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咖啡方飲及半,小包廂的大門便猛地被推開了,凍得鼻子通紅的鐵進,順手拍緊了包廂大門,便一個跨步,跨到薛向對麵,拖開座椅就坐了下來。


    方坐下來,鐵進就衝薛向比出了大拇指,歎氣道:“你老弟啊,就是惹禍的祖宗?”


    “說錯了,不是我想惹禍,是有人總想惹我?”


    薛向這句話絕對是肺腑之言,因為他不相信世界上有無緣無故的事情。


    今天,即便是沒有老王之死,這幫人潑糞,也定然有背後的故事。


    薛向不想費勁思考背後是什麽故事,因為待會兒鐵進會告訴他,他隻想知道到底是誰在和自己為難。


    按理說,官場上要爭鬥,必然為的是利益攸關,可他薛老三又礙著了誰的利益,升遷?獎勵?這些連邊都擦不上!


    除此以外,也就是得罪過黃偉、李力持等有數人,可他不信這些人在自己手上經曆過慘痛失敗,且在見識了自己的能量後,還敢朝自己出手,況且雙方之間,再無利益關聯,這種無意義的爭鬥,沒有人會為之。


    至於,他在明珠得罪的最**oss段鋼,更是一早被排除在外了,因為段鋼若是會使這種下三濫把戲,他也就不是段鋼了。


    對共和國高官的底線和操守,薛向還是清楚的!


    正因這個問題,他思忖了許久,也不知道答案,也隻能暫時把目標定在唯一可以確定的目標——洪察身上。


    卻說薛向一句答罷,鐵進也愕然,俄頃,點點頭。皺眉道:“你老弟說的是,我弄清楚根由後,才知道這純是一件扯淡的事兒,定是王八蛋們在潑髒水。”


    薛向遞過一顆煙,道:“趕緊說吧,到底是什麽事兒,我時間不多了,你別磨蹭!”


    “時間不多,什麽意思?”


    “洪察方才上門來抓我了。虧得蘇主任頂住了,這會兒洪察恐怕已經請下了紀委的批文,正滿世界尋我呢!”


    “操!”


    鐵進重重一拳頭捶在案上,“他姓洪的這是找死!”


    薛向擺擺手,“行啦。說正經的,今早上來潑糞的三個,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聞聽薛向問正題,鐵進精神一振,“查清楚了,我一聽到風聲,沒來得及給你老弟電話問平安。就忙著這事兒了,那五個家夥是天香棉紡廠的鍋爐工人,帶頭的紅臉漢子叫古大力,另外四人。有一個是他堂兄,另外三個都是他表兄弟,據古大力交代說,他們來市委大院門口堵你潑糞。確實是精心策劃的,因為你強jian了古大力的老婆馬秀芬!”


    眼見著薛向就蹭地要站起身來。鐵進趕忙伸手按住了他肩膀,“你先別急,聽我說完,這事兒透著邪乎啊,我當時聽了,也以為這幫人是受人唆使,可分開挨個兒審下來,這幫人的口供全對上了,以我幹公安多年的經驗,此事恐怕不假!”


    砰的一聲,薛向咖啡杯頓在了大理石桌邊上,“說什麽呢!”


    鐵進趕忙道:“你別急啊,我說此事不假,是指這幫人沒說謊,他們找你,還真就為了你強jian那個馬秀芬的事兒,我看關鍵還在這位叫馬秀芬的女人身上,要不是他這般說,古大力這幫人也不會聽真,你細想想,那個馬秀芬,你認不認識,若不認識,這事兒就好辦了,這種隨意攀誣市直機關領導的事兒,沒證據,那娘們兒可是要反坐的。”


    “我他媽的去哪兒認識……不對,不對……”


    薛向方要否認,腦子裏忽然閃過一道光影,“老鐵,你方才說什麽,古大力幾個是天香棉紡廠的工人?”


    鐵進道:“對啊!這幫孫子還真有做大案的潛質,他們為了今兒個堵你潑糞,可是前前後後計劃了個把多月!”


    “天香棉紡廠,個把多月前。”


    薛向咀嚼著這兩個詞兒,心中忽然浮現起一道秀麗的影子!


    “老鐵,馬秀芬這個人我認識,臨近年關前,我代表督查室去處理過天香棉紡廠女工罷工案,這個馬秀芬就是當時負責和我談判對話的女工代表之一!”


    薛向石破天驚。


    鐵進長大了嘴巴,“還真有這麽檔子事兒啊!”


    “扯什麽呢,什麽叫還真有這麽檔子事兒?”


    “老弟,你別吃心,是我用詞不當,不過,這下事情真得大條了,你們要是素不相識,可以算作是有人無故往你身上潑髒水,這強jian之事說出去,人家也不信;可你們偏偏還認識,還有過接觸,這就難得撇清了,更關鍵的是,對方據說掌握了你強jian的切實證據!”


    “什麽證據!”


    這下反倒是薛向給驚住了。


    鐵進道:“不清楚,那古大力死活不肯說,說這是你的罪證,是他翻盤的希望,非等市委領導都來了,他才肯交!”


    薛向摩挲著胡茬不說話了,他在想對方到底能弄到什麽證據,可想來想去,也沒個答案。


    見薛向沉吟,鐵進擺擺手道:“行了,老弟,這事兒,你還是先按下來,交給我吧,咱們還是先顧眼前,畢竟當下,這王進軍老人之死,可是你罪狀的大頭,那古大力一夥兒可是全把罪名往你身上推了,說是你用雪球砸老王,讓老王眯了眼,一家夥滑倒,磕破了腦袋,這才要了性命!如果事情真是這樣,即使你老弟是為了救人,這過失殺人罪也不輕啊!”


    薛向長歎一聲,“可惜了老王啊,多好的一位老人,本該安享晚年的,是我對不起他啊……”


    薛向一句還未說完,鐵進便伸手來捂他嘴巴,唬了薛向一跳,“幹嘛?”


    鐵進瞪眼道:“還幹嘛,你腦子發燒了吧,這種事兒就算是自己真做的,也不能認,就算你心裏再有愧疚,也絕不能承認老王是你弄死的!”


    “我承認什麽了,莫名其妙!”


    不待鐵進反駁,薛向揮手道:“行了,這件事好解決,他們真以為沒目擊證人?當堂堂市委大院是雜八地兒?”


    薛向話音方落,鐵進便拍了桌子,“著啊,事發地點就在市委大院門口,而看大門的除了老王,還有衛兵呢,隔那麽近衛兵肯定看見了!”


    得了提醒,老王立時就喝破了關鍵!


    不錯,薛向說的正是值班站崗的衛兵,當時,那邊起衝突時,衛兵沒動,乃是因為警備條例在,即使外麵天崩地陷,也不得脫離崗哨。


    而古大力和薛向演的那出,嚴格算,乃是私仇,又不是衝擊市委大院,衛兵自然不會插手!


    古大力這夥兒人忽略了衛兵,薛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如何能瞧不見,當時,情況最激烈時,衛兵臉上憤怒的表情,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畢竟老王勉強也算是他們的同誌,見老王受辱,焉能不起同仇之心。


    是以,薛向早盤算好了如何脫去失殺人之罪,其實,就算退一萬步說,即便衛兵沒看見,以薛家在軍方的力量,想要從衛兵嘴裏要什麽樣的證詞要不到?


    “行了,老鐵,我該走了,估計今天夜裏,我就得在公安局過夜,外麵的情況,你多留心,局子裏,他們肯定會把的嚴實,別的幫助我不需要,但外麵的情況,你得隨時通知我,不然這關可不好過;另外,我現在雖不知道誰在對付我,但縱觀背後那家夥前幾次出手,招招狠辣南防,由此可知,今次也絕不會是找個女人隨便攀誣就了事的,你得打疊起十萬分精神;還有,市委的消息,你找趙剛,這家夥算是想明白了,大可一用;有緊急情況,可以找陳道林書記,其次,也可以找汪書記,當然,實在不行,你就往京裏去電話吧……”


    薛向如交待後事一般,絮叨了數分鍾,其中甚至還包括讓他如何幫著敷衍小家夥,聽得鐵進毛骨悚然。


    “事情不至如此吧?”


    說話兒,鐵進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薛向淡然一笑,“當然不致如此,不過咱們得做好最壞的打算,我大約已經摸出點兒門道了,沒準兒咱們的對手,還是蛇山那幫人,如果真是蛇山那幫人,這事情可就大條了,他們的手段,我領教過,綿綿密密,非致人死地不可!”


    兩人對話,分析案情,果真有助於激發靈感,這會兒,薛向陡然又想起蛇山來,想起那一坨被他卷進書櫃的卷宗來,更想起了那晚突襲青幫、高樓救人的險惡,以及李力持自以為得手後,自言自語吐出的“公子”、“胡老”這兩個快要從他腦海裏消失的人物。


    “蛇山?你說是青幫?青幫不早就在你老弟的打擊下,灰飛煙滅了麽?”聽著聽著,鐵進是越來越糊塗了。


    薛向揮揮手,:“你就甭多想了,記住我方才囑咐的是正經,我得走了!”說話兒,薛向指了指窗外,一輛輛的警車,和遍身綠皮的人民警察.


    “操,姓洪的這是發瘋了啊!”


    “他不瘋,我還不知道怎麽收拾他呢!”說話兒,薛向一口喝幹了剩餘的咖啡,站起身來。


    “你去哪兒?”鐵進不信薛向會坐以待斃。


    薛向微微一笑,“去找救命的東西!”說罷,便步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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