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關上家裏的大門,蚩尤換上了拖鞋,父母都在午睡之中,一天辛勞的工作,也隻有在這時能得以休息,蚩尤的父親名叫王誠,教師出身,現在是一名公務員,工作在機關單位,人如其名,誠實守信是其一生的準則!


    可自己的兒子從學習成績下滑開始,就變得謊話連篇,每每念及此處王誠都是痛心疾首。


    蚩尤的母親,則是一名和藹可親的人民教師,姓淩名秋雁。


    四度春風化綢繆,


    幾番秋雨洗鴻溝。


    黑發積霜織日月,


    粉筆無言寫春秋。


    夫妻兩人早年就是因為誌趣相投,才走到了一起,甘作紅燭,燃照一批批莘莘學子,卻在自己兒子的教育上一籌莫展。


    蚩尤的家庭雖不算什麽名門望族,但在本地也是街知巷聞的書香門第,祖上也是讀書識字的文化人。


    到了蚩尤這一輩可好,優良傳統非但沒有傳承下來,這小子還十分叛逆,父母的同事從他人那裏聽來的閑言閑語,無形之中就讓王誠與淩秋雁失了顏麵。


    ……


    這大半年來,蚩尤的父母和蚩尤見麵的時間很少,即使碰麵也不多話。


    同處一室,卻終日無語,蚩尤和父母那時的矛盾可見一斑!


    拖著慵懶的身子,蚩尤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主臥中,王誠和淩秋雁聽到關門聲,對視了一眼,訝異地說道:“今天怎麽這麽早回來了?”


    呼——


    蚩尤躺在床上,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半年的經曆浮光掠影般在腦海中一一閃過,可是真正記憶尤深的片段卻沒有一星半點,感覺這一百多天像是一個夢,渾渾噩噩地度過,一睜眼什麽都未曾留下!


    越想越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心裏在糾結著怎麽和父母商量,當初是自己決定不再上學,並且荒廢了半年的學業,要如何開口啊?


    進退兩難!


    起身之後,蚩尤在父母的臥室門口,來回地踱著步子,探出手想要打開主臥的門,卻在即將觸碰到把手的時候,驀然縮了回來,真的要進去?


    吱——


    門閃開了一道縫隙,王誠站在門後。


    “進來吧……”


    蚩尤倒抽了一口涼氣,眉宇間閃過一絲慌亂,心髒咚咚直跳,頭腦都開始有些發漲,像是被人撞破了謊言一般。


    每次麵對父母蚩尤都會有一種做賊的感覺,他自己也不清楚是為什麽?也許可能是對父母撒了太多的慌,也許是愧對父母那失望的眼神……


    扭捏地進了房門,蚩尤揶揄地說道:“爸……我……我想上學了……”


    聽到此話,淩秋雁原本躺在床上的身子坐起,看著兒子稚嫩的臉龐,緩聲問道:“真的?”


    “嗯!”蚩尤緊緊攥著自己的手指,低頭稱是。


    王誠卻是無奈地笑了笑,“你能讓我和你媽放心麽?”


    “能!”蚩尤的聲音很篤定,但看父母的麵色顯然沒有相信自己,慌忙補上了一句,語氣更是誠摯,“真的!”


    淩秋雁淺笑了一下,對著王誠使了個眼色,示意還是當父親的拿主意,畢竟他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哎!”王誠歎了口氣,隨即說道:“想上學也可以,但是要等半年之後。”


    “為什麽?”蚩尤瞪大了雙眼,有些不可置信,父母以前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自己好好念書,這怎麽反倒不上心了?自己這不成皇上不急太監急了麽?


    王誠看著兒子毛躁的脾性,心中更是失望,“這半年你先在家中複習,讓我和你媽看看你的表現再說。”


    蚩尤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聽到父親的要求,欣然答應。


    當真在家中好好地複習了半年有餘,看到兒子的表現,夫妻兩人才算放下心來,隨後王誠經過運作,把蚩尤送進了市裏的一家重點高中。


    剛開始倒還算中規中矩,不逃課、不打架、認真讀書,寢室——課堂——餐廳,三點一線!


    可惜散漫已久,讀書這件事在蚩尤心中仍是枯燥無味,他最大的弱點也是這,沒有恒心,做事情三分鍾熱度。


    慢慢熟悉環境之後,就與刑天四人熟絡,旁人一教唆,頓時又將好不容易拾起的學業荒廢,中間在父母的督促下,成績幾起幾落,最終還是名落孫山……


    可憐天下父母心!


    就算兒子如此頹廢,王誠與淩秋雁仍是不改初衷,勢要將蚩尤撫育成人。


    王誠、淩秋雁曾與蚩尤說過一句話,那是在他們送蚩尤進入大學校園的日子。


    “兒子,你要明白!爸爸媽媽送你來念大學,不是讓你功成名就,即使不成材,也要成人!”


    ……


    四年!


    整整四年,蚩尤終於明白了父母的苦心,為何會讓自己放縱了那麽久,正是為了不讓自己誤入歧途。


    物極必反,王誠與淩秋雁正是感覺到了欲速則不達,所以選擇讓蚩尤沉淪,讓他沉淪到底,才得以喚醒兒子蒙塵的心靈。


    這個決定是蚩尤人生的第一個轉折點!


    雖然學業還是沒有達到預期的標準,但是曾經的那個“問題少年”不見了……


    而蚩尤自己也是逐漸地體會到了曾經被自己迷失的親情,他從心底開始接納父母,他發現一直站在自己對立麵的家人,對自己的愛竟然是如此深沉!


    然而,學業已荒廢殆盡,劣根深種,蚩尤選擇了逃避,他選擇不讓父母知曉自己的心意,隻是在言辭上不再頂撞,時常噓寒問暖,心中雖在憂慮,可礙於無計可施,隻能把注意力轉向其他。


    進入神跡,就是他給自己放的最後一次長假……


    自從懂事以來,蚩尤狠狠地哭過幾場,泣不成聲、淚如泉湧!


    為何?


    愧疚!


    他每成熟一分,心裏的愧疚就增添一分,自己竟然曾經那麽深深地傷害過最愛自己的人!


    他想起了車站父親遠去的背影,他想起了家門母親不舍的目光……那個曾經遠遠逃避的小屋,此刻竟然是如此的難以割舍!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


    我何以報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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