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裘千丈,便輪到梅超風和江南六怪的恩怨,又是郭靖跳出來接下了梁子,兩人一言不合又動起手來。


    郭靖記住了丁漁的指點——降龍十八掌是強攻利器,不是救命稻草!他招招搶攻,梅超風雖然功力遠勝,但掌力的輸出比不上他,隻好避其鋒芒,數十招一過,被打得渾身冷汗。但她心誌狠辣,最後拚著挨了郭靖一掌,也在他身上戳了五個窟窿。


    以比武而論,郭靖雖勝猶敗,因為他中了梅超風爪上的劇毒;梅超風雖敗猶勝,因為她受了重創,但報了夫仇。然而旁觀的江南六怪和黃蓉都不會坐視郭靖中毒而亡,郭靖剛陷入危局,他們就衝上前去圍毆梅超風,朱聰順手摸走了她懷中的解藥和包著人皮的匕首,將解藥給郭靖服下,並把包著人皮的匕首塞給郭靖——那原是丘處機送給他父母的信物。郭靖毒傷一去,便又加入戰團。梅超風連一個郭靖都險些勝不過,何況加了江南六怪和黃蓉?幾個回合下來便被打得傷上加傷。


    這時黃老邪的護短屬性再次爆發,他閃入戰團當中,一手抓住梅超風的後心將她拋到後方;一手硬抓硬奪,將六怪手中的兵刃隨搶隨丟,盡數扔出老遠。


    丁漁早就在等著黃老邪發飆,眼看他一手伸向黃蓉,就要將她如梅超風一般拋到戰團之外,丁漁大喝一聲:“手下留人!”拔出金剛杵鑿向他的肋間。


    黃藥師手上快如閃電,一把將黃蓉拋開,左手並指如刀朝丁漁手臂切下。丁漁手腕一挑,金剛杵的爪背撞上了黃藥師的掌刀,他不敢大意,十成金剛杵勁力猛然爆發,竟將黃藥師的手掌崩開。


    黃藥師大為驚奇,他這一掌初時隻使了三成力,滿以為能夠將丁漁的金剛杵斬落,一觸之下發現丁漁的力道不小,便又添了兩成力,沒想到陡然一股力量炸開,連他五成力的一記掌刀都被爆開。他忍不住停下手來,上下打量丁漁——這個小和尚年紀不到二十,身量倒是極為魁梧,方才聽他自稱什麽大龍象王,果然有幾分門道。


    黃藥師一停手,郭靖和江南六怪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黃藥師帶來的壓力太大,讓他們覺得自己如同稚子嬰孩般無力,拉開距離多少能找到些安全感。然而有個人卻飛也似地撲了上來,不是失心瘋,而是終於認出了黃藥師的身份。


    “爹爹!”黃蓉從身後撲上來,雙手環住黃藥師的腰,腦袋從胳膊下探出來,眼中盈盈欲滴:“你的臉怎麽成這樣了?”


    黃藥師一手抱住黃蓉,一手摘下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一張清雋灑逸的麵容。黃蓉歡呼一聲,搶過他手上的人皮麵具,一邊把玩一邊問道:“爹爹,你怎麽來了?剛才那糟老頭子咒你,你也不教訓他。”


    黃藥師冷哼一聲,道:“還不是找你來了!”


    梅超風和陸乘風搶上前來,跪伏叩首,口中連道:“弟子向師尊請安!”


    黃藥師淡淡地點頭,轉過來問丁漁道:“小和尚,你師父是誰?”


    丁漁合十道:“小僧見過前輩。小僧乃西域金剛門叛僧,此外並無師承。”


    火工頭陀叛出少林時,黃藥師還未隱居桃花島,因此略一思索,便記起此事,道:“火工頭陀的門下,不錯。”也不知是稱讚火工頭陀還是丁漁。他說過這一句,便不再搭理丁漁,轉而對郭靖和六怪道:“桃花島的棄徒雖然不肖,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教訓的。我的徒弟不爭氣,隻能自己來領教你們的功夫。七個一起上吧,十招之內若還有一人站著,就算我黃藥師比不上老叫化。”他完全不把六怪放在眼裏,說是十招,其實大部分都是看在洪七公的降龍十八掌份上。


    七人聞言大驚,黃蓉更是強笑著打岔:“爹爹,這個愣小子哪用得著您老人家出手,女兒就替你打發了!”說著便使出家傳落英神劍掌朝郭靖攻去。郭靖一昧地防守,很快便被拍中六七掌。


    黃藥師豈會被這種小把戲糊弄,剛想出手,便見到丁漁踏前一步,攔在郭靖身前。黃藥師麵如寒霜,冷聲道:“小和尚,真當我黃老邪不會殺人麽!”


    丁漁沉聲道:“不敢對黃老前輩無禮。不過我與郭賢弟意氣相投,承蒙他稱我一聲‘大哥’,小僧自不量力,想要代領這十招。另有一重便是,小僧天性好武,能得黃老前輩指教一招半式,這等機會實不願讓與他人。”丁漁此舉看似莽撞,實則他有九成把握不會身死或重傷。一來是黃藥師心高氣傲,不屑對小輩全力出手;二來黃藥師在廳中冷眼旁觀許久,應該看出他和黃蓉分屬好友——一個父親再怎麽喪心病狂,也不至於在女兒麵前親手打死或重傷了她的朋友。


    以郭靖和六怪的脾性,自然不願讓旁人代為受過,因此紛紛開口拒絕,丁漁微笑道:“六俠,賢弟,這是貧僧的機緣,還請成全。”


    黃蓉心中一動,她知道父親武功極高,若是認真動手,十招之內靖哥哥和他的六位師父必定性命難保。反倒是和尚哥哥武功了得,之前跟洪七公學藝時,常見他洪七公動手切磋,想來雖不敵父親,但撐過十招應該沒問題。她搖著黃藥師的袖子說:“爹爹,和尚哥哥對我多有照顧,你可別傷了他。”言下之意卻是同意丁漁的提議。


    黃藥師不置可否,聲音中不帶半分感情:“你既然強出頭,我便先解決你,再尋他們晦氣。出手吧!”


    丁漁解下後腰的金剛杵放到一邊——如果是對上尋常高手,六十斤的負重對他來說猶如無物,但對上黃藥師,身法慢上一絲就是天淵之別;接著渾身一陣炒豆般的爆響,金剛伏魔神通被徹底激發。他暴喝一聲,一掌“五蘊皆空”,平平自胸前擊出——正是洪七公補完的般若掌,丁漁稱之為“降龍般若掌”,這一掌看似空不著力,實則力道內蘊,揮出時無半點風聲。


    黃藥師有心試試丁漁的功力,便以五成掌力相迎,隻覺對方的力道一觸即退,轉瞬卻以更凶猛之勢卷土重來,如此反複五次,最後一次他足足使出了近七成勁力,總算將丁漁擊得後退兩步。他踏前一步,以指為劍,徑取丁漁肩井要穴。這一招看似平平無奇,偏偏奇快無比,丁漁眼見避無可避,索性一邊運轉筋骨,將穴道挪移開來;一邊掌分兩路,攻取黃藥師胸腹。


    黃藥師的劍指先一步點中丁漁肩窩,雖然沒點中要穴,丁漁還是被戳得痛入骨髓,但總算沒有失去戰力。他的雙掌在下一刻便觸及了黃藥師的衣襟,眼看就要擊實,不料黃藥師胸腹陡然塌陷,左手在丁漁手掌與自身胸腹的空隙中電閃而過,已在他的雙掌勞宮穴上各彈了一指。


    如果說丁漁的掌力如同煌煌大軍,這兩股指力便如同絕世刺客,在萬軍之中逆流而上,丁漁腳下連退,全力運轉三枚脈輪,內力洶湧而出,總算在兩股指力侵入到肘部之前將其消耗殆盡,饒是如此,他的雙臂仍覺隱隱酸痛。然而他腳步方定,黃藥師又欺身而至,一記鞭掌當頭蓋下。


    丁漁狠勁發作,轉過半邊身子,以金剛伏魔神通增厚肩上的肌肉,硬生生挨了這一掌,手上的金剛杵拳勁卻直擊黃藥師小腹。黃藥師右掌鞭落,左掌上揚,和丁漁拳頭相撞。可是丁漁這一拳看似剛猛暴烈,實則空空如也,反倒借著黃藥師一掌之力,聳動肩膀,直撞他的胸膛。黃藥師內外功俱精,早就練得周身無處不可發力,胸膛一縮一彈,便將丁漁肩膀彈開,然而兩人方一分開,黃藥師便覺得一股力道在胸口爆開,他心中一驚:此人居然將那古怪的勁力練到了肩膀上!身體便已自發後退一步,卸掉了力道。


    廳中的人都驚呆了,他們中有人猜測丁漁三招兩式便會被打到,有人猜測他能夠撐過十招,卻絕沒有人猜到他能夠將黃藥師逼退一步。黃蓉本來在大聲數兩人的招數,這時才剛數到“六”,但見黃藥師臉色陰晴不定,知道他動了真怒,下一招出手恐怕便是石破天驚。她趕忙抱住他的手臂,柔聲道:“爹爹,十招已過,多謝你手下留情,饒了女兒的兄長。”


    其實黃蓉若是不說這番話,黃藥師最多接下來讓丁漁吃點苦頭,但她這話一說,黃藥師怒意愈增:眼見老父輸了半招,你便迫不及待地叫停,真真是女生外向!那個愣小子你看上也就罷了,這個小禿驢不過是個“兄長”,竟然也排在老父之前?


    他一揮手,將黃蓉整個人拋出五六丈,駭得郭靖直竄出去想要接住,不過黃藥師這一下使的是柔勁,黃蓉輕輕巧巧地落了地。隻聽黃藥師寒聲道:“再接老夫一掌不死,黃老邪以後見到你繞路走!”說完袖袍鼓起,眼見是運足了勁力。


    丁漁心中叫苦:小黃蓉啊小黃蓉,這回真是被你害死了!但也隻能硬著頭皮準備硬接。不料黃蓉突然痛呼道:“爹爹你若打死了和尚兄長,女兒永世不再見你!”說著拽住郭靖奔到莊外太湖邊,一個魚躍,兩人俱投湖中。


    黃藥師飛身搶出,然而夜色之下哪裏還能見到兩人的蹤影。這時丁漁也走到湖邊,黃藥師轉過身來,神色不善地盯著他。丁漁苦笑道:“前輩息怒,我大概知道令愛的去向,旬月之內,定將她送回桃花島,屆時再向前輩賠罪。”


    黃藥師一言不發,像趕蒼蠅般揮揮手,自顧自地回進莊內。不一會兒,江南六怪如同六隻玩偶般被一一拋了出來,落地之後雖然毫發無傷,但其人俱是心膽皆喪,強撐著罵罵咧咧地大踏步離去。看得丁漁心中羨慕:要說一個人體重百來斤,以自己上千斤的力量也足夠扔著玩,但真要抓住別人的脖子使勁扔,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把人的頸椎拉脫,丟人變成殺人。不像黃老邪,抓住別人的脖子的同時,不僅瞬間製住要穴使對手無法動彈,還能分出一股內力護住其頸椎,扔個七葷八素也不會致命——對比之下,扇耳光打臉什麽的弱爆了,丟人才是嘲諷立威第一神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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