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下的滬江大學,分外寂靜。


    經過白天一整天的激戰,負責該段進攻的八十七師暫時退回了攻擊陣地,舔砥傷口,駐守此處的日軍,也終於有機會喘息一下。


    滬江大學擁有思晏堂、懷德堂、思雷堂、大學圖書館、教員住宅樓、女生健身房、男生新膳堂及大禮堂等四十四棟校舍,自六月大學整體搬遷至重慶後,該地便被日軍無恥占領,修築大量明暗工事,並且將麵對軍工路一側的校舍全都改造成堅固的城防堡壘,成為殺傷八十七師大量官兵的幫凶。


    五條黑影,在夜色中高速移動。


    經過白天的連番苦戰,整個街區散發著濃濃的硝煙和血腥氣息,周邊漆黑一片,所有房屋都緊閉著,也不知道戶主是搬走了還是躲在家中苦撐戰火過去。黑影來到滬江大學前麵兩百米處,躲入牆角陰暗處仔細觀察,隻見大學四周的仿古式圍牆早已在日間的炮火中坍塌,日軍利用圍牆牆根,堆砌起裏三層外三層的沙包陣地,環繞大學一圈,直至與後麵的黃浦江相連。日軍戒備極為森嚴,每隔數米就有一挺機槍,從明滅的香煙煙頭就可以明白,不知道多少日軍置身於陣地中。


    黑影中為首一人,是第二路軍司令部直屬特種大隊分隊長馬建輝少校。


    此次司令部直屬特種大隊負責整個戰線東北麵滬江大學至公大紗廠一線日軍的清除,全大隊五個中隊二十五個分隊均留下一半人馬休息,另一半分批潛入該地段,按照下午大隊準備會上商定的方案,一切以殺傷鬼子為第一要務。馬建輝藝高人膽大,主動接下了任務最為艱巨的滬江大學的行動。


    馬建輝做了個跟我來的手勢,迅速進入旁邊一條巷道,很快來到一個下水道前,雙手發力,拳頭大的鐵鎖,被他一把扯斷,然後氣沉丹田,重達百斤的水泥蓋被他輕鬆提了起來,放到了一旁的牆角。


    馬建輝率先跳下窨井,四條黑影沒有任何猶豫,向散發著臭氣的下水道跟著跳下。等五人再次出現時,已經在滬江大學內靠近新膳堂的一口枯井中。


    枯井井壁看似筆直陡峭,實則有許多洞眼,五人經驗都極為豐富,身手了得,手腳並用,很快就來到了地麵上。


    四麵一片寧靜,可以清晰地聽到後方黃浦江麵傳來的波濤聲,遠處依稀有火光透出。馬建輝比了個手勢,讓大家檢查一下自己的隨身裝備,然後一馬當先,向光亮來源的地方摸去。


    穿過兩棟房子中間的巷道,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五名見多了殺戮的特種戰士,大腦充血,濃鬱的殺氣布滿全身。


    隻見前麵被一圈高樓包圍的地方,是一個很大的操場,根據地圖,這裏是滬江大學師生們做早操的地方。操場上散布著十餘堆篝火,操場四周,立著許多木樁子,上麵赫然掛滿了屍體。


    由於經常吃魚肉、動物內髒、胡蘿卜等富含維生素的食品,現在西南地區的民眾很少有患夜盲症的,馬建輝等特種隊員視力更是超群,篝火的光亮雖然昏暗,但可以看到那些吊著的屍體中,大多是受傷後被日軍抓獲的**官兵,還有許多穿著長袍馬褂的普通百姓,甚至還有一些女人。


    嗅著空氣中傳來的濃重的血腥氣息,五名特戰精英怒火滿胸。


    馬建輝咬牙切齒,回頭看了看身後四位眼裏噴射出怒焰的戰友,用冷到骨頭裏的聲音輕聲說道:“看到了嗎,這就是日本人,殘忍,暴虐,嗜殺!這筆血債,一定要用血來償還!”


    四名特戰隊員一起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五人連忙閃入大樓底部牆壁凹陷部位,隱身於一片黑暗之中。


    隻見後麵巷道裏,列隊走出一個小隊的鬼子。


    由於學校外圍防守嚴密,四周的校舍裏,又住滿了軍隊,因此擔負巡邏任務的這隊鬼子非常鬆懈,隻知道機械地跟隨著前麵的人走,而走在隊伍前方的軍曹打著嗬欠,不斷地擦拭惺忪的眼睛,根本就沒留意四周,很快就從五人身前走了過去。


    馬建輝冷酷一笑,抽出了靴子上的軍刺,向日軍巡邏隊撲了過去。身後四條黑影,有樣學樣,也跟著摸了上去。


    很快走在後麵的一個鬼子便被馬建輝割斷了喉嚨,倒數第二個鬼子兵還算是比較警覺,聽到細微的風聲,立即就將肩膀上的槍放了下來。


    其餘的鬼子也被驚動,紛紛騰挪開以便空出空間放平刺刀搏殺。可是,馬建輝等人的動作實在太快了,他們的槍還沒來得及遞出,衝到最前麵的馬建輝已經騰身而上,手裏的軍刺劃出一道淡淡的光影,在排列於倒數第二個位置的日軍的咽喉處劃過,同時另一隻手的拳頭,擊打在了第三個鬼子的咽喉上,“哢嚓”一聲,鬼子手裏的槍無力地掉到了地上,顫抖的右手不信地摸了摸已經血肉模糊鮮血噴湧的下頜,不甘地倒地死去。


    跟在馬建輝身後的特種戰士,臉上蒙著一層麵紗,雖然穿著一身黑色夜行衣,但依然可以看出她的身材極為婀娜誘人——不錯,她是一個女兵,名叫唐芬,安家軍特種部隊中少有的巾幗英雄。她來曆不明,但馬建輝知道,由特務團團長肖毅夫親自帶來交到自己手裏並囑咐要好好照顧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此後曆次執行任務,也證實了這一點,唐芬身手了得,出手狠辣,一身功夫極有可能還在自己之上。


    這一次行動再一次證實了馬建輝的判斷,唐芬分明是後出手的,可是她卻和自己幾乎同時到達,此刻出現在她手裏的,是兩把略微顯得有些纖細的匕首——這是唐芬的獨門武器,據說是由敘府冶金研究所特製,裏麵有不少高科技成分,削鐵如泥。


    兩把匕首在虛空中各自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唐芬身形微屈,在兩名日軍舉起的刺刀中間一閃而過,而她的身後,兩個鬼子兵已經變成了兩具倒在地上雙腿不斷抽搐的屍體。幾乎同一時刻,她左手的匕首毫不停頓,再次劃過一個鬼子的咽喉,另一支匕首從另一個鬼子的鋼盔上飛過,隻聽細微的金屬切割聲傳來,鬼子的頭盔竟然詭異地被匕首削成了兩段,頂上一段,血淋淋的頭蓋骨連同頭盔一起,飛落地上,發出一聲金屬撞擊聲,而沿著額頭上被平整削開的腦袋裏,血水和著腦花突突地冒了出來,那個鬼子兵瞪大著眼睛,驚駭地倒下地去,死不瞑目。


    餘下三個鬼子兵連同帶隊的軍曹還沒反應過來,另外三名特戰隊員已經各自鎖定一個目標,用軍刺擋開鬼子捅出的刺刀,輕輕鬆鬆地便解決掉了對手。


    這時軍曹終於想起應該呐喊示警,可是來不及了,唐芬已經衝了過去,身體直接撞入鬼子軍曹的懷裏,一支膝蓋頂在了他的前胸,這一下加上身體撞擊的力量,鬼子軍曹直接就橫飛出去。緊接著,唐芬一個鴛鴦連環踢,兩隻纖小的皮靴重重地擊打在鬼子軍曹的太陽穴上,在空中接連翻滾幾圈,直接撞到了校舍的牆壁上。不用說,從骨頭發出的“劈啪”斷裂聲,就知道這個軍曹死定了。


    幾乎是一眨眼的時候,充其量也就十餘秒鍾,十一個鬼子全去見了他們的天照大神。


    這時,巷道上方的窗戶突然打開,一個憤怒的聲音咆哮著:“巴嘎!深更半夜的,弄出這麽大的聲音幹什麽?明天還要與支那人打仗!”


    “嗨!”


    馬建輝連忙用嫻熟的帶著東京口音的日語回答:“溝門那薩伊(對不起)!剛才有個混蛋走路睡著了,把肩上的槍和鋼盔掉地上了!”


    “快滾吧!別耽誤休息!”隨即窗戶“啪”的一聲關上了。


    馬建輝冷冷一笑,立即和四個戰友一起,把屍體抬到牆角陰暗處,待看不出什麽破綻,迅速向附近一棟樓摸去。


    大樓門口處,站著兩個日軍哨兵,胸前抱著槍,無精打采地靠在兩根水泥柱子上。唐芬做了個“讓我來”的手勢,順著牆根摸向大門出。她身輕如燕,一絲響聲都沒有發出,兩個鬼子哨兵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迅速接近的唐芬左右開弓,用纖細的匕首捅破了太陽穴。


    馬建輝立即帶人跟上,再次把兩個哨兵拉到了牆角的陰暗處。


    很快,五人摸進了大樓。這棟樓明顯是學生的宿舍樓,每一間屋子,左右靠牆的地方都鋪著一層通鋪,四個鬼子一間房屋,左右各睡兩個。


    從一樓開始,五個人分成兩組,馬建輝和唐芬一組,另外三個特種戰士一組,對這些睡得像死豬一樣的日軍官兵,展開了無情的屠殺。


    唐芬出手的狠辣,讓習慣了殺戮的馬建輝也感到有些不適應,她就像是與日軍官兵有刻骨的仇恨一樣,總是幹淨徹底地一刀一個,直接切掉這些鬼子的腦袋,在她手下,鬼子糊裏糊塗腦袋就掉了。


    馬建輝在敘府士官學校受過專業訓練,對人體結構極為了解,總是用最省力的辦法解決對手,一般都是逮著鬼子的脖子一擰就完事,輕鬆愜意,兩手還不沾血腥,但唐芬就不同了,每一間屋子都被她弄成了屠宰場,鬼子兵那失去腦袋的脖子裏不斷地噴出鮮血,很快一間屋子就被鮮血淌滿,如此血腥的場麵,連馬建輝都感到一陣反胃,心說這還是女孩子嗎?


    一個多小時的無情殺戮,從一樓殺到四樓,當兩隊人馬再次於一樓大廳會合的時候,唐芬嬌喘籲籲,捧著隆起的酥胸大口地出著氣,看來切腦袋還真是個體力活,一口氣切上百八十個,累得她夠嗆。


    “休息一下?”馬建輝輕聲問道。


    唐芬搖搖頭,從貼身的衣襟裏掏出顆藥丸,放進嘴裏,過了一會兒,氣息逐漸平穩下來,嬌聲道:“走,去下一棟樓。”


    馬建輝笑了笑,輕聲道:“咱們先順著校園溜達一圈,找到日軍的指揮部再說。剛才咱們那麽費勁,才幹掉不到四百人,太沒效率了,等下我們先把鬼子的指揮部整個幹掉,然後伺機再消滅點鬼子,今天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明天一早,等八十七師弟兄發起進攻的時候,這裏的鬼子沒了指揮,想必難逃潰敗的命運。”


    “走吧!”


    唐芬冷冷說完,率先向樓外走去,四名鐵骨錚錚的漢子相互看了一眼,連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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