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棱縣,原偽滿政府大樓,現安家軍五路軍前敵指揮部駐地。


    在大院院子裏,安毅與緊急從庫倫趕來已經與目標詳細攀談並確認對方身份的國安部部長杜易上將碰頭。


    杜易簡單地介紹了下這位背負秘密使命的情報人員的身份。


    說起來,來者也算是安毅的義子之一,他本是湘西鳳凰瑤族人,父母死於二二年的湘西大旱,跟隨鄉親逃荒到長沙近郊時被一戶家中缺少子胥傳承的劉姓地主家庭收養,為其取名劉立洲,送其到私塾啟蒙並進入公立小學學習,以便將來傳承家業。


    二六年北伐軍打到湖南時,劉立洲家中被北洋潰軍劫掠,養父母一家死於非命,房子也被一把火燒得精光,不得以之下,劉立洲再次開始了流浪生涯。


    二八年年初,流浪到老南昌的劉立洲被安毅派出的工作人員收留,入讀童子軍校第一期,由於基礎知識紮實,在童子軍校入讀兩年後即進入中學學習,三一年跳級考入已經有老南昌遷移到敘府的士官學校,接受一年專業情報知識訓練,隨後進入更為秘密的西南政法學院情報專業學習,未畢業就被派到緬北執行任務。


    緬北向來是日本情報部門關注的重點,其中一位叫做木下多聞的陸士畢業生,受日本拓務省的委托,在緬北從事情報收集工作。


    讓人吃驚的是,此人相貌、身高和劉立洲有**分相似,機會難得,安家軍情報係統立即高速開動,啟動日本的內線迅速調查此人的背景,其孤兒的身份以及不合群的性格讓所有人眼前一亮。


    當時杜易立即開始精密布局,將木下多聞綁架並得到更為細致的身份信息後,秘密處決,隨後便以移花接木之計,由劉立洲冒名頂替。


    劉立洲於三四年以木下多聞的身份回到日本,向拓務省情報部述職後便申請陸大考試,於同年十二月十三日順利考取陸大第五十期,於三年後的五月二十八日畢業,順利分配到參謀本部實習,在七七事變前後因主張克製,深得石原莞爾的賞識,並在石原莞爾晉升參謀總長後,大力提拔,就此青雲直上,短短的五年時間,便由中尉參謀晉升到中佐副課長,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在日軍大本營工作期間,劉立洲傳回許多日軍高層絕密情報,是安家軍重要的高級情報員,代號002,一向隻對杜易負責,沒想到這一次他竟然會成為石原莞爾的信使歸國,讓人多少覺得太過荒唐了。


    “能保證他沒有被日軍收買並發展成為對方的間諜嗎?”安毅不放心地問道。


    杜易遲疑一下,這才回答:


    “他肩負秘密使命而來,不管有沒有問題,都沒有時間滯留太久,根本無法窺探我軍的機密!況且,我們需要的不過是一個能夠傳話的人員,為我軍盡快解決東線戰事贏得時間,給日本造成一個我們無意向大洋擴張的錯覺,不是嗎?”


    安毅釋然一笑:“這麽說來,我真的有必要親自接見他了!走,陪我一起進去見見他!”


    杜易搖搖頭:“還是讓老沈陪你進去吧,我還得緊急趕到旅順,消除一切關於劉立洲來過的痕跡,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劉立洲在房間裏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對於能否見到安毅沒有多少信心。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房門“咯吱”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劉立洲扭頭望去,少時在童子軍校及在士官學校、政法學院受訓期間天天麵對圖像宣誓效忠的那個人已經出現在門口,心情激蕩之下,快步上前,向安毅“啪”地敬了個軍禮。


    “童子軍校一期298號,士官學校情報專業034號,西南政法學院情報專業018號,‘潛龍計劃’007號向主席致敬!”


    安毅還了個軍禮,放下手時笑眯眯地拉起劉立洲的手,來到沙發旁招呼他一起坐下:“說起來我和你還有一層父子的名分在裏麵,在我麵前不要拘束,坐下慢慢談吧!”


    沈鳳道給兩人沏上茶,坐到一邊,警惕的目光在劉立洲臉上掃來掃去。


    劉立洲看了看沈鳳道,欲言又止,安毅擺擺手,示意道:“有什麽就直說吧,老沈也算是你的直接上司,對於他不用任何隱瞞。”


    劉立洲不要意思地向安毅和沈鳳道笑了笑,彎腰脫下皮鞋,在鞋幫上摸索了一下,神奇地掏出一份信件,恭敬地遞給安毅。


    安毅驚訝地接過,看著用中文寫就的書信,問道:“這是什麽?”


    劉立洲鄭重回答:“這是石原莞爾給您的親筆信!真難以置信,他說得一口非常好的中文,偶爾還說一些粵語及客家話,完全是一個地道的中國通”


    沈鳳道接過書信,小心謹慎地拆外,發現沒有異常才把信紙遞給安毅。安毅看完後,臉色陰晴不定,看向劉立洲:“說說你的情況吧,為什麽石原莞爾會指派你歸國傳遞信件?”


    劉立洲臉色一紅,在心中略微組織一下,娓娓道來:


    “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份是如何被石原莞爾揭穿的,上月十八日我受邀參加他在私人官邸舉行的酒宴,被同僚灌醉,一覺醒來發現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這時石原莞爾走進房來,用中文一口拆穿我的身份,但表示不會對此進行追究,反而有許多事情交給我辦理!


    “我雖然一再否認,但他不為所動,並吟出一些什麽‘飛雪什麽射白鹿’之類莫名其妙的詩詞,隨後就叫人把我送回寓所,次日我鼓起勇氣到參謀本部上班的時候,他就像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一樣,依舊交給我許多重要的任務,全然不怕我泄露機密。


    “就在一周前,石原莞爾再次叫我到他的私人官邸,分析當前國際形勢,講到了南華即將麵臨的兩線作戰的處境,稱日軍已經決心徹底放棄中國戰線,全力經營北美和太平洋戰場,願意秘密與我們締結一個互不侵犯協議,為了達成和平,日本甚至可以放棄遠東和朝鮮,前提是我們的空軍和戰艦不能攻打東南亞群島和日本列島!”


    “你怎麽看的呢?”安毅神色間有些凝重。


    “這——”


    劉立洲遲疑一下,隨即在安毅鼓勵的目光下,鼓起勇氣說道:


    “不管願不願意,實際上隨著我安家軍開進遠東和東北,屢戰屢敗的日軍退出亞洲大陸已成定局這個時候我們與日本之間矛盾已經不再是主要矛盾,除了需要應對國內錯綜複雜的局勢外,德國日益成為我們最強大的對手!根據德國和日本外交部門達成的協議,一旦德國征服蘇聯,下一個目標就是南華!


    “希特勒是一個戰爭狂人,連續的勝利養成了他目空一切的狂傲,他不會允許大陸上還有一個大國威脅到德國的存在!一旦南華和德國開戰,必然是石破天驚,無論是戰爭規模還是武器數量、質量,都將是空前的,勝者一方將左右亞歐大陸甚至世界的局勢!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暫時與日本保持一個相對默契的和平環境,至關重要!”


    安毅自然清楚原來的曆史上,蘇聯為了確保東線的安全,與日本簽訂了互不侵犯條約,但他依然堅定地回答:


    “我們和日本之間絕無和平的可能!日本隻要一日處在中國的旁邊,一日不徹底剝奪武裝,兩個民族就無一日和平的可能!亞洲雖大,卻容不下除華人外的其他大國況且,中國的民意中,對我們造成傷害最大的日本,絕對不是一個合作的好對象,任何單方麵與其媾和的行為,都會成為漢奸賣國賊的代名詞!


    “中國有一句老話叫做得饒人處且饒人,但如果誰敢在對日問題上開口子,就一定遭到可怕的失敗!到時候全中國的人都會站到他的對立麵,群起而攻之某些時候,政治站位錯誤比什麽都更可怕!”


    劉立洲一聽,有些難過地低下了頭:“可是——在石原莞爾擔任參謀總長後,日本已經保持了很久對中國領土和民眾的克製從三七年底到現在,日軍未向中國大陸調派更多的兵力,曆年都在抽調部隊南下或者東進。


    “早在三八年,石原莞爾便命令關東軍和派遣軍停止在中國土地上進行的**實驗,並且廣泛用於其他戰場的化學及生物武器,在中國戰場及對安家軍的作戰中,均未投入使用同時,現在東南亞一千多萬華人華僑,受到很好的待遇,所有這些難道都不能表明石原參謀長的誠意嗎?


    “主席,客觀公正地說,我們根本沒有必要為了美國人火中取栗,如何在這場戰爭把中國的利益最大化,這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


    安毅不由莞爾:


    “如果不是我們在正麵戰場堅決地把日軍頂住,用血淋淋的現實一次又一次教訓日軍,他們會輕易改弦易策?兩國間的仇恨並非僅僅一兩個人能夠化解,自甲午戰爭半個世紀以來,日本的強大完全是依靠中國為其輸血,日本政府對其國民灌輸的對中國人的刻骨仇恨、大和民族崛起必須征服中國人的信念,是多年來的國策,這從七七事變及此後的上海八一三事變後日本民眾舉國歡送其軍隊出征就可以看出來!


    “日本人在中國製造了太多的屠殺和災難,這種仇恨已經被刻到兩個民族的骨子裏!現在,日軍迫於我們的強大威脅,在高層的嚴格規定下,不管在占領區或者是其殖民地善待華人,但是隻要我們未來在與德國的戰爭中敗下陣來,落井下石的肯定是日本人,這不是一兩個人可以阻止的,哪怕石原莞爾也不行!


    “因此,我們不可能與日本簽訂什麽秘密協議,不過本著先後的順序,我們肯定是要先應對來自西方的直接威脅,才最終解決日本!因此我們與日本和平多久,其實取決於我們與德國戰爭的時間及最後戰果!”


    說到這裏,安毅似笑非笑地對劉立洲道:“立洲,我發現你在日本七年,已經對日本人有了感情,尤其是對石原莞爾有了一種莫名的崇拜,這可不是一個合格的情報人員該有的表現!”


    “對不起,主席!”


    劉立洲臉色一紅,解釋道:“平日裏我必須帶入日本人的身份來考慮戰略戰術,以及與周邊的人相處,稍稍有情緒旁人就會發覺,不利於工作的開展!不過請主席放心,我隨時都沒有忘記我是一個中國人!”


    安毅點點頭,道:“這就好,不知道你對我的回答有何看法?”


    劉立洲皺眉苦思,良久後才回答:“主席,我是否可以認為,這是對石原莞爾提出建議的一種積極回應?我們在未徹底解決西線威脅之前,不會跨海對日本的殖民地及本土展開進攻?如果是這樣,我回去也好交代了!”


    安毅故意驚訝地問道:“你還要回去?”


    劉立洲苦笑著回答:“是的,這是我的職責哪怕隻是為了穩住日本,不逼迫其狗急跳牆,我也得把主席的善意帶回去,這樣石原莞爾才敢放手擴大美洲戰略,我們的東部戰線壓力才能減輕。”


    “我尊重你的選擇!”


    安毅嘉許地說:“你隻要把握一點,不是我們不登陸日本,更不是什麽默契,而是條件不允許,我們必須優先確保西線安全,至少在中亞和西亞抵禦住德國人的數百萬軍隊,才能顧及其他。你回去後可以在此基礎上,適當散播一些言論,減輕日方的敵意不過,為了改變南華的戰略態勢,同時對盟友有所交代,未來在西線開戰時,海南島、錫蘭和馬達加斯加我們都會拿下來。”


    劉立洲了然:“隻要不涉及到日本視為絕對戰略圈的東南亞諸島及日本列島,這些地方都可以放棄,日本現在也急需收縮防線,騰出更多的兵力用於美洲作戰這其中稍微難辦的就是海南島,日本在海南發現了石碌鐵礦,正在逐步加大開采力度,或許不會輕易放棄!”


    “不放棄也必須放棄!”


    安毅語氣非常堅決:“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海南島距離我們的本土太近,不掌握在手裏誰也睡不安穩,如果石原莞爾不信邪,我可以給他表演一出大戲,看看誰能取得最終的勝利!”


    “我看還是算了!”


    劉立洲聳聳肩,攤開手道:“現在日軍連戰皆北,各軍都患上了安家軍恐懼症,沒有誰敢打包票能守住海南島,恐怕聽到你的戰略意圖,石原莞爾第一時間就會撤出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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