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瑞青沉吟了一下:“這樣穩妥倒是穩妥……可是推翻北洋政府的時間難免也要推遲到民國九年了吧?那就是1920年了。子休,是不是稍微晚了一點?”


    盧逸軒蹙了下眉毛:“耀如兄,你該不會真的要和蔣j石爭這個誰先進北京的名目吧?眼下在國民政府裏麵,你的勢力已經夠大的了。國民〖革〗命軍的中高級軍官大半是你的保定同學,下級軍官又多是黃埔出來的,黃埔軍校現在也掌握在咱們手中,此外情報局、鐵血同誌會,還有gcd都是你這一邊的,蘇俄也是支持你的……你難道還在擔心蔣j石先進北京嗎?”


    常瑞青搖了搖頭,俯身在盧逸軒耳邊道:“子休,和你說實話吧。我根本就不擔心蔣j石,要不然的話,憑著我在東北的布下的局麵,還有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的權力,要壞他的事情還不是輕而易舉的?我真正擔心的是蘇俄!現在〖日〗本人馬上就要在遠東對白俄動手了,高爾察克失去了遠東就失去了西伯利亞的交通線,他的幾十萬白俄沒有了後勤,維持不了多久的……如果我們不能搶在俄國gcd統一俄羅斯之前將國民〖革〗命推進到全國,我擔心他們會趁機入侵蒙古或是新疆!甚至還有可能在〖中〗國的西部地區扶植起一個gc主義的政權……”


    盧逸軒怔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常瑞青卻已經拿起桌子上的軍帽,端端正正地戴在自己頭上,朝盧逸軒笑道:“參謀部還是要準備二期北伐的計劃。還有這個一期計劃也要盡快製定出詳細的方案,我一個星期之內就要看到草案。對了,我現在去士敏土廠見孫先生,和他討論一下策反北洋軍的事情……你今晚和吳虞薰一起到我家裏一趟,我們在一起討論同北洋決戰的事情。”


    看著常瑞青興致高昂地走了出去,盧逸軒有點兒出神了。他跟著常瑞青不過兩年上下,沒想到竟然一步步走到眼下這個位置了。國民〖革〗命的勝利已經指日可待,常瑞青可就是〖中〗國第二號人物了。如果論起實際的權力來還不在孫中山之下吧?隻是不知道這兩位在今後的〖中〗國政壇上麵能不能團結協作了……他們之間好像還是有些貌合神離的意思啊!但願別再搞出什麽二虎相爭的事情來。


    盧逸軒在心裏輕輕歎了一聲,又轉頭注意起東北那裏的局勢了,蔣j石的十幾萬大軍現在都集中在了黑龍江中部地區。正準備和大約六萬俄軍開戰!他的心情不由得複雜起來了,這個蔣j石要是打勝了,他的威望也就起來了,以後準保是常瑞青的勁敵!可他要是敗了。事情隻怕就更麻煩了……北滿完全糜爛不說,就是整個國民政府在國際上的地位也無從談起了吧?如果蔣j石能在打贏戰爭的同時光榮犧牲就好了!也不知道常瑞青有沒有這樣的安排?


    ……


    就在廣州方麵的孫中山和常瑞青在張羅著要一鼓作氣推翻北洋軍閥反動統治的時候。在北京鐵獅子胡同執政府內最深處的一個小會客廳裏麵,一個穿著北洋陸軍的呢子將官軍服,相貌堂堂的六十來歲的男子,正神色不寧地坐在上首的位子上。眼神似乎就在看著客廳大門的方向。一個執政府裏的小參謀正陪著他在喝茶,嘴裏還不停的給對方說著常瑞青的一些事情。


    “……說起來我和姓常的也算是熟人了,民國5年陪徐錚公去保定視察軍校的時候就見過他的。這人長得倒是一表人材,在保定軍校裏麵的成績也一直是第一的,一張巧嘴又特別能吹,還是錚公的同鄉,所以錚公才有意提拔他一下,沒想到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到頭來竟是個白眼狼。要幫著孫大炮來反對咱們北洋……”


    那人聽著小參謀在說常瑞青的壞話,也隻是笑笑,這人是原來北洋係統情報方麵的大將,當過警衛軍統領兼軍政執法處處長的陸建章,也是馮玉祥的姻親。曆史上他和徐樹錚是水火難容,不過在這個時空。由於馮玉祥和徐樹錚結成了同盟,他自然也和徐樹錚親近起來了。眼下官拜北洋政府內務部長。掌管著北方的〖警〗察大權,北洋是警特不分的。所以他現在也算是北洋方麵的特務頭子了。他今天來執政府,正是來和徐樹錚商量對付常瑞青的計策的。


    門外軍靴聲響起,隨後就響起了:“徐執政官駕到!”的唱名聲。陸建章和那個小參謀也不說話了,全都一本正經地起立,看到徐樹錚走進來還立正行軍禮。徐樹錚忙衝陸建章擺了擺手,笑道:“朗齋將軍是前輩了,您的軍禮在下可受不起,請坐,快請坐。”說著他又衝著那參謀揮了下手,那人就知趣的離開了,整個會客廳裏隻剩下了徐樹錚和陸建章。


    兩個對麵而坐後,徐樹錚歎了一口氣:“剛剛見過英國公使艾斯頓,還是老樣子,口頭上是支持我們北洋的,可是要錢要軍火就不答應了,還要咱們在巴黎和會上同意將德國在山東的權益轉讓給〖日〗本……朗齋將軍,看來沒有什麽奇謀妙策,咱們北洋的氣數怕是要到頭了。”


    陸建章點點頭,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也長歎一聲:“煥章也和我講過了,現在咱們北洋是用三十萬打國民政府的一百三十萬!而且北洋的兵也未必真的強過他們多少……雖然吳子玉還是信心十足,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在安定軍心。看來現在的局麵必須要用一點非常手段,才能扭轉頹勢了!”


    聽到陸建章說起非常手段,徐樹錚微微點了一下頭。他本來就喜歡搞這種詭計,和陸建章也算是臭味相投,今天請陸建章過來密談,目的就是為了和他商量一下非常手段的。既然對方先提了出來,自然是再好也不過了。


    陸建章的聲音已經放低,娓娓地往下說道:“現在軍事上的局麵是很難打開了,根據吳子玉的計劃,咱們要將兵力收縮到中原地區,淮河以南和潼關以西都要放棄……這樣一來,咱們的可靠地盤隻剩下河南、山東、直隸三個省。還有京師、熱河、察哈爾、綏遠等地了。整個處於國民政府勢力的包圍當中,雖然有內線作戰的優勢,吳子玉也算能爭善戰。可是那個常瑞青也不是等閑之輩!他的辦法可不僅是在戰場上,我擔心常瑞青又會使什麽陰謀詭計,讓咱們北洋落個不戰而敗的下場,這樣可比真刀真槍輸在戰場上還讓人不甘啊!”


    徐樹錚連連點頭:“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南方那邊真正可怕的不是孫大炮,咱們和他鬥了那麽些年,一直都是咱們占上風的!直到這個姓常的和孫中山聯手。”說到這裏他冷哼了一聲,將身子靠近了陸建章,話音從牙縫裏麵一個字一個字地擠了出來:“依我看。咱們唯一的贏麵就是想辦法暗殺了常瑞青!”


    話音一落,對麵的陸建章頓時就挑高了眉毛,重重拍了下大腿,也好像是咬著牙在說話:“英雄所見略同!我也有這個想法!孫中山是不難對付的……大不了還可以投靠過去,換麵國民政府的旗子照樣稱霸一方,他可比常瑞青好說話多了。”說到這裏,他的眉頭又擰了起來:“但是要除掉常瑞青隻怕也很不容易吧……他幾乎是和孫中山並列的國民政府一方的軍事統帥,身邊有成百上千的衛隊。而且深居簡出。很少在公眾場合露麵。咱們派出去的殺手恐怕也很難近他的身吧?而且他自己不就是赤色旅的左民嗎?暗殺什麽的,他比咱們玩得好,萬一暗殺不成,他要報複起咱們來……”


    徐樹錚咬著牙冷冷地笑了起來:“你不要擔心他的報複,這件事情用我的名義去做!我對他畢竟有提攜之恩,他要欺師滅祖就盡管衝我來好了!我請你來就是想要通過你在江湖上的關係。聯絡幾個可靠的殺手……最好是長相漂亮的女殺手!


    這個常瑞青沒有別的什麽毛病,就是有些好色。用女人肯定容易接近他。至於下手的機會,我倒是有些門路的……朗齋將軍別忘了咱北洋的第四師到底是段芝老一手帶出來的!他們的一個旅現在就駐紮在上海。那裏麵還是有我們北洋的忠臣在潛伏著的。我估計國民政府一但打下南京,多半是要遷都過去的,到時候常瑞青肯定要隔三差五往上海跑的,他再怎麽深居簡出,上海的江浙財團的活動他總要去參加的!”


    陸建章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了。這個徐樹錚看來對常瑞青的了解還是不夠深,隻知道他好色,可是並不知曉他的謹慎。常瑞青幾乎是不去那種聲色場所,身邊也沒有什麽風塵女子的紅顏知己。他喜歡的好像都是一些十幾歲的女孩子,自己哪裏去找這種年紀的女殺手?而且行刺常瑞青的任務肯定是要一命換一命!那些江湖上的殺手哪裏肯接這種必死的任務?看來得想點別的辦法。


    不過他也沒有一口回絕,而是衝著徐樹錚鄭重地點點頭:“又錚,尋找殺手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一個月之內就給你答複。不過暗殺的事情不可能百分之百成功,所以你我最好都別出麵,免得招來不必要的殺身之禍。”


    徐樹錚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我們都不出麵,讓誰出麵?洋鬼子嗎?”


    陸建章笑著搖搖頭,壓低了聲音吐出兩個字:“滿人!”


    ……


    就在關內的兩方勢力謀劃著各種各樣的陰謀詭計想要置對方於死地的時候。蔣j石指揮的大軍卻在連天風雪當中做著攻打齊齊哈爾的準備工作。十幾萬將士爬冰臥雪,雖然辛苦,但是還算順利。駐守在齊齊哈爾的俄軍也沒有撤退的跡象,看來一場生死決戰馬上就要上演了。


    負責打頭陣的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的參謀長,是個粗壯結實的少將,名叫薑登選。呃,就是曆史上的奉軍名將,被郭鬆齡殺掉的那一位!不過他卻不是蔣j石從奉軍裏麵提拔起來的,而是和郭鬆齡一樣,都是原來的廣東省長朱慶瀾的部下,在閩粵合流成立國民〖革〗命軍的時候就是第一軍參謀長了。他也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畢業生,算是所謂的士官係,和蔣j石這個“假士官係”也比較親近。


    他原來就在黑龍江帶過兵(朱慶瀾當過黑龍江都督),對齊齊哈爾一帶的情況也非常熟悉。蔣j石就將製定這一次主攻計劃的任務交給了他。他現在正陪著蔣j石和第一軍軍長陳銘樞一起到前線查看地形。一行人策馬上了一個被冰雪覆蓋的高地,他跳下馬來從身邊的參謀手中取過地圖鋪在馬鞍上麵。蔣j石、陳銘樞等人都圍了過來。他指著地圖上的嫩江說道:“老毛子的主力不在齊齊哈爾縣城,而是在嫩江以西的富拉爾基,中東鐵路就是打那裏通過的。那裏有一個重要的一等火車站。據查,老毛子的司令部就擺在拉富爾基火車站內。而他們的主力則沿嫩江展開,擺出一副憑險固守的架勢。不過現在嫩江江麵早就凍得結結實實了,就是75mm的炮彈也砸不開。所謂的天險已經不存在了。此外,老毛子的兵力畢竟有限,所以他們的防線拉得不是很長。咱們可以出動騎兵遠遠的繞過去,如果能繞到他們身後把中東鐵路給破壞掉,他們可就無路可退了……他們歐洲人打仗的時候是不做無謂犧牲的。一但無路可退又打不過咱們,很有可能會選擇投降。


    還有,齊齊哈爾的西麵就是大興安嶺,中東鐵路也是打那兒通過的。大興安嶺自清末開始就是土匪橫行的區域,如果咱們能夠通過奉軍的關係聯絡上那裏的土匪,或許能讓他們幫著咱們的騎兵越過大興安嶺突襲海來爾,那裏有大批俄國僑民,如果咱們能俘虜他們也有利於迫降齊齊哈爾這裏的白俄。”


    正說話的時候。就看見高地下麵的雪地裏麵匆匆地趕來了十幾騎馬。當先的一個人長得又黑又粗。還留著亂糟糟的絡腮胡子,一瞧就是土匪出身的。此人名叫湯玉麟,是張作霖的老兄弟之一,可是因為權力鬥爭被張作霖免了職,蔣j石入主東北的時候,他正在奉天城內隱居。張作霖一死。他就帶頭第一個投靠了蔣j石,蔣j石也沒有虧待他。給了一個抗俄軍獨立騎兵旅旅長的任命,還給他一批武器彈藥和經費。叫他去召集舊部。居然也拉起了一支幾千人的騎兵,跟著蔣j石一塊兒來了齊齊哈爾,現在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他的馬跑得飛快,幾步就衝上到了蔣j石前麵,他在馬上猛一拽韁繩,那匹高頭大馬高高直立起來,嘶鳴一聲,兩條前腿才穩穩落地。湯玉麟就在馬上向蔣j石行了一個馬馬虎虎的軍禮。


    “總司令,咱們的馬隊剛才又和老毛子的哥薩克騎兵遭遇了一把!打死他們十一個,活捉兩個,咱們也傷亡了十幾個弟兄!”


    現在中俄雙方的步兵還沒有開始大打出手,隻是夾著冰封了的嫩江在對峙。不過雙方的騎兵卻在嫩江兩岸惡戰連場!不僅湯玉麟和吳俊升的騎兵被派上了戰場,連配屬在第一軍和新一軍裏麵的那一點點南方騎兵也都上了前線。


    蔣j石這樣安排的目的是為了奪取戰場控製權,將俄軍的活動範圍壓縮到富拉爾基地區和中東鐵路沿線,為他的十幾萬大軍包圍俄軍創造條件!這個作戰思路當然不是他想出來的,而是他的那個〖日〗本軍事顧問武藤信義的主意!〖日〗本人的思路看來是要利用蔣j石“全取”謝苗諾夫和霍爾瓦特的白軍了!


    就在蔣j石準備誇獎勇猛善戰的湯大旅長幾句的時候,又有幾騎快馬從後方的前敵指揮所的方向飛奔過來。原來是蔣j石司令部裏的幾個參謀,領頭的是西進兵團的參謀長張群。這位以儒雅著稱的國民黨元老重臣,這會兒不知道怎麽了,遠遠的就高喊起來了。


    “好消息!好消息……介石兄!剛剛收到〖日〗本顧問武藤少將的通報,〖日〗本的海參崴派遣軍已經對白俄開戰了!海參崴和伯力在幾個小時之前已經被日軍所攻占!還有一隊日軍在今天淩晨的時候登陸庫頁島了……”


    在場所有的人,除了蔣j石都不知道有《日俄(蘇俄)密約》這回事情,一聽到這個消息全都是又驚又喜的。


    第一軍軍長陳銘樞更是喜出望外,當時扭頭向蔣j石大聲建議道:“總司令,現在正是我們打敗白俄的最佳時機!就請您下達全線進攻命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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