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振看著常瑞青:“耀如大哥,接下去你想讓赤色旅……”


    幾個人都把目光投向常瑞青。


    常瑞青重重點了下頭,沉著聲道:“我就是要讓列強知道,咱們中國人不是待宰的羔羊!”


    趙振心裏突然冒出了“義和團”三個字,就有些擔心,皺著眉毛問:“那你就不擔心把八國聯軍再招了來?”


    常瑞青冷笑道:“現在不是庚子年了,列強在歐洲殺了個天混地暗,死傷的青壯數以千萬!而且還有一個俄羅斯也鬧了赤色革命,和咱們相比,俄國才是列強的心頭大患,所以他們是騰不出手來組織八國聯軍的。”


    “日本,還有日本呢?”趙振想起日本鬼子,就有些頭疼,重重吐了口氣,歎道:“這幾個月蒙古那裏的俄國佬是走得差不多了,日本人又成群結隊的來,還有一些受日本人支持的內蒙王公也帶著部落、兵馬遷移到了克魯倫河中下遊,還有個叫川島浪速的日本鬼子成了哲布尊丹巴的顧問,真是叫人擔心呢!”


    一向比較沉默的孟離這時冷冷哼了一聲:“所以咱們才要除掉這個假和尚!”


    常瑞青掃了一眼趙振,見他臉上全是擔憂,就追問了一句:“又霖,是不是蒙古那裏出了什麽狀況?”


    趙振長歎了口氣,點了點頭:“馮煥章三天兩頭就向段芝老、徐錚公上書,自請領兵去打西南,陸建章也在北京替他奔走。蒙古都統傅清節也不呆在庫倫,現在就在段芝老身邊當幕僚,曲卿公(曲同豐)也不甘心當一個蒙古邊防軍總司令,整天琢磨著要回內地……耀如,這些人如果都離開了外蒙,外蒙那裏可就太空虛了,我擔心日本人會支持蒙古王公發動叛亂……”


    常瑞青看了趙振一眼,淡淡的笑了一下:“他們都走了。你不就是蒙古之主了嗎?”


    趙振苦笑了下:“什麽蒙古之主啊,攏共就幾十萬人口外加一大片的荒原,什麽好東西都沒有!連兵都很難招到。靠我手上不到兩千人怎麽保住這片國土?”


    常瑞青沉思了一會兒,突然道:“要不你也去投靠日本人!我聽說那個川島速浪有個養女名叫川島芳子,是前清肅親王的女兒,呃。今年已經快12歲了,很快就可以嫁人了……要不我請岡村寧次出麵做媒,讓你和川島芳子訂婚。等哲布尊丹巴死了,你就請川島浪速當你的顧問,有了日本人的支持。你就能在蒙古站穩腳跟了。”


    “什麽?”趙振猛地站了起來,臉上的怒氣一閃而過:“耀如,你知道日本人對蒙古有野心還讓我去投靠他們,這是要我去當漢奸,讓人戳著脊梁骨罵嗎?”


    常瑞青也站了起來,搖搖頭:“又霖!這不是當漢奸,這是在保衛咱們中國的國土!你知道嗎,蒙古麵臨的最大威脅不是日本。看看地圖就知道了。日本和蒙古不接壤,現在他們吞並不了蒙古!蒙古最大的威脅在北方,是俄國人,不管紅俄還是白俄,一旦他們平了內亂,很快就要將爪子伸到蒙古來的!我們除了借助日本人的力量。是沒有辦法保全蒙古的!”


    趙振沉默了一會兒:“可咱們現在不也是gcd麽?我們和俄國布爾什維克是朋友啊……”


    常瑞青冷笑:“朋友?世界上隻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布爾什維克現在忙著組建紅軍。組建全俄肅反委員會,這明擺著是要在立憲會議選舉失敗以後和社會革命黨、孟什維克。還有俄國保皇黨他們打內戰了!而他們布爾什維克在俄國東部基礎薄弱,那裏是沒有多少無產階級的,現在他們最擔心的就是列強利用咱們中國的國土向他們的敵人提供幫助。所以布爾什維克才會跟咱們做朋友,還向中國表現出善意。”


    說到這裏,他的臉色已經陰沉得有些可怕了:“一旦布爾什維克贏得內戰,他們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把手伸向蒙古!他們這些紅俄和過去的沙俄對領土的野心實在是沒有什麽區別的!”


    趙振無言地點點頭。常瑞青拍拍他的肩膀:“咱們國家的情況就是這麽回事兒,根本沒有力量對抗日、俄這兩匹豺狼,唯一的辦法也隻有以夷至夷了,盡量把日俄往死敵的路上帶吧!又霖,這些話我就說到這裏了,以後你就盡力而為,如果實在不行也不要勉強,退回內地就是了。隻要哲布尊丹巴這麵大旗在咱們中國手裏麵,蒙古總還有回來的機會。”


    趙振點點頭:“我明白了,耀如大哥,我聽你的!我去向那個什麽川島芳子求婚……”兩人沉默著對視了半晌,常瑞青突然嗤的一聲笑了起來:“又霖,你別苦著個臉,我聽說那個小丫頭挺漂亮的,年紀又小,娶回家好好**一下會是個好老婆的。”


    趙振苦笑著歎了口氣:“我在家鄉已經有老婆了……現在這個要是沒有門第也就算了,讓她做個小就是了,可偏偏對方是什麽王爺的女兒,還有個日本特務養父……”


    常瑞青看了看自己這個好兄弟還算俊朗的臉龐,心道:“這小子長得不錯,應該挺招女孩子喜歡的,隻是性子有點軟,也不知道能不能降伏了那個瘋丫頭?”


    這個時候,趙振已經沒有心情再喝酒,便站起身來告辭,常瑞青等人將他一路送到了門外的馬車上,然後就和孟離、胡卷簾、甄小茹三人上了另一輛西式馬車。


    車門剛一關上,常瑞青就目光銳利地掃了幾個人一眼,開口說道:“現在我要對赤色旅的工作做一些調整。赤色旅總部之下將要建立南北兩個指揮中心,南方指揮中心設在上海租界,由孟離擔任總指揮;北方指揮中心設在天津租界,由胡卷簾負責統一指揮北方的行動……目前赤色旅的打擊目標隻有一個,就是沙俄在華的殖民勢力,包括京津一帶的沙俄外交人員、俄國兵營、沙俄資本家,北滿的沙俄殖民官員,中東鐵路的俄方高級職員,還有流亡到中國的白俄大貴族都是襲擊目標!不過你們一定要注意,不要觸動其他列強的在華人員和在華利益。”


    “隻打沙俄麽?耀帥。依卑職看,英法美日這些洋鬼子沒有一個是好的,不如一起對付了吧!”胡卷簾似乎不太明白常瑞青的策略。愣了一下就提出了不同看法。


    “不!不能擴大打擊麵,那樣會招來列強的聯合幹涉。”孟離好像明白常瑞青的心思,他沉沉一笑,扯著公鴨嗓子解釋道:“眼下沙俄已經是一隻死老虎了。再怎麽打都不會有太大的反應,所以不會給咱們帶來大麻煩,還可以打響咱們赤色旅的名頭,何樂而不為呢?”


    胡卷簾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瞧我這腦子光想著反帝了,望了帝國主義可是會吃人的老虎!”


    兩個人的話讓常瑞青有些哭笑不得。他輕輕咳嗽了一聲,笑了笑道:“打老毛子的確是為了殺雞給猴看,英國、法國、美國這些列強都是猴,他們輕易是不會在咱們這裏下血本的,嚇一嚇,沒準就能讓點步了。還有一個日本……他們才是真老虎呢!不過咱們打擊沙俄其實也是間接打擊了日本,我估計等到俄國立憲會議選舉的結果出來,俄國內戰差不多也就要開鑼了。到時候那些沙俄餘孽沒準就會投靠日本了。”


    “那咱們該怎麽對付日本呢?”


    聽了常瑞青的解釋胡卷簾和孟離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異口同聲地詢問道。


    “我們隻能借力打力!”常瑞青眼眸中閃過一絲狡詰,淡淡一笑道:“日本和俄羅斯這兩個民族對領土都是非常執著的,如果俄國一旦爆發內戰,日本一定不會放過向遠東和西伯利亞擴張的機會!而俄羅斯人如果吃了虧,憑他們的性子,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隻要一有機會,他們就想要找回場子的!到那時。咱們就可以在聯日或是聯俄之間從容選擇了。”


    說到這裏,他深吸了一口氣。揮了揮手:“好了,這些話就說到這裏,你們聽過就是了,誰也不許外傳,知道嗎?還有,赤色旅北方總部要盡快成立,赤色旅行動隊眼下全都配屬給北方總部,接下去再幹幾票大買賣!”


    在常瑞青的一聲令下,接下去的十幾天,赤色旅在京津一帶的活動可以用瘋狂來形容了。


    11月16日,天津俄租界裏麵的俄國兵營遭到赤色旅武裝分子襲擊,十八名手持毛瑟式****和***的敢死隊員,趁著夜色衝進了這座由原來北洋武備學堂改建的軍營,擊斃了當晚留在軍營中的全部35名俄國官兵!


    11月17日,同樣在天津俄國租界,華俄道勝銀行天津辦事處遭到赤色旅武裝分子搶劫,11名俄籍銀行人員遭到槍殺!銀行保險庫內所存放的數十萬元紙幣和數十公斤的金條被洗劫一空!


    11月20日,赤色旅的活動擴展到了天津英國租界,在英租界公議會參加酒會的俄國(沙俄)駐天津領事在離開公議會大樓後遭到赤色旅武裝分子槍殺!


    11月22日,俄國源泰洋行大班巴普洛夫在天津俄租界的家中遭到赤色旅武裝分子綁架……


    一時間,整個天津租界裏麵居然到處都是生煙冒火,差不多就成了戰場了!雖然眼下倒黴的還是那些沒了後台的沙俄殘餘勢力,可是誰又能保證這夥無法無天的赤色旅分子會就一定不會把攻擊的矛頭指向其他列強在華的人員和機構麽?


    而盤踞在北京東交民巷的那些列強公使麵對這種愈演愈烈的“反帝愛國運動”,也都覺得有些束手無策了。馮國璋、段祺瑞那裏,他們幾乎是天天去抗議施壓。


    而那兩位的態度也是好到了不能再好的地步,就差給幾位“太上皇”跪下來磕頭了。對赤色旅頭目左民的懸賞也已經增加到了300萬大洋!呃,段祺瑞還非常誠懇地表示,如果列強的銀團能夠再借點錢給他的政府,他準備把懸賞提高到1000萬!


    除了懸賞,段大總理還下令在北京城實行無限期的戒嚴!調集了整整兩個師的部隊進北京,天天在大街上麵巡邏,還給在京的每一個俄國人都派了兩個護兵!至於天津那裏嘛,段祺瑞卻表示愛莫能助了!因為根據《辛醜條約》的規定,中國軍隊隻能在天津華界駐兵300!要靠300個兵去對付如此囂張的赤色旅,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而且天津這段時間發生襲擊的地方都是在租界裏麵。別說是中國天津沒有多少軍隊,就算是有100萬大軍親眼看到左民同誌在租界裏麵為非作歹,他們也不能出手製止。要不然就違反條約了……


    今天,北京列強公使團的頭頭,英國公使朱爾典又一次召集起了公使團會議。英國公使館門前停滿了馬車汽車,還有不少穿著各色軍服的列強士兵扛著步槍在巡邏警戒。每一個路過的中國人都要接受反複盤查!就差在東交民巷的入口處豎起“華人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了!


    而在英國公使館的會客廳裏麵,那些個公使、參讚、武官,還有列強駐中國的軍隊長官們一個個都是氣急敗壞的模樣兒,不時還發出大聲的爭吵,一點兒也沒有外交家的風度。


    “各位先生們。各位軍官們!報告大家一個不幸的消息,在大概30分鍾之前,天津法租界裏麵又發生了一起針對俄國僑民的襲擊事件!俄亞銀行(華俄道勝銀行)的大班小烏赫姆斯基先生遭到赤色旅分子的綁架!對方提出100萬美元的贖金,還要求俄亞銀行中止在中國發行鈔票,並且限期收回所有已經發行的鈔票!”


    報告這個消息的是法國駐中國公使館武官雷諾中校,這個風度翩翩的法國老帥哥的臉上充滿了同情的表情,說完話以後還掏出手絹輕輕在眼角處抹了抹,然後才恢複了法國式的迷人微笑。


    底下有人高聲叫道:“上帝啊!難道我們就要這樣看著那些該死的中國人不斷傷害我們的俄國朋友麽?我們除了向北京政府的那兩個沒用的總統和總理抗議。就不能再幹些真正有價值的事情?”


    說話的是日本公使館武官阪西利八郎。他那張麵團團一樣的圓臉上已經滿是激憤,還不挺用力揮舞著兩隻短短的胳膊。他們日本在天津有好幾千軍隊!不過卻隻能在日租界和華界作威作福,其他列強的租界可是不讓他們進去的。而日租界裏,這段時間卻太平得很,壓根就沒有赤色旅的影子……也不知道這個日本武官為什麽要那麽氣憤?


    朱爾典對日本人也沒有多少好感,他知道對方喳喳呼呼的唯一原因。就是想讓日本兵接管整個天津的防務,把天津變成又一個關東州!他僵硬地朝阪西點了一下頭。大聲道:“謝謝您的提醒。不過在這裏我要提醒各位幾點。第一,赤色旅的出現是中國民族主義情緒高漲的必然結果!如果我們選擇向中國派出軍隊。不但不能讓中國隊民族主義有所平息,反而會讓這種情緒越來越高漲,赤色旅的活動也一定會因此變得更加激烈!”


    他目光炯炯,掃視著全場:“第二,這一次我們所麵對的敵人——赤色旅和十幾年前的義和團不一樣!他們更加狡猾和隱蔽,他們不是公開的活動,而是隱藏在暗處!所以,要消滅這樣的組織,不是出動一團、兩團,甚至是一個師的兵力就能達成目標的!哪怕是我們出動上百萬軍隊,全麵占領中國,也未必能消滅這些恐怖分子。


    第三,我們在座所有的人都很清楚。中國社會的領導層,無論是北京的北洋政府,還是廣州的軍政府,其實都是願意維護我們在中國的特殊權益的!我們都願意充當我們在中國的代理人!甚至我們都可以隨意撤換中國政府的領導人,如果我們想讓馮國璋或是段祺瑞下野,根本就不需要動用武力,隻需要聯合發出一個照會就可以了……對於這樣的中國領導人,我們應該愛護!不能把他們都逼死了,如果他們都完蛋了,就該輪到左民這樣的中國領袖人物來和我們鬥爭了!”


    他的話音方落,屋子裏麵的各國公使和軍官們就開始交頭接耳議論起來。大家都知道英國公使剛才發表的這一番高論,自然不會是“個人意見”,一定是白廳方麵的指示。事實上,在座幾乎所有的公使都已經得到了各自政府的指示。而除了日本,其他國家政府的指示內容都是大同小異,就是要求他們同中國政府展開合作,盡可能維護本國在華利益,保護本國公民在華的安全不受侵犯……至於派兵來華,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至少在歐洲戰爭結束之前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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