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手機裏有十三個未接電話。分別來自“老婆”,“爺爺”和“翰薇”。時間從前一天晚上七點五十到第二天淩晨兩點二十。其中九點到十一點這段時間最為密集,幾乎每二十分鍾一通。


    項擎朗思考了一下,打電話給“老婆”。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來,“翰揚,你去哪了?我急死了……”


    “你好。請問是許太太嗎?”


    “我是……翰揚怎麽了?你是誰?你想怎麽樣?”電話那邊的聲音更緊張了。


    “我是警察。不好意思,許先生發生了意外,你能來一下警察局嗎?”


    “他出什麽事了?他有沒有受傷?他傷的重不重?是不是跟人打架了?還是被人綁架了?”


    項擎朗幾乎說不下去了,這是一個心急如焚的悲傷女人最後的祈禱……希望他隻是受傷。


    他沒有說實話,“你還是先來警局吧。我姓項,我在警局等你。”


    梁箏留著幹練的短發,發尾稍稍燙過,增添了一抹嫵媚。她穿著白色襯衣和牛仔褲,雖然簡單仍無法掩飾良好的氣質。


    警局的眾人剛剛從現場回來,項擎朗一下車,梁箏便迎了過來,“項警官,翰揚到底出了什麽事?”


    她的手緊緊絞在一起,聲音微微顫抖。


    項擎朗有些同情的看著她紅腫的眼睛,“我們進去說吧。”


    很多時候。警方在告知家屬噩耗的時候,總是拖延……因為實在很難說出口。警察地職責是保護市民,維護治安。.1 6k小說網,電腦站,shushuw.卻在這種情況下發生了凶殺案……那種憤怒,懊惱以及內疚。在麵臨悲痛的死者家屬時尤其明顯。


    梁箏沒有耐心了,“他到底出什麽事了?”她的話音未落,眼睜睜看著幾個法醫抬著死者地屍體經過自己身邊,她瘋了似的衝上前去,揭開蒙著屍體地白布。許翰揚那瘦削剛毅的臉以毫無血色的蒼白暴露在蒙蒙天色下……


    項擎朗連忙拉住她,“你先冷靜一下!”


    梁箏張大嘴,卻說不出一句話。她的手無力的垂下,整個人搖晃著慢慢癱坐在地上。兩眼無神地目送著許翰揚的屍體進入警局的大樓……她很冷靜,她沒有哭。


    “許翰揚是在黃金屋小區f幢1804號房遇害的,死因是槍擊。”項擎朗蹲下身企圖拉梁箏站起來。


    梁箏像腳下有個吸鐵石,牢牢的固定住她,怎麽也動不了一下。


    項擎朗不敢硬來,隻好在原地守著。安慰死者家屬一向是江守言的強項。所以他對江守言使個眼色,讓他意外的是,江守言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梁箏掙紮著站起身,她用沙啞的聲音說。“這件事能不能不要太聲張。爺爺年紀大了,我怕他受不了這個刺激。”


    項擎朗在梁箏身上看到了項依然的影子。


    冷靜。果斷,很會壓抑感情,也許也很聰明。


    他點點頭,“我叫你過來,就是不想擴大事態。”


    項擎朗很少看財經版地新聞,但是對這個本市名人還是或多或少有些了解……許翰揚的家族龐大,人口眾多,他又是長子長孫,深得許家目前的當家人,也就是梁箏口裏地“爺爺”的厚愛,想必之下,他地其他姑姑叔叔還有堂弟堂妹就沒那麽幸運了。


    錢這種東西人人都愛,它確實有把人逼瘋地能力。項擎朗不能確定凶手是不是許家的人之一,另外,許翰揚地死在社會上也會引起動蕩,所以目前來說,項擎朗他們還是決定保密。


    梁箏手握成拳,抵在嘴唇上,半晌才說,“我希望他的死因,可以被解釋成意外。”


    項擎朗又點點頭,“我們會小心應付媒體。”


    梁箏又說,“你想問我什麽?我盡量配合你。“好。你最後一次見許翰揚是什麽時候?”


    “昨天早上。”梁箏深吸一口氣,“他去郊區的工廠視察……每個月他都會過去一次。一般下午五點回來。昨天和平時一樣,他八點多一點離開家……那是我最後一次見他。”


    項擎朗擔憂的看著梁箏,她臉色慘白,渾身顫抖,說幾句話就抖的不成聲,可還是堅持站著。


    最後他決定尊重她,繼續問道,“你知道黃金屋小區的那套房子嗎?我們查過,許翰揚有那兒的鑰匙。”


    “是……我知道。那房子是我結婚前買的,翰揚偶爾也會過去。”


    江守言輕咳一聲。


    項擎朗瞪他,“不舒服你就回去。”


    江守言沒說話。


    “除了你們還有其他人有那房子的鑰匙嗎?”項擎朗繼續說。


    “我不知道。我已經很少過去了。”梁箏想了一下才回答。


    項擎朗有些無言以對。


    一路上,安靜就沒安靜過,他不停的把從腦子裏搜索到的各類八卦匯報給項擎朗:比如含著金鑰匙出生的許翰揚,比如許翰揚家令人咋舌的富有,比如堪比九子奪嫡的家產風波,再比如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許翰揚的婚姻,比如才貌家世絕不遜於許家的梁家,比如聰明幹練的天之嬌女梁箏……


    有好消息也有不好的消息。


    項擎朗總結一下,得出結論:許家很亂。


    梁箏的話加深了項擎朗的印象,看起來許翰揚和梁箏的感情沒有那麽好,雖然她的悲慟絕不像裝不出來的,可是那套房子的存在是任何家庭都無法跨越的鴻溝……丈夫在故居裏逗留,妻子卻不再回去……


    梁箏打斷他的思考,“我想把翰揚的屍首帶回去……”


    “我去幫你問問法醫!”江守言低沉的說完,自告奮勇的跑了。


    項擎朗看著江守言的背影,想了一下才問梁箏,“你昨天晚上打了八個電話給許翰揚……是怕他出事嗎?”


    他有些懷疑。如果真的感情不好,妻子會這麽追問丈夫的下落嗎?尤其她丈夫還是個大忙人。


    梁箏咬著發白的嘴唇,“昨天是我生日。”


    她又補充說,“三十歲生日。我們在家辦了個


    男主角卻沒能出現。


    項擎朗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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