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六日下午,安毅和沈鳳道等人一起返回南京,至於楊傑,由安毅安排專機回雲南大理省親去了。


    就在安毅出遊的這段時間,蔣介石對軍隊進行了調動,將陳誠兼任的第十五集團軍司令長官給免了,任命陳繼承擔任該集團軍司令職務。


    陳繼承一下子由坐冷板凳到擔任炙手可熱的集團軍司令,幸福來得太快,差點兒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待冷靜下來後,陳繼承立即趕到憩廬,向蔣委員長感恩戴德,大表忠心。有了這次提拔,顯然陳繼承是無法跟著安毅去南華了,而且為了盡快掌控軍隊,陳繼承把那些要去南華的黃埔同袍,全部安排到了第十五集團軍裏。


    安毅知道,陳繼承畢竟是蔣介石麾下赫赫有名的八大金剛之一,若是被人挖走了,蔣介石顏麵何存?至於那些混不出頭的黃埔同學,蔣介石倒未必會放在心上,估計是陳繼承想加大對部隊的影響而做出的安排。


    憩廬,由於宋美齡還在坐月子不喜見人,蔣經國已經返回南昌,顯得分外清靜。安毅依舊是到嬰兒室看過孩子後,隨著蔣介石來到書房。


    安毅沒有諱言,把此行在廣袤的長三角平原農村所見所聞告訴了蔣介石,不過並未摻入自己的觀點。


    實際上明眼人都知道,要應對目前農村出現的日益嚴重的對立危機,蔣經國在江西采取的變革才是對症之藥,現在就要看蔣介石有沒有魄力推行了,這不僅將觸動國民黨中央那些文官的利益,許多帶兵的統兵大員其家庭也是擁有許多土地的豪強,遇到的反彈會非常大。


    蔣介石聽完安毅介紹,默默點頭,過了許久才說:


    “安毅,農村的事情非常繁複,改變非一日之功,目前日本尚占據我山東、華北和東北等地,得暫時把精力用到對日作戰上,實不宜過度得罪士紳此番波蘭果真如你所預料的那樣,戰敗已成定局,看來歐洲大戰演變為世界大戰已無可避免。


    “安毅,你前次所言,隨著戰爭爆發,英、法等國對工農業產品的需求將不斷加大我們可以在這方麵做做文章,工業上去了,工廠就業人口增加,農村閑散人口自然就相應減少,這樣除非地主自己耕種,否則自然會注意減輕農民負擔,或許可以通過這樣的手段解決農村問題。我想就具體事宜,和你好好談談。”


    安毅心說不改變還好些,這樣農村矛盾越尖銳,我才好吸引移民到南華,不過臉上卻絲毫也沒有表現出來,坐直了身體,誠懇地說道:


    “提升國內工業水平是關係國計民生的大事,學生自然是責無旁貸,正好我也想就具體項目與校長商量一下,盲目上馬不僅會造成資源的巨大浪費,而且會因為惡性競爭導致利潤下降。”


    蔣介石微微一笑,打電話叫來宋子文和孔祥熙一同商議,又叫陳布雷做記錄,一場馬拉鬆式的談判就此開始


    “轟轟——”


    日軍的師團指揮部一陣猛烈搖晃,塵土紛紛落下,弄得掩體裏每一個人都灰頭灰臉。


    第二十師團長牛島實常中將仔細凝聽,發現這不是安家軍在進行炮擊,而是飛機,天空中傳來陣陣發動機的轟鳴聲,緊接著更為密集的飛機投彈的呼嘯聲接踵傳來。


    “八嘎,又是飛機轟炸帝國的空軍真是無能,僅僅一個月便將製空權拱手讓人,接下去這個仗還怎麽打?”牛島實常不甘地揮舞著拳頭,憤怒地咆哮著。


    參謀長佐藤高安少將一臉陰鬱:“沒辦法,帝國有限的鋼鐵,必須同時用於製造艦船、飛機和槍炮,我們的戰機經過支那北部地區的曆次空戰,消耗眾多,雖然引進了大量美國飛機,但由於多方麵的原因,從去年年底我們已經全麵落後於對手!加上西西伯利亞地區燃油和彈藥補給困難,且帝國的重點已經轉向東南亞,喪失製空權是早晚的事情,不過我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快罷了。”


    牛島實常擺了擺手,讓佐藤高安出去,心裏暗歎了一口氣,這一輪轟炸不知道會持續多久,前麵陣地上多少堡壘和工事會被摧毀,又有多少帝國勇士會死在飛機的轟炸下?


    新兵小林亮吉死死地趴在戰壕中,張大著嘴,恐懼而又無助地尖叫著,在密集的航彈洗禮下,他的耳朵被巨大的聲響震出了鮮血。相比飛機的轟炸,小林亮吉更願意安家軍進行炮擊,呈拋物線落下的榴彈,比起直直落下的航彈對戰壕的威脅要小許多。


    小林亮吉身體緊緊地貼在地上,全身情不自禁地顫抖著,不斷有飛射而來的殘肢斷臂落到他的周圍,使其有置身地獄的感覺。


    “可惡啊,又是飛機,什麽時候轟炸才能停下來?無能的航空兵,碰到硬仗就退縮了,害得我們在這裏活受罪。”


    在入伍之前,日本國內宣傳的都是日本空軍的強大,參軍後了解的卻又是另外一回事,因此小林亮吉不斷地咒罵著,以發泄對航空兵的不滿。可惜這個時候,沒有人能附和他的話,在劇烈的轟炸下,他的身邊已經沒有一個活口,到處都是屍體。


    從早上開始,連續不斷的炮擊和飛機轟炸,讓人的精神幾乎快要崩潰了。


    “啊——”


    小林亮吉再次尖叫起來,一條帶著濃鬱血腥氣息的物體從空中落到小林的臉上,剛開始他以為是航彈,心說這下沒命了,過了一會兒才醒過神來,轉過頭仔細一看,是小隊長中島直男少尉那怒目圓睜的腦袋。


    小林亮吉木有些麻木地向四周望去,周圍已經沒有任何活著的生物,似乎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毀滅在了安家軍的飛機和大炮轟炸之下。


    這時,小林亮吉忽然感覺到天空中落下的航彈似乎少了一些,他抬起頭,整個陣地上空,都被濃濃的煙霧所籠罩,什麽也看不見,當下隻能側過頭,仔細傾聽,天空中飛機馬達的轟鳴聲似乎正在遠去。


    “好啊,終於要結束了!”


    小林亮吉抬起頭,然後倚著戰壕,坐直身體,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雖然身體酸麻,但他卻不敢站起來,自上個月作戰到現在,已經不少人就死於這無所謂的一站。對方軍中有專門的狙擊手,往往沒怎麽注意稍微露頭,就有可能就被一槍打爆腦袋。


    “轟——”


    還沒等他喘上幾口氣,突然比飛機轟炸更加密集的炮聲再次響了起來,整個防線都在劇烈震動。


    一發炮彈在小林亮吉的旁邊炸開,他感覺臉上有些溫溫溫溫的,眼睛也被莫名的液體侵入,搞得視線也變成了血紅色,小林亮吉下意識地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定睛一看,一股嘔吐的感覺充斥胸臆。幾乎是一瞬間,意識突然離開軀體,一頭栽倒在地,原來他的手上全部都是粘糊糊的紅白色腦漿。


    雷鳴一般的炮擊聲,打破了尚維持不到一分鍾的寂靜。飛機轟炸剛剛過去,更加密集的炮擊又再度開始,彈幕寬達數千米,整個日軍陣地,已經完全被濃鬱刺鼻的硝煙所籠罩,戰壕、地堡和工事,紛紛被炮火摧毀,無數的殘肢斷臂一次又一次地落下,隨後化為更小的碎片被拋至空中,血肉模糊的碎屍充斥著大地。


    長達半小時的炮擊,仿佛一個世紀那麽久遠。


    牛島實常中將還不知道自己布置於前線陣地的兩個聯隊還剩下多少人,但他知道,自己隻能不斷地向前派出援兵,頂住安家軍的攻擊,目前奧澤羅卡拉奇一線,隻有第一軍、第三軍在苦苦支撐,掩護方麵軍主力東撤。一旦戰線崩潰,後果不堪設想,到時候剖腹謝罪是唯一的選擇。


    由於蒙古地區的安家軍不斷派出部隊,滋擾西伯利亞鐵路沿線,日軍的後勤遭遇極大困難。與此同時,日軍大本營已經確立了南下計劃,這樣如同雞肋一般的西伯利亞必須放棄,日軍的底線是退守貝加爾湖一線,以蔽翼滿洲的安全。但在此之前,先得將西西伯利亞地區的所有機械設備和礦產拚運回滿洲,充實帝國的工業實業,因此侵入西西伯利亞的其餘六個軍,大多變成了負責搬運的工兵。


    誰也沒料到,安家軍竟然在這個時候突然發起攻擊,讓以為可以平平安安撐到撤退的牛島實常措手不及。


    炮聲逐漸稀疏,牛島實常中將預感到對方恐怕要發起總攻擊,當即傳令派出預備隊。


    擔任主攻的李金龍方麵軍,原本就是標準的摩托化機械兵團,當初該部和葉成的坦克集團軍群一路從川南的敘府北上,穿州過府,由西南至西北,進入蒙古,再到中亞參戰。作為摩托化兵團,坦克數量雖然比不上專門的坦克兵團,但包括方麵軍直屬坦克旅及各集團軍各配屬的坦克團,加起來也足足有五百餘輛坦克,這對於日軍來說,無異於一場噩夢。


    當六個坦克團在整條二十餘公裏的戰線上向日軍發起進攻時,揚起的灰塵鋪天蓋地。


    史天佑中校頭上頂著個黑色的裝甲兵帽,從豹I坦克的車長指揮塔中探出頭來,看了看滾滾前進的坦克洪流,迅速縮回車內,放下塔蓋後,拿起通話器大聲說:


    “各連聽我命令,我們的目標是對麵第二十師團陣地。這個師團在華北被我們安家軍成建製地殲滅,後來又死灰複燃,我們這回爭取再讓它滅一次,明白嗎?以連為單位,交錯突擊。前進!”


    趴在戰壕內的前線指揮官田所定右衛門少佐在彈幕變得稀疏地的瞬間,明白安家軍就要發起總攻擊了。


    田所定少佐朝周圍看去,被炸得殘缺不全的戰壕內,除了三五個窩在其間瑟瑟發抖的士兵外,其餘的全部都是血紅的肢體碎片。


    田所定右衛門少佐是參加過上次世界大戰的老兵,今年已經四十五歲了,關東大地震後選擇退役,去年十月被緊急征召入伍。二十多年前,田所定大尉曾在進攻青島的戰鬥中遭遇過德軍猛烈的炮火轟擊,但那時炮火的烈度與現在幾乎不可同日而語,讓擔任大隊長的田所定右衛門有一種置身末日的感受。


    就在這時,通向後方的交通壕裏突然冒出來一個個士兵,一名中尉貓著身來到田所定右衛門身邊,低聲道:“田所定少佐,我奉命前來增援,請指示。”


    田所定右衛門精神一振,問道:“板津中尉,你們上來多少人?”


    “各條戰線損失都很慘重,我隻帶來兩個中隊”板津正一恭敬地回答。


    “好,板津君,你立即帶一個中隊去前線!河村中隊估計已經全部玉碎了,剩下的立即隨我加固防守,安家軍馬上就要攻上來了。”田所定少佐指著前方的戰線說道。


    隨著田所定右衛門一聲令下,上百個鬼子在身體矮小的板津正一中尉的率領下,沿著被炸垮的交通壕,向前沿陣地衝去,完全不顧頭頂上不斷有炮彈落下。


    作為常備師團的一員,密集的彈雨、同僚的傷亡,並沒有擊垮鬼子的意誌,反而激起了深藏心底的獸性。就在板津正一中尉帶著士兵衝到前沿陣地時,感覺到大地開始規則地顫抖起來,硝煙彌漫的戰場上,傳來陣陣馬達的轟鳴聲,震耳欲聾,戰壕上被炸散的土粒泥沙,源源不斷抖落下來。


    透過彌漫的硝煙間隙,板津正一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東西,一輛輛坦克發出嘶嚎般的巨大噪音,向著戰壕衝了過來,猶如千軍萬馬的聲勢,勢不可當!


    “八嘎!是坦克!”


    對於出現在戰場上的坦克,板津其實已經非常熟悉了。在這一個多月的拉鋸戰中,日軍用來做佯攻的坦克,遭遇對方炮火連續攻擊,損失了七七八八,最後一撥坦克就是在眼前這種坦克的攻擊下,徹底覆滅的。不過對方一直未動用坦克進行攻堅,數量也從來沒有出動這麽多過,難道說,這才是對方真正的實力嗎?


    前沿陣地的鬼子兵,在連續的轟炸和炮擊中,隻剩下一個人還活著,守衛這裏的前中隊長河村已經化為了一灘爛肉。


    板津詢問過那個奄奄一息的軍曹後,立即接手了防務,指揮士兵,用陣地上的兩門37毫米反坦克炮和歪把子機槍、三八式步槍,對著滾滾而來的坦克進行射擊,結果非常令人失望,專門用來對付坦克的37mm炮根本就無法擊破對方的裝甲,更不要說機槍和步槍子彈了。射擊的唯一效果便是在對方坦克的裝甲表麵擦出幾串火花,稍閃即逝,根本無法阻止其前進。


    板津正一中尉不由非常沮喪,對方的坦克裝甲到底有多厚啊?為什麽連專門的反坦克武器也無法傷害對方分毫呢?難道隻能用那一招了嗎?


    板津有些不甘心地四處看看,突然發現一副遺棄在戰壕裏的望遠鏡,連忙貓著腰跑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拾起來。


    望遠鏡的一邊鏡片已經殘破,另外一邊還算完好,板津珍惜地用衣服把鏡片擦拭幹淨,然後趴在戰壕上,向前麵望去,望遠鏡裏出現了貓著腰跟在坦克後麵的安家軍步兵,他們身著迷彩服,臉上的神情非常堅毅和自信,讓人看了心生寒意。


    趴在戰壕邊的小隊長山縣藏鐵少尉湊過頭來,小聲道:“板津君,放心吧!前方有一條反坦克壕!敵人過不來。”


    板津正一沒有說話,微微皺了皺眉,對方的坦克實在太厲害了,反坦克壕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


    就在這時,空氣中傳來炮彈飛行的尖銳呼嘯聲。


    “炮擊!趴下!”


    板津大聲喊叫著,躲進戰壕裏一動也不動,整個中隊的鬼子全部都蹲進了戰壕。安家軍的炮擊讓人印象太深刻了,隻需看看陣地周圍密密麻麻、殘缺不全的屍體,便知道直麵迎接彈雨洗禮有多可怕。


    可是,炮彈爆炸的轟鳴聲並未傳來,反而傳來沉悶的“噗噗”聲。原來,安家軍炮兵此次打出的是一排煙幕彈,炮彈落到陣地前沿**十米的位置,黃色的煙霧在數秒鍾內擴散開來,向陣地前方飄來。


    “不好,是毒氣彈!”


    探頭觀望的板津正一再次提醒,可是倉促間,哪裏有防毒器具?大多數鬼子兵都撅著屁股,驚慌失措地將頭埋進了滿是血水的土裏,更有甚者,憋著氣撒了泡尿,然後再將頭湊近滿是尿水的土壤裏,以躲避毒氣的侵害。


    如果板津和山縣不是那麽驚慌失措,或者他們的視線可以穿透煙霧,就會看到原本跟在坦克後方的步兵,分出了兩列,拿著梯子和炸藥,在煙霧彈的掩護下,快速沿著坦克兩旁,加速向著前方的反坦克壕前進,在接近壕溝後,立即跳了下去。


    “預備,爆破!”


    布置好炸藥後,反坦克戰壕裏的工兵迅速沿著梯子爬了出來,到達安全位置後,隨著口令傳出,一聲聲劇烈的爆炸聲傳來。


    寬五米、深兩米的反坦克壕兩側被炸塌,傾倒在地的泥土構成了一個緩坡,足以讓坦克順利通過。


    實施反坦克壕爆破的是坦克部隊直屬工兵,經過多次訓練,與坦克的配合已經非常熟練,坦克甚至連速度都不用減,等趕到坦克壕前時,道路已經被炸開,坦克隻需向前衝刺便是。


    坦克帶著巨大的轟鳴聲,幾乎毫無阻礙地衝過了反坦克壕,步兵在坦克後麵快速跟近,同時後方的炮火開始進行延伸射擊,掩護坦克及步兵的衝鋒。


    此時整個戰場,到處都是一片濃煙彌漫,坦克駛來,猶如錢塘江大潮,綿綿不絕,連續不斷地衝擊向前,交錯的隊形組成了一個個尖錐,像鋸齒一樣不斷地收割著鬼子兵的生命。


    周身塗滿迷彩色的坦克,在濃濃的煙霧中時隱時現,炮塔在一道道黑煙中搖晃,履帶卷起漫天灰土,在大地上升騰,隨著坦克的疾駛,帶起的大風帶著排氣管裏噴出的一串串火星,四處飛舞。


    鋼鐵發動機發出的轟鳴聲和履帶碾壓地麵的鏗鏘聲,變得越來越刺耳,到了這個時候,鬼子才回過神來,紛紛從泥土裏抬起頭,趴到戰壕前觀察情況。


    “八嘎,支那人的戰車已經渡過前麵的戰壕了,敢死隊準備!”


    看著濃霧裏隱約出現的坦克,板津中尉立即明白自己中計了,迅速補救。


    很快,一名軍曹用白色絲帶紮在頭上,脫掉身上的軍裝,裸露上身,帶著一個分隊的鬼子,從戰壕裏爬了出去,向坦克靠近。


    在焦土和草叢中匍匐前進的鬼子,向著陣地前沿密布的黑漆漆的碩大彈坑爬去,一個個不時把身子隱藏在航彈和炮彈炸出的彈坑裏,以躲避頭頂橫飛的子彈和炮彈彈片,此時鬼子兵已經爬出了十來米遠,不時扭動著身體,在被彈片削掉一半地光禿禿的小樹與草叢之間向前爬行。


    板津中尉滿含期待地望著正逼近坦克的敢死隊員,安家軍炮兵發射的煙霧彈爆炸後產生的煙霧依然沒有散去,遮蔽著正在靠近坦克的敢死隊員,他們在彈坑和草叢之間爬行著,不時消失在一個個彈坑之中,身影時隱時現。


    “八嘎!磨磨蹭蹭幹什麽,快衝過去啊!”


    當看到坦克不斷接近,而那些敢死隊員趴在彈坑裏再也不跳出來時,板津有些氣急敗壞地大聲罵了起來。


    一名軍曹屈身跑到板津和山縣身邊:“板津君,山縣君,我帶我們分隊去吧,保證完成任”


    話音未落,巨大的爆炸聲傳來,一發炮彈落在了鬼子軍曹身旁,板津和山縣第一時間趴到了地上,那個軍曹下半身還站在地上,但上半身巳經化成了滿天的碎肉。隨後,兩條腿一軟,半截身子栽倒在地。


    板津正一與山縣藏鐵二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眼裏看到深深的恐懼。板津中尉吞了吞口水,忍住心裏正在上翻的酸水,迅速從地上站起來,趴在戰壕上,觀察那些越來越近的坦克。


    陣地上,鬼子兵拚命地用手中的武器射擊著,而在陣地前麵五十餘米處,一個個泥灰色的身體象扭動的小蟲,依舊在不斷地向坦克靠攏。


    這時,一個貓著腰的身影,突然從彈坑裏躍起,全速向坦克衝去,彈指之間,那個人已經跑到了距離麵前坦克不過三四米外的一個彈坑,隨後再次跳起,朝著坦克衝去,在跑動中,他取下了背後的炸彈包,引燃了導火索,然後拚命地想把炸藥包向坦克湊去。


    就在這個時候,坦克後方幾串短促的火光閃現,那個敢死隊員腳步一下子頓住了,身體不停搖擺,又是一串火光閃現,那個鬼子身子一個旋轉,竟然轉了個方向,整個人栽倒在地,而他的身體下壓住的赫然便是那個正在燃燒的炸藥包。


    幾乎是眨眼間,耀眼的亮光閃出,一陣劇烈的爆炸將倒在地上的屍體炸成了無數碎塊,一條掛著碎布的大腿,最後落在了板津中尉的麵前。


    就在那個倒黴的敢死隊員行動的同時,其他十幾個隊員均采取了同樣的行動,而他們遭遇的結果大同小異,無一不是被坦克後麵的步兵進行點殺,就是那短短的不過一兩米的距離,成為了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一個小隊的敢死隊員全滅,其創造的唯一戰果就是其中一人在距離坦克隻有半米左右倒地,幸運地沒有壓住炸藥包,爆炸給附近那輛坦克造成了些許傷害,不過片刻之後,那輛坦克又帶著轟鳴聲衝了過來,那個鬼子敢死隊員雖然沒有被炸成碎塊,但隨後就被坦克的履帶碾成了肉泥。


    在整條戰線上,幾乎所有的鬼子都用了人肉炸彈這一招,板津中尉率領的中隊雖然失敗了,但其他中隊卻有僥幸成功的,這一輪肉彈襲擊,讓坦克部隊損失了六輛坦克,還有十一輛遭受重創,失去戰鬥能力。


    不過,相對於五百餘輛坦克,這些坦克的損失並不影響大局,大量坦克衝到了鬼子防線前,一個衝撞,原本因為炮擊而變得很是鬆垮的胸牆迅速被突破,漫天的砂石碎塊濺了起來,灰土升騰而起。


    史天佑中校坐在指揮車內,透過觀察孔清晰地看到陣地上鬼子那扭曲的臉,毫不猶豫地下達突擊的命令。


    迅即,早已準備妥當的坦克炮管開始噴吐著炮彈,機槍射擊聲連綿響起,一個個隱藏在壕溝和掩體當中的鬼子兵被擊倒在地,血肉碎石漫天飛舞。


    地堡和地下工事是步兵突擊的主要障礙,也是坦克部隊清除的主要目標,至於前線壕溝和掩體之中的鬼子兵,已經在飛機和大炮的輪番洗禮下,損失慘重,安家軍步兵,緊緊地跟在坦克後麵,一條戰壕一條戰壕跳下去,已經稀稀落落的日軍殘兵,除了咬牙切齒吼叫著赴死之外,就隻能投降。


    頑強的板津正一中尉與山縣藏鐵少尉被打成了篩子,沒過多久,大隊長田所定右衛門少佐負責的戰壕也被突破,日軍各師團數度向前線派出援兵,但是麵對坦克開路的安家軍,無能為力,至十六日天黑前,殘部不得不退往奧澤羅卡拉奇城,準備利用城防工事,負隅頑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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