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左椒說得對,此事危中藏機,風險極大,利益也是極大,官場爭雄,要想勇攀高峰,幸運和勇氣,缺一不可。


    如今,周道虔明哲保身,他孔凡高未必不能把握機會,趁勢而起。


    “老左,你看這事兒怎麽辦?”


    此問一出,便代表孔某人已然下定決心。


    其實,他已然退無可退。


    “什麽怎麽辦,老孔,順其自然,做你該做的就好!”


    左椒淡定說道。


    孔凡高眯起了眼睛,“這事兒恐怕難度不小!”


    “放心,上麵不是瞎子,該打的下手,肯定替你打好了,我猜你也要做的,不過是不讓那人的名字出現在甄選名單上即可。”


    左椒胸有成竹。


    忽地,孔凡高仰天打個哈哈,“老左,你瞞得我好苦,今天你隻怕不是為了老魏的事兒來的吧?”


    孔凡高不是笨人,這一會兒功夫,左椒儼然在世諸葛亮,事事皆通,有遠見得嚇人,其中若無貓膩,那就怪了。


    左椒哈哈一笑,也不隱瞞,比出個大拇指,說道,“二十八畝田!”


    孔凡高精通國學,宋祖貴等還一頭霧水的當口,他便明悟了。


    這二十八畝田,正是一個黃字,那位的秘書大號黃思,正好姓黃。


    如此前後就連貫起來了,那位準備充分,生怕他孔某人領悟不出深意,抑或即便領悟出深意,又不敢下手。這次選了左椒做這傳話之人,敲他孔某人的邊骨。


    “老左。你道行挺深啊!”


    孔凡高冷道。


    左椒知曉這位定是心裏起了咯應,本來嘛,是人家孔某人在最前麵頭拱地地在頭前扛擔子,上頭的線,卻是搭了他左椒。換誰誰都得不痛快。


    況且,左椒也清楚,黃秘書之所以屈尊來搭自己的線,無非是考慮他和孔某人平素一直的良好關係。


    從這個意義上講,他左椒還是沾了人孔凡高的光。


    所以,此時被疑,左椒心裏沒有半點不快,笑道。“老夥計,你想多了,我不過是沾了你的光,你放心,你的功勞誰也奪不走,那位心裏有數,實話說,我還真不巴不得能扛起這擔子呢。可誰叫人家嫌咱這肩膀太窄,不肯把這重擔壓在咱肩上呢。”


    左椒說得分明,孔凡高也不再見疑。是夜,吃罷晚飯,眾人又在孔家古宅,徐徐密議,直至深夜,方才退散。


    …………………………


    一間病房。窗明幾淨,一塵不染,淡淡的蘇打水味,不顯嗆鼻,反倒略略有些好聞,這是周道虔的病房。


    咚咚兩聲,古錫銘敲了兩下,便端著餐盤行了進來,盤中擱著一大碗飯,一小碗綻青碧綠的四季豆,一盤小白菜,菜肴油亮清爽,點綴著細碎的蒜泥和鮮豔紅椒,好不怡人。


    瞧見戴裕彬進門,躺在**的周道虔,連忙放下手裏的戰國策,坐起身來,將床頭桌清出一片空地,不及古錫銘將托盤放上桌來,便伸手搶過米飯,夾起一大筷小白菜塞進口來,又扒拉了一口大米飯,用力咀嚼起來,咽下,道,“還是這大米飯,小白菜吃得舒坦,照我說,這食物是越簡單,越合乎自然,越適合人,瞧我,住了十來天院,整日,日出而起,日落而熄,就著這清粥小菜,給個神仙也不換啦。”


    “還是首長有境界,要換了我,指定輾轉反側,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呢。”


    古錫銘陪笑一句,看著空空蕩蕩房間道,“看看咱們這房間,雖說首長生病住院的醫院是保密單位,可那些人真有心打聽,哪裏會打聽不出來?現在好了,首長這邊在醫院這些天,有幾人來看望過首長?還不是一窩蜂跑去盯某人的熱窩子,唉,宦海如市,人情冷暖,官場現形啊!”


    周道虔眉峰一跳,伸筷夾了片豆角,放入嘴中,慢慢咀嚼,卻沒了滋味


    說來,周道虔確實有些心寒,他不過使個韜晦之計,鋒銳暗藏,坐山觀虎鬥,不成想這一韜晦,反倒看出了真心。


    周道虔自問這些時日,對待下屬,是很不錯的,自以為是結下些人情的。


    不成想,這一住院,外麵的風向一變,他這周書記還沒下野,人心先就淡了,想想真有些諷刺。


    念頭至此,周道虔忽然有些不安了。


    在他原來的計劃,此次韜晦,讓孔老虎和活土匪正麵交鋒,勢必有一個要被解決掉。


    如此,他再放手收拾另一個,必定水到渠成。


    可以現如今的情勢來看,局麵卻是十分不好,孔某人不過扯塊虎皮,就號集如此勢力,若是交鋒結果,是活土匪被徹底抹殺,那姓孔的可就真成了大患。


    上有那位撐腰,下有德江的龐大勢力,屆時,德江政壇還有他周書記的存身之地麽?


    “錫銘,市委的情況到底如何?”


    這幾日,周道虔穩坐釣台,自以為大局全在胸中,可此刻念頭窒礙,隱隱有些緊張了。


    古錫銘道,“這十多天,外麵的動靜極大,簡直說是山河變色也不為過。第一件大事,雲錦人大通過了免除農稅,免除雲錦全體適齡學生的學雜費,書本費的決議,此決議一出,薛助理在雲錦的威望,風頭攀升到了頂峰!”


    周道虔擺手道,“不稀


    奇,雲錦現在多的是錢,薛向此人,好大喜功,這些招數,他在蕭山時也用過,不過是老調重彈。”


    話語聽來豪邁,可是怎樣也掩蓋不住濃濃酸味,蜀香王成勢以來,周道虔幾乎是悔青了腸子。


    每每想到當初和雲錦簽訂的那些條約,心口就像被抹了鹽巴的鈍刀子劃拉一般的痛。


    五千多萬啊,若是全部由他周某人掌握,多大的政績做不出來,兩年,不,一年就夠他周某人完成由正廳到副部的跨越了。


    偏生偌大一筆肥肉,看得見,吃不著,怎不叫人燒心。


    古錫銘心中苦笑,卻不分辨,附和一句,道,“首長,您恐怕還不知道,雲錦已經對外發了公告,公告聲稱,三年內,全德江地區享受義務教育的學生,所有的報名費,書本費,雲錦方麵全包了,該項費用以後由各區縣教育局直接向德江方麵接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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