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抓著我心就是好窯在潘家園這個偌大的舊貨市場裏淘寶,令人有海裏撈針無往下手的感覺。


    “我建議咱們還是先從東邊地攤轉起。”


    劉麗雅看到大家臉上的困惑之色解釋道,“這個潘家園大概可以分這麽幾塊,東邊的是地攤,有時候在裏麵能淘到好東西,但是假的東西也很多。


    其中有十分之一的攤主是來自全國各地的破爛王,他們從當地收廢品的人手中買下認為值錢的東西,然後千裏迢迢地拿到北京來賣;還有十分之一的攤主是四處遊走打遊擊的商販,專門走街串巷收古董;剩下的都是批發來的仿真品。”


    “劉小姐對這個潘家園倒是門清,想必你也是經常出入這裏的藏友了?”季凡衝著劉麗雅微微一笑說道。


    “我是文秘出身,對古玩收藏這行十足是外行一個,不過雖然我對古玩收藏雖然不感興趣,但我們公司由於業務的關係,同事中對古玩感興趣的倒是不乏其人,因此每天聽見他們相互交流淘寶的心得,時間久了,我自然也是耳熟能詳了。”


    劉麗雅說道。


    許傳堯在一個地攤上相中了一件釉裏紅玉壺春瓶,此瓶外形俊秀、線條柔美,體態勻稱、手感潤滑,底款為大明宣德年製。


    這件瓷器可以說做工十分細致,但他拿不準這東西的真假,於是他向季凡征詢意見,“老弟,你看這件瓷器如何啊?”“不錯。”


    季凡不露聲色地說道。


    許傳堯聞言馬上霍霍欲試,正準備上前問價,卻被季凡阻止了,“許少,你急什麽,我說的是仿製的不錯。”


    “什麽?原來隻是件仿品啊!”許傳堯失望之極地拋給他一記衛生眼說道,“你怎麽不早說呀,差點被你給擺了一道。”


    “你看它撇口、束頸、圓腹、圈足。


    整件瓷器如同以雙s線構成,婀娜多姿而又不失端莊、典雅,這種器形名叫玉壺春瓶。”


    季凡指點著這件瓷器介紹道。


    “好雅致動聽的名字啊!”劉麗雅望著它美麗的造型說道。


    “說起玉壺春瓶這名字的來曆還與大學士蘇東坡頗有淵源。”


    季凡麵帶微笑說道。


    “那季先生你說來聽聽。”


    劉麗雅饒有興趣地說道。


    “是啊,你小子就別賣關子了。”


    許傳堯有些不滿地大聲嘟囔道。


    “相傳在宋代熙寧年間。


    有一次大學士蘇東坡從大老遠趕到景德鎮。


    特地去尋訪他的一位禪友佛印和尚,誰知佛印外出雲遊未歸。


    他閑著無事,於是就四處閑逛,來到一個製瓷的作坊。


    他看見一位老人坐在軲轆車上拉坯,覺得非常奇異,站在旁邊看了半天,隨後他對老人說:“久聞景德鎮瓷器貫通文化,詩詞歌賦皆能以繪畫而描述,但不知這瓷器造型能否表達”。


    說完就吟詠了唐代王昌齡地一首詩:“寒雨連江夜入吳。


    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製瓷的老人聽了以後。


    淡然一笑,這有何難。


    隻見老人略作思忖,就撥動車輪,不大一會兒他就塑出了一個撇口細頸斂足的器型來,老人說:“此器如心倒置。


    謂之心到了,撇口寓示敞開心扉。


    拙器抒誌示節,客官以為如何?”東坡見了。


    不由得信服之至,感慨地說:“冰壺者,表裏澄澈,光明磊落。


    當也是烈士擊玉壺,壯心惜暮年哪”。


    蘇東坡有感而發,興情所至,當即賦詩一首,其中有“玉壺先春,冰心可鑒”兩句尤為膾炙人口。


    後來佛印和尚聞訊趕來,也欣然寫下了“清如玉壺冰,貞見玉壺春”的詩句。”


    季凡指著瓶子上地花紋接著說道,“這件瓷器在技術特征、紋飾器型、胎釉質地方麵與真品非常接近,但是再高明地仿製也免不了破綻,這瓶身上的變形蓮瓣紋中常見地一種如意雲頭,在明代當時的畫手工作時完全處於下意識狀態,畫來隨意鬆馳,追求的是自然天成的神韻,由於他不是刻意為之,因此兩邊往往畫得不對稱,筆路自由流暢,但又不失古拙凝重,每一隻器物上的畫法都不盡一致。


    而隻看眼前這件瓷器在這一環節上卻露出明顯的破綻,兩邊畫得過於對稱不說,紋線拘謹、僵硬、做作,根本不具備古人用筆那種鬆馳而又老到、圓勁、飄逸的神韻。”


    “季先生學識淵博,真是令人佩服之至。”


    劉麗雅帶著羨慕而又崇拜的眼神說道。


    “我也隻是從書本上照抄照搬來,現學現賣而已。”


    季凡謙遜地回答道。


    走出不遠,一件式樣少見地白釉葫蘆瓶在一大堆瓷器中顯得非常引人注目,這件白釉葫蘆瓶由兩隻不同器式的組件套合而成,下部是一隻貼像生金龜地水盂,白釉葫蘆瓶上部套立一隻貼像生螭虎的形似玉壺春的小瓶,瓶底嵌於盂口內。


    白釉葫蘆瓶上部小瓶的腹部墨書“國貨”二字,左旁橫寫“桂秋之月作”五個字。


    季凡見到此物不禁為之心動,這是一件非常“開門”的民國瓷器,那通透水靈、富於質感地釉麵,是柴窯燒製地明證,現代氣窯燒不出這種效果,那滿身折射出來的“酥光”,也非新燒品上地“賊光”可比。


    而那螭烏龜身上金彩脫落的痕跡,該磨損的磨損,該存留的存留,包漿自然,民國白釉葫蘆瓶絕無人工擦磨做舊的不正常狀態季凡裝做漫不經心的樣子,隨口打聽了下價格,攤主要價還真不高,才要一千塊。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後以四百塊成交。


    “老弟,看你這幅滿心歡喜的樣子,想必又淘到一件寶貝。”


    馬超群說道,“這不會是出自清三代的東西?”“清三代的瓷器那可都是數得著的精品啊,我哪能總有那些好的運氣啊!”季凡說道。


    “那它總應該是出自名窯吧?”許傳堯帶著妒忌的眼神盯著這件瓷器說道。


    “許少這你更要失望了,它隻是一件民窯產的瓷器,而且年代也不太久遠,它是民國時期生產的。”


    “啊,不會吧?”許傳堯滿臉疑惑不解地問道,“民國瓷器能有多大升值空間,這種破爛貨你也買。”


    “許少此言差矣,你這種唯名是論隻注重名氣而不關心質地的觀點我實在不敢苟同。


    誠然官窯、名窯大多具有動人心魄的美學造詣,也得確燒製出無數令人讚為觀止的精品,許多雜窯、小窯的審美價值確實不如它們,這也是事實。


    但就個案而言,卻並非因為名窯就一定如何了得,相反即便是隻生產民用粗品的小窯偶爾也會出產頗值得把玩的精品的。


    鄧小平他老人家有句至理名言:不管白貓、黑貓,抓得老鼠就是好貓。


    同樣我認為不管官窯、民窯,抓得我心就是好窯。


    這隻民國白釉葫蘆瓶是中國民族工業在帝國主義經濟侵略下拚力反抗的物證。


    從19世紀年代“洋務運動”開始,中國人就開始興辦自己的民族工業,以其強兵富國。


    但是在**的清朝政府和蔣介石政權統治下,民族工業隻能在帝國主義經濟侵略的擠壓下苦苦喘息掙紮,各種“洋貨”潮水般湧向中國並且像水銀灑地似的向全國各個角落滲透。


    從民國建立到20世紀30年代,反帝愛國運動在中華大地波起如潮,一浪高過一浪,反對帝國主義對華經濟侵略、保護民族工業,抵製洋貨,提倡國貨也成為其中的重要內容。


    許多民族工商業者在自己的商品包裝上、甚至直接在產品上印製“推行國貨”、“愛用國貨”等口號,使這種愛國精神風行全國,這件民國白釉葫蘆瓶就是這個特定年代的產物。”


    “嘻嘻,那你這次一定又能大賺一筆了?”價格是許傳堯最關心的問題,走出了很遠他開口問道,“這玩意能賣不少錢吧?”“這件瓷器製作還算比較精細,二千塊應該不成問題。”


    季凡非常自信地說道。


    “真是羨慕死人了。”


    許傳堯不甘心地說道,“下次再有這種發財的機會,你小子別隻顧著自己一個人獨吞,也想著點我們幾個,老馬,你說我的這個建議是不是在理?”“許少,這個提議我認為值得考慮。”


    馬超群在旁附合道。


    “聽你們這麽一說,我倒好象反成了吃獨食的了。


    你們二位這個樣子不怕得經眼病啊!”季凡裝做很無奈的樣子歎了一口氣說道,“唉,下次再有這種好事,我讓給你們還不成嗎?”“這還差不多。”


    許傳堯臉上帶著勝利者的笑容說道。


    一件工藝簡單的瑪瑙碗引起季凡的關注,這件碗氣韻古樸,造型規整,精光內斂,工藝老道,上麵的沁痕自然深入,而且其外部的紋飾令人驚奇,用寬深的陰刻線雕琢的大雁紋,並利用瑪瑙的自然紋理所表達的天空、雲朵渾然天成,沉鬱渾樸,剛勁俊偉的藝術風格躍入眼簾,這件瑪瑙碗帶有明顯遼金時期的特征,而且上麵的紋飾也十分少見。


    這一路上看見的盡是一些仿品、贗品,難得看見一件上得台麵的好東西,季凡頓時覺得精神為之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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