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東方紅唱完,小家夥打了個阿嚏,薛向連忙把她從懷裏挪開,去關窗。盡管此時溫度已然大降,薛向還是擔心幾個人擠在一起會太熱,隻把紗窗拉上,放入一室好風,哪知道小家夥就有了感冒的跡象。


    “大家夥,人家不想看電視了,想聽故事呢。”薛向剛上了床,把小家夥用被子裹緊,小家夥就提出了要求。


    小家夥話音剛落,小意的眼神兒也攸地掃了過來,他早知道大哥每天都給妹妹講故事。偶爾聽了妹妹賣弄過幾次,盡管說得前言不搭後語,也讓他聽得大呼過癮,還時不時的將從小家夥那裏盜版來的故事,進行來料加工,到了學校說給美麗聽。結果,一個故事下來,引得四周的同學齊齊動容,簡直快把他當了童話小王子,在班裏一時大受歡迎,連素來不愛睬他的張美麗最近看他的眼神也有些變了。奈何,小家夥的故事實在淩亂得厲害,有時好人壞人的身份都會不斷變動,聽得他大是苦惱。即使這般粗燥的盜版他也不是總有機會聽的,小家夥對他一直心懷戒備,就憑著連睡覺都要疾呼“不準偷”的警戒程度,和他的雙邊關係能好到哪裏去?目前能保持雙邊對話就不錯了。每每都是他苦口婆心,許下無數條件,方才換來一個半成品,也虧得他在小家夥麵前伏低做小,他童話小王子的身份才維持至今。


    今天,小家夥剛提了東西到他房裏,邀他和大家一塊兒睡,他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其實就是小家夥不搞糖衣炮彈,他也早有此意了,誰不願意免費聽原裝正版,反而賤了皮子,去聽那“價格”高昂且劣質粗燥的盜版?


    小意終於等到這激動人心的一刻,卷了被子特意朝小家夥這邊擠了擠,以圖聽得更清楚些。他這麽不斷地向故事的發聲處擠去,自然會碰到坐在薛向懷裏的小家夥。小家夥給了他個白眼,意思是:擠什麽嘛,又不是我講故事,那麽激動幹嘛呀。


    “好吧,大哥今天就說個最好聽的故事,故事的名字就叫做。”薛向見了小意這番舉動,哪裏猜不出他也想聽故事,難得給小意說個故事,自然要把夾袋裏最好的拿出來了:“在一個遙遠的國度裏,住著一個國王和王後,他們渴望有一個孩子……”


    半個小時後,故事說完了,三小聽呆了。小家夥早就不是背靠著坐了,她翻過身來,臉對著薛向,小手勾住他的脖子,大眼睛咋也不眨地盯著他不斷開啟、閉合的嘴巴,仿佛要鑽進他肚裏;小意這次算是開了眼界,見識到了什麽叫大師級的水準,這故事怎麽能講得這麽好聽,這,這我以後聽不到了,還能睡得著麽?難道我也要厚著臉皮睡過來;縱使小晚已算是個大姑娘了,可如此瑰麗、神奇、浪漫的故事,遠遠不是她這種隻聽過放牛郎王二小的青蔥少女能抵抗的,她早聽得呆了,直到故事說完了,她還沉浸在他奇幻美麗的故事裏不可自拔,連薛向起身關了電視,她也不曾察覺。


    薛向語調低沉,娓娓道來,一山一水細細素描,一草一木費神勾畫,直將故事延伸拓展,前後勾連,用心動情處,竟發揮了最高水準。薛向講完故事,看著三小驚訝的表情,心裏滿意極了,見再沒人看電視,便起身關了電視,順道解了個手。待他返回房間,三小已經恢複過來,小家夥和小意已經在**展開激烈的討論。


    “我要做白雪公主,三哥做小矮人,二姐做…做….第一個王後,大哥做…做王子,嗯,暫時就這樣吧。”小家夥搶先將故事中的角色做了個分配,倒是按了他小心思的喜好。二姐對自己很好,好像第一個溫柔的王後;大哥雖然比人家大那麽多,可是和王子好像啊,自己一輩子也不要和他分開,永遠躺他懷裏;至於臭三哥嘛,看他最近聽自己命令的份兒上,讓他做個小矮人吧。


    “哼,你….”小意聽了自己竟被她分配成了小矮人,而不是自己中意的王子,心裏極不滿意,剛想出言諷刺,爭辯,忽又想起了,以後盜版還得從人家這裏來呢。雖然質量糟糕,總比沒有強啊,被人捏住痛腳,到嘴的話又生生咽了回去,憋得他直翻白眼。


    薛向重新抱著小家夥躺下,說時間不早了,招呼幾小快些睡覺,其實他心裏一點睡意也無,有件正在進行的大事兒讓他掛心。他不打算扭滅台燈,柔和的光線正好更增溫馨。小意和小晚依言躺了下來,小家夥卻坐靠在床頭蹙眉,薛向以為她還在思索故事,就沒吵她,待她從故事裏走出來後,自然會睡。


    忽然,小家夥撩開被子的一角鑽了進去,薛向以為她也要睡了,哪裏知道小家夥進了被子,就開始倒騰,跟炒菜一般,在被子裏不斷地翻身,小身子更是用力的抵著薛向的身子磨蹭。小家夥這番動作一出來,薛向就知道她定是又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兒了,這都成了習慣。小家夥現在是越來朝老佛爺的脾性發展,連話都不願說了,表達意思就是用隱晦的動作,至於內裏真意,不好意思,你自管猜去吧。


    薛向伸手拍了下額頭,馬上猜到問題出在哪兒了,自己炫了一把,就把台子拆了,人家真正的大腕兒還沒出場呢,豈能不惱火?參透其中原由,薛向知道要是再不趕緊搭台,指不定小家夥還要使出什麽手段呢,“哎呀,睡不著,小寶貝不講故事,渾身都不舒坦,小寶貝,怎麽樣,給大哥講一個唄?”


    “哼,人家困呢,沒精神講。”小家夥終於把腦袋鑽出了被子,架子依舊端得十足,比大腕兒還大腕兒。哼,叫你方才不求我講,這下知道不聽我故事,難受了吧。


    薛向心中好笑,你要是困了,剛才在被子裏翻江倒海的是誰?誰讓自己先前沒眼色,得罪了人家大腕兒了,這會兒,不得不繼續求告:“小寶貝,給個麵子嘛,看你二姐、三哥都沒聽過你的故事呢,看他們的份兒上,就說一個吧,順便也讓我沾沾光。”


    “好吧,看二姐的麵上,我就說一個吧,三哥嘛,就讓他和你一起占個便宜好呢。”小家夥懶洋洋地說道,戲沒開演,名角的風範倒是撐了起來。


    小家夥一骨碌從被子裏爬了出來,坐靠在床頭開始了表演前的預熱:“你們都把耳朵張大點啊,我這個故事可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出來的,比以前的故事都好聽呢。”


    薛向慌忙也跟著坐起來,把被子上拽,給她的小身子圍住,心裏卻是哭笑不得,以前都是買冰棍、借橡皮、削鉛筆之類的故事,能好聽到哪裏去,不知道她這回要出什麽驚人之語。小晚沒聽過她的故事,倒是有幾分期待。小意聽過她盜版的故事,已經對她的講演水平有了些許免疫,隻是不知道較她之前翻版大哥的故事有多少差距,至少,這是她自己的故事,總該能表述通暢,不會說著說著,就忘了吧。想到此處,小意也生出幾分好奇來,揚起了小臉,靜待她的下文。


    小家夥見自己的一番**,效果不俗,居然三個大的都被自己吸引了過來。哎,真不想講故事啊。小家夥一番做作後,清了清本就清脆的嗓音,開腔道:“從前,有條小鯉魚,她總也學不會遊泳,她媽媽好著急,帶她來到河邊,說,孩子,下去吧,水很淺的,不會有危險。小鯉魚就是不敢下水,她媽媽急得也沒辦法,忽然,看見一隻小花貓從眼前走過,鯉魚媽媽走過去說,你能幫我個忙嗎,我孩子不會遊泳,待會兒,你嚇她一下,小花貓笑著就答應了。小鯉魚還在岸邊發抖,鯉魚媽媽跑過來說,小花貓來了,快跑,噗通一聲,小鯉魚跳進了水裏,她在水裏歡樂地說,啊,我終於學會遊泳啦。”


    小家夥故事講完了,全場鴉雀無聲。小晚花容失色,瞪大了眼睛,仿佛接受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小意一張小臉憋得通紅,直拿手捂了肚子,不知道的準以為他闌尾炎又犯了呢,他實在是忍不住想笑,若不是怕得罪了小魔頭,失去了盜版的來源,早就放聲大笑了;就連薛向也被震得不輕,以前小家夥說的最多就是生活中的瑣事,今兒居然也擬人化,學著講童話故事了,莫不是受了的影響?


    小家夥見眾人皆不說話,自以為效果好得驚人,剛才大哥的說完了,大家不也是這樣不說話麽。嗯,人家都沒想到自己講的故事竟然這麽好聽,以後就得這麽編故事,現在想來,以前的買東西之類的故事一點意思也沒有。


    小家夥得意之餘,又把大眼睛凝在薛向臉上,眨呀眨地,意思是:你該提問題,和說出在故事裏得到了什麽收獲了呀。薛向見了她的眼色,哪裏不知道她的意思,可是眼下他實在是無語、凝噎了。平日裏講的故事,諸如買東西,可以說知道了要如何注意挑選;諸如削鉛筆,可以請教怎麽削能削得最尖……可是這個故事實在是想想骨子裏就覺得發冷,魚生下來不會水,還要去學;貓兒不吃魚,還去助魚為樂;魚媽媽知道貓兒是吃魚的(不然何以叫花貓來嚇唬小鯉魚),還把自己孩子往貓口裏送,這可真是野蠻老媽啊。


    薛向直想得腦子當機,也沒想出值得一問的問題,忽然,他發現小家夥漸漸神色有些不善的跡象,趕緊開口道:“小寶貝,你的故事講的實在是太好了,大哥一直在回味呢。”


    “噗哧”一聲,小意沒忍住,笑了出來,大哥這副難受得模樣,實在是讓他忍俊不禁。小家夥聽到笑聲,轉移了注意力,掉過頭來,衝小意道:“你笑什麽,我的故事又不可樂。”


    小意剛用雙手捂住嘴,被小家夥逮了個正著,他趕緊把手下移,捂了肚子:“胃疼。”


    他這番舉動,看得薛向和小婉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出來,小家夥就是再遲鈍,也明白大夥兒在笑話自己呢,她先是狠狠瞪了騙人的臭大哥一眼,小虎牙一呲,掀開三哥的被子就鑽了進去,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軍事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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