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揪了幾根無毒的雜草,擦幹淨泥沙後將草根含在嘴裏,總算能夠感受到一點濕潤,直到胃部在苦澀的草汁刺激下開始抽搐。


    丁漁從日中睡到日落,因此到夜間卻圓睜了雙眼,怎麽也無法入夢。山林的夜晚比白天更熱鬧,蟋蟀、紡織娘賣力地演奏,貓頭鷹不甘寂寞地與夜鶯對唱。聽著這些寧和的森林之聲,丁漁的心情漸漸平靜,直到一聲低沉的吼聲——嗷嗚~——虎吼!


    丁漁心中一驚,雖然離開鋼筋水泥森林已經有數年之久,但他總是習慣性地忘記身處之地已非那個連隻麻雀也難得一見的地球,因而才會安心在一座陌生的森林中一躺大半天,渾忘了曾經華夏的森林中存在著多少危險物種:野狗、野狼、野豬,雲豹,金錢豹,華南虎……早知如此,白天無論如何也要升起火堆,如今卻是晚了,隻能寄望於那頭老虎能找到足夠的獵物,不會逛到這邊來。


    虎吼聲不緊不慢地響了七八響,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似乎是走遠了。丁漁剛鬆了口氣,陡然又傳來一聲,這一次的吼聲又高又促,緊跟著一連串灌木折斷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顯然是朝著丁漁這邊來了。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試圖放出傳說中的殺氣,以數量而論,死在他手上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如果真有殺氣的話,他絕對比老虎要強。


    不知是丁漁殺孽造得還不夠或是那老虎缺失了殺氣接收器官,沒過多久,丁漁前方的灌木嘩一下被擠開,伴隨著一股腥風,一條兩三米長的身影躥了出來。月光下他看的分明,黃皮黑紋,頭頂王字,正是頭吊睛白額猛虎!


    那虎見前方有一活物,暴吼一聲高高躍起,落下時前爪已按牢了丁漁胸膛,倒鉤狀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胸大肌之中;緊隨其後是它的血盆大口,直指丁漁咽喉。幾乎同一個瞬間,丁漁倏地睜開雙眼,昂起頭顱向前猛磕過去,前額正中虎鼻。這一招不久之前才幫他重創歐陽鋒,如今又在百獸之王的麵龐建功。那虎“嗷”地一聲慘叫,虎頭自然往後一縮,丁漁抬手並指,閃電般戳入虎眼當中。若對手是人,這一指定然直沒腦顱,當場倒斃;可惜老虎的頭骨厚度遠超人類,加上它反應靈敏,吃痛之下,加速後退,丁漁手指隻插入兩根指節,便被它掙脫開來。


    那虎被戳瞎右眼,疼得發瘋似地猛跑,然而它卻不跑遠,隻繞著丁漁轉圈,顯然是不打算放過這頭膽敢傷害自己的“二腳羊”。


    丁漁此時無法跟上它的速度,索性合上雙眼平躺在地,用心感受身周半米內的氣流。當一股勁風從右邊頭側襲來,他屈起左臂,繞過脖子,搶先一步護住右臉,緊接著一股大力傳來,將他的左手拍得撞上了臉頰,而與此同時,那虎竟也發出一聲痛吼——原來丁漁不知何時已將隨身小刀握在手中,那猛虎一爪子拍過來,正好拍中刀尖。隻是虎爪上的力量太強,小刀入肉太深,以至於虎爪回縮時丁漁竟握不住刀柄,小刀脫手。


    那老虎畢竟不是人類,竟然不管前方的獵物,反而退開幾步,右爪又甩又蹭,一心一意地對付刺入掌心的小刀。


    丁漁借著這會兒功夫,仔細打量,發現眼前的猛虎除了前爪,連一條後腿似乎也不靈便,他定神細看,原來這條老虎的右後腿上方露出一根帶羽毛的箭尾。丁漁總算明白了,之前聽到虎吼聲突然變化,想來便是因為這根弩箭的緣故,隻是不知出於人手還是陷阱,總之這頭老虎中箭之後胡亂奔跑,自己卻遭了秧。


    想清楚事情經過並無助於眼前的形勢,老虎可不會因為認錯人而罷手。相反,它終於蹭掉了掌心的小刀,再次向丁漁撲來。這一次它撲到丁漁三尺之外,右爪按地,左爪伸長,鞭子一般甩中了丁漁右臂。這一爪力量奇大,將他整個人拍得翻滾了兩圈,他全部內力用來護住髒腑,再無餘力保護右肩,以至於兩根斷骨頓時錯位,疼得他眼冒金星,滿頭是汗。而那老虎似乎覷準了丁漁的這個破綻,趕上前來又是一爪。丁漁想要蹬腿對抗,不料方一用勁,便牽動了小腹傷勢,一股鑽心的疼痛將腿上力量抽取一空。而虎爪已然及身,丁漁又被拍飛兩圈。


    如是三五次之後,那虎見丁漁似已無力反抗,便奔上前去,一爪按住丁漁胸膛,張口咬向他的小腹。然而丁漁遠非表現的那麽虛弱,他做出一個老虎無法理解的舉動——他的左手抓起自己無法動彈的右手,一把將其扔進了虎口。那虎口中憑空多了根“肉骨頭”,自然大力嚼下去,隻是丁漁的骨頭堅逾金鐵,虎牙雖利,也隻能咬破他的皮膚肌肉,無法傷及筋骨。而那老虎嚐到了口中血肉的滋味,更是性發,死死地咬住丁漁的右臂,倒退半步,搖頭晃腦地撕扯起來!


    丁漁強忍著虎牙撕裂肌肉,利齒反複摩擦骨頭的痛苦,左掌在地上發力一按,順著老虎撕扯的力量,整個人飛身而起,貼到了老虎身上。他的左手暴長數寸,飛也似地掠過虎腿,收回時手中已攥住了那支弩箭,緊接著往前一拍,竟將那根長近一尺的弩箭自之前戳傷的虎眼處,整根拍了進去。這一起一落動作實在太快,那大蟲才剛感覺到腿上傳來的傷痛,還沒來得及痛吼一聲,腦子便被弩箭貫穿,瞬間暴斃。


    感受到右手前臂上的壓力陡然一輕,丁漁長出一口氣,渾身的傷痛讓他再也支撐不住,一下癱在了地上。然而這下動作竟然將正在摔倒的虎屍帶向了他這邊,使得三百多斤重的死虎大半壓在了他的胸膛上。丁漁好不容易將腦袋從死老虎身下鑽出來,狠狠地呼吸了幾大口氣,然後用唯一還能動彈的左臂想將虎屍從身上推下去,不料試了幾次都因為氣力衰竭無法辦到。方才這番搏鬥時間雖然不長,但汗水和血液都流失了不少,本就幹渴的嗓子現在幾乎要有青煙冒出來,丁漁一把拔出穿入虎眼的那根弩箭,將箭頭上的黃白腦漿草草地抹在虎皮上,然後用箭頭在老虎的咽喉處割開一個小洞,血水汨汨地流了出來,他趕忙用口接住——腥甜的虎血被大口大口地吞咽下去,滋潤了幹涸的食道與胃囊,為丁漁殘破的身軀注入了一股活力。


    喝過虎血之後氣力恢複了不少,丁漁發現其實躺在死老虎身下也不是一個很壞的主意:森林的夜間又冷又潮,抱著死老虎起碼可以保暖。於是他將虎屍稍稍推開一些,不至於阻礙呼吸時胸膛起伏,然後伴著死虎的殘溫,快速地墜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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