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往文華殿大門急步退去。


    他退得很快,像一個習慣吃敗仗的將軍逃跑似的,一潰千裏的動作那麽的駕輕就熟。


    逃跑,是一種生存技能,而且是非常重要的生存技能,若學不會它,送命的可是自己。


    ——比如說現在,朱允炆就提了一個讓自己有送命危險的想法。


    當欽差大臣,奉皇命去北平安撫朱棣?


    蕭凡很奇怪,朱允炆那個天才腦袋怎麽會想到自己身上去。


    他難道不知道自己跟朱棣結下多大的梁子嗎?


    真去了北平,估計半路就會被朱棣派來的殺手幹掉,製造意外事故對那位玩慣了陰謀詭計的王爺來說,實在太容易不過了,欽差大臣又怎樣?人家都準備造反了,連當今天子都沒放在眼裏,哪會在乎殺一個欽差大臣。


    總而言之,要自己當欽差大臣去北平安撫朱棣,絕對是個讓自己送命的陰險主意,如果提這個建議的人是黃子澄,蕭凡肯定會毫不猶豫的一拳揍得他滿地找牙,但提出這個想法的是素無心機的朱允炆……打皇帝是不對的,算了,原諒他,下不為例!


    蕭凡走得很快,生怕背後的朱允炆叫住他,他甚至考慮最近要不要請個長假,在朱允炆打消讓他去北平的想法之前,最好不要出現在他視線內,免得喚醒他沉睡的記憶……反過來說,現在也是個報複政敵的好機會,請黃子澄最近多在朱允炆麵前多轉悠兩圈,或者讓他多在朱允炆麵前念叨什麽“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能載舟,亦能煮粥……”之類的屁話,朱允炆一煩他,肯定把他派北平去了。


    好主意啊,借刀殺人,上策也。


    蕭凡不由為自己的高智商暗暗得意……************削藩之策在蕭凡的鼓吹下,朱允炆終於放棄了黃子澄的觀點,同意了蕭凡的幾條建議。


    這是個勝利,但隻是小勝而已。


    蕭凡看得出,黃子澄的話對朱允炆影響太深了,他之所以放棄黃子澄的觀點,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他很看重與自己的友情,不願因為這事讓友情產生裂縫。


    對蕭凡來說,有這麽一位重情義的朋友,是好事。


    對整個大明來說,有這麽一個感情用事的皇帝,是悲哀。


    以感情為砝碼的認同,是蕭凡不願看到的,削藩是國家大事,是關乎整個大明王朝興衰的重大國策,不是講究禮儀客氣虛套的時候。睿智的頭腦,冷靜的判斷,以及果決的作風,才是一個皇帝應該具備的素質。


    很明顯,朱允炆欠缺得太多了。


    當然,還有一個禍害大明江山的死老頭兒,——黃子澄。


    這個頑固迂腐的老頭兒若不消失在朝堂,建文朝廷在他忠心耿耿的禍害下,多半會走回原來的老路,曆史再一次重複,而蕭凡這個穿越者,也將成為史上最無能最窩囊的穿越者……蕭凡忽然想跟黃子澄好好談談。


    這個想法很莫名其妙,在他腦子裏一閃而過,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兩個水火不容的政敵,怎麽談?談什麽?站著罵街嗎?


    可是他卻不得不談,他仍抱著萬一的希望,希望能說服這個倔強的老頭兒,希望他能同意自己的觀點,給自己少製造一些阻礙,多贏得一些時間應對即將到來的燕王謀反。


    當蕭凡走出皇宮的承天門時,他的兩手已緊緊攥成了拳頭。


    談一談吧,我是現代人,前知八百年,後知八百年,跟一古代傻逼老頭兒計較什麽勁兒?溝通,讓世界一切變得更美好!


    ——這是句什麽廣告詞兒來著?


    不管什麽廣告,這句話確實很有道理。


    想到這裏,蕭凡命令自己笑起來,盡管恨黃子澄恨得牙癢癢,可蕭凡仍然要微笑著麵對他,微笑,是一種語言,無分國界,大小通殺,帶給世界和平和善意……練習,多練習微笑,從現在開始練習……走過金水橋,左側便是錦衣衛鎮撫司衙門,蕭凡的地盤。


    蕭凡帶著一臉勉強的微笑跨進衙門,守門的校尉慌忙見禮,直起身的時候,見指揮使大人一臉陰惻惻的笑容,眾人不由生生打了個冷戰,於是個個屏氣凝聲,抬頭挺胸,想放屁都使勁夾著腚。


    ——指揮使大人今曰這副笑臉如此瘮人,說明他的心情很不好,不想死的都老實點兒。


    迎麵正好遇到曹毅,如今正是先帝大喪之期,錦衣衛的任務很繁重,除了安排補充人手充入皇帝儀仗,還有就是徹底貫徹蕭凡的命令,密探斥候源源不斷的向北方安插,滲透,曹毅最近忙得腳不沾地兒,常常連睡覺打盹兒的時間都沒有。


    曹毅見到蕭凡後急忙躬身行禮,在衙門的時候,曹毅還是很識禮數的。


    蕭凡臉上掛著勉強至極的微笑,笑得比哭還難看,腦子裏正琢磨著該怎樣跟黃子澄談削藩呢,兩人關係如此不融洽,總得有一個禮貌和諧的開場白吧?


    見曹毅行禮,蕭凡心不在焉的點點頭,隨即道:“曹大哥,點幾個人,跟我去黃子澄府上一趟吧。”


    曹毅聞言猛然抬頭,心中萬分疑惑,蕭老弟跟那姓黃的一向不合,沒事跑他家去幹嘛?


    接著曹毅看到了蕭凡那一臉勉強的偽善的微笑。


    這個笑容看在曹毅眼裏,頓時理解成了一種寒意森森的冷笑。


    曹毅立馬了然了,狗曰的黃子澄肯定又觸了蕭老弟的黴頭!


    曹毅是個幫親不幫理的家夥,聞言也冷笑數聲,朝蕭凡重重抱拳,殺氣騰騰道:“是!”


    蕭凡腦子裏想著事,也沒注意曹毅的表情,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便轉身往衙門外走去。


    曹毅麵帶猙獰,當下便點齊了十幾名心腹校尉,一行人穿著飛魚服,挎著繡春刀,殺氣騰騰跟在強堆微笑的蕭凡身後,沉默而肅殺,人人臉上一片鐵青厲色,踏著重重的腳步穿街過市,所經之處百姓紛紛惶恐避讓,如同遇到進村的鬼子,忙不迭的藏起了糧食和自家的閨女。


    蕭凡沒注意到這些,他心事重重的想著該怎麽跟黃老頭兒開口,該用什麽道理說服他放棄他那愚蠢的削藩之策,讓他明白他的那些自以為高明的政見其實是坨屎,而且是坨臭狗屎……***********一行十幾人懷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思,浩浩蕩蕩來到了城西珍珠街口的黃子澄府外。


    蕭凡站在黃府門外遠遠的地方,負手微仰天空,他還陷於思考狀態中,臉上的笑容一直掛著,本來就很勉強的微笑維持了很長時間後,變得更僵硬,更難看了。


    敲門通傳這樣的小事自然不用蕭凡親自動手,他還沒有任何表示,一名校尉便蹬蹬蹬走到黃府大門前,砰砰砸了砸側門。


    很快,側門打開,一名門房老頭兒伸出腦袋好奇的看著校尉。


    校尉凶神惡煞道:“看什麽看!錦衣衛辦差!”


    門房老頭兒嚇得一哆嗦,再看一眼門外那群凶惡表情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錦衣衛,老頭兒麵色頓時變得蒼白,止不住的打起了擺子,——這年頭被一群錦衣衛找上門來,能有什麽好事?


    老頭兒二話不說,轉過身拔腿就往府中內院跑去,估計是去向黃子澄報信了。


    校尉倒也不客氣,狠狠一腳將側門踹開,然後躬身朝蕭凡道:“大人,您請進吧。”


    蕭凡這時才終於從思考的狀態中回過神。


    他茫然的環顧了一周,驚訝道:“咦?曹大哥你怎麽叫了這麽多人來?”


    隨即再看了看黃府洞開的側門,又驚訝道:“門居然開了?老黃今天這麽客氣?豔照門那事兒他不恨我了?”


    眾人:“…………”


    很費解的撓撓頭,蕭凡道:“算了,先進去再說吧……”


    抬腳走了幾步,剛待跨進側門時,蕭凡猛然又想起了什麽,立馬擠出一臉難看的微笑,然後回過頭對眾錦衣衛道:“你們都笑一笑,做人,要有禮貌!別讓人家說咱們錦衣衛一個個跟殺星下凡似的,微笑!都微笑!以德服人!”


    曹毅嘴角一扯,冷笑道:“大人放心,我們絕對會‘以德服人’的!”


    眾人聽出曹毅語氣中的森森殺氣,於是紛紛擠出一副猙獰凶惡的笑臉,就跟閻王座前勾魂的小鬼似的,笑得那叫一個陰森恐怖……蕭凡皺著眉環視過去,疑惑道:“你們的笑容……”


    “大人,請進吧。”


    “哦……好吧。”


    ************眾人進了黃府,府內前院一片寂靜,許是黃府的下人們見錦衣衛來了,一個個都嚇得躲了起來。


    蕭凡左右打量,見前院鴉雀無聲,半個人影也不見,心下不由鄙夷萬分,盡管臉上帶著和善的微笑,嘴裏卻小聲的嘀咕道:“你們看,老黃這宅子大是大,卻沒一絲家的味道,安靜得跟鬧了鬼似的,難怪這老家夥一天到晚在朝堂上陰陽怪氣的,原來他家的風水有問題……”


    眾人齊附和道:“正是!”


    曹毅站在蕭凡身後,舉起右手握拳,然後五指突然張開。


    眾錦衣衛一見這手勢,頓時會意,十幾人飛快朝四麵散開搜索。


    隔了一會兒,眾人皆回報,前院不見黃子澄的蹤影。


    蕭凡一陣奇怪:“你們好好的搜別人家幹嘛?太沒禮貌了……”


    這時前院左側的一株桃樹下,一條個頭小小的黃狗朝眾人汪汪叫了幾聲。


    曹毅見此狗不由大喜,冷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老黃不見人影,小黃不還在這兒嗎?”


    不待蕭凡反應,曹毅一個箭步衝上前,單手拎起小黃狗,惡狠狠問道:“小子!你爹呢?”


    蕭凡目瞪口呆:“…………”


    ……………………“曹大哥,我拜托你了,咱能禮貌點兒嗎?叫弟兄們都回來,未經我命令不得妄動!咱們不是來抄家的……”蕭凡萬般無力的道。


    曹毅重重點頭,眼中又閃過一道了悟之色。——蕭老弟這是打算先禮後兵呢,不錯,大丈夫快意恩仇,正該如此!


    蕭凡自然不知道曹毅誤解了他的意思,正待多說幾句,卻見黃府前堂內忽然走出一大群人來,在黃府下人們的簇擁下,黃子澄穿著一身玄色儒衫,長長的胡須無風自動,滿麵怒色朝蕭凡走來。


    “老夫在此!蕭凡你這殲賊,帶這麽多人擅闖朝廷大臣府邸,老夫問你,你可是來拿老夫的?隻要你有當今天子的聖旨,老夫束手就擒,絕無二話!若無聖旨,老夫縱是拚了這條老命,亦要在金殿上告你個縱屬擅闖之罪!”


    黃子澄大義凜然站在蕭凡麵前,如天神下凡般神聖不可侵犯。


    “冠希哥……”蕭凡擠出練習已久的微笑,隨即見黃子澄臉色不對,又急忙改口:“黃先生,學生今曰登門拜訪,絕無惡意,還請先生萬莫誤會……”


    說完蕭凡整了整衣冠,神色肅穆的朝黃子澄行了個學生禮。


    蕭凡雖已任錦衣衛指揮使,可他曾是東宮侍讀,他與黃子澄仍有著師生的名分,行這個禮倒也符合規矩。


    盡管心中不甘不願,可蕭凡仍把禮數做得很周到。為了統一削藩的認識,把姿態放低一點又何妨?


    黃子澄見蕭凡態度如此恭敬,不由驚疑不定的深深看著蕭凡,見蕭凡臉上微笑頗為真誠,不像是來找麻煩的樣子,黃子澄冷冷一哼,臉色卻稍稍緩和下來。


    人與人相處就像照鏡子,你對著鏡子笑,鏡子裏的人自然也會對你笑。


    黃子澄不滿的朝蕭凡身後掃了一圈,冷冷道:“你帶著這麽多人來老夫府上,這是拜訪還是恐嚇?”


    “拜訪,絕對是拜訪……”蕭凡陪笑,朝身後一掃,道:“……黃先生就當他們是打醬油的吧,別理他們。”


    ***********伸手不打笑臉人,黃子澄縱恨不得將蕭凡扒皮拆骨,可人家把姿態擺得這麽低,態度放得這麽恭敬,飽讀聖賢書的黃子澄自然不便將蕭凡趕出去,那也顯得太沒有容人的雅量了。


    於是黃子澄隻好不甘不願的將蕭凡領進前堂。


    曹毅和一眾錦衣衛則站在前堂外的台階下,一個個環胸而立,如同廟裏供著的怒目金剛,威風凜凜,目不斜視。


    這是蕭凡第一次進黃府,也是第一次進黃府的前堂,不過這次來他卻懷著幾分心虛。


    蕭凡的記姓不差,他還記得以前指使曹毅用拋石車朝黃府扔過糞便,而且還扔過兩次,現在想想,自己委實有點兒欺負人了……二人分賓主坐定,下人奉上清茗,輕輕擱在蕭凡左手邊的茶幾上。


    黃子澄重重一哼,道:“蕭大人有什麽話不妨開門見山,說完了就快走吧,老夫廟小,怕是委屈了你這尊大神。”


    蕭凡收回打量前堂擺設的目光,聞言微笑道:“先生言重了,學生今曰一片赤誠前來,先生何必口出惡語?拋開你我師生情分不論,至少同為一殿之臣,先生應該不吝於賜下幾分和氣吧?”


    黃子澄聞言卻怒發衝冠,尖利冷笑道:“和氣?蕭凡,你配跟老夫談和氣嗎?你在春宮圖上畫下老夫的模樣時,可有想過‘和氣’二字?你壞老夫一世清名,連史書都記上了這件醜事,可有想過‘和氣’二字?蕭凡,你滿意了,你得逞了,老夫的名聲被你敗得幹幹淨淨了,現在你又得意洋洋帶著錦衣衛闖進老夫家裏,跟老夫談‘和氣’?”


    “啪!”黃子澄狠狠一拍桌子,站起來大聲道:“你當老夫是傻子嗎?被你抽一鞭子就哭,給顆糖一哄就笑?”


    蕭凡神色不變,仍舊保持微笑,慢吞吞的道:“黃先生,你我的恩怨那是私人恩怨,有本事你可以報複回來,學生不介意你在春宮圖上畫下我的模樣,這沒什麽丟臉的……學生今曰此來,是想與先生商議國事,先生是公私分明之人,國事與私事,想必是分得清楚的。”


    黃子澄被蕭凡拿話一堵,神情不由一窒,又重重坐了回去,怒道:“你一黃口小兒,倚著天子對你的寵信無法無天,你懂什麽國事?你想跟老夫商議什麽國事?”


    蕭凡微笑,一字一字道:“我想與先生商議削藩之事。”


    黃子澄神情一肅,冷冷道:“削藩?削藩之事該在朝堂金殿上,天子禦駕前商議,你到老夫家裏商議什麽?”


    “黃先生的削藩建議,天子已告訴我了,說實話,我很不認同,所以今曰特來……”


    話未說完,黃子澄像被踩著尾巴的貓似的跳了起來,大怒道:“你不認同,你有什麽不認同?你有何資格不認同?你配跟老夫談國事嗎?黃口小兒不知所謂!國家大事豈是你這種殲臣佞臣有資格談論的?”


    黃子澄對削藩之事很是上心,在朱允炆被確立為皇太孫時他便開始琢磨削藩,他向朱允炆提出的那些建議,是他思考幾年的結果,自認為是非常完美無暇的,耗費數年的心血被一個年輕人完全否定,黃子澄怎能不勃然大怒?


    黃子澄說完後餘怒未息,袍袖又狠狠一掃身旁的桌子,桌上一個精致的碧綠茶盞兒被他的袖子狠狠掃落到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前堂在爭吵,站在前堂外的曹毅卻上了心。


    聽得堂內清脆的茶盞碎裂聲,曹毅不由眉梢一跳。


    摔杯?蕭老弟摔杯為號了?看來他們的談判破裂了!


    當下曹毅不再遲疑,一擼袖子大喝一聲:“弟兄們,動手!”


    呼啦一聲,十幾名靜靜站在堂外的錦衣校尉身形同時動了,眾人一個個麵目猙獰,殺氣騰騰的向前堂湧去,兩眼布滿血絲,像一群發了瘋的公牛似的,轟然衝向黃子澄。


    變故發生得太突然,黃子澄和蕭凡皆大驚失色,楞楞看著錦衣校尉們發了瘋似的衝進來,二人被嚇得兩腿一軟,異口同聲驚呼道:“神馬情況?”


    話音剛落,轟的一聲,黃子澄被淹沒在錦衣校尉的人潮中,然後隻聽得劈裏啪啦的拳腳聲,還有黃子澄悲憤莫名中帶著幾分迷茫的慘叫聲……蕭凡呆楞不動,像條死魚似的眼睜睜看著慘劇發生,腦子一片空白。


    曹毅他們……今天這是怎麽了?我沒下命令呀……劈裏啪啦的拳腳聲驚醒了蕭凡,他頓時渾身一個激靈,急忙衝上前,手忙腳亂的分開正在對黃子澄施暴的眾人,大叫道:“住手!都他媽給我住手!誰讓你們動手的?”


    眾人正揍得歡快,混亂中聽到蕭凡高喊住手,眾人不敢再繼續,於是紛紛停下。


    圍攏的眾人散開,露出前堂正中躺在地上哀哀呻吟的黃子澄。


    蕭凡見狀立馬搶上前去扶起他的腦袋,悲呼道:“黃先生,您……沒事吧?”


    黃子澄被揍得鼻青臉腫,他努力睜開眼睛,老淚縱橫抓著蕭凡的衣袖,虛弱的道:“蕭凡……你,你老實告訴我,你今天……真的是來拜訪我的嗎?”


    蕭凡急急點頭,誠懇地道:“是真的來拜訪您的!我發誓我要以德服人……”


    黃子澄嗚的一聲,似哭似笑的呻吟道:“……以德服人?”


    “對!”


    黃子澄渾身一陣**,兩眼一翻,生生氣暈過去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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