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狀立下,兩人再不多言,各自發足前奔,於碰撞的瞬間,已互換了三掌。三掌一過,兩人同時後退兩步,牢牢站穩——看情形,兩人功力竟是不相伯仲。


    怎麽可能!別說辛子遠,就連觀戰的各派中稍有眼力者也無不震驚:辛子遠自幼被收入飛龍門,至今已有四五十年,加之修煉的又是上乘功法,功力之深,堪稱江南無對;而慕容立不過二三旬年紀,哪怕從娘胎裏開始練功,也不過二三十年功力,怎可能和辛子遠不分上下?


    辛子遠心中既驚且怒:不可能!定是我適才輕敵,無意間出手輕了幾分,我不信這小兒真能和我並駕齊驅!當下再次鼓動內力,右手向外一抹,左手豎掌劈出,一式“雲龍探抓”直取慕容立心間。


    不過慕容立這一回卻不與他硬碰,左臂搭住他前臂往側麵一引,同時閃身搶入他側後,右手撮指成鶴嘴狀,朝辛子遠太陽穴一啄而下。這一下手法又快又重,取的又是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真要啄中,辛子遠隻怕真要應了他那份生死狀。


    隻是辛子遠數十年來的內力熬練,早已將勁道練得收發由心,一掌劈空,當即轉個方向按住自己右臂內側,雙臂同時向外發力,不由分說地撞向了慕容立胸膛。若慕容立不變招,固然能啄中辛子遠腦門,但他自己胸膛挨了辛子遠全力一擊,同樣性命難保。


    慕容立麵對這兩敗俱傷的打法,隻能收回雙手,於胸前交叉,擋下了辛子遠的一擊。然而辛子遠一觸之下,發覺對方全無抗力,被他撞上之後,飄然倒飛出去。他踏前一步,正欲追擊,卻見慕容立單腳下探,左腳腳尖點地,身子一旋,右腳已如鞭子般抽向他腰間。


    若換了尋常武者,這一下哪怕不即時中招,也要停步格擋;然而辛子遠腳下非但不停,反而發力躍起,一招“龍翔天際”避過了慕容立的鞭腿,更連發兩掌擊向慕容立頭顱。


    慕容立同樣老道非常,眼見辛子遠騰身躍起,立時屈膝俯身,著地向前一滾,與辛子遠一上一下,交錯而過。


    兩人這數招之間,動作兔起鶻落,殺招紛呈,看得飛龍門下人人捏了把汗,其餘人等卻是大聲喝彩起來。


    那丐幫的皇甫勝輕咦一聲,低聲自語道:“這慕容公子的武功,當真廣博得緊,可不像是初出茅廬的公子哥兒。”


    他身旁的分舵舵主蔣毅聽了,問道:“皇甫大哥,那慕容小子的武功難道有什麽古怪?”


    皇甫勝搖搖頭,又點點頭道:“他一開始和辛子遠對掌,用的是少林寺的‘六丁開山掌’;啄辛子遠太陽穴的那一下,使的是太原象形門的‘鶴打’;其後倒飛中出腿,是巴州回燕樓的‘燕舞擊’,最後那一滾,卻是地趟拳中的身法——年紀輕輕,卻能將諸多門派的招式用得熟極而流,便是那些門派中的佼佼者也不外如是,你說算不算古怪?”


    慕容立使得這些招式,大多出自北地和巴蜀的門派,因此全場能認全他所用招式的人,除了皇甫勝,就隻有丁漁一人。不過丁漁對此卻不以為奇,早在十年前,他就見識過慕容啟的武功。


    論廣博,當時的慕容啟比如今的慕容立更甚,他和人動手五六十招,便使了五六十家門派的招式。不過論招式使用的恰到好處,丁漁倒覺得,慕容立比當初的慕容啟更勝一籌。


    當年慕容啟武功雖博,但總傾向於使用瀟灑華麗的招式,至少地趟滾這種動作他絕不會做,因此在實戰上差了些;而慕容立的招式使用更因應對手招式,看樣子他所謂的隱居隻是個謊言,這等老練的應對,沒有上百場真刀真槍的搏殺決練不出來。


    不過比起當年的慕容啟,如今的慕容立卻有一樣遠遠落後,那便是功力。當年的慕容啟比如今的慕容立隻年長了幾歲,但功力已臻超一流之境;而如今的慕容立,比起辛子遠這等一流強者,卻還差了半籌。之所以二者掌力互拚看似平手,其實是慕容立運使了鬥轉星移心法,將辛子遠的部分掌力卸去。這其中的巧妙,瞞得過在場所有人,卻瞞不過丁漁。


    隻是丁漁不明白慕容立如此做法的用意,鬥轉星移本應用來反彈對手攻擊,他隻用來卸力無疑是自降實力,否則的話,他這時應該已經打倒了辛子遠才是。


    之所以慕容立如此做法,丁漁隻想到兩個原因:要麽就是慕容立沒將鬥轉星移學到足以反彈同級對手攻擊的程度;要麽就是慕容立有心隱藏這門絕學。至於隱藏的目的,丁漁一時也想不出來。


    不提場外各人心思,場中慕容立與辛子遠戰況已至白熱。辛子遠將飛龍三十六式施展得淋漓盡致,身形矯若驚龍,掌力所到之處,風聲凜冽,草葉倒伏,雖到不得隔空傷人的程度,但氣勢煞是驚人。


    慕容立猶如驚濤駭浪中的小舟,被逼得左支右絀,看似隨時都會送命,但偏偏總能在最後關頭,避開凶猛攻擊;即便有時避無可避,也隻和辛子遠一碰即退,辛子遠這等強猛的掌法,竟撓不著他的癢處。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拆了近兩百招,辛子遠再如何內力綿長,也禁不起這等打法,丹田之中,已近半空虛。不過上乘內功回氣極快,他盤算著先收回掌力,緊守門戶,待到內力複生,再與慕容小兒對拚。


    不料他掌力剛一收縮,慕容立馬上如影隨形地逼了上來,雙手擺出排雲掌掌勢,朝他胸腹間拍出。辛子遠連退兩步,避過慕容立兩掌,然而他終究是一派掌門身份,無法拉下臉麵被一個小輩逼得滿場亂竄,是以退得兩步,麵對慕容立自上而下的一掌,一咬牙,雙掌上翻,砰地架住。


    這一下對掌與開打時全然不同,辛子遠內力耗損近半,而慕容立一直遊走閃避保存實力,因此二人由開始時的勢均力敵,變成慕容立穩占上風,即便是雙手抗單掌,也隻堪堪抵住,胸間氣血更是一陣翻騰。


    那邊廂慕容立更不停歇,趁著辛子遠未能回氣,雙掌如巨斧大錘般輪番砸下,辛子遠每擋一下,麵色便增一分殷紅,到最後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一般,手上更是酸軟無力。眼看慕容立又再劈下一掌,辛子遠心中暗歎一聲“我命休矣”,雙手虛抬,瞑目待死。


    不曾想那致命一擊破開了他的雙手格擋之後,卻沒有落在他的頂門,反而落在他的胸前,而後輕輕一推。辛子遠不由自主地向後連退幾步,站定時,發現自己分毫未損,隻是腳下剛好退出了擂台邊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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