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日軍氣勢洶洶的坦克攻勢,安毅此時也非常焦急,可是沈鳳道還沒有率部趕到,如今身邊隻有林耀東和全部裝備輕武器的三十六鐵衛,手裏又沒有火箭筒,沒有可以反坦克的三七戰防炮,就連最原始的反坦克壕都沒有時間挖掘,隻能開動腦筋想些土辦法來摧毀日軍的坦克。


    心如電轉間,安毅突然想到什麽,急切地衝到朱鴻勳身邊,在日軍坦克主炮不斷射擊的隆隆炮聲中,大聲說:


    “朱師長,請讓貴部的連排長們,立即將將士們的手榴彈收攏起來,捆綁在一起,一次最好綁上十餘顆,待日軍坦克逼上來後近距離實施爆破!請切記:我們戰士在攻擊日軍坦克的時候,請其餘將士盡量集中輕重火力,壓製敵人坦克後麵跟著的日軍,一旦把小日本的坦克孤立起來,接下來就好打多了!”


    朱鴻勳這個時候已經被日軍坦克所展現的堅不可摧的防護力和不可匹敵的氣勢給嚇懵了,聽到安毅的建議,如同抓住根救命稻草般,立即吩咐身邊的參謀人員照著安毅的吩咐下達命令。


    短短四五分鍾時間,日軍坦克便縮短了與一三〇師間的距離,旁若無人地衝著毫無掩護、突在整個隊伍最前麵的一三〇師獨立團撲了上去,後麵的日軍嚎叫不停,手中的三八式步槍不斷瞄準射擊,再加上尾隨追擊的日軍機槍兵和擲彈筒兵不時伏地射擊,與日軍的坦克主炮及機槍火力交織成一張致命的火網,趴在地上沒有任何工事可以阻擋的**官兵損失慘重。


    終於,日軍坦克與一三〇師獨立團短兵相接,如同巨浪撲上了礁石,碰撞時爆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


    布置在稍後一點位置上的**輕重機槍齊齊開火,對跟在坦克後麵的日軍進行掃射,貓著腰參與進攻的日軍瞬間倒下一片。同時,數十個敢死隊員舉起剛剛捆綁好的集束手榴彈,奮不顧身地向日軍坦克靠近,迎著日軍坦克機槍,把揭開蓋子的手榴彈扔向了日軍坦克。


    雖然近半敢死隊員在日軍坦克和尾隨其後的鬼子兵射擊下喪生,但六輛坦克好歹被集束手榴彈給報銷了,這些坦克不是炮塔被炸飛,就是履帶被炸斷,坦克殘骸上熊熊燃燒的火焰,昭示著日軍引以為傲的坦克衝鋒戰術,被中**隊以最直接、最強悍的方法遏製住了。


    跟在坦克後麵的數百日軍眼見失去了進攻的利器,明智地選擇了後撤。


    這個時候,沈鳳道通過一三〇師各團的指引,終於找到了其師部所在的位置,蕭若飛上校帶領的憲兵團一千六百二十八名精銳將士,成為安毅手裏如今唯一可以打出的一張牌。


    “謝謝你,安將軍。如果不是你危急關頭想出對付日軍坦克的辦法,可能這會兒我們師已經被日軍衝垮了。大恩不言謝,我得繼續率部前進解救袍澤,一切待戰局穩定後再敘。眼下危機重重,安將軍身係全局,衝鋒陷陣的事情還是交給伯廷(朱鴻勳字),將軍先回琉璃河南岸坐鎮指揮日軍的坦克太過凶猛,此一戰我師至少折損千人,現在還不知道日軍在天津究竟投入了多少輛坦克,前途未卜啊!”朱鴻勳感激地向安毅說道。


    安毅擺擺手:“這個時候,我怎麽能退下去?放心吧,軍團憲兵團已經趕到,我的安全你不用操心了,現在前麵炮聲隆隆,喊殺聲不絕於耳,估計各部正陷入苦戰中。我們必須得抓緊時間,盡快趕到交戰的地方,否則我擔心時間長了會有意外發生。空軍弟兄很快就會趕到,暫時日軍的炮火無法肆虐,我們必須得利用這一有利條件,把我們的弟兄們解救出來。”


    朱鴻勳知道安毅決心已下,不再說什麽,可是從他的眼裏,卻分明可以看到崇敬、感激等複雜情緒。


    朱鴻勳使勁地點了點頭,向肅立安毅身邊的沈鳳道和蕭若飛笑了笑,轉身吩咐部隊繼續前進。


    第五十三軍三個師均為雙旅編製,每一個師大約一萬二千人,一個團為一千五百人左右。在此前與日軍的交戰中,打頭陣的師直屬獨立團幾乎陣亡大半,無奈隻能將前鋒交由劉元勳旅第一團擔任。


    龐大的隊伍再次向前開進,期間遇到不少日軍小股阻擊部隊,但在一三〇師各部同心協力悍不畏死的攻擊下,很快崩潰。偶爾遇到日軍利用廢棄的戰壕和暗堡設置阻擊陣地,為了抓緊時間,同時也當是熱熱身,沈鳳道命令衛隊衝上前去,舉起火箭筒對準目標,一發炮彈就解決問題,看得一三〇師的將士們目瞪口呆,不知道這是何等利器。


    沙窩村地處津浦鐵路西側,村子東南北三麵均被運河環繞,水路交通發達。


    如今被日軍包圍在沙窩村的是五十三軍周福成的一一六師。由於一一六師是五十三軍最早投入琉璃河北岸的部隊,在攻堅中損失巨大,加之烈日的暴曬,導致減員嚴重,攻到天津城南郊時實際上隻剩下一半人,而且還人人帶傷。日軍的重炮攻擊和坦克出擊,一一六師幾乎瞬間被打殘,餘部在師長周福成的帶領下,火速南撤,但撤退至沙窩村時,被敵人迂回的部隊合圍,隨後艱苦的戰鬥打響。


    日軍先是請求後方重炮對村子一陣猛轟,然後利用坦克打頭陣,掩護步兵發起衝鋒。好在沙窩村位置優越,三麵環水,鎮子西麵也以溝渠與運河相連,此前一一六師和九十一師進攻時曾付出巨大傷亡,現在輪到日軍的攻擊受挫了。


    為了防止日軍的坦克,一一六師在主要路口埋設了大量地雷,集中殘存火力封鎖道路,使日軍的工兵無法排雷。日軍在兩輛坦克觸雷爆炸後,暫時放緩了攻勢,等待後續部隊到來再行攻擊。


    一三〇師援兵來得恰到好處,封堵沙窩村南村口的十二輛坦克和接近一個大隊的日軍腹背受敵,立即分出一部繼續封鎖村口,然後集結兵力,對陣腳未穩的援軍進行突擊。


    日軍推進到距離中**隊四百米處時,一輛輛坦克屁股後麵冒出一股黑煙,劇烈地抖動一下,速度突然加快,主炮射擊的同時,機槍口也噴出洶湧的火舌,擋在最前麵的劉元勳旅一團官兵雖極力規避,但依然遭受重創。


    後麵的日軍見狀,加快了衝刺速度,但是剛剛衝出幾十米遠,一三〇師便集中所有迫擊炮開始射擊,炮彈接二連三地落入敵群當中,衝在最前麵的數十名鬼子兵立刻被炸得血肉橫飛。一枚迫擊炮炸彈恰好落在一輛坦克的上蓋上,冒出一片耀眼的火花,坦克卻毫無無損,繼續前進。


    尾隨其後的日軍發出一陣歡呼,加快了衝刺速度,跟著坦克橫衝直闖。


    一三〇師的輕重機槍開始了射擊,衝在坦克左右兩邊的數十個鬼子兵被重機槍發射的子彈打得飛了起來,向後飄出好幾米遠才倒下!其餘日軍不敢再出風頭,全部龜縮在坦克的後麵,繼續衝鋒。


    這時候,安毅衛隊的火箭筒已準備就緒,在安毅大聲吼出的“發射”聲中,十二枚火箭彈拖著長長的尾焰,向日軍坦克直撲過去,劇烈的爆炸聲中,日軍坦克十幾毫米厚的裝甲被洞開了一個大洞,熾熱的高溫迅速引爆坦克的炮彈,引發更加劇烈的爆炸。十二輛坦克同時被擊中,無一例外地成為了散發高溫的廢鐵,火箭筒在與日軍坦克的初次較量中,大獲全勝。


    不明白坦克被什麽炮彈命中,日軍出現短暫的驚慌,但迅即在鬼子官佐嗬斥下穩住陣腳,大部分官兵原地臥倒,先是用步槍和機槍射擊,力圖壓製中**隊的火力,隨即擲彈筒和迫擊炮齊上陣,衝著中**隊就是一陣亂轟。


    蕭若飛看到一三〇師突前的部隊被日軍火力壓製得抬不起頭來,氣得連連跺腳,最後幹脆向安毅請戰:


    “司令,請讓我帶著部隊上去突一下,幹死他娘的小日本!”


    蕭若飛是保定軍校九期生,二一年畢業後留學日本陸軍大學,回國後投效有一統天下誌向的吳佩孚,不想吳佩孚先是在直奉大戰中失敗,繼而又輸給了北伐軍,蕭若飛的前途一片黯淡。國共分裂寧漢對峙後,廣州、武漢、南京分別出現了三所黃埔軍校,南京方麵急需軍事方麵的教官,蕭若飛得以進入南京黃埔軍校任教。中原大戰前,不願意在教學中耗費自己青春的蕭若飛向上峰請調,由張治中推薦給了當時由尹繼南擔任師長的第十六師,出任少校營長職務。後來,敘府士官學校建立,從各部抽調人才組成教官團,蕭若飛再次入選,直至三六年才離開士官學校,成為第十七軍憲兵團中校團長。第五軍團恢複後,蕭若飛繼續擔任軍團直屬憲兵團團長,不過軍銜卻上升一級。


    安毅此時的心情也很焦急,見蕭若飛主動請戰,立即答應下來,要求盡快擊破日軍的阻擊,解救出沙窩村被困的一一六師後,還得繼續前行,尋找第九十一師和宮城的獨立旅。為了加強憲兵團的火力,安毅還特意吩咐衛隊帶著火箭筒跟隨蕭若飛行動,力求在最短的時間裏,擊垮日軍的意誌。


    蕭若飛不負厚望,二十餘挺通用機槍編織的火力,瞬間把日軍歪把子機槍四周的日軍官兵清除得幹幹淨淨,與此同時,迫擊炮無比精準地摧毀了日軍十餘門迫擊炮和二十餘具擲彈筒,隨後全團衝鋒,機關槍連續不斷噴射出的火焰,讓開一槍便要重新拉栓的三八大蓋根本就無法抵抗,最後付出傷亡四十餘人的代價,便擊穿日軍的戰線,被中**隊神勇表現嚇得魂飛魄散的鬼子兵沒命地四處逃竄。


    安毅眼睛一亮,這個蕭若飛打仗幹淨利落,決不拖泥帶水,若是好好培養一下,未必不會成為大將之才。


    堵在沙窩村南村口的日軍受主力部隊崩潰影響,一窩蜂散去,隨後村子北口的日軍也主動退兵。


    村裏的一一六師將校早已通過望遠鏡觀察到了南麵發生的激烈戰鬥,日軍撤退後,周福成立即帶著兩位旅長和師旅將校迎出村子。


    “知道九十一師和獨立旅被圍在哪裏嗎?”安毅一見麵就開門見山地問道。


    周福成指了指東北方:“九十一師應該是被日軍堵在了董家村,獨立旅的位置不清楚,但相信距離九十一師不會太遠。攻陷日軍的臨河防線後,我們沿著京浦鐵路一路北上,越過運河攻陷沙窩村後,我們便迅速分配了各自的主攻方向,我們一一六師負責左路,九十一師擔任正麵主攻,獨立旅則負責右路,同時肩負著與四十軍協同配合的責任。攻至天津近郊時,日軍炮火來得又猛又急,我們迅速失去了聯係。”


    安毅點了點頭,駐足傾聽了一會兒,東北麵的炮聲依舊很急,顯然日軍調集了所有的重炮,正在全力攻擊此處。


    這時候,列車的轟鳴聲突然響起,朱鴻勳轉頭看了一眼,欣慰地道:“軍長把他心愛的鐵甲車也派出來支援了,希望占海和他的九十一師能夠撐住,否則”


    安毅大聲道:“放心吧,我們應該相信我們的袍澤,現在日軍近乎瘋狂的炮火,就證明他們還在抵抗,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快地靠近他們!”


    朱鴻勳和周福成簡單商量了一下,決定周福成帶著傷病員先撤下去,剩下的一千餘還有戰力的第一一六師官兵組成一個團,暫時駐守沙窩村,確保各部歸途的暢通。


    “看,東北方天空!”


    沈鳳道大聲提醒,眾人轉頭望去,隻見密密麻麻的戰機鋪天蓋地地向天津上空撲來,略微調整,便向正在炮擊的日軍重炮陣地撲去,航彈爆炸時巨大的轟鳴聲接踵響起。不知道為什麽,日軍的防空炮火似乎減弱不少,對空中封鎖的力度稍顯不足,但即便如此,在短短的幾分鍾時間內,依舊有四架中國戰機被擊落。


    同時,萬福麟的鐵甲車已經行駛至運河南岸,動用訂購自法國口徑為240毫米的列車炮,向天津日軍的重炮陣地轟擊,整個天津城,都籠罩在一片煙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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