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詔楓一愣,到此時都不明白到底是什麽狀況。


    頌欽忙推了他一把,叫道:“快去追她,她什麽都沒做。還親自做了吃的來給我,她是來向我們道歉,說她不想拆散我們,你看你都幹些什麽了,還不快去追!”


    頌欽看向外麵,外麵的天空早已是一片漆黑,月色雖好,但是越湘鈴那樣一個小姑娘,哭著衝了出去,真的叫人異常的擔心。


    墨詔楓聽著頌欽的話,才發現自己究竟錯的多離譜了,在西境也許從來沒有人這樣凶的對待過越湘鈴,如今她明明沒有錯,自己卻還這樣凶她……她從來沒受過這樣的氣。更何況她是真的委屈。


    “那……你在這等著,我快快的把她送回家!很快就回來!”墨詔楓說著,人已經衝出了門外,頌欽看著他焦急地衝進了黑暗之中。


    仰頭……天空的月亮正好,照亮了一切。她不知道為什麽,竟覺得這月亮就如同越湘鈴明亮的眼睛一般,隻是……難道自己連這樣一個單純美麗的小女孩,也要欺負嗎?


    “如果你連自己想要的是什麽都不知道,那就別連累玄月還傷及無辜。”突然傳來的聲音,頌欽驀然一愣。


    一轉身就看到涯叔站在不遠處的長廊出,頌欽張嘴想說點什麽,但是已經被涯叔打斷了,“如果不是你。玄月一定會娶湘鈴的,她單純善良,身份高貴……玄月與她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美滿的!才不會像你一樣。隻會連累所有的人跟你一起受傷,一起痛苦。”


    “我……”頌欽突然發現自己呆立在原地,想要反駁她,可是卻發現自己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唉,頌欽,也許我說的是有些過分,但是想想玄月自從遇到你以後……他哪次不是傷痕累累?如今大好姻緣也沒有了,為了你他已經變得不像自己了,也不知道接下來還要承受什麽風波!”


    涯叔幽幽一歎,也沒有去看呆立在原地的頌欽,輕聲道:“也許你沒錯。大家都沒有錯……錯的,隻是緣分,上天讓你們在錯誤的時間相遇,注定……悲戚一生。”


    涯叔轉身離去,沒有一絲的猶豫


    。


    頌欽知道,涯叔一直都不喜歡她,就算他再也不喜歡她,可是每一次他也都不予餘力的救助她。很多次如果不是涯叔竭盡全力,也許她早就不可能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涯叔不喜歡她,原因很簡單,僅僅是因為她的存在,傷害了他最在意的人……墨詔楓。


    頌欽垂眸,也不知道怎麽的,竟然有眼淚在眼眶裏盤旋著,難道是因為受了越湘鈴的影響?她早就不是處在花季裏多愁善感的少女了,很早很早以前她就學會了不掉淚,因為那一點用都沒有。可是為什麽……這眼淚,竟是這樣的矯情?


    吸了吸鼻子,頌欽轉身回了房間。


    她無力去反駁涯叔的話,因為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給墨詔楓帶來的究竟是痛苦還是快樂?也許都有……可是在所有人的眼裏,包括頌欽看來……墨詔楓真的因為她放棄了太多,承受了太多,他已經傷痕累累了,她帶給他的痛苦一定是比快樂多吧!


    若沒有她,墨詔楓會娶越湘鈴,哪怕他一開始不喜歡她……但是越湘鈴那麽好的姑娘,想要愛上她,一定不是難事的,總有一天可以打動他的吧?


    是啊……有誰可以拒絕越湘鈴那明亮的眼睛,有誰忍心看到她傷心哭泣?


    連頌欽自己,都不忍心呐。


    可是她還有別的選擇嗎?她還能找到別的出路嗎?除了墨詔楓的身邊,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隻有他能讓她在這絕望的深淵裏,感受到一絲的自由和快樂,隻有他能讓她在這場能毀滅她的暴風雨裏,得到安寧和平靜。女呆木號。


    頌欽的身體微微的顫抖著,她害怕,她又開始無端害怕了,她害怕因為一己私欲而毀了墨詔楓……也毀了越湘鈴單純的感情。


    頌欽覺得全身泛冷,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走回寢室的,直到她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窗邊,看著外麵院子裏燈籠的光彩給黑暗增添了幾分炫麗,看到了墨蘭色的透澈天空,明月高懸……


    可是她……除了墨詔楓的臉,除了他的眼睛,她看到其他任何東西……都覺得是冰冷無比的地獄。


    “湘鈴?”


    墨詔楓一路追了出來,看到她乘坐而來的轎子還停在王府門前,侍女們為難地說沒有攔住她,轉身指了指她跑走的方向


    。


    順著她們指的方向,墨詔楓快步追了上去,不到片刻,就看到躲在牆角蹲著哭泣的越湘鈴,月光清冷,灑在她嬌小的身子上,那一身華貴的鵝黃色的錦緞如同她的眼淚一樣,微微的散發著柔光。


    “湘鈴,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都是我不好。”墨詔楓幾步上前,小心的蹲在了她的身前,看著她爬滿了淚水的臉,看著她無語的哽咽著,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詔楓哥哥……”越湘鈴幽幽的抬起頭來,眼淚大顆大顆的如同飽滿的珍珠從眼眶裏劃出來,那經過淚水洗刷的大眼睛,在月光下越發的水靈,她吸了吸鼻子,喃喃的道:“詔楓哥哥,不……不討厭湘鈴嗎?”


    “我怎麽會討厭你呢?對不起,剛才是我誤會你了,湘鈴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了,都是我不好……湘鈴不要生哥哥的氣,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墨詔楓說著,想伸手為她擦拭眼淚,可是手剛伸出來,又僵硬在了空中。


    也許他隻是本能的當她是妹妹,疼惜她,想愛護她……但是他知道,他現在不能把她當做妹妹一般疼愛,在她沒有理清楚自己的感情前,自己的這些動作,一定會叫她誤會,會叫她……越陷越深。


    越湘鈴伸手擦了擦眼淚,可是怎麽擦雙眼還是淚意朦朧,她仰頭認真的看著墨詔楓,“我不會生詔楓哥哥的氣的,我不哭了。”


    “恩。”墨詔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不知道該怎麽對這個女孩,因為如果不將越湘鈴當做妹妹的話,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她。


    沉默了一會兒,墨詔楓伸手扶住越湘鈴的胳膊把人扶了起來,哄道:“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吧?不然越大人該著急了。”


    越湘鈴乖巧的點了點頭,跟隨著墨詔楓的腳步一步步往回走去,心裏卻十分糾結,也很苦惱……腳步走不快,猶豫著抬頭看了墨詔楓的背影好幾次。


    他還是一樣的高大,在越湘鈴的心裏,這個背影跟她第一次看到他時,那如同一座高大的山一般立在她的身前的身影漸漸重合。


    那時……她才十歲,家裏人告訴她,她要去見的是自己未來的夫君,也許那時候雖然什麽都不懂,不知道夫君代表了什麽,卻還是在心裏埋下了一顆種子,當她見到他時,他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那年……他二十二歲


    。


    她看到他時真的很震驚,詔楓哥哥的臉上被陽光染上一層金光,陽光下一身銀白的袍子似乎都閃著銀光一般,他身材高大修長,騎著高頭大馬在夕陽之下,遠遠的迎接她的到來。


    那時的他對於越湘鈴來說就如同天神一般,身披霞光,他英俊的臉龐還有那一雙叫她看不懂的眼睛,在她的心裏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哪怕到如今她也能清晰的在心裏刻畫那一天他的模樣,他的眼睛,甚至……他身後的夕陽,她都記得那樣的清楚。


    他扶她下馬時,手臂那樣有力,懷抱那樣寬厚。她知道,他那時都不知道他們有婚約,她對於他來說隻是一個小孩子,在他的眼裏,什麽都不是……但是他真的對她很好。


    他帶她去了東陵所有好玩的地方,吃了好多她從來沒見過的好吃的東西……她累了他就會背著她,他帶她騎馬,她困了時就靠在他的懷裏就睡著了。


    那時她還太小不懂什麽是感情,隻是覺得跟他在一起很開心,想一輩子都這樣就好了。


    所以後來大家告訴她,她是他的妻子,等他們成親後,就可以一輩子都在一起快樂的生活了的時候,她真的很高興……到現在都無法言喻,自己當時的那種心情。


    越湘鈴低著頭一步步跟著墨詔楓,他的影子就在她的腳邊,那麽近又那麽遠,八年的時間……他們才第一次這樣獨處,她等了他八年,他終於回來了,可是她突然也覺得長大了好像並不是什麽好事。


    因為她長大了,所以她無法再像一個小孩子般賴在他的懷裏,而他,也不會像從前那般待她了。


    心中恍若被千斤石壓住了一般,越湘鈴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麽傷心,她明明應該高興的,至少他已經回來了……時隔八年,她終於再見到他了,他還是記憶中高大威武的模樣,英俊挺拔,寬厚的臂膀解釋有力的懷抱,總能叫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隻是他也越發的沉穩深沉了,叫人越發的看不懂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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