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近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終於在傍晚時分停了。


    天空中烏雲散去,陽光雖然沒那麽燦爛,但是天空經過洗刷過顯得異常通透。竹林裏一股雨後泥土混合著翠竹散發出來的清香的味道,竹葉綠油油的,一片綠意包圍著那小小的茅屋……


    “唔……”越湘鈴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在全身的酸痛讓囂中,掙紮著睜開了眼睛。


    她覺得自己渾身都仿佛散架了一般,沒有力氣也動不了,轉動眼珠子,打量這陌生的屋子……在窗前清瘦的背影上定住。


    “醒了?”孟閻慢慢的轉過臉來,完美的側臉,勾勒起的笑容讓窗外的綠意盎然黯然失色。


    越湘鈴一愣,“是你……”


    話剛出口,回憶便擁進了她的腦海裏,她想起來了,是自己要求孟閻帶她離開的。垂了垂眼,有些沮喪的問道:“這是在哪兒呢?”


    “城外五裏地,這裏原是廢棄了許久的茅屋,我到這來時……便暫住在這了。”孟閻回答著,整理著手裏的瓶瓶罐罐然後朝著越湘鈴走了過來。


    “啊!”越湘鈴本能的想起身,可是不料身子強撐著一動,竟是一陣劇痛連著五髒六腑,讓她不由得痛呼出聲


    。


    孟閻幾步上前一把按住了她的身子,忙道:“你現在動不得,你的傷很重,身子又弱,必須得好好修養一段日子。”


    越湘鈴的身子又軟綿綿的躺了下來,放棄了掙紮。她的小臉蒼白,嘴唇幹裂,隻覺得自己無比的難受,比她十三歲時生的最大的那一場病比起來。都要難受。


    她有些難過,隻能看著孟閻將手裏的瓷瓶打開,遞到了她的嘴邊,“把藥喝了吧,我特意調過了,不苦。”


    “你……你是大夫?”越湘鈴有些疑惑的看著孟閻,卻也沒有防備他,乖乖喝下了他的藥。


    喝完了,孟閻收起瓶子,這才慢悠悠的答道:“巫醫。”


    “呃?”越湘鈴嚇了一跳,嗆著咳嗽了起來。更是震得身體一陣翻江倒海的痛。


    孟閻無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不會給你下毒的。”女台陣血。


    如果他要下毒的話,她早就死了,哪能等到現在……不過如今這樣半死不活的,也算是他的傑作了。


    “巫醫……”好不容易才停止了咳嗽,越湘鈴的臉嗆得有些發紅,激動的看著孟閻,讓道:“你……你就是傳說中的苗疆巫醫?”


    孟閻雖訝異於她眼神裏的熱烈。還是微微點了點頭,不料越湘鈴一下驚呼了起來“哇,好厲害!聽說巫醫可以控製人心,給心愛的人下了情盅,那人便一輩子都不會變心了!”


    孟閻勾起唇笑了起來,搖搖頭道:“這世上沒有那樣的盅。”


    “啊?”越湘鈴有些失望的低下了頭,“但是書上是這麽寫的……巫醫很神秘的,隻有苗疆才有,他們用毒隨心所欲,用各種奇怪的方法養著各種毒蟲,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盅,書上寫得可逼真了


    。”


    孟閻一愣,似乎透過越湘鈴單純驚歎中的臉,看到了另一雙圓圓的,閃亮的眼睛,她也曾這樣期待著,滿眼崇拜的看著他。


    “你怎麽了?”越湘鈴見孟閻出神,不由得怯怯的道:“是……是我話太多了嗎?”


    孟閻回過神來,暗暗歎了口氣,也聽不出是什麽情緒,隻見他伸手摸了摸越湘鈴的頭發,笑了起來,輕柔的笑道:“沒有,可是看著你,猛然想起我的妹妹了。”


    “妹妹?”越湘鈴好奇的問了一句。


    孟閻幽幽的垂下眼,無奈的笑道:“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現在應該與你差不多大了。”


    眼前的孟閻哀傷中帶著柔和的表情,將曾經在他臉上的桀驁和邪魅都抹清了,看起來竟是有些令人心疼,越湘鈴連忙道:“她現在就在苗疆嗎?你如果想她了,那就回去看她啊。”


    “現在還不是時候。”孟閻緩緩地抬起頭來,剛才一瞬間的哀傷似乎已經被掩藏了,那明亮的星眸,本該有的燦爛光芒,但卻總是隱藏著一絲冰冷與神秘。


    越湘鈴也不再說話,她很不喜歡孟閻這個樣子,看起來……他很不開心。


    “對了……”孟閻轉移了話題,看著越湘鈴,毫不避諱的問道:“你如今這模樣,不會是那日我讓你去找他說個清楚後……得到的結果吧?”


    越湘鈴一愣,不由得想起那夜自己遭受到的無情的占有和暴戾的對待,讓她至今想起墨詔楓那天恐怖的表情時,身體還會微微發抖……可是是她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也不要去怪他。


    那晚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她的詔楓哥哥。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她還是忍不住的難過,並不完全是因為自己承受到的傷害,更多的是因為,她做出的一個決定,讓許多事情變得複雜了。


    “如果是那天沒去便好了……”越湘鈴幽幽一歎,不自覺的說出了口


    。


    她是真心的那樣覺著的。


    如果她沒有任性,沒有約墨詔楓在臨走時見麵就好了!


    想著,不免越發的沮喪了。


    孟閻看著不停變換神色的越湘鈴,雖然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可是看著越湘鈴這模樣,竟生出些許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他不由得道:“為什麽?如今不好嗎?你不是想嫁給他嗎?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給他了。”


    越湘鈴一驚,不可思議的抬頭看孟閻,訝異道:“你……你都知道了?”


    孟閻垂眼點頭,心裏有一種感覺,自己真的是太狠毒了,而越湘鈴,她不是太善良……而是太傻了,他不由得說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算是一名大夫。”


    越湘鈴的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卻說不出口,隻覺得尷尬得很,不一會兒小臉都憋紅了……張嘴閉嘴,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孟閻也不逼她,就這樣等著她,過了許久,她猛然泄氣了,長長的歎了一聲,有些苦澀的笑了起來,“病不瞞醫,你知道了也沒什麽……”


    “那你為什麽還一個人跑出來?現在事情不發生也都發生了,他如果是個男人的話,便該承擔這一切才對!”孟閻繼續引導著,希望哪怕能讓越湘鈴開竅一點點,自己也許能好受一些吧?


    “事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越湘鈴搖了搖頭,想說什麽,但是又實在難以啟齒,這對她來說太困難了,即使眼前的孟閻看起來很值得信任和傾訴,他們彼此也不算是認識,但是……她還是說不出口。


    隻見她皺著眉頭,思索了很久,才道:“我不想因為這件事情就要嫁給他,破壞了他的幸福……所以我才跑了出來,我永遠都記得,他受傷的眼神,絕望的表情……還有被我傷害了的,另一個女孩子……她那天好狼狽,好傷心……”


    “所以你跑了出來?”孟閻皺了皺眉頭,心裏越發的鬱結了,越湘鈴竟然沒有按照他的計劃去走,雖說這一步已經不重要了,但還是卻覺得異常的鬱悶。


    越湘鈴點了點頭,猛然笑了起來,“我想過了,如果不回去,從此離開這裏


    !不再見他們……那麽就不會有人逼著他娶我,他就可以和他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呃……”孟閻猛然有一種想抓狂的感覺。


    剛想說什麽,越湘鈴猛然道:“好啦,你不要勸我了!我已經決定了,既然他不想娶我,就不會因為這個而娶我的!更何況我拆散了他和他的愛人,他說不定會恨我……”


    想到這個越湘鈴有些悲傷的低下了頭,“所以,我還是不回去的好。”


    孟閻不知道說什麽了,說實話這也已經與他沒有關係了,可是與他之前預測的情況有所出入,但也不必太在意,隻要結果是他留下了頌欽就行了。


    “好啦,我們不要再說這個了!”越湘鈴困難地伸手拽住了孟閻的袖子搖了搖,他的表情看起來異常的沉重、嚴肅……讓人莫名地覺有些恐怖。


    所以越湘鈴忙打岔道:“要不你再跟我說說巫醫的事情吧?我可喜歡聽了!”


    孟閻歎了口氣,放棄了想要改造越湘鈴的想法,也放棄將這個女孩子引回他原本計劃好的道路上。


    因為,這些都已經與他再沒有任何關係了。


    天色漸漸暗下,空氣還略微有些冰冷,但就是因為這樣才讓人更加清醒。


    頌欽推開了窗戶,這是一個小而精致的院子,兩層的閣樓,優雅的立在院子裏,推開窗戶後涼風便吹打在了臉上。


    她梳洗幹淨,小臉素淨,臉上是從沒有過的嚴肅認真,眼神堅定,長長的秀發被她在身後編成了一個大大的麻花辮。


    深深的吸了口氣,門被輕輕的推開了,進門的是已經換了便裝的墨詔。身著一身墨紫色的長袍,卻與他穿著龍袍時一樣的威嚴霸氣。


    有的人……也許天生就是如此,不怒自威。


    頌欽轉身在桌前坐下,伸手倒了兩杯茶,淡淡的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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