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貢,淩晨三點,法屬安南總督朱爾.布雷維埃宣布會議結束。


    安南陸軍總司令布爾、海軍司令格吉爾、交趾支那專員博格、東方匯理銀行行長布魯斯、經濟專員波頓、情報專員凱裏及十二位率部駐紮西貢周邊地區的法軍將校,剛剛推開會議室的大門,就愣住了,隻見兩名穿著迷彩服的中國士兵,正舉起手裏的衝鋒槍,對準了自己。


    走廊上,原本把守會議室門的兩名法軍士兵,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左右兩邊十餘名中國士兵,全部舉起槍對準會議室門,嚴陣以待。


    陸軍司令布爾撫著額頭,呻吟道:“我的天呐,怎麽還沒睡覺我就開始做噩夢了?這裏是西貢,無論如何也不會有中**人吧?”


    海軍司令格吉爾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的肌肉,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不由苦笑:“應該不是做夢,否則我的眼前,怎麽會有各位的身影?中**隊竟然控製了西貢總督府,真讓人難以置信!”


    走在後麵的四名法軍將校下意識地去掏槍,“啪啪啪”,加裝了消音器的衝鋒槍沉悶的射擊聲傳來,四名法軍將校身前的地板上,出現了一排清晰的彈孔,四人嚇得連忙舉起了手,不敢動彈。


    受此刺激,所有的法國人都舉起了手。


    聽到槍聲,會議室裏正在收拾東西的朱爾.布雷維埃總督手一抖,文件一下子跌落到了地上。


    這時,四名安家軍海軍陸戰隊戰士衝入了會議室,把槍口對準了朱爾.布雷維埃。


    朱爾.布雷維埃頹然坐下,看到一個軍官模樣的男子走進了房間,幾乎是下意識地用法語問道:“西貢周邊防守嚴密,你們是怎麽混進城區來的?”


    原本朱爾.布雷維埃並不指望對方回答,誰知道對方咧嘴一笑,熟練地用法語回答:“總督大人,西貢軍港已經被我們成功控製,你的安南海軍完了,而在此之前,貴國的遠洋海軍也落入了我們的手裏,你說我們是怎麽進入西貢的?”


    朱爾.布雷維埃大為驚奇,隨即仔細想想,除了這再無其他合理的解釋,嘴裏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發生在一月四日淩晨西貢的這場突襲作戰,徹底改變了安南的格局。


    停靠於西貢軍港的法屬安南艦隊三十餘艘戰艦和二十多艘運輸艦,全部落入安家軍之手,再加上裝備有法國最新戰列巡洋艦的遠洋艦隊,現在的安家軍海軍艦隊,在悄然無聲中,一躍而成為亞洲地區僅次於日本、美國、英國海軍的第四大海上力量。


    經過八十多年的發展布局,現在的西貢,煉油廠、機械廠、金屬加工廠、煙廠、茶葉廠、火電廠等工業門類比較齊全,雖然大多數企業科技含量不高,許多依然采取上世紀末本世紀初的落後技術,但對一窮二白的安南來說,算得上是彌足珍貴了。


    尤其讓人感到驚喜的,是在艦船製造上的大豐收。


    法國人為了長期擁有安南,非常注意保持自己在海軍上的優勢,在西貢的港口區,興建有可建造和修理萬噸級艦船的大型船廠一個、五千噸級船廠兩個,兩千噸以下級艦船的船廠五個,雖然受經濟危機影響,這些船廠都未開工,但熟練的技術工人還散布在港口區周圍,等待開工的機會。隻要稍微整飭一番,就立馬可以投入使用,建造新的鋼鐵巨艦。


    由於法國人對自己的海軍過於有信心,因此,大量物資和財富根本沒有時間來得及轉移。既在海防港繳獲五十萬噸原油和二十萬噸重油後,在西貢的油料倉庫又繳獲近百萬噸原油和重油。


    從中國和安南殖民地劫掠的大量黃金白銀,珠寶玉器以及各種古董,保守價值高達上億美元,尤其是對作為殖民地金融機構的東方匯理銀行的查封,更是收獲巨大,銀行倉庫裏堆得滿滿的美元、法郎、裏拉、馬克、日元等貨幣,價值數億,更不要說大量東方匯理銀行自製的安南幣了。


    安毅得到海軍陸戰隊於西貢發回的急報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細細想想,又在情理之中,法國人統治安南達八十餘年之久,想想順化阮氏朝廷的國庫,想想第二次鴉片戰爭法**隊對北京的劫掠和對圓明園的焚毀,想想八國聯軍侵華時我國財富的流逝,再加上這麽多年來的貿易和走私,沒有這麽多錢才不正常。


    安毅突然理解了,為什麽美國二戰後會那麽富有,僅僅隻是一個安南,就讓自己生出一種暴發戶的感覺,而劫掠了包括中國、安南、暹羅、菲律賓、荷屬東印度群島、馬來亞、緬甸的日本,所累積的財富最後全都落到了美國人腰包裏,再加上其對德國的掠奪,財富累積到了一個不敢想象的天文數字。


    有著這樣強大的財力支撐,難怪美蘇爭霸的最後結果,是蘇聯解體了,雙方在金融層麵上,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對手。


    看來先下手為強並不是沒有道理,若不是自己受到徐子良的啟發,當機立斷,果斷選擇進兵安南,從法國人手裏得到了頭杯羹,要是等日本人搶劫一遍再出兵,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安毅下達命令,海軍要妥善保管好在西貢所繳獲的財富,尤其是對工業設施的保護。在對法國殖民政府統治機構和名下產業進行清算接收的同時,要保護好安南的民族工業、法國的私人企業和銀行的合法權益,要搞團結而不是對抗,未來本著自願的原則,西貢的數十萬法國人極有可能選擇成為這個國家的公民,切不可埋下仇恨的種子。


    西貢之於安南,相當於上海之於中國,一個人口近兩百萬的特大城市,非常難以控製消息外泄。


    但是,在目前的情況下,能晚一天讓法國政府和民眾知道安南的真相也是好的,畢竟現在法國境內爆發了大規模的罷工事件和政治對抗事件,在沒有外力的介入下,不會自動停止,這樣可以極大地消耗法國的國力。


    同時,紛亂的時局,對於安家軍秘密吸收人才有利。現在的法國,政治運動此起彼伏,科學家根本沒法安心研究,大量的專家學者和工程師、熟練技術工人碌碌無為,若是一個地方能向他們提供科研和工作的場所,想必會很樂意。安毅已經指示情報部門,不惜一切代價,從法國招收各方麵的人才到安南就業,而不僅僅隻限於造船的人才。


    所有這一切,都需要營造出安南南部的交趾支那依然控製在法國人手裏的假象,才能打消法國人的敵意,把他們成功地拐騙上船。


    安毅指示,嚴格控製法屬安南總督朱爾.布雷維埃和他的一幹幕僚及將領,主要是控製好各部門的專門電台,巧妙應對來自法國及周邊殖民地的一切詢問,在法國境內竭力營造出一種安南還能堅持下去的輿論潮流,最好能讓法國人再多調運點兒物資到安南來。若是運氣好,法國政府再送來幾條戰艦來,那就再美妙不過了。


    海軍完成補給後,立即北上,配合陸軍,完成對榮市、峴港之敵的包圍,可以適當地顯示我巨艦大炮的威力,恐嚇法軍投降。待一切完畢後,再詐取群山環繞幾乎與外界隔絕的金蘭灣,將這一南洋地區最為優越的天然良港納入掌握中。以後海軍的主要軍事基地,將設在擁有重重海上門戶保護的海防和金蘭灣兩地,其中金蘭灣又是建設的重中之重,其優越的地理環境,足以保證停靠在軍港中的艦船的安全,至於西貢和峴港兩地,保持兩個小型艦隊即可。


    海軍陸戰隊,可以采取日本人在攻占我浙東寧波城時采取的手段,穿上法國人的軍裝,以法屬安南殖民政府的名義,實施戒嚴和封鎖。在此過程中,要加強對報館、電話局和電報局的控製,利用敘府最先進的無線電偵測儀器,檢查無線電波的傳送,對於一切可疑目標,要堅決予以查封和取締,絕不給敵人以可趁之機


    敘府,薄薄晨霧籠罩中的翠屏山山道。


    一個身著運動裝身材婀娜的女孩子,步履輕盈地從山道轉彎處跑了過來,她一邊跑,一邊看向山下的敘府市區。


    來到敘府已經快五個月了,似乎每一天都能感受到這個城市的變化。隨著源源不斷的資本湧入,翠屏山西南和西北大片大片的樓房矗立起來,街麵越來越繁華,街道上的汽車、摩托車和自行車也越來越多,位於金沙江南岸的工業區,也成倍地擴大。


    但是,這種變化是在悄無聲息中完成的,秩序井然,一點兒也不顯淩亂,就好像一副出色的水墨畫,這裏潑上一點墨,那裏潑上一點墨,於不經意間,便成為一副渾然天成的佳作。


    擔任《七九軍報》記者雖然沒幾天,但通過對一些工廠和軍工企業的走訪,越發讓她清晰地感受到了敘府的強大。這種強大,正在支撐中國抗擊日本的侵略,支撐著中**隊走出國門,解救更多的華人脫離苦難,邁向輝煌。


    就在周紫微思緒如潮的時候,一個好聽的童音在耳邊響起:“仙女姐姐,每天一大早就看到你順著山間小道跑步,不覺得累和枯燥乏味嗎?”


    周紫微有些驚訝地轉過頭,隻見一位個頭趕到自己肩膀的白人小女孩,也穿著一身運動衣褲,跟在自己身後跑步,笑著招呼:


    “小妹妹,你可真會說話,我哪裏是什麽仙女啊,你才真正漂亮呢,你的五官好精致,就像一個純潔可愛的小天使小妹妹,我也天天看到你跑步鍛煉啊,你覺得累嗎?”


    白人小女孩看到周紫微跟自己說話,非常高興,費力地跟上周紫微的步伐,氣喘籲籲地道:


    “我的舞蹈老師說,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身為一個舞者,尤其是一個芭蕾舞者,得有充沛的體力才行。我自小身體就不太好,又怕以後不能跳心愛的芭蕾舞了,隻好出來跑步增強體質說真的,我不太喜歡跑步,早上出來的時候,天黑黑的,好嚇人!如果這裏不是敘府,我才不敢一個人出來鍛煉呢!”


    周紫微主動放慢了腳步,和小女孩一起跑:“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在哪兒讀書?”


    “我叫奧黛麗.赫本,在瑪利亞女校讀書,我們學校的芭蕾舞可有名了,軍隊文工團已經從我們學校選拔了好多姐姐進入文工團,成為光榮的安家軍一員。赫本也想穿上好看的軍裝,所以才嚴格地要求自己!”


    周紫微笑了:“原來是赫本小妹妹既然你有理想,就一定要堅持,不能半途而廢哦!這樣吧,要是你以後覺得害怕,我就到你家門口接你,我們一起鍛煉,好嗎?”


    奧黛麗.赫本非常高興:“好啊,姐姐,我還沒請教你的名字呢!”


    “記住了,姐姐姓周,名紫微,你可以叫我周姐姐,也可以叫我紫微姐姐,明白嗎?”


    “好的!紫微姐姐,你看那兒,我家就住在那片別墅區呀,前麵快到醫院了,每天跑到這兒,姐姐都要進醫院去,你有家人生病嗎?”


    周紫微搖了搖頭,跑步來到醫院大門前,停下腳步,低下頭:“赫本小妹妹,姐姐進去看一位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阿姨,我們明天見,行嗎?”


    奧黛麗.赫本一臉的迷惑:“中國人說話好深奧哦,不是親人勝似親人,那到底是不是親人呢?”看到周紫微向醫院跑去,連忙跑步追上周紫微:“姐姐,我能一起去探望嗎?赫本保證,不會亂說話的。”


    周紫微剛想拒絕,但看到赫本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好吧,一定要保持安靜,知道嗎?”


    赫本乖巧地點了點頭,跟在周紫微身後,向翠湖邊的五層住院大樓走去。一路上,不時有醫生護士和周紫微打招呼,看來她已經是這裏的常客了。


    進入住院部大樓,乘坐起降機,二人來到五樓的葉青的病房。周紫微拉開窗簾,把窗戶打開,讓新鮮空氣透進來,然後給金魚缸換上水,又把插在牆角的大枝臘梅落下的花瓣清掃幹淨,隨即洗淨手,坐到了葉青的病床邊。


    由於周紫微每日都會來看完葉青,負責葉青病房的特護和警衛,沒有了剛開始的警惕,加上政治部門核查後,證實周紫微與安毅、葉青關係密切,不會給葉青帶來危險,所有她做這一切的時候,並未有人出麵製止。


    赫本跪坐在地板上,雙手托著下巴,輕輕地問道:“姐姐,這位阿姨怎麽一動也不動呢?她得的是睡覺病嗎?”


    “是啊,阿姨中了邪惡巫師的魔法,昏睡不醒。現在希望能有一位神奇的小仙女,從天而降,把魔法給解除!”說罷,周紫微微微一歎,轉頭看向臉上浮現恬淡笑容沉沉睡去的葉青。


    小赫本睜大了眼睛:“魔法?這個赫本會啊,赫本會跳《天鵝湖》,聽說這支舞蹈可以驅逐魔法哦,要不要赫本跳給姐姐和阿姨看看啊?”


    周紫微笑了:“可是病房裏沒有芭蕾舞鞋,你怎麽跳呢?”


    赫本笑著說:“我就跳幾個動作,不用舞鞋也行的。”說完,就脫掉運動鞋,露出一雙光潔的小腳丫,然後站起來,做了幾個雙臂舒展的動作,體態之優美,氣質之高雅,讓周紫微看得睜大了眼睛。


    隨後,赫本就光著腳,按照心裏的節拍和韻律,跳起了芭蕾舞《天鵝湖》的片段,遇到墊腳尖的動作,她就用五個如白貝一般的腳趾踮起,動作優美自然,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顯別扭,周紫微一時間心曠神怡。


    跳完後,赫本回到病床前坐下,一邊穿鞋,一邊輕聲道:“姐姐,給赫本講講阿姨的故事,行嗎?赫本不是小孩子了,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魔法,阿姨肯定是病了。”


    周紫微愣了一下,隨即摸了摸小赫本的頭,微微點了點頭,略一思憶,便開始講述自己是如何認識安毅,又如何認識葉青,然後如何一起乘坐飛機,又如何遭遇日機偷襲遇險的故事。


    小赫本睜大了眼睛,聽到緊張的地方,幾乎喘不過氣來,一雙眸子裏滿是擔憂和恐懼,最後聽到轉危為安成功獲救時,才長長地鬆了口氣,眉眼間滿是慶幸之色。


    周紫微講完,斜著頭問道:“現在知道這位睡著的阿姨,有多麽了不起了嗎?還有安毅大哥哥,在那種危險的情況下,依舊隻想著別人,這種品德,你又覺得怎樣呢?”


    小赫本眼裏滿是愛慕與崇敬,剛想說話,突然感覺病床上熟睡的阿姨的手似乎動了一下,疑慮地抬起頭,卻看到葉青的眼角,落下了晶瑩的淚花,她下意識地又去握了握葉青的手,感覺那雙手輕輕地握住了自己,不由得有些害怕:“紫微姐姐,阿姨阿姨她在握我的手”


    正陷在記憶裏的周紫微聽到這話,有些驚訝:“不會啊,阿姨得的病,不會動的”她仔細看小赫本和葉青合在一起的手掌,再看到葉青眼角的淚水,還有微微顫抖的眼瞼,驚喜交加,突然尖聲叫了起來:


    “醫生!醫生!青姐醒過來了,青姐醒過來了!快來人啦,青姐醒過來了”


    周紫微的聲音又尖又急,沒過多久,醫院被驚動了,還未下班和剛剛上班的醫生和護士,蜂擁地向葉青的病房跑來。


    葉青是誰?這隻從每天前來探望病人的級別就知道了,從安毅的夫人到三總部的領導,還有龔茜、呂碧城等大人物,可想而知葉青的重要性。


    由於深受儒家思想影響,中國人骨子裏對權貴充滿了敬畏,使得每一位醫生和護士,都對葉青的病情,分外看重。


    同時,葉青的醒來,無疑於一個生命的奇跡,對於該類病人的康複很有啟發意義,醫學上的價值無比重大,難怪沒過一會兒,葉青的病房就被醫生和護士擠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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