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總醫院,住院部大樓三樓,第二路軍臨時指揮部作戰室。


    “司令,好消息,十分鍾前,三艘五萬噸級油輪在預定航道,通過定時定向爆破等方式,成功自爆沉沒,堵塞了大半江道。”


    劉卿拿著電報,興奮地衝了進來,卻見方展鵬瞪著自己,右手食指豎在唇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劉卿放緩腳步,轉頭一看,安毅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十幾個參謀輕手輕腳地做著事情,唯恐吵醒安毅。


    方展鵬和楊飛剛剛把劉卿拉到門邊,安毅就坐了起來,伸著懶腰道:“怎麽沒聲音了?難道現在是下班時間嗎?”


    安毅詼諧的話,頓時引來一陣哄笑,劉卿快步來到安毅身前,遞上電報:“司令,喜訊!咱們全殲上海日軍的計劃可以實施了!”


    安毅高興地接過電報,仔細看完,滿意地點了點頭:“嗯,關門打狗,現在門關了,接下來就看咱們怎麽才能把狗給一棍子打死對了,那兩艘巡洋艦、一艘魚雷艇順利進入長江航道了嗎?”


    劉卿點點頭:“根據空軍傳回的消息,全部順利進入南通水域。以三艘戰艦均高達三十六節的航速,預計傍晚時分即可抵達南京。現在是盛夏,加之剛剛下過暴雨,長江水位居高不下,應該很輕鬆就進入鄱陽湖。我們的海軍,終於擁有這個時代最先進的戰艦了。”


    “這三艘戰艦,是張熹私人捐贈的,從三五年開工,足足用了兩年半時間,造價上億美元!”


    安毅有些感慨地說:“所以啊,有時候朋友和敵人也就是一念之間,若不是當初愉快分手,哪裏來的這份香火情?有時候吃虧就是占便宜,就看我們怎麽對待了。好了,隨著這三艘戰艦到位,以及五百多位留學歐美的海軍專業人才回歸,我們的海軍學院也可以建立起來了。”


    “鄱陽湖裏的海軍?”劉卿笑問。


    “沒錯!”安毅點了點頭:“短時間內,咱們的近海還將是日本海軍的天下,所以咱們隻能當內湖海軍,但總有一天,我們的海軍會走向大海,走向太平洋、印度洋,走向全球大江大洋的每一個角落,我對此深信不疑!”


    作戰室裏,劉卿、方鵬翔和一幹參謀,聽了安毅這番話,血脈噴張,無不對安毅描繪的美好畫卷而神往


    日頭升上正空,就算是身處祖國的最北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太陽那火熱的威力,加之整個十數平方公裏的漫長戰線上,千軍萬馬廝殺在一起,炮火和槍彈隨處飛舞,更平添了暑氣逼人的感受。


    趁著日軍裝甲列車的所有火力點被清除,胡繼秧見獵心喜,大聲叫道:“老唐,跟我去看看裝甲列車,如何?”


    唐問看到戰局基本上已經穩定,有著坦克和裝甲車的助陣,拿下璦琿城已經沒了什麽疑問,當即道:“好吧,我們一起去看看,不過得叫老李注意一下,別讓鬼子鑽了空子。”


    唐問口裏的老李是副師長兼師參謀長李嘯,是分配到第五師和胡繼秧爭奪師長職務的三名上校之一,不過由於胡繼秧表現出色,李嘯隻好屈居副師長和參謀長職務,此刻他正在居於戰場中央的十四旅旅部督戰。


    另一位競爭者陳宇上校已返回司令部,充實軍團領導班子,同時負責籌建雞寧陸軍士官學校,按照安家軍的建軍思路,發展部隊。


    此時第五師的將士們已經從被裝甲列車壓製的半蹲狀態站起來,再次呐喊著,跳過舉起雙手高呼“投降”的偽軍頭頂,衝入城門洞開的璦琿城,與日軍展開了短兵相接的接觸戰。


    由於隨同士官們同時到來的還有大量衝鋒槍、駁殼手槍以及火箭筒量產後作用沒有那麽顯著的二十毫米口徑反坦克槍,第五師的將士們和他們在關內鏖戰的前輩一樣,依舊擁有著對日軍作戰時在近戰上的巨大優勢,往往在日軍官兵打完子彈舉起刺刀準備肉搏的時候,就被衝鋒槍、盒子炮構築的強大火力掃翻在地,連一絲波瀾都沒掀起。


    緊接著,第十三旅、十四旅和十五旅迅速將指揮部前移,狙擊手們跟隨輕重機槍一起,衝上了城樓,機槍手注意壓製日軍的機槍火力,而狙擊手持有的武器就誇張了,20毫米反坦克槍的射程高達1500米,將士們借著瞄準鏡,展現精妙無比的槍法,清除一切視野所及的利用建築物隱身高處舉著三八式步槍進行射擊的日軍,給地麵上逐條街道進行巷戰的將士們提供了非常強勁的火力支持。


    胡繼秧和唐問,帶著師直屬警衛營,在坦克和裝甲車的掩護下,向日軍裝甲列車上的殘敵發起進攻。


    部分日軍依托車廂進行頑抗,但很快就被衝進去的警衛營將士用衝鋒槍和手槍一一點倒,經過十餘分鍾的激戰,基本上肅清了鐵甲列車上的日軍,日軍流淌的鮮血,把下麵的鐵軌和路基染紅了,屍體橫七豎八,從車上擺到車下,到處都是。


    胡繼秧和唐問先後跳上車廂,觸目所及,煙霧彌漫,兩人每一節車廂都走了個遍,發現裝甲列車果真是皮堅肉厚,雖然爆炸看起來聲勢嚇人,但受損並不嚴重,車頭更是毫發無損。尤其是裝甲列車前麵那門射程達到四十公裏的240毫米重炮,沒有遭到日軍的蓄意破壞。當初這樣口徑的重炮在攻擊綏芬河時取得了奇效,在救**內部廣為流傳,現在第五師也將擁有這一武器,如何不讓胡繼秧和唐問欣喜若狂?


    相信隻要經過一番修理,這列裝甲列車將能夠作為第五師的一支奇兵投入南線戰場,給予日軍更大的打擊。


    隨著城防工事的淪陷,田村原一少將已經將指揮部後撤至城中四層高的樓房裏,聽到越來越近的槍炮聲,田村原一在三樓的電訊室裏焦慮地走來走去。


    一條條噩耗傳來,一個個街區失守,眼看著璦琿城已經淪陷了三分之一,而城外的裝甲列車,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難道帝國辛辛苦苦花費巨資從法國購買來的裝甲列車,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田村原一盡管很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但是裝甲列車的沉默,卻告訴他此刻裝甲列車很可能已經陷入大麻煩中。


    “電令岩村中佐,若不能堅持下去,立即爆破裝甲列車,絕對不能把它留給支那軍隊。”


    田村原一少將艱難地吩咐道。


    通訊參謀迅速將田村原一的命令發送出去,不過很快壞消息就傳來:“將軍,裝甲列車大隊沒有回音,估計”


    “巴嘎!”


    田村原一咆哮道:“估計什麽?”


    通訊參謀吞了口口水:“估計不是岩村大隊全體玉碎,就是裝甲列車的無線電係統已經被炸毀,無法聯絡!”


    田村原一頹然無力地跌坐地上,喃喃道:“怎麽辦?怎麽辦?”可是指揮部裏沒人能夠回答他這個問題。


    璦琿城內的戰鬥,正處於異常激烈的狀態,天空中突然傳來一陣馬達聲——關東軍為數不多的戰機,終於在城池即將失去的前一刻,奉關東軍司令部的命令,從哈爾濱機場緊急殺到璦琿城上空。


    可是在天空中盤旋一圈後,日軍的飛行員就傻眼了,城裏麵中日軍隊絞殺在一起,一個個戰團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就無法進行精確打擊。


    唯一攻守雙方涇渭分明的隻有位於城東南方向的璦琿火車站,於是八架戰機調整方向,衝著璦琿火車站殺了過去。


    雖然璦琿自去年年底才修通鐵路,但為了調兵的需要,火車站修得很大,站台上足可停留四列列車,現在車站裏就有兩列列車停在那兒。


    為了保護火車站的安全,混成第三旅團在這裏布下了兩個大隊的官兵,同時還有偽滿軍兩個團參與防守,各種堡壘和輕重機槍陣地設置巧妙,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塊難啃的骨頭。由於整體防線隱身在城池內部,許多明暗碉堡都沒有被炮火摧毀,一道道工事依然在發揮巨大作用,壓製著救**官兵的進攻。


    第五師十五旅正在猛攻這個方向,由於沒有坦克保護,前進得非常艱難,負責對日軍火力點進行直射從而打掉日軍暗堡的直射迫擊炮炮手,已經換了五個,第六個剛剛發射一枚迫擊炮炮彈摧毀一個暗堡,就被席卷而來的彈雨擊中,天靈蓋被掀翻一半,整個人撲倒在迫擊炮上。


    “繼續!”


    十五旅旅長目赤欲裂,但依然緊咬著牙,指示下一個迫擊炮手接過重任,繼續點射日軍的火力點。


    救**要在大小興安嶺間立足,璦琿城必須占領,就算付出再大的犧牲,也要堅決拿下火車站。


    恰好這個時候,代替胡繼秧指揮作戰的第五師副師長李嘯看到十五旅陷入苦戰,咬咬牙,把裝備大正三年式13毫米高射機槍四十挺、八八式75毫米高射炮二十門、蘇聯85毫米高射炮五門和蘇聯AKT雙37毫米高射炮五門的防空營調過去支援。


    拖曳著高射炮和高射機槍的車隊剛剛沿著鐵軌旁的公路衝入城池,趕到火車站前的一排民居前,正要將高射炮和高射機槍放平進行平射,摧毀日軍瘋狂肆虐的火力點,突然看到天空中飛來八架戰機,不懷好意地在天空盤旋,防空營營長不敢怠慢,各部迅速各就各位,黑乎乎的高射機槍口和炮口全部對準了天空。


    日軍的飛行員根本就不知道下麵的泥腿子通過攻陷雞寧、綏芬河、虎林、林口、勃利等城鎮和要塞,繳獲了日軍大量高射機槍和高射炮,還得了蘇聯遠東軍區的大力援助,防空火力遠遠超出想象,依然不知死活地降低高度,向地麵發起攻擊。


    這波戰機共有八架,具體是四架裝備3挺7.7毫米口徑航空機槍的Ki-8中島雙翼戰鬥機,四架可裝載500公斤炸彈的Ki-3川崎九三式單發雙翼輕爆擊機。日軍飛行員將機群高度降低到一千米左右,戰鬥機轟鳴著,率先向第五師進攻陣地猛撲而來,而轟炸機也緊隨其後,開始進入投彈飛行軌道,就在這時異變突生,地麵上突然萬彈齊發,如同狂風暴雨般密集的高炮炮彈和高射機槍子彈,把日軍的戰機群牢牢地包圍。


    日軍戰機前後左右全部都是高射機槍子彈和高射炮炮彈,逃無可逃,一架架淩空爆炸,在天空中綻放出一朵朵絢爛的煙花。


    原本地麵防空火力擊中戰機的幾率很低,往往要浪費上萬發子彈或者炮彈,才能僥幸命中一架,但那是在敵人已經知道地麵有防空陣地並且做出規避的情況下,像這種把戰機降低到高射機槍和高射炮的優勢射程內,並且放緩了飛行速度好精確鎖定目標進行攻擊的行為,在地麵龐大的防空火力網下,與自殺無異。


    第五師防空營剛剛露麵,就來了個滿門紅——全中!


    原本駐守火車站的日軍見來了空中支援,士氣大為提升,槍炮也撒著歡似的鳴唱著,向一切移動的目標射去密集的子彈,但轉眼之間,八架戰機先後爆炸,天空一下子恢複了平靜,幾乎沒有人能夠接受這個事實。


    沒有戰機的保護,再加上高射機槍和高射炮平射的強大威力,救**第五師十五旅的將士們,以銳不可當的進攻,擊破了日軍辛苦經營多年的火車站防禦工事,經過半個多小時的短兵相接,終於肅清了車站內外的日偽軍,把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戰旗插到了車站大樓上。


    隨著車站的拿下,城內日軍的抵抗力度再次減弱,至中午一點,徹底解決了戰鬥。


    當安家軍官兵拿下日軍設在城中心的四層指揮大樓時,並沒有發現日軍司令官的蹤影,整個大樓裏血流橫溢,汙穢不堪,腸腸肚肚流了一地——幾乎所有混成第三旅團的官佐都選擇用剖腹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經過半小時的搜索,日軍在璦琿的指揮官依然杳無蹤跡,所有人都急了。就在返回指揮部的胡繼秧、李嘯和唐問湊在一起討論田村原一躲藏在哪裏時,消息傳來,十四旅在指揮部後麵五百米處黑龍江畔的璦琿醫院裏,發現了倒在血泊中的田村原一少將——他竟然被自己人幹掉了!


    原來,看到璦琿城的戰事已無獲勝指望,田村原一先是命令旅團部的所有官佐剖腹,然後帶著四個衛兵,趕到璦琿醫院,將整個醫院八十多名全部由女性擔任醫生、護士的醫療人員集中起來,要求她們為天皇陛下盡忠,用剖腹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就在田村原一以為這些帝國的女人也會歡欣鼓舞地為倭皇獻出自己所有甚至包括生命的時候,女人們先是麵麵相覷,一陣遲疑,接著在看到作為示範的、護士中年齡最長的伊川護士長剖腹時那痛苦不堪的模樣,嚇壞了,尖叫著一哄而散,四處奔逃。


    田村原一大為惱怒,立即帶著衛兵一一進行捕殺,不想在死亡受到威脅前,這些平日對著傷口髒器心理早已鍛煉得無比堅韌的醫生護士爆發出巨大的力量,將鎖在櫃子裏的手槍全部拿了出來,與田村原一和他的衛兵對射。用十餘條鮮活生命的代價,幹掉了四個衛兵,最後又將田村原一擊斃。


    隨後,這群醫生護士向救**投降,很快獲得妥善安置——成為第五師野戰醫院的醫生護士,有了田村原一這個投名狀,倒也不怕她們會臨陣反水。


    在對待這些專業技術人才問題上,救**實行了拿來主義,能夠利用起來就盡量利用,決不以殺傷為主要目的,開戰以來俘虜的五萬多日本商人、屯民以及戰俘,全部被趕進了各個礦場,擔任煤炭工、淘金工、伐木工等等重體力工種,部分工程師和技術專家,還被組織起來改進采礦和伐木設備,發揮餘熱。


    對於救**而言,這些人都是免費的勞動力,能夠物盡其用何嚐不可?組織一場上萬人的大屠殺,一口怨氣倒是宣泄了,但誰來從事那些艱苦的工作?


    至此,璦琿城落入了救**掌握之中,隨後又在蘇聯遠東軍區的幫助下,通過黑龍江水運和遠東鐵路運輸,將璦琿城以北黑龍江沿線的日軍據點一一拔除,自此,黑龍江北部和東部地區,從大興安嶺、小興安嶺到青黑山、三江平原,全部與蘇聯的國土連成了一片,可以從任意地點得到物資補給,東北境內的關東軍,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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