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手下軍官們的抱怨,山梨半造的臉上就是一陣的抽搐。想當初他自己也是那個該死的《三國互不侵犯條約》的鐵杆支持者呀!而且還是南下國策的堅決擁護者,對裁減陸軍軍費用來加強海軍也是舉雙手擁護的。現在倒好,搬起石頭砸自己腳麵了吧?自己手上的大炮數量已經比對手少很多了,口徑也小了一圈,而且連射程都短一大截!這個仗要怎麽打?難道真的把十萬皇軍將士往中國人的火海裏麵填嗎?


    “支那炮兵的訓練水平怎麽樣?能和皇軍炮兵比擬嗎?”山梨半造想了下又問。


    現在日本陸軍高層早就知道中國步兵訓練的標準和日本步兵是完全一樣的,哪怕他們沒有多少武士道精神,山梨半造也不敢狂妄到以為一個日本步兵可以打幾個中國步兵的地步!按照日本陸軍參謀本部的公算,日中步兵的戰鬥力之比也就是1:2左右。不過日本陸軍的主要戰鬥模式也不是白兵衝鋒去拚刺刀,而是打*步協同,要是他們的炮兵一啞火,再精銳的步兵也一樣是堆炮灰罷了!


    “支那炮兵是由法國和美國教官訓練出來的,不過還是不能和皇軍的炮兵相比。”炮兵出身的第二師團長長阪研介皺著眉頭向山梨半造解釋說。“他們的問題出在炮兵觀察員不足……皇軍的炮兵觀察員是配屬到大隊的,他們的炮兵觀察員頂多配屬到團,而且嚴禁靠近前沿。不過他們的空軍比皇軍強大,所以在天氣情況良好的白天可以通過炮兵觀察氣球來指示炮**擊,還是非常厲害的。”


    山梨半造點點頭,他也知道普通的炮兵可以練出來,可炮兵觀察員卻不是隨便找個文盲訓練一下就能來幹的。因為炮兵觀察員的基本功是數學,他們是需要在戰場上做數學題的!沒有一定的數學功底壓根幹不了這個活兒。而且即便有相當的數學水平,也不一定有成為炮兵觀察員的身體素質,炮兵觀察員還要攜帶一大堆重得要死的觀察工具滿戰場的跑,身子骨單薄的書呆子也幹不了。


    所以中國軍隊裏麵的炮兵觀察員就成了稀有物種,需要好好保護起來了。而炮兵觀察員不敢進入第一線的結果,自然是中國炮兵的反應速度和射擊精度全都大打折扣。不過他們擁有的空中優勢又能在一定程度上彌補這個弱點,所以在白天的炮戰中,日本炮兵總是處於下風。可是到了晚上,優勢又無疑回到日軍一邊了。看來對付中國軍隊的辦法,就是日軍最拿手的戰法,夜襲!用夜間的炮步協同,外加日軍最引以為豪的白刃戰擊垮對麵的中國軍隊!隻要能打過烏蘇裏江,包圍住虎頭要塞,滿洲的中國軍隊主力就一定會被吸引過來,這樣就能為第一軍的奇襲創造可能了!


    “看來隻有打夜襲了。”山梨半造轉過身子,盤腿坐在了戰壕底部,又招手示意幾個軍司令部的主官和師團長一起坐下來。一群日本第二軍的高級將領居然就在最前線的壕溝裏麵開起作戰會議了!這要是有一發炮彈正好落下來,那樂子可就大了。


    幾個師團長都是這樣的想法,不過誰也不想在司令官閣下麵前露出怯意,隻好硬著頭皮開始議論軍情。


    “不僅要夜襲,還應該考慮第二天的天候,天氣預報說7月2日一整天都會下雨,不如就在7月1日夜間開始進攻吧。”


    “炮兵還應該加強,現在隻有四個欠編的炮兵聯隊,算上步兵聯隊的火炮,一共隻有184門大炮,而且還沒有足以壓製虎頭要塞的重炮!”


    “炮兵的部署也應該調整,所有的火炮都要突前配置,應該在前一天,也就是6月30日夜到位。”


    “突破地點應該選擇在虎頭要塞北麵,那裏的防禦比較鬆懈,還有大片的林地可以隱藏提前調動到位的大炮和衝鋒舟。”


    這個時期的日軍軍官在戰略問題上腦子是不大靈光的,不過他們的戰術水平可都不低!這些人到底都是幼年軍校、陸軍士官、陸軍大學一路過來的精英,許多人還有歐洲留學的經驗,絕對不是後世某國電視劇裏麵隻知道拚刺刀打白刃戰靠大和魂取勝的傻瓜!在這票相當專業的陸軍軍官七嘴八舌的建議之下,大致的作戰方案就敲定下來了。


    進攻的時間選擇在了1923年7月1日晚上8點,天一黑就下手,主攻地點選擇在虎頭要塞以北大約25公裏的小木河到李家店一線——根據之前的火力偵察,那一帶中國軍隊的守備相當薄弱,大概隻有一個團的守軍,而且也遠離虎頭要塞,得不到要塞炮兵的支援。主攻的部隊則是日軍第二師團,這個師團在新安土一線挨了20多天的炮轟,上上下下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就等著好好打一仗解恨呢!


    ……


    中國國防軍第一集團軍司令部這時也已經在虎頭要塞裏麵建立了起來。不過讓第一集團軍總司令徐庭瑤中將有些鬱悶的是,他麾下的部隊從原本5個軍加3個要塞旅加5個獨立炮兵團,減少到了1個步兵軍、2個要塞旅和1個獨立重炮兵團,還有幾個黑龍江省的保安團。攏共就6萬5千多人,卻要守衛400多公裏長的戰線,兵力實在有些捉襟見肘了。


    而他對麵的日軍明顯有大舉增兵的跡象,空軍偵察報告,每天都有大隊大隊的日軍行軍縱隊從南北兩個方向開到新安土周圍。冒險渡江偵察的部隊還先後查明了6個日本陸軍師團的番號,包括第一、第二、第三、第十六、第十九和第二十師團!徐庭瑤和第八軍軍長李宗仁都已經達成共識,日軍很有可能在近日發起強渡烏蘇裏江的戰役!但是他們卻無法確定日軍的主攻地點會在哪裏,所以隻能盡可能收縮兵力到虎頭要塞周圍,並且圍繞虎頭要塞開始構築環形防禦工事。明顯是放棄了守衛漫長的烏蘇裏江防線的打算,準備在虎頭要塞周圍打一場攻防戰了。不過在那些預備要放棄的陣地上麵,還是部署了充當疑兵的小股部隊——他們現在可是用一個軍頂著三個軍的番號,可不能讓對岸的小日本輕易就瞧出破綻來。


    徐庭瑤帶著他的參謀長顧祝同走在第二十四師第七十一團的陣地當中,這個團原先部署在烏蘇裏江沿岸的防線上,同當麵的日軍交過幾次手,算是比較了解對手的情況。所以徐庭瑤和顧祝同就跑來聽聽那些同日軍步兵交過手的一線官兵們怎麽評價他們的對手。


    “嘿!也不過就是兩隻胳膊一個腦袋的大活人,挨上一槍照樣滿地打滾……他們拚刺刀是厲害一些,可是火力不行,步兵班裏麵沒有衝鋒槍,近戰的時候刺刀可不如衝鋒槍好使!”


    “不過他們的夜襲挺厲害,21號那天就有一小股鬼子趁夜悄悄渡江,摸進咱們排守著的陣地,不聲不響的就結果了6個弟兄!還是咱排長眼尖發現情況不對,兩方麵就在塹壕裏麵打白刃,黑燈瞎火的,還都是土黃顏色的軍服,也不敢用衝鋒槍突突,隻有拚刺刀……最後還是連裏麵派了援兵才把他們消滅掉的!這一戰咱們的人掛了15個,重傷6個,他們死了11個!我看小鬼子要總攻也一定是在晚上!”


    “這些天都是咱們連也打過去好幾回,18號、20號、22號三天的戰鬥我都參加了,都是臨晨3點多快4點的樣子開始進攻,先用炮壓住他們,然後咱們步兵劃著小船過河,打下他們的前沿陣地就撤回來。每次都能捆上三五個俘虜回來,都是給大炮炸暈的……活蹦亂跳的小鬼子可不能抓,就是傷兵也不行,隻要還有一口氣,這些鬼子兵就不會束手就擒,搞不好就會拉手榴彈和咱們同歸於盡!20號那天咱們排長就被一個小鬼子傷兵用手榴彈給炸斷了腿,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呢!估計下半輩子隻能坐輪椅了。”


    聽著這些一線士兵們的議論,徐庭瑤和顧祝同心裏麵多少都有了些底。看來這些年的嚴格訓練和大把的軍費都沒有白白浪費,現在國防軍的單兵戰力和日本兵的差距已經不是太明顯了!如果是在白天交手,憑借著強大的火力,國防軍處在明顯的上風。所以日本鬼子如果要進攻,一定會在夜裏下手!


    離開第71團陣地回司令部的路上,徐庭瑤就對顧祝同說:“墨三,看來日軍的總攻一定是在晚上了!咱們得留神一些,現在就是不能確定他們會在哪一天動手了。”


    顧祝同笑笑說:“他們在哪一天動手不知道,可是咱們在哪天動手卻是知道的……要是綏芬河那裏打響了,新安土的日本鬼子肯定不會動手了,所以最危險的就是7月頭上這幾天。熬過去了,就天下太平了。”


    徐庭瑤轉頭看著這個保定六期畢業的學弟,微微皺起了眉毛,嚴肅地道:“說什麽呢?這仗打起來才好!我們這裏壓力大一些,綏芬河那頭就容易取得突破!這個虎頭要塞還有咱們第八軍就是鉤子,隻有鉤進小鬼子的肉裏麵才牢靠啊!”


    “司令,我知道了!”顧祝同正色道。“那麽往後這些日子,咱們就讓部隊每天晚上戒備吧。”


    徐庭瑤點點頭,又輕輕的歎了口氣。“就是不知道小鬼子會在那裏動手,防線實在太長了,兵力又太少,真是不好辦呢。”


    “司令,我估計小日本動手的地點不會離虎頭要塞太近,應該會在虎頭要塞的12門7英寸mk2型加農炮的射程外……多半會在虎頭要塞北麵20公裏外。那裏是咱們的薄弱點,日本人一定已經知道了。”顧祝同頓了一下,低聲提醒說:“要不咱們秘密的將12門7英寸加農炮和12門155mm加農炮挪一下地方,同時再加強一下北麵的防守兵力……”


    “好!派一個師加強北線的防禦,墨三,能看派誰的部隊去比較好?”


    “可以派沈逸之的第23師。”


    ……


    就在遠東——滿洲戰場上的雙方調兵遣將,各自打起如意算盤,準備展開一場空前大決戰的時候。沈陽城外的一處用鐵絲網圈起來的某處難民營裏麵的朝鮮人的處境也突然好了起來。掛著國防軍軍用牌照的福特卡車還有騾馬拉著的平板車在難民營外麵的便造公路上排起了長隊,拉來了一車車的大米白麵布匹還有藥品。這在過去的兩年裏麵可是做夢都不敢想的!


    這些朝鮮難民幾乎就是整個東北最底層最苦的人,這個難民營幾乎就是一個囚籠,四下都有中國地方保安部隊的官兵把守,他們是不能隨便離開的!隻能在某個有特殊背景的公司(鐵血同誌會控股)的組織下去從事一些極為艱苦的體力勞動,而所得到的報酬隻有從事同樣工作的中國工人的五分之一!簡直就是殘酷剝削的說,而且東北這裏所有的工會組織對他們的遭遇都是耳充不聞的……這也充分說明了修正主義h色工會的虛偽本質。


    而就在這些朝鮮難民以為他們將要一輩子過這種人間地獄似的苦日子的時候,中日兩國在毫無征兆地情況下,居然就打了起來,這下子他們這些朝鮮人的身價似乎就開始看漲了。特別是那兩位神秘客人到訪以後,大量的生活必需品就開始“免費”向饑寒交迫中的朝鮮人民發放了。


    “大亨哥,你要的東西都已經送來了,可是價值上百萬呢,上百萬買你三百條人命也算是天價了吧?人都準備好了嗎?”


    說話的是一個黑裏俏的美人兒,穿著件剪裁合身的高開叉的中國旗袍,正是常瑞青的那個小老婆趙三妹。和她並排坐著的,還有一個中國國防軍的陸軍中將,就是軍事情報局局長任怡江。他們倆就是和這批物資一起來到朝鮮難民營的,現在就坐在難民營裏麵唯一一棟看上去比較像樣的房子裏麵。


    坐在他們對麵的是三個朝鮮獨立運動的領袖人物,池大亨、金佐鎮和李承晚。不過趙三妹認得的隻有池大亨一個,所以就把他當成交易的對象了。也讓這位日本陸士出身的朝鮮造反派受寵若驚,這夫人路線他可算是走上了!


    “三妹……三夫人。”池大亨滿臉堆笑,看上去一點兒都不像大亨,倒很有些乖巧小弟的模樣。“三百名死士已經選好了,個個都和日本鬼子有血海深仇!保證不會壞事的,隻是這次的任務……”


    “這次的任務當然是九死一生的!怎麽,不舍得嗎?”趙三妹笑吟吟的,看來也沒把300條人命當回事情。


    池大亨僵硬地搖頭。“怎麽會呢,能為朝鮮獨立事業獻身,他們都是死得其所,死得其所的!”


    “嗯。”趙三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扭頭看看任怡江。任怡江說:“委座的意思,將來朝鮮的領袖就是池大亨將軍了。”他看看另兩位朝鮮獨立運動的領袖。“二位有什麽意見嗎?”


    “沒有意見,沒有意見……我們都是擁護池將軍的!”


    “那就好,那就好。”趙三妹笑吟吟地說。“除了那300個死士,你們也可以開始組織軍隊了,最多3個月,國防軍就能打進朝鮮,到時候朝鮮軍隊也要跟著進去的。”


    三個朝鮮人相互看看,臉上都是抑製不住的喜悅表情。趙三妹接著說:“大亨哥,你的三百死士總有個頭頭吧?能喊過來讓我和宜臣大哥見識一下嗎?”


    “沒有問題,他就在外麵候著呢。”池大亨提高嗓門喊了起來。“崔庸健,崔庸健在嗎?”


    “在!”外麵有人用中文應了一句,接著就有人推門走進了會議室。來人是個身才高大,臉膛和趙三妹差不多黑的青年朝鮮人。


    “崔庸健君?”任怡江看著這個年青人。板著麵孔問:“知道這次要承擔什麽樣的任務嗎?”


    “知道!是必死的任務!”崔庸健大聲回答。語氣中卻沒有一絲的害怕。


    任怡江點點頭。“很好,不怕死,是條好漢子!家裏還有什麽人嗎?”


    “老母尚在,還有一對弟妹。”


    “好的,我們會替你照顧的。”任怡江冷冷地說。“所有參加這次行動的朝鮮誌士的家人都由我們來照顧!”


    崔庸健稍稍怔了下,他知道對方是把自己的家人當人質扣起來了。不過他還是重重點了下頭。“多謝了。”


    趙三妹帶著笑臉對崔庸健說:“崔兄弟,跟你明說吧。這次的任務不是什麽必死的任務……而是有很大幾率生還的,不過在動手之前,你們的人需要在日本潛伏上幾天,這幾天最怕出叛徒了。你明白嗎?”


    崔庸健微微搖頭。“池將軍告訴我這次的任務是必死,所以在下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趙三妹咯咯地笑了起來。“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家去交代一下後事,然後就和你的弟兄們跟咱們走吧。”


    崔庸健看看池大亨,見對方點了點頭,就啪的一個立正,給屋子裏的幾個人敬了軍禮,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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