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英思心中暗歎:若我沒有經曆這十數年牢獄之災,我兒也應該步入一流之境了,到了慕容世侄的年齡,也未必差與他。但如今耽擱了這些年,無論我兒再如何天資橫溢,身體根基卻是差了一大截。


    想到此處,他對當初那些人越發地憤恨起來。


    像是看出了段英思的心事,慕容龍城安慰道:“英思賢弟如今已是龍遊大海,以你的手段,重回巔峰指日可待,屆時尋幾副增補根基的藥方,為令公子重鑄根基易如反掌,再加上令公子的天資,將來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他的後半截話自然是安慰,但前半截卻極有道理,段英思聽了,心情果然輕鬆不少。然而一旁的慕容啟不動聲色地瞥了丁漁一眼,雖然很快收回目光,但丁漁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絲不屑。


    接下來慕容龍城為段英思一一介紹他的四大家將:年紀最大的壯漢名為公冶至,為四大家將之首;其次是一名身形高大的胖子,姓鄧名北野;第三名家將身材高瘦,名風中沙;第四將包長風,四人中身形最為矮瘦。


    幾人還未來得及一一見禮,慕容龍城便指著天龍寺方向,道:“英思賢弟,你看那邊。”


    隻聽“轟隆”一聲爆鳴,天龍寺中霎時間有一道火雲升起,一陣陣驚慌失措的叫喊聲,被夜風遠遠送來。


    段英思訝然道:“兄長還有屬下潛伏在天龍寺中?”


    慕容龍城笑道:“哪裏,這是犬子的手筆,阿啟,與段世叔說說。”


    “是!”慕容啟恭聲道:“小侄等帶入寺中的行禮物件隻有表麵一層是衣物,下方盡是硫磺硝石木炭等引火之物,小侄等人夜晚出來之前,便點著一根長線香,插在引火物上方,時候一到,自然大火焚起。”


    “由於無量分寺外客稀少,起火處在客房院落,不會傷及外人;而天龍寺中的僧人住處遠離客房,也不會有多少死傷,但這等火勢,足以牽製他們的手腳,使其無暇追蹤我等。小侄自作主張,毀了段叔的清修之地,請世叔責罰。”


    段英思大笑道:“什麽清修之地,那鬼地方我早就想一把火燒了,慕容世侄也算是了卻了我一樁心事,我這做世叔的卻不可不謝。不過我初脫牢獄,身無長物,論武功又不及令尊,唯有一套一陽指法還看得過眼,改天便傳與你如何?”


    慕容龍城忙推辭道:“賢弟使不得,一陽指乃你段氏不傳之秘,小兒不過舉手之勞,絕不敢受此大禮。”


    段英思正色道:“兄長此言大謬。兄長救我脫困是其一,令郎燒了天龍寺是其二,然則以兄長的身家武藝,我實在無法補報,隻好一並報於令郎身上了。再說一陽指本不過是普通的一流武學,經由我父完善之後,才有如今威能。如今我父親已然仙逝,我要傳與何人,又與其它段氏族人何幹?”


    慕容父子推辭一番,但段英思執意甚堅,最後慕容啟隻得躬身行禮道:“長者賜不敢辭,慕容啟愧領。”


    這時遠處的天龍寺火勢愈來愈大,這座無量分寺怕是保不住了。慕容龍城道:“賢弟,天龍寺畢竟是大理皇家寺廟,吃了這一記大虧,絕不會善罷甘休。為今之計,不如由東北路入蜀,後蜀國前幾年被趙宋吞沒,大理日夜憂懼趙匡胤對其用兵,那天龍寺勢力再大,也不敢在趙宋境內大肆搜捕賢弟。為兄在瀘州府有一王姓的知交好友,乃當地豪族,我們不妨先去王家暫住些時日,再做下一步打算,賢弟以為如何?”


    段英思原是大理皇帝,本應有些死忠的臣下,奈何他在天龍寺出家十數年,人心易變,如今甫一出來,也不知何人可以信任,反不如先離開險地,慢慢聯絡打探舊日臣子。因此他毫不猶豫地同意了慕容龍城的主意。


    慕容龍城果然準備充足,一行人向北奔行一陣,在一處隱秘的山窩中找到了之前備下的馬匹和行囊。有了坐騎之後,趕路便輕鬆了許多。


    雖然慕容龍城沒料到此行會救出段英思的兒子,因此沒有準備丁漁的馬匹,但幸好他之前準備的是一人雙騎,丁漁如今的體重也輕,所以勻一勻也足夠了。原本段英思還擔心丁漁不會騎術,因此和他共乘一騎,沒料到不到一個時辰,丁漁便說自己已學會了騎馬,一試之下,果然像模像樣,幾乎驚得眾人掉了一地下巴。


    丁漁心中也是無奈,他三世為人,深知低調是王道,也不想表現得如此妖孽,但他實在受不了段英思溫情脈脈的目光——親情這種東西,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陌生了。


    在不愛惜馬力,日夜兼程地趕路下,八人在第三天傍晚,終於越過了大理的邊境,進入大宋境內。至此,眾人終於可以鬆一口氣,在這個名為沙江的邊境小鎮上歇息一晚,解除連日騎行的疲乏。


    沙江鎮上隻有一家小飯館,而且飯館老板所說的話和大理通用官話不甚相同,連段英思和丁漁都隻能聽懂五六成,慕容一家索性隻能幹瞪眼。幾人叫了雞湯米線,香茅烤魚,炒餌塊、灌米腸,還有兩個聽不懂名字的菜品。


    等到上菜時,前麵幾個菜都吃得興高采烈,等到最後兩道菜一上桌,四名慕容家將險些就要拔刀砍人。原來那兩道菜一盤是炒得油光發亮的黑甲蟲,一盤是炸得酥脆金黃的肥胖蠕蟲,那四名家將一看之下,隻道是遇上了五毒教開的黑店。


    那店老板嚇得不輕,好生解釋了一番,眾人這才知道以蟲為食是當地的習慣。饒是如此,慕容一家和段英思都不願意碰上一碰,唯有丁漁來自後世,知道昆蟲的蛋白質含量遠超豬牛羊肉,對習武之人小有補益,所以一人便將那兩大盤蟲子吃得精光。


    看到丁漁的表現如此彪悍,眾人臉色都有些發青,尤其是慕容啟。他原本時不時飄過來的不屑目光頓時斷絕——他如今一看丁漁,腦海裏就會自動回響起咀嚼蟲子時發出的“嘎吱嘎吱”可怕聲響,若是多看兩眼,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吐出來。


    晚飯之後,段英思帶著丁漁遠離客棧,避開慕容一家,信步走到沙江畔。見四下裏再無旁人,段英思對丁漁道:“我知道你心中必有許多疑問,之前一直時機不對,如今隻有我們二人,我會將一切告訴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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