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岩穹和俊俏的山峰、昏暗的峽道或幽深得使人看起來頭暈的峽穀、以及麵積不大然而界限分明時常是多草或長有樹木的穀地和平地,這就是波斯西北部、紮格羅斯山地區的重要地理特征。


    波斯與蘇聯大部分邊境以阿拉斯河為界,向南則是阿拉斯河重要支流卡拉河,卡拉河在薩郎山北部地區與阿哈爾河匯合,主幹折而向東,一直到阿爾達比勒,形成兩橫一豎的獨特“工”字形形狀,而那一豎便是連接南北的主要幹道,也是安家軍防守的重中之重。


    戰前安家軍悄悄放棄了法爾薩阿德、薩爾班德、阿斯蘭杜茲等處於界河南岸的平原邊境城市,退守紮格羅斯山,安家軍的邊境防禦體係,依托險峻的高山,虎視德軍雲集的穆幹草原地區,牢牢地堵住了幾條通向波斯腹地的山穀間道路,尤其是卡拉河穀地區。


    德軍的全線進攻自昨日傍晚發起,由於沿途遭遇大片雷區,德軍先鋒部隊損失慘重,緊急派出工兵排雷後,主力部隊不得不緩慢前行步伐,直至淩晨兩點,才把戰線推進到紮格羅斯山山口位置。


    要打開通向波斯腹地的大門,就必須拿下卡拉河穀兩翼高地。淩晨三點,德軍稍做休息,便發起大規模的炮擊,連續的炮擊持續了近二個小時,才漸漸向後方延伸。


    德軍的密集炮擊看起來聲勢非常驚人,山間各處煙火彌漫,到處都是炸飛的殘垣斷壁和亂石丘壑,但實際上炮擊沒有重點,對於安家軍防線的破壞力度並不大。


    隨著德軍炮聲逐漸稀疏,安家軍防守官兵提高了警惕,構築在山間峽穀兩側以及主陣地後方鋼筋混凝土構築的堅固壁壘,黑漆漆的射擊口中伸出了各種口徑的大炮和輕重機槍,對準了山下。


    炮擊過程中,德軍便開始揮汗如雨,拿起工兵鏟搶修防禦工事,炮火延伸後,德軍派出一支部隊,在上百輛坦克和裝甲車的掩護下,向兩翼陣地方向開來!由於是試探性攻擊,德軍將散兵線拉得很開,不到兩個團的兵力,就幾乎涵蓋了整條戰線。


    德軍的坦克,在距離山腳五六百米處就停止前行,工兵開始用沙石和枕木堆砌緩坡,以提高坦克的射擊角度,而那些裝甲戰車則依然掩護步兵前行,整個山前大地,一股肅殺的氣氛撲麵而來。


    德軍的炮火漸漸停歇,當其步兵開始向上攀援的時候,他們的前方陣地依然靜悄悄的,正當德軍開始揣測安家軍是不是又像在平原地區一樣選擇放棄時,後方山梁上的要塞卻開始猛烈地噴吐出火舌,居高臨下的彈雨把德軍一片片打倒在地,德軍丟下三四百具屍體,狼狽不堪地退了下去。


    山上除了堡壘外,其餘地方依然安靜異常。


    在這一輪佯攻中,德軍發現了大片火力點,炮火開始對山上的安家軍陣地進行重點打擊,隨後德軍的山炮部隊甚至以單炮配合重機槍實施抵近直瞄,試圖摧毀安家軍暴露出來的火力點。


    不過,這些堡壘幾乎全部都是按照最高標準建造,前麵和頂部的鋼骨水泥牆厚度近一米,德國人自下而上的炮火,無法進行直射,自然也就沒有多少效果,一枚枚炮彈炸開時隻是在外牆鑿出一個個淺坑。


    炮擊在持續半小時後才停止,爆炸產生的硝煙和塵土,籠罩在山梁上,德國人以為已經成功摧毀了安家軍的防線,再次派出部隊,對於主陣地發起攻擊。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色掩護下,密密麻麻的德軍猶如蝗蟲一般,向上攀援,由於山勢陡峭,其進攻部隊處於十分不利的仰攻位置。


    直到這個時候,安家軍的防線才開始有了動靜,隨著尖利的號音響起,一挺挺機槍被從掩體中拖到了開掘式的射擊掩體內,黃澄澄的重機槍子彈鏈發出了閃閃的寒光。


    在德軍衝鋒部隊的最前方,大約四五百名狂熱的黨衛軍官兵舉著衝鋒槍,高呼著口號頂在前頭,剛剛衝到距離陣地前方兩三百米外的陡坡時,一連串紅色的照明彈升上天空,把大地照應得血紅一片。


    衝鋒中的德軍還未反應過來,鋪天蓋地的彈雨已經自上而下撲麵而來。


    鮮血迸濺,肢骨橫飛,中彈的德國士兵不斷地栽倒在山坡上,不時滾下去的屍體引發一陣混亂,不過衝在前麵的德國黨衛軍官兵,依然保持著堅定的步伐,完全漠視生命,排著散兵隊形迎著安家軍官兵射出的彈幕前進。


    在突前的黨衛軍示範帶動下,德國兵雖然成片成片地倒在安家軍官兵的彈雨下,但是仍然成功地抵進距離安家軍一線陣地五十米外的一處凹地中。


    在這五十米的死亡距離上,如同潮水一般的德軍,強行發動了兩次突擊,但全部以失敗告終,隨後德軍開始利用地形地勢,與據險而守的安家軍官兵糾纏在一起,很多德國士兵竟然將同伴的屍體堆積起來充當掩體胸牆,德軍的迫擊炮、榴彈槍與火焰噴射器,與安家軍官兵拋擲的手榴彈以及火箭筒等重武器發射的彈藥,在空中相交而過,爆炸聲、慘叫聲和彈雨的呼嘯聲交織,扣人心魄。


    德軍前線指揮官官見戰事膠著,著急之下,竟然再次向前線補充了一部生力軍,從德軍的始發陣地到安家軍陣地前五十米,漫山遍野都是德軍為了鼓舞士氣發出的喊殺聲,在不斷升空的照明彈照耀下,滾滾人潮看了讓人頭皮發麻眼看著德軍的攻勢越來越猛烈,人群越來越密集,構築在山間各處的堡壘和掩體,忽然開火,由高射炮、加農炮、榴彈炮和高平兩用機槍、馬克沁重機槍、通用機槍組成的密集彈雨,迅速將德國人包圍在一片流星火雨當中。


    呈三十度斜坡向山上射擊的德軍坦克威脅很大,由於射擊精度高,幾乎每一炮都會在一線陣地上炸起一片血肉。


    高處堡壘裏的安家軍反坦克炮兵,專門對準那些坦克打,在照明彈光亮的指引下,炮手們校準好射擊諸元,對準開火的德軍坦克,迅猛還擊。整片巍峨的山嶺上,響起劇烈的暴轟聲,炮口風暴吹得各個堡壘前的枯黃荒草,集體向下方倒伏,穿甲彈呼嘯著向德軍坦克飛去。


    “首發命中!”


    四號碉堡上層的75毫米高射炮炮位的主炮手,是來自安徽蚌埠的張明遠上士,他順手扳下跑栓,眼睛卻沒有離開直瞄鏡,右手回到高低機上時情不自禁地大喊一聲,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剛才他瞄準的那輛德國坦克,冒出一股濃煙,算是徹底報銷了!


    裝填手譚衝中士也是眉開眼笑,不過高興歸高興,他手上可一點兒也不慢,“哐當”一聲後大聲報告:“裝填完畢,鈍頭穿甲彈!”


    在長達十多公裏戰線上的幾十個堡壘一輪齊射,就報銷了五十多輛德國四號坦克和近百輛裝甲車,德軍陣腳大亂,幸存的坦克連忙啟動,準備退下剛剛築成的緩坡,和裝甲車一起後撤。


    “想跑,沒那麽容易!”


    沒有浪費一秒時間,張明遠雙手配合,短短一瞬便重新瞄準一輛德軍坦克,“轟”的一聲,他再次大吼道:“二發命中!”


    眼見形勢出現了預料之外的變化,德國人的炮火再次響起,密密麻麻的炮彈呼嘯著飛向安家軍的山間堡壘,泥土和硝煙四處飛濺,小夥子們沒功夫去理會,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目標上!


    天色微亮,對轟的炮戰在繼續,四周都是爆炸和黑煙,劇烈的炮彈爆炸聲讓戰士們耳朵“嗡嗡”直響,濺起的泥土,透過射擊口飛進炮位,打得躲避不及的官兵們臉上隱隱作痛。


    “別管他們,德國人位置不好,無法形成直射彈幕,對我們的威脅不大,繼續來,一口氣把德國佬打痛!”


    在外麵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張明遠幾乎是嘶吼著招呼,然後繼續瞄準目標,很快便將第三輛坦克鎖定。


    那輛四號坦克才退下緩坡,還來不及轉彎,炮彈已經直直地飛出炮口,高速命中那輛坦克的炮塔。75毫米高射炮不愧為坦克殺手,穿甲彈直接透徹炮塔正麵十度角的四十毫米裝甲,在彈藥庫內發生爆炸,德軍坦克在“嘭”的一聲悶響後,火光從爆裂開的坦克內部激射出來,迅速變成了火棺材,坦克裏的五名乘員,沒有一人能夠逃生。


    德軍正麵進攻受阻,不得不把主意打到距離卡拉河穀更遠的兩翼高地上,試圖依靠包抄來打破僵局。


    可惜的是,兩翼高地上的炮火同樣凶猛,遭受火力急襲的德軍傷亡慘重,部隊陷入巨大的混亂之中,向山下撤退的德軍士兵與向上進攻的人流撞在一起,在一片混亂中,德軍前線指揮官見突破無望,隻能下令部隊暫時撤退回到出發陣地。


    又過了半小時,時間已經是海灣時間清晨六點,十一月的西亞能見度並不高,天空依然一片昏暗。


    經過調整,德軍又開始炮火覆蓋,針對剛才進攻中安家軍防線的薄弱地點,進行高密集的破擊,準備先從一點取得突破。


    這個時候,提前接到通知的前沿陣地上的我軍官兵已經撤入了坑道。安家軍設置在山頂反斜麵的炮兵陣地,終於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各種口徑的重炮炮彈,如同潑水一般向著德軍的炮兵陣地飛射而去。


    幾乎是一瞬間,從山頂的安家軍炮兵觀察所向外望去,隻見德軍戰線後方,那一片朦朧中,突然就是一陣黃色的光芒閃過。


    一片片閃電映得北麵的天空忽然亮了起來,然後悶雷一般的響聲連成一片,最後傳來大地劇烈的抖動!


    淒厲的呼哨聲中,成百上千顆大小炮彈幾乎同時在德軍炮兵陣地上炸開。


    一道道在清晨曙光中爆發出來的橘黃色炸點,亮閃閃地連成一片。炮彈密集得連成一體,間或還有203毫米口徑的要塞炮炮彈飛過去,在空中拖出一道道火車開進的轟鳴聲,落在地上,連在距離敵人陣地四五公裏的山上都可以感受到山在劇烈抖動。


    綿密的炮彈爆炸聲,匯成一片巨響,“轟隆隆”地回蕩在大地上,任何其他的聲音都被壓了下去!


    正準備步炮協同發起衝鋒的德軍,見到如此烈度的炮火,幾乎懵了,紛紛躲進緊急搶築的臨時陣地,一個個張著嘴,捂著耳朵,忍受著巨大的震動還有刺進人心裏的那種炮彈爆炸的巨響。每一個德國兵都隨著爆炸的震動劇烈地抖動著,好像心肺都要被搖出來一樣。硝煙充滿了他們的呼吸道和肺,火辣辣地讓人喘不過氣來。


    德軍炮兵瘋狂地還擊著,一處炮兵陣地啞火,其餘地方的炮兵立即補上,一串串炮彈在河穀兩側高地的半山腰炸響,但始終無法對安家軍構思巧妙的炮兵陣地產生直接的威脅。


    安家軍的炮兵以最快的速度進行炮擊,炮管都幾乎打紅。山上山下成為了彈片飛舞的世界,空氣中到處都是一道道爆炸閃光,北方和南方的天空,都快被映紅了。


    但是,地勢的劣勢,不是靠勇氣能夠彌補的,德軍的炮兵陣地一個接著一個啞火,從對麵山上飛來的無數大小口徑的榴彈炮炮彈,在德軍的炮兵陣地上炸出一個個可怕的大坑,借著炮火的閃光,還有晨曦的光線,躲在前沿陣地上瑟瑟發抖的德國兵,可以清楚地看見一門門大炮的殘骸被爆炸的氣浪掀上天空,甚至一些距離炮兵陣地不遠的戰壕裏,還不時飛射進一段段殘肢斷臂,細濛濛的血霧就像下雨一般,幾乎把德國的陣地籠罩。


    居高臨下射擊的安家軍炮群發射的炮彈,就像一塊塊滾動的積雨雲,將死亡的彈雨四處播撒,中間偶爾有一發超重的炮彈落下,就看見地上如同火山爆發一樣,泥土被炸得衝上了半天高,大片陣地上的德軍消失不見。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炮擊,炮彈的彈幕漸漸悉數,但此時德國的炮兵幾乎完全啞火,而德軍的前沿和後續幾道陣地,幾乎被炮彈犁了一遍。


    這一通炮戰下來,不僅德軍掩護進攻的炮兵全部被消滅,步兵也由於防禦工事太過潦草,損失慘重,在後續兵力沒有跟上的情況下,北部戰線竟然詭異地僵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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