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瑞青一言不發,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心思卻是清亮如水。


    這個岡村寧次在曆史上的確是以孫中山的支持者自居的!不過真正的目的,無非還是為了挑動〖中〗國國內的紛爭!


    曆史上,〖日〗本人可是不遺餘力扶植那些和〖中〗央政權為難的〖中〗國軍闕的,哪怕〖中〗央政權是落在〖日〗本一手扶持起來的奉係軍閥手中!當年的五省霸主孫傳芳就是在這個岡村寧次的一手扶持下崛起的。到了後來,〖日〗本人甚至支持以抗日為旗幟的兩廣軍闕發動事變來反對南京〖中〗央的蔣j


    石……………,而現在,他們雖然在表麵上支持段祺瑞的武力統一,不過私底下恐怕是不遺餘力在給段大〖總〗理下絆子,支持打著各種旗號的軍閥搞割據吧?也不知道廣州那邊有沒有接受過〖日〗本的支持?


    看到常瑞青陷入猶豫,岡村寧次一臉誠懇,壓低了聲音道:“其實我們也知道耀如老弟同廣東方麵有往來,不過這個也沒什麽。福建這裏的北洋勢力就沒有不暗通西南的,臧致平、唐國漠、王麒、姚建屏,甚至連李厚基本人都是腳踩兩頭的!”


    “哦,是嗎?”常瑞青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


    其實這些事情他都知道,這個時代的〖中〗國各派勢力本來就相互交織在一起,也沒有什麽忠義可言,一切都是看利益的。北洋裏麵有不少暗通西南的,國民黨裏麵也同樣有很多人在勾結北洋,甚至是段祺瑞、


    徐樹錚,在直皖戰爭失敗以後,不照樣勾搭上了孫中山,搞了個三角大同盟(還有張作霜)來反對吳佩孚嗎?


    岡村寧次笑了笑,又一字一頓的接了下去:“耀如將軍隻要肯轉投孫先生,那帝國就有辦法讓你坐上福建第一人的寶座!”


    常瑞青隻是笑而不答。成為福建第一人的確是他下一步的目標,隻是公開投靠孫中山卻為時過早了。眼下北洋皖係的氣數未盡,而且自己還有一個關係到國際事務的安排需要用到〖中〗央的平台,可不能讓他們當成個叛賊來征討!


    看到常瑞青的這番表現,岡村寧次微微有些失望:“耀如將軍,你難道是放不下故主之誼嗎?”常瑞青點點頭,歎了口氣:“徐錚公對在下有知遇之恩,再下如果公開反叛〖中〗央,恐怕將為世人所唾棄吧?所以公開投靠廣州的事情,岡村先生還是不要再提了。”岡村寧次的微笑依舊,他已經聽出了常瑞青話中有話,常瑞青是不肯公開反叛,並不是要去當北洋的忠臣啊!他微笑著點點頭:“那好吧,人各有誌,鄙人也就不強求了。不過帝國還是希望同耀如將軍展開全麵的合作,比如為第引混成旅提供精良而廉價的軍械,為將軍提供擁有豐富經驗的軍事顧問,為閩西北資源的開發提供貸款這些都是〖日〗本帝國的好意,希望將軍日後成為〖中〗國領袖人物的時候,能夠成為中日友誼和東亞和平的維護者……”


    常瑞青隻是微笑點頭。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絕岡村寧次的這些“好意”眼下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北洋軍閥,雖然手裏有一萬多軍隊,還有幾個小錢,不過在〖日〗本帝國主義麵前還是不堪一擊的!甚至用不著對方直接出手,就能讓自己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這些實力灰飛煙滅!不過同〖日〗本的“合作”也不能毫無保留的開展,購買些軍火也就罷了,那個軍事顧問可要像防賊一樣的防備起來,要不然奉係軍閥的下場可就離自己不遠啦!


    塞北,綏遠。


    大隊大隊的蒙古邊防軍士兵從軍列上麵湧了下來,來到了塞北名城綏遠,雖然已經是六月份了,不過綏遠的天氣還是非常涼爽的,從蒙古高原上吹來的習習涼風,讓坐了一路悶罐車的士兵感到精神一振。


    這裏的綏遠,並不是指綏遠特別行政區,而是指位於河套平原中部的綏遠城,這裏的氣候條件在塞北算是比較好的,出產也不少,又位於內蒙六盟旗的中間,所以是滿清和現下的中華民國在塞北的軍事政治中1心。


    眼下的綏遠都統是由北洋第一師師長蔡成勳兼任的,這個北洋第一師集先是個旗人師,就是滿清朝廷在北京周圍的八旗子弟中招募來的部隊,戰鬥力就可想而知了……不過外蒙那邊眼下的武力更加軟弱,俄國內亂一起,庫倫那裏就已經亂了方寸“邊境”上麵也難得安穩了起來,可就在這個時候,北京的〖中〗央政府居然派了軍隊要來收複外蒙古了!


    望著源源不斷從火車上麵下來的軍人和稻重,綏遠都統蔡成勳就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這些家夥是吃錯了什麽藥?好好的關內不呆,居然要跑去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找罪受。


    他看到十幾個穿著灰色士兵衣服的軍人朝自己走了過來,最中間的一個軍官高大的有些出奇,臉色陰沉的有些可怕。蔡成勳認得此人正是〖中〗央陸軍第16混成旅旅長馮玉祥。他忙大步迎了上去,衝著馮玉祥抱了下拳:“煥*老弟,你來了就好了,外蒙那群宵小這回總算是有人去收拾了!”


    馮玉祥勉強露出一點笑容,也抱拳還禮道:“虎臣大哥,收複國土本來就是我等軍人份內的事情,兄弟是早就想來了。對了,綏遠這裏能不能征募到民伏?最少也要八九千人,還要相同數量的駱駱兄弟的第16混成旅隻其中的一路,東麵熱河還有參戰軍第1旅去占領東蒙古,兩者相加,總兵力有一萬四五千人呐!您看這麽多兵,後勤供應的問題能在綏遠、熱河和外蒙解決嗎?”


    他當然是知道北京的段祺瑞、徐樹錚看他不順眼,所以做好了在外蒙長久安家的準備了!而要長久在外蒙駐紮下來,最要緊的自然就是後勤供應了,他的第16混成旅七八千弟兄,吃點苦不算什麽,可總不能沒有飯吃吧?


    蔡成勳微微一皺眉,拉著馮玉祥的手就慢慢朝車站外走去,其實他也是剛到綏遠不久,對這裏的情況了解的也比較有限現在也隻能略略介紹一下了:“綏遠這裏人口也不算太少,內蒙的那些盟旗也還算恭順,征募個萬兒八千的民伏是沒有問題的。不過想要在內外蒙這樣的地盤上籌集一萬幾千大軍的糧餉,恐怕就不大現實了那些內蒙的盟旗都窮得要死,民元以來就沒有上過一分錢的稅!至於外蒙就更窮了,人口也少,別看地方那麽大,人數應該不足100萬,比起南邊那些好一點的縣都不如。所以供應隻能仰仗內地,最好走察哈爾到庫倫修一條鐵路那就萬無一失了。”


    馮玉祥苦苦一笑,還不到100萬人,是養不起自己的一個混成旅了!


    想要發展壯大就更沒門了!至於庫張鐵路,那都已經是老生常談了,清末那會兒就有官員提出,可是哪裏來的錢呢?這事兒根本指望不上,看來還得想辦法謀出路才是啊!


    想到這裏他又轉頭遙望了一下南方,輕輕的歎了口氣。


    而此時,在位於〖中〗國大陸南部邊緣的福建、廣東,看似平靜的氣氛下麵卻是暗流湧動。各方麵都在勾心鬥角和做著各種各樣的幕後交易。想要在南北戰端重開之前,積攢上足夠的籌碼賭本。


    在廣州的大元帥府,號稱大元帥的〖革〗命先行者孫中山正煩悶的走來走去。他的護法大業和廣州的這個軍政府,眼下已經到了有些慘淡的地步了。陸榮廷忙著和北方達成維持割據局麵的幕後交易,唐繼堯則隻知道向四川擴張地盤,誰都不怎麽理睬這位大元帥了。不過讓孫中山煩悶的卻不是這些,而是他的那位心腹幹將陳炯明辦起事情來總有些瞻前顧後。


    他走了幾步順手從桌子上拿起一把折扇搖了幾下,又扔在了一邊,歎道:“這個陳競存還在等什麽!難道非要等到莫擎於舉起叛旗,他才肯動手嗎?先下手為強的道理,他怎麽就是不明白呢!”


    辦公室裏麵站在孫中山對麵的,是他的心腹骨幹胡漢民和謝持。胡漢民剛剛從梅縣陳烔明的駐地趕過來,陳炯明還要繼續等待的消息就是他帶過來的。他摸了摸自己鼻粱上的圓眼鏡,歎道:“先生,陳競存說了,他已經聯絡好了閩西北的常瑞青對方正在想方設法鼓動莫擎宇叛亂通過常瑞青的牽線搭橋,姓莫的已經勾搭上了盧永祥,他是段祺瑞內定的兩廣巡閱使兼廣東督軍對進攻西南最是熱心了。”孫中山歎道:“那我們更要抓鼻時間奪取粵東地盤,如果盧永祥的第十師真的到了福建那局麵可就要急轉直下了!就算是和我們有聯絡的常瑞青、臧致平都會成為他進攻廣東的馬前卒!甚至陸榮廷也會出賣我們以求自保的。”


    胡漢民聞言臉色也凝重了起來,他扭頭看了眼長得好像是個小商人模樣的謝持,他是四川國民黨實業團的首腦,自1914年以來就追隨孫中山左右,深得孫的信任。眼下官拜大元帥府參議、代秘書長,算是孫的智囊人物。


    謝持上前兩步,走到孫中山跟前:“先生,目前的關鍵不是粵東,而是福建!如果福建發生問題,粵東甚至整個廣東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福建能發生什麽問題?”孫中山扭過頭,瞧著謝持。謝持笑了笑道:“當然是讓常瑞青變成廣東的屏障了!”“你的意思是……”孫中山追問道。


    “要讓常瑞青進福州,隻要他成了福州之主,北洋那裏就再也沒有他的容身之地了!而且此人的實力不弱,手腕也算高明,足以成為我們東麵的屏障。”孫中山拍了拍巴掌:“好辦法!北洋容不下他,他就隻好為我們所用了,有他擋在前麵,盧永祥也就沒有辦法從福建進兵了,咱們在粵東也就萬無一失了!”他回過頭對胡漢民說:“去給陳競存發電,命令他盡快動手,一定要在7月份之內奪取粵東舊縣!再電告蔣j石,務必要促成常瑞青入主福州。


    胡漢民得了指示轉身離開,謝持也想要告辭,卻被孫中山叫了下來。孫中山坐回到了辦公桌後麵,拿起紙筆寫了一封短信,然後交給謝持道:“這是我給高義的親筆信,讓林子超(林森)親自跑一趟泉州,把信交給高義。”福建,龍岩。鎮守使衙門。


    剛一回到龍岩,常瑞青就一頭紮到了公務裏麵去了。雖然隻有六個縣的地盤,可是各種各樣的麻煩事兒一點也不少。


    先是剿匪,白崇禧、王君皓還有龍清壤的部隊這段時間輪番出動,在閱西北的山區裏麵和土匪們捉起了迷藏。大仗小仗打了總有好幾十場,土匪倒是消滅了不少,可是閩西北的治安情況卻沒有絲毫好轉,那些躲過了追剿的土匪好像都炸了毛似的,變本加厲活動起來,三天兩頭就從山上下來,不是圍攻土樓,就是攔路打劫,弄得閩西北六縣的土豪劣紳們連日的往常瑞青的鎮守府“請兵,…,真是讓人不厭其煩。


    其次就是隊伍上的麻煩,常瑞青的混成旅的兵,原先都是在北方招募的。生活習慣的語言都同南方截然不同,前些日子天氣涼爽時還好,可眼下天氣炎熱起來了,隊伍上因為水土不服引發的疾病也就多了起來,為此常瑞青不得不派專人去廈門請來大夫設法醫治。此外,那些新招募進來的福建客家兵也讓常瑞青頭疼不已。這些客家人說的話在北方人聽來好像是外語一樣,而且往往又喜歡抱團大多還參加了幫會,大概在民軍裏麵也〖自〗由慣了,到了隊伍上很難管束,動不動就用嘩變來威脅上官!結果惹惱了常大軍閥,公開槍斃了好幾個帶頭鬧事的,才〖鎮〗壓了下去……看來隊伍擴充的太快也不好,各種各樣的人都混了進來,得想辦法好好整頓一番了。


    再者就是聯絡莫擎宇的事情也不順利,這個“反骨仔”可是比狐狸還狡猾,常瑞青打發金永炎親自上門聯絡了幾回,還從盧永祥(他當然是高興的不得了)那裏要來了封官許願的親筆信,可是對方還是沒個準話!


    最後,閩西北地方上也不知道把他這個鎮守使當什麽官了,三天兩頭就有人到衙門裏來告狀的。有告官的,有喊冤的,也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民間糾紛。


    總之,弄得常大軍闕的頭都大了三圈。自己是北洋軍閥,又不是包青天,怎麽還要管升堂斷案呢?


    每天都是一大堆的事情,饒是常瑞青這樣身強力壯的軍閥,也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huā。看起來“醒掌天下權”還真不是一件人幹的事情!這才六個縣一萬多軍隊就累得跟狗一樣了,要是真的把全〖中〗國都領導起來了,還不得日理萬機啊,也不知道曆史上的那位周大〖總〗理是怎麽支撐下來的?


    就在常瑞青琢磨著要不要把在歐洲留學的周e來同學請回來幫忙的時候兒,就聽見辦公室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兒響動。然後就看見副官於六將門推開,吳石和吳仲禧一臉喜色的就雙雙邁步進來了。


    “耀如兄,好消息,好消息啊!李厚基見過張公權了,答應投三百五十萬在〖中〗國銀行!”


    聽著吳石的聲卒,常瑞青眉毛一挑,臉上也滑過一絲喜色。自己這段時間的huā銷有些大了,正需要有些橫財進來填補。


    吳仲禧又接下去道:“三百五十萬款子從〖日〗本台灣銀行轉出來,六月底之前一準能到咱〖中〗國銀行福建分行的賬麵上,七月初就能匯到上海總行(〖中〗國銀行的總行已經提前遷往上海)了。”


    “好!好!好!時間也剛剛好!”常瑞青拍了拍巴掌,從辦公桌後麵站了起來,在屋子裏麵〖興〗奮地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笑:“這筆買賣看起來又是大賺了,二十萬銀彈,一顆肉彈,再加上一百多個雇來的亡命之徒,一下子就能撈進超過300萬!就算撈不到漳廈地盤也值了。”聽著常瑞青的話兒,吳石就是一笑,眼神有些古怪地看著常瑞青:“怎麽,還真打算給吳嫣兒35萬?”


    常瑞青沉沉一笑:“香兒和我說子,這個女人對我二弟有意思,事成之後就送她去上海……滅口的事情就算了,說不定日後還有用得著她的地方。”


    吳石和吳仲禧對望了一眼,不約麵同的點點頭,吳石道:“這樣也好,她畢竟是為咱們立下大功的。而且到了上海,憑她的交際手腕一定會幫瑞元打開局麵的。”常瑞青嗬嗬一笑,對吳石道:“現在是萬事俱備了,就隻等薩鎮冰這股東風了。對了,臧致平和唐國讀那裏都是誰去聯絡?有人選了麽?”吳石笑著答道:“臧致平那裏讓金先生去吧,至於唐國漠那裏,要不就讓蔣j石辦完事情以後去一趟?他和唐國漠是保定速成一期的同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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