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宗主心急了,吾那兄長雖資質愚鈍,但早年拜師大善寺,一身佛法不可小覷,這一回合還沒結束呢!”


    朱河老神在在,似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陸北定定看著這人,心頭略微思索。


    線索太少,沒理通。


    問題不大,他早已準備妥當,管他什麽陰謀詭異,不變應萬變,今天來多少都一力降之。


    有可能的話,越多越好!


    嗡嗡嗡————


    破碎金佛墜落之地,朱修雲一頭短發,黃色僧袍獵獵作響,懸至半空綻放金色光暈。


    尤其是那雙眼眸,好似燃起金色太陽般,煌煌灼灼,令人無法直視。


    周遭氣流震蕩,罡風反複撕裂,脆弱的空間無法承受強大氣勢,已然到了崩潰的臨界點。


    忽而一聲金鐵交鳴,金色光暈陡然大亮。


    空間穩固,朱修雲整個人氣勢大變,金色身軀好似佛陀降世,威嚴肅穆直若山嶽。


    大善寺的佛法!


    陸北眉頭一挑,也好,他雖然沒有現在就挑戰大善寺的想法,但會一會大善寺的高徒倒也不差,就當提前演練了。


    下一秒,天地間陡然一暗,元氣混亂好似地火水風重演。


    刻有卍字大印的金色手掌迎風而漲,當空化作一畝大小,遙遙照著陸北拍下。


    依舊是掌中佛國的神通,但相較之前的有形無勢,這一擊無疑凝實了許多,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語。


    陸北雙目一凜,人劍合一,五指握拳直轟而上。


    拳印和佛掌轟然對撞,金白兩色光芒淩空一碰,轉瞬間無聲消散。


    大音希聲,無風無浪。


    唯有肉眼可見的空間漣漪潮水般擴散四麵八方,波紋急促,抖動越發劇烈,演變空間大河褶皺成驚天巨浪。


    後浪吞噬前浪,滌蕩天地八方,侵吞著一寸寸空間距離,拖拽天地狹小,隱有緩緩相合的趨勢。


    三息後,空間無法承受此重,黑色裂縫炸開滾滾罡風,一連串驚雷呼嘯席卷。


    兩道身影倒飛而出,朱修雲身似鴻毛,踏空無聲,從容飄向遠方。


    陸北甩手晃了晃拳頭,炙熱拳鋒散開驚人熱浪,在他揮舞的時候,炙烤周遭空間沸騰,扭曲出一縷縷褶皺。


    好硬。


    還很熱!


    這貨該不會是個童子吧!


    陸北踏碎腳下虛空,借力反彈止住退勢,人在半空化作金光縱橫,瞬息衝出百裏,拳鋒揚起,直撲朱修雲而去。


    一道道沉悶聲響炸開,間或伴有金鐵交鳴,一蓬蓬比黑夜還要幽暗的空間塌陷不斷爆開。


    即使看不清兩道爭鬥的身影,借空間破碎的軌跡,也能估測二人的移動路線。


    陸北一路高歌猛進,肉身強橫遠超佛門金身。


    朱修雲被暴力壓製,以暴製暴勉強維係,且打且退。


    “嗡!”


    朱修雲抽身暴退,無法甩開陸北,手結不動明王印硬接一拳,不顧體表金漆剝落,雙手合十胸前,張口吐出一道雷音。


    凝聚到極致的雷聲壓縮成線,宛若口吐氣箭化雷。


    金色細線爆射而出,一瞬洞穿虛空,直擊陸北麵門而來。


    什麽神通,六字箴言嗎?


    聲音剛入耳,陸北眼中便亮起一道金芒,空間層層炸開,金光細線於暈開的漣漪中奔襲殺出。


    他下意識側身閃過,金光貼臉,留下灼熱刺痛。


    金線餘勢不止,徑直沒入虛空,在一次次踏空隱現後,消失於地平線外。


    陸北抬手摸了摸額頭,指尖溫熱,鮮紅赫然醒目。


    破防了,還是最厚的臉皮。


    “不愧是大善寺,評價如此之高,果然有些門道。”


    陸北咧嘴一笑,雙目猙獰消失原地,金光縱橫,神速飆漲,轟隆隆炸開一連串空間塌陷,壓著朱修雲拳腳相加。


    “好劍法,換成朱某,十有八九接不下幾招。”


    圍觀的朱河笑著開口,見一旁朱暹躍躍欲試,嗬斥道:“我說過,不要做多餘的事,此戰皇極宗已扳回劣勢,再等一會兒就結束了。”


    再遠一些的場邊,皇城中的修士察覺混亂天地元氣,紛紛趕至現場。


    有皇室成員,也有皇極宗大長老級別的人物,煉虛境沒有圍觀的資格,來者沒一個低於合體期修為。


    幾乎都是陸北的熟人,退休的老皇帝朱敬黎,可能和陸北五百年前是一家的陸舟,同期學員朱悼,前手下敗將朱修竹等等。


    當然,朱齊瀾也在。


    怎麽了?x2


    為什麽?x2


    朱修石困惑望向戰場中央,多少有些驚悚,她揉了揉眼睛,然後又瞄了眼朱河、朱暹。


    腦門飄過一串問號,想不通為什麽放著皇極宗不打,自己人幹了起來。


    “你們不要再打啦!”


    朱修石大喝一聲,取出法寶五彩石變作陸北的模樣,身形加速直衝二人交手的區域。


    嘭!!!


    拳鋒貼臉,殘影一閃。


    朱修石當空墜落,轟一聲埋入山川大地。


    勁力宣泄,以朱修石落身之地為中心,大地凹陷深坑,地龍翻滾,大塊泥土石塊炮彈般飛射,奔湧的颶風壓伏樹木紛紛折斷。


    廢墟中,朱修石咳血爬出,頭重腳輕,險些又是一頭栽倒。


    “咦……”


    “是誰打我?”


    “最疼我的大哥,還是沒臉沒皮的臭小子……”


    摸著腫起的臉頰,朱修石整個人都不好,希望有人站出來告訴他,和朱修雲、陸北無關,剛剛那一拳是朱河偷襲使壞。


    “朱家弟子聽令,結大威伏魔圖!!”


    朱河手握戰旗,揚空化作巨幡,舞動間,金剛虛影怒目持戒,身影緩緩化作真實。


    連天陣圖席卷而下,以戰旗巨幡為中心,飛速擴散千裏,囊括虛空縮地成寸,驟然成型的瞬間,已然將在場中人全部收入大陣之中。


    朱修石眼前一亮,她就知道,罪魁禍首是皇極宗。


    一切都是陰謀,天劍宗和皇室合作愉快,陸北和朱修雲之間不存在矛盾,突然打生打死,都是朱河暗中挑撥。


    這不,目的達成,暴露真麵目了。


    然而並沒有,在朱修石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皇極宗一眾大長老得令入陣,各立一處陣腳,持戒的黑臉金剛栩栩如生,大陣徹底落成,然後……


    皇室出身的合體期一並進入陣中,受朱河調令,和皇極宗大長老們配合親密無間。


    朱修石:∑(?д?;)


    畫麵過於悚人,她做夢都想不到,嚴重懷疑自己中了幻術。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此地不是武周,她還在人族聖地七殺城,妖族大戰尚未落幕,所有的記憶都是幻術編造的。


    顯然不是。


    人可以騙自己,最終仍要接受現實。


    朱修石咬牙切齒,縱身飛入大陣,手握千絲拂塵,宣泄白浪分流,擒住一個個皇室合體期,全部拖拽到自己麵前。


    “朱修雲瘋了,你們也瘋了嗎?”


    朱修石惡狠狠看向幾人,視線定格在孫子輩的朱敬黎身上:“說,你們和皇極宗達成了什麽交易,究竟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斬妖除魔。”


    “???”


    大威伏魔圖落成,朱河仍不滿足,袖袍甩出四道黑色石碑,鎮壓天地四方,穩住大陣牢不可破。


    大威伏魔圖是大善寺的陣法,四道黑色石碑亦是大善寺土特產鎮魔碑。


    結陣的目標是對付陸北。


    妖族襲擊人族聖地的時候,陸北支身入魔,逆佛修魔的法門端的高明,數位渡劫期妖王飲恨而亡,圍觀群眾上百,情報傳得到處都是,早就算不上秘密了。


    朱河忌憚頗深,他也走得逆佛修魔的路子,通過情報判斷陸北入魔後實力遠勝於他,故而結下此陣,寧可自己不入魔,也不給陸北入魔的機會。


    性命相交的法寶戰旗為中心,大威伏魔圖為根基,再加上大善寺的萬載鎮魔碑……


    一切都結束了!


    “桀桀桀桀————”x2


    朱河仰天大笑,笑著笑著,突然察覺到了哪裏不對。


    為什麽是重音?


    他停下笑聲,朝爽朗大笑的陸北看去,雙目一沉,麵上盡顯陰霾。


    為什麽還能笑得這麽開心?


    陸北停下單方麵毆打朱修雲,看著四方鎮魔碑,暗道天助我也,莫不修沒撿到的墊桌腳,他不用去大善寺就撿到了。


    “感謝大自然的饋贈,本宗主笑納了。”


    大威伏魔圖落成的瞬間,陸北便察覺了此陣在針對誰,隻能說一句,朱河想多了。


    就在場人數而言,魔念嚴重不足,加起來都比不過曾經的太傅,他非要引魔念入體,隻能招出黑暗魔神,喚不來以德服人的大魔神。


    黑暗魔神有屁用,狗都不要。


    魔都沒有,伏魔圖和鎮魔碑鎮了個寂寞。


    “都看到了,是你們先動的手,本宗主迫於無奈才出手反擊。”


    陸北抿了抿嘴唇,視線掃過一眾皇室和皇極宗的合體期,沒忍住,再次發出爽朗笑聲。


    幾秒鍾後,他停下大笑,雙手握拳便要大殺四方。


    但在此之前……


    唰!


    金光一閃,陸北踏步來到朱齊瀾麵前,後者咬緊嘴唇,茫然麵龐上寫著不知所措。


    轟!!!


    拳鋒重擊胸膛,朱齊瀾雙目失神,雙手抱住陸北的胳膊,險些疼得直接昏了過去。


    肉體疼,心更痛。


    “睡吧,我自有主張,不會讓你為難。”


    陸北呢喃一聲,猙獰麵容收斂,對著朱齊瀾淡淡一笑。


    甜甜的笑容異常溫柔,朱齊瀾心頭一暖,閉目垂首沒了聲音。


    “咕嘟!”


    陸北張口將人吞下,咧嘴看向朱修石所在的位置,電光一閃之際,白色劍氣斬斷千絲拂塵,釋放一眾合體期重獲自由。


    然後,在朱修石滿含期待的目光中,拳鋒轟襲而下,她眼前天旋地轉,炮彈般墜落大地。


    塵柱衝天。


    朱修石咳血不止,忽閃忽閃的眼睛裏寫滿了懵逼。


    她也很為難,幹嘛不讓她睡下?


    “桀桀桀桀————”


    高空中,陸北揚臂大笑,衝入皇室合體期人群,手起拳落好似虎入羊群,全無一合之敵。


    割經驗割到飛起。


    “痛快!”


    陸北放肆大笑,同時暗道一聲可惜,家宴上陪酒的老嶽父朱邦淳不在,不然給上一拳就更痛快了。


    朱河:“……”


    看著肆意而為,根本無所顧忌的陸北,他頭腦一白,許久都說不出話。


    但有一點,朱河可以肯定,事出反常必有妖,陸北不按套路出牌……


    不,應該說是完全順著他的計劃,莽夫般一點猶豫都沒有。


    天劍宗宗主是沒腦子莽夫嗎?


    肯定不是,他要是沒腦子,天下人都得矮一截。


    到底是哪裏不對?


    猛然間,朱河眼眸驟縮,驚覺場中少了一個重量級的人物。


    太傅!


    “你去找朱原……”


    朱河驚醒過來,轉頭對朱暹道:“情況不對,你去守住血神陣,別讓太傅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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