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月票湖南衡陽, 北洋陸軍第三師師部。


    師部衛隊們,在師部門口排成了整齊的四列橫隊,吹起軍號,舉著北洋的五色國旗,所有的衛隊士兵都肩著鞏縣造的步槍,肅靜的站立。一個按著西洋指揮刀的少校軍官在隊伍前麵走來走去。


    師部的正門已經大大敞開了,一票軍服整齊的北洋陸軍軍官,還有穿著長衫西服的衡陽地方名流都在門內人頭湧湧的等候著。一條橫幅也掛在了師部門口,上麵寫著歡迎中國gcd領袖毛zd先生大駕光臨的語句!


    看來眼下的毛zd先生可比曆史同期要風光許多了。居然讓堂堂的北洋陸軍師長吳佩孚如此鄭重其事,大張旗鼓的迎接他的到來。


    此時吳大師長並不在他的師部門口等候,而是屈尊降貴,帶著第三師的幾個主官親往衡陽城外的湘江碼頭上去迎接了。師部門外還擁著一票看熱鬧的老百姓,紛紛指著那個條幅在發表議論。


    “這個毛zd是個什麽人啊?聽著有點耳熟,就想不起來是誰了?”


    “嗨,瞧你這記性,前一陣子抓亂黨的時候,這個毛zd不就是榜上有名?張督軍可是懸賞五百大洋拿他來著!”


    “嗬嗬,這叫什麽事兒?長沙那裏張督軍懸賞拿他,衡陽這裏吳師長倒把他當成了貴賓,這張督軍、吳師長不都是北軍的人嗎?”


    “這都要怪北京的段祺瑞賞罰不公。這回打西南,人家吳師長是立了汗馬功勞的。打襄陽、下長沙、占衡陽……都是這個吳大師長的功勞!論功行賞,湖南督軍該給他做,就算不給個督軍,至少也該給個省長吧?可是段祺瑞卻把督軍、省長全給了張敬堯了。他吳佩孚的心裏能滿意?我看哪,咱們這湖南指不定又要亂起來了!”


    “應該不會吧?孫大炮不都說要‘聯省自治、和平統一’了。”


    “什麽‘聯省自治’啊,都是借口,不過就是軍閥割據罷了!至於‘和平統一’更是一個笑話了。他們這些軍閥都割據一方了,不動刀兵怎麽統一的起來?還和平?嗬嗬,我看著就是一個春秋戰國罷了!到時候北京政府就是個周天子。下麵是群雄逐鹿,這天下有得好亂了……”


    “我看也是啊,聽說廣東那邊現在就已經亂起來了。孫大炮的兵正在猛攻占據粵西的桂軍,還派了兵艦運送護法陸軍在海南島登陸……他在廣東都不搞和平統一,還想和平統一中國?真是天大的笑話!”


    “唉,你們說孫大炮要是統一了兩廣,接下來會不會打咱們湖南啊?聽說譚婆婆這兩天可在廣州來著。”


    “應該不會吧?這個譚婆婆和孫大炮好像不是一路的,他憑什麽幫譚婆婆得罪北洋。”


    “可要是北洋在湖南的兵自己打起來了呢……”


    “北洋打北洋?不至於吧?”


    “難說啊,那個毛zd來衡陽沒準就是為了挑撥吳師長去打張督軍……”


    要不是人民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呢?我們的革命先行者孫中山,還有常大革命家的那點盤算。好像就沒有能瞞過湖南這裏的老百姓。


    其實看破革命家們陰謀的又豈是這些平頭百姓,第三師的秀才師長吳佩孚心裏麵也通透著呢!可問題是,他吳大秀才的北洋陸軍第三師。這三個月都隻拿到了四成左右的軍餉!其中三成是北京政府陸軍部發下來的,還有一成是老長官直隸督軍曹錕想辦法接濟的。隻是曹錕的手頭也緊,天津的商稅原來是有直隸督軍公署一份的,現在全都歸來中央,更加上京漢鐵路的管理也日益嚴格起來了。想要指著鐵路發點小財的路子也沒了。曹錕的那些接濟,也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這北洋的兵畢竟是雇傭兵,大家都是為錢來賣命的。沒錢就沒士氣,哪怕是第三師這樣的精銳,要是沒有白花花的大洋錢養著,照樣是打不了硬仗的!如果是後放養著的部隊也就算了。大不了就捱些苦日子,頂多再吃點空額子,日子苦一點,但總是能過去的。可第三師卻是頂在第一線,隨時都要上戰場拚命的隊伍,要是這樣三成餉、四成餉的混下去,南兵真要是打來了可就要萬事皆休了。


    為此吳秀才催餉的電報像雪片一樣飛到北京鐵獅子胡同的陸軍部,可是卻總也沒有回音兒。無奈之下,三月上旬的時候,他又親自走了趟長沙,想從張敬堯那裏要點錢。怎麽說張敬堯的地盤都是第三師幫著打下來的,現在吳佩孚在前麵頂著說起來也是幫張敬堯保江山啊。


    可那位張大督軍卻是個一錢如命的主兒,怎麽也不肯掏錢,還一個勁兒跟著吳佩孚麵前哭窮。說他那個督軍當了大半年,卻是一個大子兒沒攢下,還拉了不少的虧空,眼下口袋裏麵除了當票就是借條,想要接濟吳佩孚也是有心無力……


    從長沙回來,吳大秀才的心就差不多涼到家了,正琢磨著要不要來個撂挑子不幹的時候。就有自稱是中國gcd信使的人突然到訪,還送上了中g主席陳獨秀的親筆信。說是可以幫他聯絡湖南的地方勢力,擁戴他來取代張敬堯,出任湖南督軍!如果吳佩孚有意合作,中g還將派遣他們的中央局委員毛zd來衡陽與之麵談。


    吳佩孚雖然偏居衡陽,可是卻時刻注意著天下風雲,這個中國gcd是什麽來路,有什麽背景,他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也很明白,對方開出的畫餅雖說有點大,可也不是在信口開河……畢竟那位中g南方局書記常瑞青,不就以一個混成旅長的地位。一舉奪下了整個福建省?這其中有多少貓膩,吳佩孚就算當時沒看出來,現在也早就想得一清二楚了!


    所以,今天他才會用如此之大的排場來迎接看這個似一介書生的毛zd,毛大委員。


    ……


    毛zd現在就坐在,北洋陸軍第三師師部的會客廳裏麵,幾乎沒有什麽裝飾之物。隻是在牆壁上掛著五色國旗,還有一幅中華民國的全圖。而待客的,也隻是一杯清茶而已。


    他來衡陽的公開名義當然不是“聯吳驅張”。而是宣傳“聯省自治”,以及準備參加聯省議會湖南選區的議員競選。所以剛才在衡陽碼頭上,在第三師師部大門口。麵對湖南省的父老鄉親,還有從省城長沙專門趕來的記者朋友的時候。毛大委員可是大談了一番“聯省自治”的好處,還信誓旦旦地向大家保證,一旦他當選為聯省議會議員,一定會為湖南爭取到最大的自治權利雲雲的。


    不過現在,當這間會客廳裏麵隻剩下他和吳佩孚的時候,也就該直入主題了。


    毛zd放下手中的茶盞,衝著吳佩孚淡淡一笑:“吳師長,既然你已經決定同我黨合作,那我也不妨向你透個底。其實這一回支持你當這個湖南督軍的。還不僅僅是我們中國gcd。”


    “哦,還有誰啊?”吳佩孚不動聲色地道。


    毛zd臉上浮出了極其自信的笑容:“還有孫中山先生!”


    吳佩孚的臉上滑過一絲詫異,不過很快就掩飾下去了:“孫先生支持的難道不是譚祖庵嗎?”


    毛zd笑著擺了擺手:“讓譚畏公主湘,你們北洋肯善罷甘休?到時候南北之戰怕是要重啟,孫先生和我黨主張的‘聯省自治、和平統一’豈不是又要化為泡影了嗎?”


    他這話一出。吳佩孚忍不住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孫中山和gcd的心思隻要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破……虧得這個毛zd還能一本正經說出來,就衝這份說假話的本事,看來將來必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啊。


    看到吳佩孚這樣的表情,毛zd也是一笑:“不管怎麽說,孫先生和我黨都是不讚成讓譚畏公主湘的,這一點請吳師長不要懷疑。”


    吳佩孚淡淡笑了笑:“說起來那位譚祖庵到是真心想搞湖南自治的……讓他出任一個省長如何?”


    毛zd緩緩搖頭:“孫先生意屬的是程頌公。”


    “程頌雲?”吳佩孚臉色一動。微微點頭:“這大概就是孫先生的條件吧?那貴黨的條件又是什麽呢?”


    毛zd笑了笑,抬起右手指著吳佩孚道:“就是閣下。”


    吳佩孚怔了怔,有些猶疑地看著毛zd。毛zd語氣鄭重地解釋道:“我黨的陳主席希望吳師長您可以加入我們,成為我們中國gcd的一員!”


    這個條件其實是毛zd在自作主張,陳獨秀和常瑞青可從來沒有想過讓吳佩孚加入中g的,也壓根沒有指望吳佩孚這樣的北洋嫡係骨幹會倒向人民(我們的常大革命家一向自認為可以代表人民的)一邊。不過毛zd卻還是打算努力拉攏一下這位看起來滿懷愛國之心的吳大師長,至少在他看來,這位吳佩孚怎麽看都比常瑞青更像是一個革命者。


    而吳佩孚的反應卻是反問了一句:“左民先生是貴黨的同誌嗎?在貴黨公布的中央委員名單上麵,似乎沒有這位英雄的名字啊。”


    毛zd重重點了下頭,非常肯定地回答道:“左民同誌當然是我黨的黨員,而且還是我黨實際上的領袖!隻是他的身份過於**,不方便讓這個名字出現我黨中央委員的名錄上。”


    這個話,倒不是毛zd在信口開河,他的確已經私下裏就這個問題請教過陳獨秀了。毛zd現在告訴吳佩孚的,就是陳獨秀當日告訴他的原話。


    吳佩孚微微一笑道:“既然左民先生是貴黨的領袖,那佩孚願意加入中國gcd!隻是......在下能否有幸見左民先生一麵呢?”


    毛zd皺了下眉,心說這位左大領袖我都見不著!何況是你呢?他苦苦一笑,對吳佩孚道:“說句實話。在下也和子玉將軍一樣,想要見左民同誌一麵而不得啊!”


    吳佩孚一愣,臉色已經冷了三四分。說句不好聽的,眼下的gcd不過是一個才開張不久的小黨,之所以可以搞得天下側目,人人都當他們是一股了不起的力量,還不是因為沾了那個讓帝國主義也害怕的赤色旅和左民同誌的光嗎?可現在中g中央局委員居然說沒見過左民。這能不讓人起疑嗎?你們到底是信不過我吳佩孚,還是壓根就和赤色旅沒有關係呢?


    毛zd一眼就看出了吳佩孚的疑慮,他嗬嗬一笑。又道:“子玉將軍,左民同誌現在所處的地位就決定了他必須謹慎小心,不能輕易暴露自己。實際上除了他們赤色旅的核心人員。真正見過左民的人也不多,就算讓子玉將軍見著了也難辨真假不是?不如這樣吧,我們安排赤色旅參謀長孟離同誌來和您見麵吧。哦,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紅色太監!”


    這下吳佩孚終於滿意了,他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吳佩孚從現在開始就是中國gcd的黨員了。不過兄弟的身份同樣比較**,這黨最好是秘密加入。”


    毛zd拍了拍巴掌,大笑道:“自然,自然。那接下來我們就議一議如何把張敬堯請出湖南吧!”


    聽到要把張敬堯趕走的話,吳佩孚的兩撇有點下垂的眉毛就不禁擰了起來。說實在的。湖南督軍他是很想做的,而且為了他的第三師能有可靠的餉源,他也必須要做這個督軍,可他卻不想因此和整個北洋係統為敵。


    吳佩孚的這種心思,也早就在常瑞青和毛zd的預料之中。在毛zd離開福州之前,他們兩人已經商量出了一個解決辦法來了。


    此時毛zd微笑著侃侃而談道:“子玉將軍,此次我們聯手在湖南驅張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挑起同北洋的全麵戰爭,這不符合我們同孫先生的利益。當然了,我們也不希望子玉將軍您因為驅張而同整個北洋對抗!我們的計劃是要將驅張變成湖南自己的事情,與北京和全國其他地方無關。”


    吳佩孚微微愣了下。反問道:“這有可能嗎?”


    毛zd笑笑道:“當然有可能了!子玉將軍難道忘了聯省自治的事情了嗎?何為聯省自治啊?就是要以省為單位,最大限度的實行地方自治,自己解決好自己的事情。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張敬堯似乎是全國少有的幾個沒有表態支持聯省自治的一方諸侯吧?”


    吳佩孚輕蔑地一笑:“他憑什麽搞自治?他既沒有壓服整個湖南的軍力,也沒有讓湖南士紳擁戴的人望。要是湖南聯省自治了,恐怕就沒有他的督軍好當了。怎麽,你們難道打算在南北和談上打出湖南先行實現聯省自治的牌?”


    毛zd哈哈一笑:“子玉將軍所言甚是,我們就是要以聯省自治來倒張。”


    吳佩孚搖了搖頭:“段芝泉恐怕不會同意吧?”


    毛zd淡淡道:“那我們就想辦法推動這件事情,一定讓北洋政府同意在湖南實行聯省自治。比如我們和國民黨方麵的代表可以在南北和談中提出以聯省自治的辦法和平統一湖南,解決眼下發生在湖南的南北衝突。


    同時孫先生還可以把姿態放高,表示國民黨和譚延闓都不會參加這一屆的湖南省參議會選舉,那樣就隻剩下我們gcd和梁啟超的進步黨參選了。他梁啟超怕國民黨也就算了,如果連咱們gcd都害怕,那他的進步黨也就甭開張了。如果實在不行,我再起草一份電報,給段芝老分析一下北洋的形勢,保管他同意在湖南開選!”


    他微微一笑,又道:“與此同時,子玉將軍也可以積極投入到湖南省參議會的選舉中去,一方麵公開發表通電讚成以聯省自治的辦法解決湖南問題;一方麵加入進步黨,聯絡衡陽一帶的士紳,爭取多掌握一些候選人,我們也會安排一些傾向於國民黨和譚延闓的士紳名流投到子玉將軍麾下,讓他們以進步黨的名義參加選舉。而且現在衡陽一帶是由子玉將軍的第三師所控製,湖南南部和西部又有一部分地盤被傾向護法軍政府的湘軍控製。這些地盤上的選舉,我們雙方完全可以操縱的,就算是在長沙、嶽陽、湘潭這些地盤上的選舉,子玉將軍也完全可以施加影響的......”


    吳佩孚似乎有點明白毛zd的意思了。看來對方是想利用正常的“民主程序”來驅張,如果那些冒著進步黨名義的親國民黨人士和gcd可以控製湖南省參議會的話。那他們自然就可以把張敬堯的督軍選下去,把自己選成督軍!到時候自己入主長沙就是名正言順了,如果張敬堯拒不讓位,他就是出兵一戰也沒有什麽不對的,北洋也不能視自己為叛徒了。


    想到這裏,吳佩孚便不再猶豫,他重重地吐了口氣,大聲回答道:“好!一切就全按毛先生和gcd的意思去辦。我這就命人起草通電,支持以聯省自治的辦法和平統一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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