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波,位於浙江省府杭州以東約一百四十公裏的浙東甬江下遊,北接長江下遊的蘇、皖兩省,南連福建、廣東,東臨東海,附近大小島嶼千餘個,自古以來即為中國重要對外通商口岸。


    九十五年前,中英簽訂《南京條約》,寧波被辟為五口通商口岸之一,劃甬江北岸為外國人居留地,各國亦先後在寧波設立領事館。在洋人的刺激下,寧波商人紛起,長袖善舞,足跡遍及中國,創下寧波幫之名。


    在抗戰爆發前,寧波對外有兩條主要航線:一為滬甬線,即上海至寧波航線;另為五山頭線,係寧波至鎮海、寧波至定海、寧波至象山、寧波至海門、寧波至溫州航線。寧波貨物進出,主要由滬甬線自上海運貨前來,再由寧波內運或經五山頭線轉運出去。八一三淞滬會戰爆發後,巨型油輪封鎖長江主航道,實際上滬甬線已不複存在。


    十六日清晨,東方的天空剛剛露出一絲亮光,二十名**將士,全副武裝,排著整齊的隊列,從位於城南天封塔的奉化江西岸軍營,一路來到南邊的繞城公路長春路與通向鄞州、奉化的鄞奉路交匯的十字路口。


    隊伍在鄞奉路口停下後,領隊的軍官一聲令下,官兵們迅速從馬路旁邊的崗亭裏搬來兩部木製柵欄,呈“八”字形擺放,然後自動分成兩列,一邊排十個,沿著柵欄站好,馬路中間隻留下可容一輛汽車通過的空間。


    從二三年開始,寧波就開始拆除城牆,至三一年,整個城市除了留下破舊的慶雲樓和鼓樓外,其餘的老城牆全部拆除,寧波政府又利用堅實的城基,沿著護城河,在城牆基腳上建築了環城大馬路,長春路便是以城南的長春門命名。


    站了大約一刻鍾,依舊沒有一個附近的民眾路過,負責今天執勤任務的守備排長張大才有些奇怪了,他抬起頭看了看天色:“今天是什麽日子啊?怎麽老百姓都不進城趕集了?”


    一班長王二牛撓了撓腦袋,有些不確定地說:“或許是農忙吧,這些天遠近的村子都在忙秋收,如果不是不能請假,我也想回奉化老家打穀子,趁著天氣好早點兒曬幹,收倉儲存,否則若是遇到連綿的陰雨,就麻煩了!”


    “但也不該一個人也沒有啊”


    張大才撫著下巴,疑惑地說道。


    站在另一側柵欄前的二班長李小石推測說:“或許是和昨天下午大部隊開拔有關吧,老百姓怕打仗,都躲在家裏不敢出門,他們也不想想,若是日本人真的打過來了,躲在家裏當縮頭烏龜有用嗎對了,你們說南邊到底出了啥事兒啊?竟然連第十六師都南調了”


    “誰知道啊,據說到現在,連鬼影子都沒看到一個,不過這件事是由安家軍空軍確定的,應該沒錯,這小日本不愧叫鬼子,還真是神出鬼沒陰森可怕啊呀,人來了,大家別說話了,連長交代過了,大家要把眼睛放亮點兒,別讓鬼子混進城裏啊!”排長張大才站直了身體,嘴裏大聲招呼。


    隻見遠處慢慢出現一些或挑著籮筐,或推著雞公車,或擔著柴火的百姓,順著寬大的鄞奉路,向寧波城趕來。


    雖然天色還沒有完全亮開,但視線基本上已經沒有阻礙,附近的村莊裏,陸續地湧出一些人來,他們或挑或抬,把應該是昨夜收獲的新鮮蔬菜,送到寧波城裏,賣給商家和市民。


    至於新產出的稻穀,自有江南集團的工作人員上門洽商,農民足不出戶,就可以把自己的收獲賣個好價錢。自從前年開始這種模式後,農民們嚐到了甜頭,都不願意把米糧賣給寧波的米商了,米商給的價錢不僅遠比江南集團的低,而且若是遇到豐收年,還會拚命打壓米價,哪裏像江南集團那樣,遇到豐收反而主動開出比市場價上抬一到兩成的高價予以收購的?這幾年來,江南集團和安家軍的好名聲,在浙江乃至全國地區,爭相流傳,可謂萬家生佛。眾多利益受損的米商,雖然恨得咬牙切齒,但江南集團的後台乃是安家軍,誰敢去觸如今如日中天、風頭正盛的安家軍的黴頭?因此大部分米商都改行了,留下少部分跟隨江南集團的價格走,再加上零售的收入,生意勉強可以維持下去,但再想獲得暴利,顯然不可能了!


    馬路上的行人逐漸增多,人群紛紛向鄞奉路與長春路的十字路口湧來。


    不知道為什麽,張大才總覺得今天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但細細一看,又瞧不出哪裏不對。


    很快,第一波人流便來到了張大才等官兵麵前。


    這時,走在最前麵的一輛雞公車側翻在地,堆在車上的大籮筐掉到了地上,籮筐裏還沾著露水的茄子、豇豆、辣椒、黃瓜和番茄掉了一大地,紅紅綠綠青青紫紫的煞是愛人。推車的漢子“哎呀”一聲,連忙扶正雞公車,然後俯下身子,去揀鋪滿路麵的菜蔬。


    排長張大才看到雞公車和籮筐,再加上滿地的新鮮蔬菜,幾乎把兩排柵欄中間的小路口都快堵死了,後麵等待通過的行人越來越多,不少人甚至開始叫罵起來。張大牛無比揪心,連忙離開隊列,來到雞公車旁邊,主動打招呼道:“老鄉,你也不小心點兒,來,我幫你一把”


    話音未落,腹部一陣劇痛傳來,張大才驚訝地低下腦袋,隻見腎髒部位已經被一把鋒利的匕首洞穿,張大才指著蹲在地上,一臉冷笑,手上還沾著血的漢子,斷斷續續地說:“你你”


    那個漢子站了起來,衝著張大牛咧嘴一笑:“愚蠢的支那人,竟然連這樣簡單的偽裝都看不穿,你們的國家和民族,真不該擁有這麽肥沃和寬廣的土地!”


    張大才捂住肚子,不甘心地栽倒在地,這個時候,柵欄兩邊的十九名官兵,已經被靠近身邊的鬼子給放倒在地。


    意識消失前,張大才才想起剛才有什麽不對勁了——今天進城的百姓,竟然清一色都是粗壯的漢子,平日經常可見的大姑娘小媳婦兒老太太和小孩子,一個也沒有,不過這時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瞪大著眼睛,頭一歪,就此逝去。


    日本人迅速把二十名官兵拖到距離十字路口不遠的月湖邊,剝下逝去官兵身上的衣服,把赤條條的屍體扔進了湖裏,然後把還沾著血汙的**軍裝換上,很快,二十名**官兵又出現在路口。


    其餘的鬼子,繼續換上一副卑微的笑容,順著街道向城裏走,沿途早起的寧波市民,被他們一一拖進房子,很快這些惡魔身上就沾滿鮮血出來,繼續向前進發。


    這相同的一幕,在寧波望京路、永豐路、和義路、東渡路等順著老城牆舊址修建的環城馬路路口不斷上演著,然後以各個路口為起點,不斷地向寧波城中心區域席卷而去


    甬江北碼頭,這裏是整個寧波最重要的碼頭區。


    甬江是天然的深水港,從江口至寧波城,可以通行五千噸級的貨輪,這也是寧波自古便是中國對外重要貿易港口的原因之所在。隨著中日戰爭爆發,北碼頭明顯加強了防守,不僅碼頭區於四年前便開始修築的五座河防要塞投入了使用,而且在碼頭區與城區接壤的地方,也拉上鐵絲網,並構築了用鋼筋混凝土築就的堅固陣地。


    淞滬大戰爆發,上海對外貿易窗口關閉,寧波暫時取代了上海,成為了江浙地區的最大對外貿易港。


    美國、英國、德國、法國、意大利等國的商行,從這裏一船船拉走中國的茶葉、生絲、桐油、豬鬃以及敘府產的自行車、摩托車和電子電器等產品,銷往世界各地。


    正是由於寧波港是目前與外界溝通的重要橋梁,南京國民政府非常重視防守,不僅在甬江口的鎮海要塞和金塘要塞各布置有中央海軍的一個海防守備團和炮隊,在寧波城裏也設有河防要塞。


    具體部署是鎮海要塞布置有海軍海防二團和第二炮隊、金塘要塞是海軍海防三團和第三炮隊,寧波北碼頭是海軍海防四團和第四炮隊。海軍的所有要塞炮隊,均裝備十門克虜伯88SKL45炮,而擁有全德械裝備的海軍海防部隊,更是號稱按照稅警團打造的精銳軍隊,戰力卓絕。


    再加上寧波城自身的守備團和正規軍駐軍,寧波的防守堪稱固若金湯,因此寧波市民對於自己的安全,還是很有信心的。


    天色大亮,東方的天空,染上了一抹紅霞,看來今天又會是一個好天氣。


    寧波城被甬江、餘姚江、奉化江分割為三大塊的城區裏,寧波守備團分駐三地的官兵,基本上被悄悄摸進來的鬼子給除掉了,源源不斷的一身汗衫短卦打扮、隻是在左上胸或者手臂上用紅墨水染紅一塊作為區別標誌的日軍,基本上控製了除碼頭區外的各處。


    想外出的寧波市民,剛剛推開門就被禮貌告知,城裏混進了日本人的奸細,目前軍事委員會統計調查局正在執行公務,捉拿奸細,請市民予以配合,否則將視為日本人奸細而被予以逮捕。


    不明究竟的寧波人,隻好把自己關在家裏,不時地從門縫裏查看外麵的情況,但街口那些自稱是軍統的人,久久不去,隻得揣著滿腹疑慮,等待這些人離去,到時候再略一打聽,就知道是什麽事情了。


    現在講講這批鬼子的來曆。


    上個月二十六日的夜裏,由登陸艇悄悄從東海蛇蟠水道進入浙東南陸地的一個鬼子特別行動大隊,通過屠殺沿岸十餘個漁民村莊來掩飾行蹤,然後換上漁民的衣服,以出售鮮魚為名,混進了健跳衛所,將駐守衛所的一個邊防團486名官兵(真實數據,其餘的缺額,都被長官吃空餉了)全部屠殺幹淨,然後迎接大部隊上岸。


    不同於後世的健跳港,曆史上的健跳港地處海口、扼水陸交通咽喉,曆來為海防重地。明洪武年間便設立健跳千戶所;嘉靖四十年,寧紹台參將戚繼光抵抗倭寇修健跳城,清雍正八年設立水師駐防,立哨防守和巡邏海麵。民國五年,先總理至健跳港考察,曾對這個天然深水良港得天獨厚的條件大加讚賞,事後在他的《建國方略》中,將健跳定位為需要大力建設的“實業之要港”和“第九漁業港”。


    當然,眾所周知,先總理的規劃總是落於紙麵上,直至現在民國二十六年了,健跳港除了一個衛所和小型港口外,其他地方還是貧瘠的漁村。不過不管怎麽說,日軍有了一個深水港作為前進基地,很快五個混成旅團便開始登陸浙東南。


    在上岸的部隊中,有一支成立於三三年長城抗戰後、專門針對安家軍特點而組建的精銳部隊——豬突特別攻擊旅團。全旅團成員全部是從日本各中學、大學抽調的具有語言天賦的學生組成。


    兩萬名學生兵,在進行長達一年地獄式的軍事技能訓練和語言訓練後,淘汰了一半人員,剩下的士兵不僅單兵技能出眾,而且還能用中國的官話熟練進行對話。隨後,又經過三個月的不斷洗腦,在樹立對天皇絕對的忠誠後,這些學生兵便以各種身份派往中國各地,熟悉當地的風土人情,學習當地的語言、文化和習慣,了解一些不為人知的秘辛。


    如此經過兩年的入世磨練,一些在當地紮下根基的學生兵,便以中國人的麵目留了下來,剩下的八千九百二十八名學生兵乘船返回日本,正式成為新組建的豬突特別攻擊旅團中的一員。


    不要以為這樣就大功告成、可以把這支部隊派上戰場了,這隻不過是訓練的開始。


    隨後,這支部隊就被調到琉球、台灣、朝鮮、東北等殖民地的**實驗室,在觀看專業醫務人員操作後,殘忍地親手進行解剖活人的實驗,對象包括男女老少,以了解人體的構造,明白哪些部位才能一擊必殺,讓對手在最短時間內失去知覺。在淘汰完心理素質不過關的一千一百一十四人後,這支神秘的部隊,又被運輸船悄悄送到了澳大利亞,利用那裏廣袤的土地,進行最後的實戰訓練。


    在長達半年的考核中,有五百二十九人陣亡,但這支恐怖的部隊,卻讓澳大利亞東北角上百個白人村莊消失,上萬人口失蹤,至今為止,澳大利亞政府還不知道在自己的國土上,曾經有過這麽一群專門以殺人為目的的惡魔存在。


    盧溝橋事變爆發後,這支實額七千二百八十五人的部隊,立即乘坐船隻,抵達台灣,等待進入中國作戰的機會。


    在台灣這段時間,他們也沒有閑著,再次喬裝成中國人,遊走於台南、台中、台北各個村莊之間,刺探各地的民情,由於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和中國人無異,因此沒有人懷疑他們的身份,許多人甚至因為他們對殖民政府憤怒的抱怨、抨擊和帶有鼓動性質的言語,把他們引為知己,將許多秘密與之傾訴,希望能夠吸引他們加入自己的組織。


    至這支部隊乘船前往浙東南健跳港登陸時,台灣境內的十一個民間抗日組織暴露,殖民當局根據豬突特別攻擊旅團提供的信息,先後抓捕一千四百二十六名抗日義士,如今這些義士的頭顱,懸掛於台灣各縣的城頭上,以威懾台灣民眾,提醒誰才是這塊土地的真正主人。


    登上中國的土地後,豬突特別攻擊旅團如魚得水,成為了整個日軍東南作戰部隊的先驅,他們先是偽裝成駐健跳衛所的官兵,以奉命協防的名義,混進海遊衛所和旗門衛所,趁勢發難,裏應外合,一舉拿下三門灣一線最重要的兩個港口,隨後,他們又偽裝成漁民,大批混入三門縣城,利用黑夜的掩護,摸入縣衙和軍營,幾乎沒有費多大力氣便攻下了防禦稀鬆的三門縣城。


    就這樣,利用種種巧妙偽裝,豬突特攻旅團攻城略地,於悄然無聲中又連續拿下寧海縣城和天台縣城,並且占領天台山脈各處四十多個村鎮。


    豬突特攻旅團深諳中國人不願惹事的性格,讓登陸的陸軍全部換上**的服裝,關閉縣城城門,又分駐各關卡要隘,然後在這些關鍵地方再配上一兩個豬突特攻旅團的士兵,與民眾交涉的工作,全部由豬突特攻旅團的士兵負責,碰到膽小的也就罷了,若是好奇心過盛跑去詢問的,就告知轄區內出現日本人的奸細,需要暫時封閉一段時間搜查。


    試想一下,民眾眼裏看到的都是**部隊,哪裏會想到日本人就在他們身邊?為了避免引火燒身,城裏的居民乖乖地回到家中,而農村的人則回到自己的村子,繼續農忙耕種,自然不會出現難民潮了。


    而第十集團軍司令劉建緒先後數次派出的部隊,也真夠悲哀的,他們哪裏知道在城門前或者馬路旁歡迎的士紳和民眾,其實都是豬突特別旅團的士兵所扮演的?這些天生的演員,先是送上真金白銀勞軍,隨後又擺開流水席,請子弟兵賞臉,再於酒席間驟起發難,先後幾撥部隊,連個水花都沒濺起就全軍覆沒了。


    原本豬突特攻旅團想繼續采用這種有效的手段,席卷整個浙江,但大本營突然傳來命令,由於滿洲戰火複燃,無法向日本國內提供足夠的物資補給,目前日本國內糧食已告急。現在支那江南地區正值秋收時節,豬突特攻旅團應不惜一切代價,協助主力部隊拿下寧波港,進而席卷浙東平原地區,把支那人剛剛收獲的秋糧,全部運往日本,以解燃眉之急。


    於是,就有了這次突襲寧波計劃的開展。


    豬突特別旅團其實三天前就通過了天台山要隘,進入了浙東白岩山、望海峰、三溪等山地丘陵地區,一路潛行,遇村屠村,遇人殺人,於昨夜進入寧波周邊地區,將附近村民屠戮一空,再巧妙偽裝,突襲再次取得奇效。


    距離寧波北碼頭三百餘米的一棟二層樓房裏,身穿一襲青色長衫,看起來就像是一位教書先生的豬突特攻旅團旅團長服部半兵衛少將,指著對麵堡壘森嚴、不時可看到槍口在陽光照耀下反射光芒的碼頭區,問道:


    “青木君,你確定裏麵的支那人全部吃了你送去的豬肉,現在都死光了?想必你也清楚,攻堅並非我旅團的專長,每一位豬突的戰士,都是帝國花費巨資培養出來的,絕對不能消耗在這種地方。”


    同樣長衫打扮的青木剛昌,於三四年以山東災民的身份進入寧波,在本地出名的天香酒樓當夥計。


    或許是老天爺沒有開眼,酒樓老板肥胖如豬的獨生女兒竟然喜歡上了化名為木剛的青木,一個是妾心有意,一個是心懷鬼胎,雙方自然是一拍即合,於是青木便成為了擁有偌大產業、擔任寧波商會副會長的天香酒樓老板的女婿。婚後第二年,老板離奇中風,隨後女兒也在遊月湖時不慎落入湖中溺斃。


    沒有人懷疑婚後夫妻恩愛、對妻子有求必應、對嶽父盡心盡孝的青木,尤其是當妻子的屍體從月湖中撈出來後,青木悲痛欲絕數度昏死過去的賣力表演,感動了所有人,成為寧波城裏眾口稱讚的模範丈夫。


    就這樣,青木以合法的身份,繼承了天香酒樓和嶽父在寧波城裏的二十餘處產業,接替了嶽父的商會副會長的職務,正式成為寧波上流社會中的一員。隨後,天香樓便秘密安置了大批從豬突特攻隊淘汰出來的人員,構築隻屬於豬突自身的情報網絡,青木本人也被破格提拔為日軍陸軍中佐,主管浙江地區豬突情報組織。


    沒有人知道,這位熱衷公益樂善好施,表麵上彬彬有禮、對誰都笑臉相向的大善人,實際上卻包藏禍心。因此,當豬突特別旅團“清除寧波諸要塞駐軍”的任務下達後,毫不猶豫地便開始實施計劃。


    昨日午飯過後,青木以寧波商會副會長的名義,召集商會成員開會,討論如何犒勞保家衛國、捍衛寧波海防安全的海軍海防部隊和炮兵部隊官兵的問題。商人重利,錙銖必較,誰願意從自己口袋裏向外掏錢?尤其是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每一分流動資金都得小心揣著,以便隨時跑路所需,因此青木的問題拋出後,滿堂沉默,誰都不附和。


    青木自然知道這些老狐狸的想法,當即表示這筆勞軍費用由自己這個副會長來出,各位商會同仁隻需具名意思一下就行了,頓時引來眾口一詞的讚譽。於是,青木便請商會所有人員在三份拜帖上具名,又以寧波商會的名義采購大批糧油,又從農家買來十餘頭生豬,當眾宰殺後,平均地分成了三份,然後就開始了勞軍表演。


    軍民共建原本就是題中應有之義,軍隊駐紮一個地方,離不開方方麵麵的支持,尤其是商會,供給著部隊的一切物資,誰敢懈怠?因此,當高舉橫匾、敲鑼打鼓的勞軍隊伍來到北碼頭前時,駐守北碼頭的海軍海防四團團長和第四炮隊隊長,親自出迎,賓主進行了親切而又友好的交談。


    青木代表寧波商會,勉勵駐軍保護寧波城的安全,奮勇抵禦日寇侵略,並送上一萬大洋充作軍資。


    軍隊方麵則表示一定不辜負寧波父老之厚望,必定眾誌成城力保寧波的繁榮與穩定。


    青木離開後,海軍海防四團團長和第四炮隊隊長並未失去應有的警惕,先是用銀針試毒,又用營區夥房喂養的狗試了一下,發現沒有任何異常,這才吩咐,把所有的豬肉送入夥房,晚上讓將士們打打牙祭。


    誰也不知道,青木在豬肉上所下的,是豬突特攻旅團采用日本古忍術中流傳的一種複合毒藥特製而成,簡單地說,就是單獨吃某一樣,身體不會出問題,但若是同時把幾種配料咽下肚子,那就會成為致命的毒藥。而且,這種毒藥在身體內有五個小時的潛伏期,不會因為突然發作引起他人的警惕,故此海軍海防團和炮隊的長官雖然小心謹慎,卻也不免中招。


    至落日前,青木剛昌以寧波商會的名義,又給駐守甬江口的鎮海要塞、緊鎖東海金塘水道的金塘要塞(今北侖港)送去了豬肉、糧油等慰問品,每一處都送出一萬大洋,一時間,駐軍和具名的商會會員皆大歡喜,皆誇木會長會做人。若不是商會的總會長是身兼上海商會會長的虞洽卿,估計所有人都會推舉喜歡充冤大頭的青木來當這個總會長了。


    反思了一下自己昨日的所作所為,發覺沒有任何漏洞,青木剛昌自信地說:


    “昨夜整個北碼頭軍營區一片歡騰,我派人一直盯著,營區三個出口負責警衛的士兵先後換了兩撥,最後一撥換防的人也是滿臉通紅,滿嘴的胡話,不是縱酒狂歡又是什麽?放心吧,服部將軍,我知道失誤的後果是什麽,青木願意為此負責!”


    “喲西!”


    服部半兵衛讚賞地拍了拍青木剛昌的肩膀:“青木君,我為你感到自豪,在支那的歲月,不僅沒有磨滅你對帝國的忠心、對事業的追求,反而更加嚴格要求自己,不斷鑽研業務,連我們服部家族調配困難的‘伊賀密毒’也讓你給調配出來了,我為有你這樣優秀的屬下而感到驕傲!”


    說完,服部半兵衛向侍立身邊的參謀人員下達命令,先派出一個小隊前往碼頭區查探情況,如果一切盡如青木所言,立即進駐碼頭區,隨後派出一個聯隊,繼續前往甬江口,占領鎮海要塞和金塘要塞,迎接艦隊登陸。


    直到服部旅團長忙完,青木剛昌才湊上前,請求道:“支那人怯弱、貪婪、僵化、嫉恨,從昨天我組織寧波商會開會籌措犒軍費用竟無人響應就可以知道,這是一群自私自利、目光短淺的無膽匪類,隻考慮眼前的、狹隘的利益,毫無前瞻性的眼光,他們就沒有想過,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若是寧波海防被破,他們那些家產,還能保有嗎?


    “哼!置身於這樣的族群中,簡直就是對我人格的一種侮辱。將軍,青木請求,這次任務完畢後,允許我回歸部隊,用支那人的鮮血,來洗刷這些年來身上沾染的汙穢氣息!”


    “巴嘎!”


    服部半兵衛勃然變臉,怒斥道:“青木,你這是自恃功高,向我要挾嗎?帝國需要你做什麽,你就隻能老老實實去做,沒有任何條件可講!


    “記住,現在大和民族所進行的偉大的征服事業,並不是可以討價還價的生意,而是事關兩個民族的、你死我活的戰爭!戰爭既需要浴血沙場的將士,也需要置身敵人中間,默默為帝國服務的基石,而你,就是那塊最重要的基石!難道你以為我會置整個高層建築垮塌的風險,抽出那塊基石來嗎?”


    “嗨伊!”


    青木剛昌連忙鞠躬:“青木知錯了!不過將軍,既然寧波已經拿下來了,接下來帝**隊就可以長驅直入,一路攻占紹興、杭州、湖州,直逼支那人的首都南京,實現帝國夢寐以求的霸業,為什麽還要我留在已經占領的寧波呢?”


    服部半兵衛一臉凝重:“青木君,為將者千萬不能輕視對手,我們的敵人雖然大多是蠢笨的、不知靈活變通的支那豬,但豬也有豬的尊嚴,豬也有豬的勇猛,一旦豬發瘋起來,就連老虎獅子都感到害怕!這也是我們特別攻擊旅團取名為‘豬突’的意思。同時,支那軍隊中,還有像安家軍這樣矯健的雄鷹,實際上,我們豬突特攻旅團,便是以安家軍為假想敵建立的,這支具有傳奇色彩的軍隊,曾多次給予帝**隊嚴重打擊,我們切不可麻痹大意!


    “接下去,隨著帝國主力登陸寧波,浙東一線必將發生激烈的大戰,最後的結果如何,誰也不知道,我隻能說帝國會不惜一切代價爭勝,但若是實在不行,我們還是得保存有生力量,退出浙東、退出寧波,到時候,你就又可以為帝國效力了!”


    青木剛昌有些為難地說:“可是這次一下子毒死那麽多人,難免不走漏風聲,如何才能確保秘密不外泄呢?”


    “哈哈!”


    服部半兵衛旅團長笑了:“青木君,這個你盡可放心,我們豬突特別攻擊旅團,有的是方法處理這樣的事情。到中午,所有毒斃的支那軍人,將被統一焚化,靠近碼頭及要塞的人家,全部都會被送去他們應該待的地方從此後,世界上沒人清楚,那些支那軍人是吃你送去的豬肉中毒死亡的,他們隻會認為,這一切,是神勇無敵的帝**隊的功勞!”


    在服部猖狂的笑聲中,消息傳來,碼頭區的駐軍,全部七竅流血死去,豬突特攻旅團不費吹灰之力,便占領了碼頭區。


    一個小時後,鎮海要塞和金塘要塞先後陷落,那裏的守軍和碼頭駐軍一樣,全部死於添加了複合毒的“勞軍豬肉”之下。


    中午十二點半,已經清洗幹淨的寧波北碼頭,迎來了從大連、旅順港秘密調動南下的第七師團、第十師團、第十六師團、第二十師團、第一〇九師團以及六個混成旅團的官兵,而在鎮海港、金塘港,大量坦克、戰車及拖曳巨炮的重型卡車,正源源不斷地從巨型運輸艦上駛下。


    隨著寧波港的陷落,日軍大舉登陸,華東戰事陡然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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