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常的,你他娘的不是個東西!有本事你就一槍崩了老子,要不然老子跟你沒完!老子要進京告禦狀,老子要向段總理、徐次長揭發你個吃裏扒外的奸詐小人......”


    破口大罵的,當然就是前惠潮嘉鎮守使莫擎宇了!之所以說是“前”,因為他眼下已經被孫中山勉強本兼各職,成了階下之囚了。常瑞青就坐在他對麵,手裏捧著杯香噴噴的咖啡,臉上是春風一般的笑容,完全不管對方罵得有多難聽。


    那位莫擎宇還是一副長衫子軍人的打扮,隻是身上那件白色絲綢長衫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不過那不是莫擎宇的血,而是他的衛隊長莫老四的血,莫老四當然已經死了。幹掉他的是一個女人,還是美女,現在就站在常瑞青身後,看也不看莫擎宇,目光隻是盯著我們的常大軍閥!嘴角還微微向上勾起,露出幾分嫵媚的笑容。


    蔣j石也在這間屋子裏麵,他倒是一副惋惜為難的模樣,連著聲的歎氣:“這麽會這樣!這麽會這樣,莫司令,你怎麽能對不起孫先生,對不起陸幹帥呢!這事叫我怎麽幫你開脫呢?真是為難啊......要不您就和我一起走一趟廣州,去向孫先生和陸幹帥負荊請罪?兄弟怎麽也要拉著許汝為一起來說情,事情總有轉圜餘地的......”


    這個蔣j石倒是會裝好人!話說得比唱的還好聽,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他也是整個陰謀的幕後策劃之一!


    莫擎宇抬起頭看了蔣j石一眼。又低下頭來,聲音細不可聞地道:“兄弟我對不住孫先生,對不住陸幹帥,見了他們我也沒話說。還是不要見了吧......大不了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這個家夥居然也是塊滾刀肉!常瑞青冷笑道:“你以為沒有你,蔣參謀長就收拾不了局麵了?實話告訴你吧,陳競公已經帶了十個營的粵軍圍了南靖縣城了,而且胡展公也來了,還帶來了孫先生的親筆手令!你的兵隻要還是粵軍,就沒有收拾不了的!現在蔣參謀長是想給你個自新的機會,你既然自己要尋死,那我倒是求之不得。殺人滅口的事情,你總是聽說過的吧?”


    莫擎宇咬了咬牙,又瞧了蔣j石一眼:“要殺就殺,哪兒來的那麽多廢話!”


    聽到這家夥還在嘴硬。常瑞青就衝著左右使了個眼色,兩個大漢衝上來,一邊一個就把莫擎宇架了起來。常瑞青也冷冷道:“先別殺了,卸下一條胳膊來,讓他痛上三天再送他上路!”


    兩個大漢答應了一聲。拖著莫擎宇就往外跑。這下莫擎宇總算是繃不住了,發出殺豬般的慘叫,那點光棍勁兒早就丟到十萬八千裏外去了:“蔣先生救命!救命啊!我要見孫先生,我要向孫先生請罪!”


    常瑞青瞥了一眼蔣j石。看對方還在那裏歎氣,就一臉厭惡地道:“拖出去。拖出去......”


    兩個大漢得了命令手上一使勁兒,就把莫擎宇拎了起來。往外走去。這下莫擎宇真的知道怕了,發出一陣陣淒慘的哭喊:“蔣先生,蔣先生,你快說句話呀,兄弟,兄弟我還有些積蓄,有五十萬,不,是一百萬!通通拿出來獻給孫先生幹革命!隻求饒我一條性命!”


    聽了這話,蔣j石也是目瞪口呆。他和常瑞青唱雙簧隻是想嚇唬一下莫擎宇,好讓他在自己接管部隊的時候別找麻煩,沒想到對方為了活命居然連家產也不要了!這可真是太讓人意外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自然是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了,蔣j石苦苦求情,常瑞青死不鬆口,最後還是美人兒甄小茹說話,讓莫擎宇拿三十萬出來買命,常大軍閥才見錢眼開饒了莫擎宇......


    至於那十五營被圍的粵軍,莫擎宇也不敢再玩什麽花樣,第二天一大早就讓蔣j石押著他去南靖縣城下麵勸降。十五個營,四千多的粵軍,不到兩個小時就全部繳了械。常瑞青也沒工夫料理這些人,連人帶械一並交給蔣j石帶回廣東去了。


    與此同時,廣東那邊的陳炯明、許崇智和方聲濤等部也同時發難,拿著孫中山的命令繳了莫擎宇留在廣東的幾營兵的械,兵不血刃就接管了潮州、惠州、梅縣等15縣地盤!


    當然,在常瑞青發給北京和福州的急電上麵,是不會寫自己幫助孫中山料理了莫擎宇之類的內容的。在他的報告中,莫擎宇部是被陳炯明和許崇智解決的,而他的第31混成旅聞訊後還星夜南下試圖解救莫擎宇,最後雖然未能如願,不過還是將粵軍逐走,占據了距離漳州不足60裏的南靖縣城。現在就等姚建屏、馬步雲指揮的東路軍到達,就能圍攻漳廈,消滅臧致平的叛軍了!


    ......


    而此時,東路的姚建屏、馬步雲兩部才剛剛打下了泉州城,把盤踞在這裏的民軍旅長高義趕到廈門、漳州去了。


    不過剛剛打了勝仗的福建陸軍第1旅在泉州城內的旅部裏,卻是一片低沉壓抑的氣氛,感覺不到一點勝利的喜悅。姚建屏在自己的書房裏麵大步的走來走去。他是個三十來歲的黑臉孔的漢子,山東人,身材高大魁梧很有氣勢。和唐國謨一樣都是保定速成畢業的,畢業以後也都分配在了當時清朝新練陸軍第四鎮,也就是後來的北洋第四師。辦事勤懇,對上官巴結的也賣力,所以升官的速度不慢,已經是混成旅長的前程了。


    要想從這個旅長的差事上再進一步,可就不是靠勤懇和巴結就能夠如願的了!北洋的師長、省長、督軍加在一塊兒才有幾個?又有多少資格比自己老,功勞比自己大的前輩在那裏候著。怎麽也輪不到自己吧?


    可問題是,那個論資曆和自己一樣,論才能怎麽也比不上自己的唐國謨居然就有了當福建督軍的機會了!雖然眼下還是個軍務督辦......不過誰都知道,等平了臧致平。督軍的位置就十拿九穩了。


    好吧,當不了督軍也認了,省長總該有吧?本來李厚基死的時候,唐國謨就許諾過的,所以自己才帶著部隊來幫他打泉州。可誰也沒想到,現在又冒出個薩鎮冰把省長的位子也奪去了!省長沒有了,那臧致平的漳廈鎮守使總是自己的吧?結果還是沒指望.....這個差事居然已經被唐國謨許給了保定三期的常瑞青了!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官沒有的升,仗卻要自己去打!世界上最不平的。莫過於此了吧?姚建屏現在都有些理解臧致平為什麽要殺李厚基造反了......


    “旅長!”這時,一個參謀模樣的軍官拿著一份報告走了進來:“您要的傷亡統計已經做好了。咱們福建第1混成旅是役陣亡官兵242名,負傷389名,失蹤34名。合計損失......”


    聽到一連串的損失報告,姚建屏心下更是煩躁:“不要說了,把報告放下,趕緊滾蛋!”


    那參謀趕忙將報告放在了書桌上,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吞吞吐吐地道:“旅長,有客求見。”


    “不見!”姚建屏煩躁的一擺手,說完之後卻覺著不妥,又追問了一句:“是什麽人呢?”


    “回旅長。是金永炎,原先的總統府高級顧問。眼下在常瑞青身邊當了幕僚。”


    “是他?”姚建屏沉默了一下,最後還是揮了揮手:“快快有請。”


    沒一會兒。參謀就把一身便裝的金永炎請進了姚建屏的書房。他們兩個雖然分屬不同的係統,不過卻有過數麵之緣,今天一見麵就稱兄道弟起來了。姚建屏心情煩躁,沒有心思和金永炎寒暄談笑,沒幾句話就入了主題了:“曉峰兄今天來兄弟這裏,是為你那得意門生來當說客的吧?莫非是想對付唐督辦嗎?”


    看到對方點破自己的來意,金永炎也不否認,而是淡淡一笑道:“正是!兄弟今天就是代表常耀如來和建屏兄密謀對付福建軍務督辦唐國謨的!難道建屏兄就甘願屈居在唐國謨之下嗎?”


    姚建屏冷哼一聲:“我和唐國謨資曆相近,功勞也差不多,自然不甘心了。可是他常耀如有什麽不平的,不過一個保定三期生,眼見著就是漳廈鎮守了。”


    聽到姚建屏的話,金永炎嗤的一笑:“人心不足嘛!有了鎮守自然就要想省長了......建屏兄,你知道如今這中華民國要靠什麽當省長、當督軍的麽?”


    姚建屏一愣,反問道:“靠什麽?”


    “當然是靠手中的槍杆子了!”金永炎冷笑道:“現在不是太平盛世了,什麽資曆、功勞的都是空的,沒有槍杆子,再怎麽熬也熬不出來!要不然,兄弟我為什麽會給常耀如當幕僚?論資曆他不過是我的學生!”說著他稍稍頓了一下,掃了姚建屏一眼:“現在建屏兄你,常耀如,唐國謨還有王愷士都是一邊大的混成旅長,槍杆子的數量都差不多!而這一場同臧致平的大戰打下來,就不知道誰的槍杆子多,誰的槍杆子少了?”


    姚建屏沉吟一下:“曉峰兄是什麽意思?”


    金永炎笑道:“什麽意思還不明白?到時候誰的槍杆子多,誰就是老大!誰的實力拚光了,就等著下野回家自己吃自己吧!”


    這下好像是說中了姚建屏的軟肋,他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起來了。他的福建第1混成旅本來就比不上中央第10混成旅,一個是北洋嫡係第四師第七旅的底子,一個不過是李厚基來福建以後招募的六營福建新兵......


    而現在,在前麵打頭陣的卻是自己的兵,雖然唐國謨也派了兩個團上來增援,可是人家眼下控製了福州,還有福州城外的製造局,要錢有錢要槍有槍,部隊隨時可以補充起來!不像自己。打光了就沒有了!這方麵他甚至還不如常瑞青,常瑞青的部隊好歹是中央軍,軍餉武器理論上都是由中央補給的。自己的部隊是福建省的地方軍,現在連塊地盤都沒有。要是打光了可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想到這裏,姚建屏就低下了頭,低聲道:“曉峰兄有什麽建議嗎?”


    金永炎看著姚建屏,淡淡道:“誰要當督軍,誰就去鏟平臧致平......要是真鏟不平,這個督軍恐怕也當不成了,到時候就該建屏兄和常耀如上了吧?其實常耀如的要求也不高,一個省長加上漳州、廈門的地盤就能滿足了。以後省長駐廈門,姚督軍就駐福州,不知建屏兄意下如何?”


    ......


    同一天,在廈門的漳廈鎮守使衙門裏。孫中山任命的閩軍總司令臧致平和剛剛吃了敗仗逃到廈門來的民軍旅長高義正對坐著長噓短歎。孫中山給他們派來的十五營粵軍的援兵。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居然發生了變故,莫擎宇據說是勾結北洋意圖謀反,現在已經被捉拿了,他帶來的軍隊也拍拍屁股全都回了廣東!而常瑞青的一個混成旅已經出現在了距離漳州不到60裏的南靖縣城了!另一邊。高義的一個民軍旅也扛不住姚建屏、馬步良四個團的輪番攻打,不僅損失慘重,連泉州城也丟了,廈門的東大門也已經徹底敞開了!


    臧致平的樣子看上去特別的萎靡。本來一頭烏黑發亮的頭發在短短幾天內就花白起來了,兩眼通紅。一看就是好多天沒有睡過安穩覺了。這次的風波裏麵,最冤的大概就是他了。李厚基之死和他壓根就沒有一點關係,可是全中國都認為是他幹的!北京的段祺瑞、徐樹錚也不相信他,要他下野,走投無路隻好投靠了孫中山......可誰也沒想到,孫中山居然也靠不住!


    高義和他大眼瞪小眼,過了良久,才試探著道:“臧司令,眼下這個局麵你有什麽打算?”


    臧致平也隻是苦笑:“還能怎麽辦?隻有死守唄!不如我們兩部分駐漳州、廈門,死守待援,如果孫中山還能想到咱們的話,那就有希望。實在不行,我就隻能去鼓浪嶼租界裏麵養老了。”


    高義也是苦笑,這位福建省著名的民軍領袖向來是仗義疏財,口袋裏是沒有多少積蓄的,他搖了搖頭:“還是去廣州投靠孫先生吧,那裏總有我一碗飯的。”臧致平微微搖頭:“子馥兄還不知道吧?蒙古邊防軍已經拿下了庫倫,蒙古的大活佛哲布尊丹巴已經向中央輸誠了,外蒙的事情一了,段芝老可又要大舉南下武力統一了!這一回可不會像上次那樣虎頭蛇尾了,隻怕廣州城也保不住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高義站起身,剛想要告辭,就聽見門外一陣軍靴響動的聲音。接著就有人在外麵報告:“司令,廣州方麵來人了!是程玉堂(程璧光)將軍和林子超(林森)先生,同來的還有一艘海軍的巡洋艦!”


    臧致平和高義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眼神中都好像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革命黨一邊好像還有一支頗為可觀的海軍艦隊吧?


    ......


    “健生兄,子休兄,南靖這裏就交給你了!”


    公元1917年7月18日。常瑞青在獲悉粵東15縣已經全部落入陳炯明、許崇智和蔣j石之手後,立即召集了白崇禧和盧逸軒兩位大將麵授機宜。


    “耀如兄,你準備去福州了?”白崇禧思索了下,又問:“你原來不是認為福州城不好進嗎?”


    常瑞青苦笑了下:“那還不是讓孫先生給逼的!眼下這個局麵,打漳州、廈門是不可能的,隻有先把福州拿下再說了。”


    “北洋那裏怎麽交代?”盧逸軒笑著問道:“就算耀如兄不當督軍、省長,恐怕也是坐在火爐上麵烤吧?畢竟實權在誰手裏是瞞不了人的。”


    常瑞青咬了咬牙:“就是火坑也跳了!資曆不如人又怎麽樣?福建這裏天高皇帝遠的,段芝老、徐錚公拿咱們也沒有辦法,關鍵是咱們手中要有實力!福州有禁煙局,有厘金局有海關關監,有製造局、銀元局,還有海軍工廠。隻要把這些控製在手裏麵,一年最少有一千多萬的進項,可以養三個師了!有了這樣的實力,福建就是咱們的天下!北京也隻能拉攏、安撫咱們!不敢把咱們逼反的!”


    白崇禧和盧逸軒都重重點頭,白崇禧早就和常瑞青穿一條褲子了,那三個師長裏麵也必有他一份。至於盧逸軒,眼下也已經漸漸融入到常瑞青的核心圈子裏去了,除了赤色旅的事情還瞞著他,其他的機密,常瑞青都讓他參與了,畢竟一方霸主的參謀長也是成色十足的!


    常瑞青伸手在他們倆肩膀上按了一下:“第一路留到孫中山的援兵大舉到達時就撤回龍岩,記住,不要和孫中山的軍隊接觸,回了龍岩後就準備擴編成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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