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三的話糙,道理卻是不糙!


    事到如今,老首長肯定不會收回成命。


    若老首長不收回成命,那幾位能做的,也隻能是讓薛安遠請辭。


    而要讓薛安遠請辭,自不可能蠻霸霸的言語,畢竟,如今的薛安遠已經不是當年的紅小鬼,而是赫赫有名的薛大將軍。


    幾位老領導又是明顯有些站不住道理,言辭之間,自會溫潤。


    且以薛安遠以往的脾性,幾位老領導怕是料定這個聽話的老實人,肯定是奉鈞令而行,如此一來,危機就算化解了。


    隻要薛安遠堅辭,老首長隻能順天景命,眾望所歸。


    是以,薛老三此刻所授之“膽大”、“臉皮厚”,誠乃對症成藥。


    “安遠大哥,老三說得不錯,這個時候,還是得有些大丈夫決斷!”


    出乎意料,竟是安在海最先響應薛老三。


    誠然,方才這位安大書記對薛安遠登上那萬眾矚目之位,心中有些不爽。


    然,這不爽,拋卻個人微嫉,更多的還是認為這個想法,有些癡人說夢,大逆不道。


    當薛老三證明了,薛安遠實在是對那萬人矚目的位置觸手可及之際,安在海考慮的自然更多的是團體的利益,自要鼎力支持。


    身為已漸成熟的政z家,安在海自然清楚薛安遠明日登台的意義所在。


    孰料,許子幹卻擺起了手。“現在說決斷,怕是還言之過早,老三,你有沒有想過,安遠大哥若登上去後,會麵臨怎樣的局麵,先前我就說了,這是大餡餅沒錯,可裏頭也裹著劇毒!”


    許子幹話音放落,薛安遠和安在海的臉色便迅速沉了下去。


    許子幹話雖沒說明。但場間都是明白人。皆一點即亮。


    如今,薛安遠已經掌握了登台的主動權,可兵家行事,從來都是未慮勝先慮敗。善後的事。總是要考慮在前。


    現在要擔心的便是。薛安遠登台之後,會引發怎樣的連鎖反應。


    許子幹的擔憂也正在於此。


    如今,薛安遠的勢頭實在是太盛了。盛到已經不得不需要自汙來消除他人餘慮了。


    前次提出大裁軍,便是這自汙的手段之一。


    明天若是再登上那萬眾矚目的高台,勢必呈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勢。


    盛極而衰,急轉而下,怕就不是區區兩個無關緊要的成語了。


    不說別的,他薛安遠不肯響應老領導們的意見,逆勢而為,難免顛覆在幾位老領導心中的形象,後續,所遭遇的壓力勢必如山如天。


    這些都是必須要仔仔細細加以考慮的。


    “老三,你怎麽看?”


    軍略是薛安遠的專業,政略則非他所長,遇到這等難題,他自問無解,但好在有個天下有數聰明的侄子,遇到這等麻煩事兒,自然丟給他來解決。


    薛安遠也相信自家侄子,考慮問題,不可能好隻想頭,不想尾。


    且許子幹提出問題的當口,他瞧得分明,薛老三臉上並未現出憂慮,反倒流露出了微笑,顯然這個侄子,成竹在胸。


    果然,薛老三接口道,“許伯伯考慮得極有道理,但眼下之勢,不是我們應要逆流而上,而是形勢使然,還是那句話,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其實,眼下的事情,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伯伯您考慮沒有,這次要是退讓了,還有什麽不能讓的呢,謙遜可以,但萬不可過度,一旦過度,那別人就不會理解成謙虛,而隻會解讀成軟弱了。”


    “老三,你這是好勇鬥狠,我需要的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若是因為一次麵子光,就將自己置身危險之中,漩渦之下,那這麵子不要也罷!”


    許子幹對薛老三的回答很不滿意。


    許主任是成熟的政治家,曆經沉浮,飽受滄桑,行事最是穩妥。


    的確,對薛安遠登台,他樂見其成,但若無完全考慮,這個台不登也罷。


    畢竟,冒巨大風險,隻為風光一刻,這是小兒之為。


    “許伯伯,您先別急,您的意思我明白,風險自然會有,但我保證,這風險還沒醞釀發酵,就會一掃而空,至於,具體是怎麽回事兒,恕我賣個關子,今兒,您三位也恕我放肆一回,不要動問究竟。我想這些年幾位伯伯對我也有充分的了解,沒有十全把握,我斷不會如此弄險。三天,不出三天,所有一切必將煙消雲散。”


    薛老三話音落定,場間幾人麵麵相覷,久久無聲。


    誰也不曾想到弄到最後,薛老三竟然賣起了天大的關子。


    然,這回沒有人動輒賜以爆炒板栗了,氣氛陡然沉重了起來。


    的確,薛老三說得不錯,場間三人對他很了解,也相信到了極點。


    也正是因為相信到了極點,所以,三人才對薛老三賣這天大的關子,生出了不安。


    因為,往日便是再大的事兒,薛老三也沒弄過玄虛,都是攤開了,講明了,讓大夥兒做到心中有數。


    然,今次,薛老三一反常態,就足以說明整件事到底險惡到了何等程度。


    安在海還待再問,忽地,薛安遠一揮手,“就交給老三辦了,反


    反正這副家業也是給你打的,你願意折騰就折騰去吧,折騰沒了,你小子將來可別怨我!”


    薛安遠一錘定音!


    的確,他現在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是薛向篤定的事,那還有什麽信不過呢。


    若是老三是尋常毛頭小子,那他大可不必理會,可老三分明就是薛家千裏駒,軍中諸葛亮,薛家今日的一切,幾乎盡是老三運籌帷幄得來。


    這小子今次鄭重其事,索要信任。


    薛安遠身為伯父,怎會吝惜!


    “行了,就讓老三折騰吧,相信你小子不會讓我失望,反正一直以來,你的戲法兒,我都瞧得玄乎楞的,這次定然又是莫名其妙,我就等著看好戲就是!”


    許子幹隨即表態。


    “你們呀,就慣吧,早早晚晚啊,這小子得讓你們慣壞嘍!”


    說著,安在海甩了甩腦袋,好似甩去那滿心的煩惱,“罷了,老子也慣他一回!”


    “哈哈,二伯,您這話可有些撐場麵呢,向來不就是您最慣著我麽?”


    薛老三樂嗬嗬地拍著安在海肩膀,像拍著小兄弟。


    “行了,你們就沒大沒小的鬧吧,我這會兒得過去了,弄不好那邊正找我呢。”


    說話兒,薛安遠便站起身來,邁步欲行。


    “大伯,等等,您現在可走不得!”


    薛老三及時叫住了薛安遠。


    “怎麽,你小子又有什麽說道,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早早晚晚的事兒,躲得過的?”


    薛安遠不解道。


    “我還是對您的臉皮厚度不放心,我說話難聽,您多擔待,和您那幾位老領導比起來,您還是小學生呢,我怕您真見了那幾位,被人家一扇呼,便又繃不住了,所以啊,這個麵還是不見的好,反正他們開會也不帶您,又沒規定您該去哪兒,您還是愛去哪兒去哪兒,等會一開完,徑直去紅梅廳找老首長聊天去,到哪兒了,也就安全了!”


    的確,薛老三先前雖然出了膽大,心黑,臉皮厚的主意。


    但細細一想,要是換作是他自己,那絕對是沒問題,沒準兒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滔滔不絕的馬屁詞兒一出,哄得一眾老人能轉怒為喜。


    可是薛安遠,實在是夠嗆。


    畢竟要個老實人,陡然變換麵目,實在是太困難了。


    沒準兒,幾位老領導一見麵,手一拉,座一挨,立時便把“當年”兩字擲出口來,回憶回憶烈火青春,再拉拉家常,說說往事,薛老三對薛安遠能繃住麵皮,沒有半點信心。


    索性,他就因人製宜,幫薛安遠出了個呆板主意,這位老實大伯,幹脆就不給那幾位見麵的機會。


    反正躲過今兒,明天就底定了。


    再者,隻需先見了老首長,將大事敲定,那幾位便是要使用法力,也沒了插手的空間。


    更妙的是,如此一來,大家也用不著傷和氣,至少是明麵上的關係維係住了。


    果然,薛老三話音放落,薛安遠略顯僵硬的麵皮陡然一鬆,笑道,“你小子,有這好主意,非憋著不說,誠心讓老子看不是!”


    說罷,扭頭便走,沒走幾步,忽又定住腳,調轉頭來,“說吧,還有什麽點子,趁著能說,一並說了,要不然,這兩三天在,咱爺倆不說碰麵,就是想通話都難。”


    薛老三撓撓頭,念頭急轉,忽地,又笑了,“您還別說,還真又想到一條注意事項!那就是您老千萬要對自己本身,做出精準的定位啊!您這位檢閱,就是軍方負責人,對,就是以國防部一號的身份,檢閱國防軍,不是領袖檢閱軍隊,這點一定要弄準了。”


    “這不是廢話麽,我能拎不清?”


    薛安遠怒道,說話兒便要伸手。


    不知怎地,今天,薛老三特別有招人動手的**。


    許子幹及時插言,“安遠大哥,老三這句話,可不是廢話,您這次若真能登台,肯定引起中外側目,不知多少人心生齟齬,一絲一毫的查漏也出不得,咱們還是計劃周詳得好。說吧,老三,你小子這根水晶腸子,肯定又凝出了驢糞蛋子,趕緊著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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