹中央空軍將士的英勇頑強,在空中混戰與追殲逃敵中所表現出的精湛技術,當聽到日軍戰機在我空軍精準的打擊下,一一淩空爆炸,華北大地上的民眾仿佛置身於節日現場的焰火晚會時,所有收聽節目的人都爆發出難以抑製的激情,熱烈鼓掌,相互擁抱歡呼,華夏大地處處充滿了勝利的喜悅。而西南廣播電台則主要講述了我保定地麵防空部隊與日軍戰機鏖戰半小時的慘烈場麵,我防空將士不懼犧牲,硬是頂著日軍大威力航彈的狂轟亂炸,迎著日軍戰鬥機的瘋狂掃射,死戰不退。正是在地麵炮火的打擊下,日軍戰機幾乎耗光了其用以護航的戰鬥機,為中央空軍全殲日軍戰機創造了有利條件。所有聽完廣播的人,無不動容,為中**隊的血性和大無畏的犧牲精神感到由衷地欽佩。


    就在廣播進行的時候,全國大多數地方均開始燃放鞭炮,廣大市民難以抑製心中的喜悅,紛紛走上街頭,遊行慶祝。在目前全國學生最為集中的兩湖和西南地區,則掀起了參軍的狂潮,恰好這時西南電台播出了宜昌航校麵向全國招收具有中學以上學曆飛行員的消息,大多數受空戰大捷影響的學生,紛紛開始向宜昌進發,爭取一萬名入學名額


    天津駐屯軍司令部,香月清司關掉收音機,緩緩回到座位前,目光冰冷如水,從分坐會議桌兩邊的眾多將校臉上滑過。自開戰來駐屯軍連續的慘敗和今日航空兵團的慘痛損失,香月清司已經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軍旅生涯已經不長了。


    “諸君,一個小時前,德川將軍在他的司令部剖腹,向天皇陛下謝罪,但被我攔了下來。德川將軍是一位優秀的空軍將領,參加過歐戰,並參與帝國陸軍航空兵的建立,功勳卓著。同時,他還擔任帝國明野陸軍飛行學校和所澤陸軍飛行學校的校長,為帝國培養了大批飛行員,現在在帝國空軍服役的飛行員,大多是他的學生。去年八月,德川將軍成為帝國陸軍航空兵團首任司令官,七月華北事變後,又成為駐屯軍航空兵團司令官。德川將軍在航空兵領域的影響力,國內無人能及,他要是恥辱地因為這次失敗自裁,那麽帝國的空軍將蒙受巨大的打擊,士氣一蹶不振不說,我們在座諸君,也將永遠地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但是,如果德川將軍能夠保存下來,充分吸取這次失敗的經驗教訓,並針對支那空軍的戰機性能和戰術特點,做出有針對性的改進,那麽,我們的空軍就還有雪恥的希望,這支那的天空,也終將是我們帝國戰機的天下!所以,我決定,由我來承擔全部責任,諸君請記住:命令空軍全體出動攻擊保定是我執意要求德川將軍那麽做的!命令也是我直接下達的!拜托諸君在向大本營和天皇陛下的匯報中,牢記這一點!謝謝了,諸君!”


    香月清司說到這兒,向分坐兩旁的將佐分別鞠了一躬,讓所有與會者既慚愧又感動,更多的卻是對香月清司人格的尊敬。


    坐在香月清司右手邊第一個位置的橋本群站起來,激動地說道:“不,司令官閣下,我覺得這個責任由我來承擔更為妥當,我是參謀長,負有計劃製定和監督實施的責任!一直以來,我們都忽視了支那空軍的建設,尤其是對川南研製的神秘戰機一無所知,這次慘敗,固然有德川將軍指揮失誤的地方,但不可否認的是,我們的情報部門和我這個參謀長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香月清司打斷了橋本群的話:“橋本君,坐下吧,我知道我在做什麽,其實就算沒有今天航空兵團的損失,我這個司令官也當到頭了,既然這樣,何不由我一個人來背負所有的罪責呢?”


    目送橋本群不情願地坐下,香月清司淡淡一笑:“諸君,自上任以來,承蒙大家的關照,讓香月能夠方便地開展工作,可是香月能力有限,無法帶領大家取得對支那作戰的輝煌勝利,一再地損兵折將。一將無能,累死三軍,這個時候,必須要做出一些改變了,否則軍團的前途和命運堪憂啊!舉行這個會議前,香月已經向大本營遞交了辭呈,同時還針對當前的時局,說了一下自己的看法,這裏香月想與諸君分享一下,待會兒會後,諸君就要執行命令,然後一直到新的司令官到任為止!”


    所有將佐全體起立,鞠躬恭聲道:“請司令官吩咐!”


    香月清司擺擺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後鄭重地說:“依照香月對支那軍隊的了解,這次我軍團空軍全軍覆沒,他們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最遲明天晚上就會對我軍團各條防線展開全麵進攻。因此,回去後諸君一定要多費心,我們大日本帝國士兵的土工作業技術是最優秀的,而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帝國的精英,我相信大家能夠堅守陣線,直到援軍的到來!”


    “哈伊——”


    “第二點就是我們麵對的敵人無比頑強,尤其是可惡的安家軍第五軍團,仿佛一塊磐石一樣堵在帝**隊征服支那的坦途上,所以,欲征服支那,必先擊潰第五軍團,消滅安家軍。我向大本營建言,必須在平津地區集結足夠多的兵力,不惜一切代價解決支那第五軍團,同時動用一切力量,除掉安家軍的精神領袖安毅,這樣帝國才能以最小的代價贏得對支那戰爭的勝利!”


    “哈伊——”


    “第三,盡快自國內調派新的飛行大隊駐防滿洲和華北,還有在這段極為艱難的時間裏,海軍方麵務必配合駐屯軍的行動,提供必要的空中援助,最好能夠做到隨時呼叫隨時支援。當然,我知道這一點很困難,不過為了帝國的偉業,香月相信大本營的將帥們能夠放下一切成見”


    香月清司的話還未說完,會議室的門突然從外麵被推開,眾將佐一起轉頭望去,隻見司令部參謀安田次仁大尉臉色蒼白地走了進來,步履蹣跚地來到會議桌前,把手裏的電文交給了香月清司。


    所有人心中雪亮,都知道這份電文意味著什麽,反倒是當事人香月清司一臉平靜,帶著笑容看完電文後,儒雅地向坐在左手第一位的第五師團師團長板垣征四郎中將招招手:“大本營的命令下來了,板垣君,恭喜你,在新的司令官到任之前,由你代理駐屯軍一切事務!”


    板垣征四郎有些驚訝地站了起來:“我?為什麽?還有,香月君,你呢?大本營怎麽安排的?”


    香月清司一臉輕鬆地笑著道:“是香月向大本營建議由你來承擔重任的,板垣君長期在滿洲工作,對支那的情況無比了解,由板垣君來帶領駐屯軍繼續前進,非常恰當。至於香月,說來也奇怪,香月犯了這個大的過錯,大本營竟然隻是把香月調回參謀本部供職,其實香月已經做好了自裁的準備板垣君,來,由你來主持會議吧,接香月的船將於兩小時後到塘沽港,香月得回去準備一下。”


    板垣征四郎站在主位上,目送香月清司離開的背影,突然想起什麽,望向右手邊第二個屬於德川好敏的空曠座位,心裏暗罵了一句“老狐狸”,臉上泛起一絲玩味的笑容


    靜海縣衙後院廂房,安毅得到第四廳石家莊情報站和安家軍駐石家莊兵站先後發來的“一網成擒”“解往靜海”等消息後,總算是放下了一樁心事。


    發生在石家莊的一幕幕就像是一出鬧劇,程潛再次下達抓捕石友三的的命令後,宋哲元終於妥協了,劉峙為了表示對宋哲元這個戰區副總司令的尊敬,以及對石友三這個漢奸典型的重視,親自帶著憲兵團到石友三及其將校入駐的軍營抓人,不想同行的宋哲元以軍事重地避免打擾、由自己親自抓捕為名,不留情麵地將劉峙擋在了營門處。誰想宋哲元入營十分鍾後,兩手空空地出來告知劉峙,石友三一夥人竟然詭異地消失了。


    劉峙以為是宋哲元搞鬼,氣得拂袖而去。宋哲元有苦難言,為了免責,當即命令麾下各部全力緝拿逃跑的石友三一夥,但在石家莊大肆搜捕後卻依然不見蹤影。就在這時,戰區司令部傳來槍聲,宋哲元驚疑之下,立即帶著警衛趕到司令部,發現程潛和四名總部參謀被石友三一夥人劫持,正在與司令部的警衛官兵對峙。


    宋哲元頓時頭大了,他之所以會收留石友三,主要是看中了石友三手中的一萬八千多人槍,現在中日戰爭的規模日益擴大,有了兵他這個戰區副總司令的位置就會變得鞏固,說不一定還有希望把離心離德的馮治安、張自忠、劉汝明三個軍重新納入麾下。但後來看到安毅措辭強烈的回複,以及蔣介石在這件事態度上的曖昧,宋哲元終於死了這份心思,決定把石友三交出來,以換取短暫的安寧,政治原本就是妥協的藝術,他並不覺得這麽做有什麽不妥。


    誰想嗅到風聲不對的石友三竟然先發製人,利用宋哲元部與戰區司令部的短暫對峙造成的混亂,混入了程潛的官邸,並在宋哲元態度轉變後迅速出手挾持了程潛,這下問題變得麻煩了。


    石友三剛開始提出的要求很荒唐,戰區司令部立即調派一架能夠容納十八人的客機,送他和一群將校到天津,待到了天津後,自然會釋放程潛。可是這個命令誰敢下達?誰都清楚,若是程潛落到了日本人手裏,會有何等嚴重的後果?那還不如現在大家就玉石俱焚。估計是看到這個要求無法實現,石友三又轉而求其次,要求飛機直飛山東,到了韓複渠的地盤上,也可以放人。


    相對而言,這個要求就容易滿足多了,就在劉峙和宋哲元簡單商量準備答應下來的時候,異變突生,石友三內部居然內訌起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少校驟起發難,拳打腳踢,弄掉了石友三手裏正對著程潛太陽穴的手槍,然後整個人撲到了程潛身上,把程潛保護起來。原本就包圍在四周嚴陣以待的警衛官兵一擁而上,將石友三及其同夥全部抓獲。


    至此這出鬧劇圓滿落幕,心有餘悸的程潛唯恐石友三這個禍患在自己手裏停留的時間久了再生事端,慌忙下令將石友三等人押送到正要向靜海開拔的商震部,要求帶給安毅,由安毅來處理。至於那位挺身而出的少校,由於搞不清楚究竟是何等目的,程潛囑咐好生照顧,並與石友三等人分開關押,一並由安毅處理。


    安毅的好心情沒維持多久,又陷入兩難的選擇中:就在剛才,他收到了來自二十四軍、二十六軍全體將士的參戰請願書,如何在錯綜複雜的國內國際形勢,以及充滿迷霧瞬息萬變的中日戰局中,找到一條正確的方向,著實是一件傷腦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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