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大姐鳳榮喝住了欲要轉身逃遁的漢威。


    幾步向前拉了漢威低聲的嗔怪說:“你瘋啦,非要你哥知道了打死亮兒嗎?”


    看了一臉委屈羞憤的漢威,鳳榮低聲試探問:“你,你當真的不知道?”


    敲門的聲音,眾人都緘默不語,屏息靜觀。漢威覺得就如做賊一般,更奇怪的是平日猖狂的大姐竟然也有如此小心翼翼的時候。


    小黑子進來問:“小爺,有吩咐嗎?”


    “沒你事,出去!”鳳榮拍拍胸,虛驚一場,又拉漢威了亮兒躲在一角低聲神秘問:“你們今天去了哪裏?”


    亮兒忽朔了眼睛訕訕的答道:“亮兒在家守著,沒敢去旁的地方。”


    “你當真沒出去?”鳳榮半信半疑的追問,亮兒已經欲哭無淚的央告:“姑姑,你也不信亮兒的話嗎?”


    “亮兒,你要是做錯了就對姑母講實話,不然如那次扔瓜皮跌到你後娘一般,起先不說實話,偏等了事情鬧得不可收拾才招認,險些沒被你爹打死。真讓你爹知道了,姑母都無法幫你遮掩。”


    “出了什麽事了?”漢威最討厭大姐故弄玄虛。


    鳳榮開始審問漢威,但語氣卻格外柔和:“小弟,大姐和你姐夫有的是錢,那二十萬不過就是少買幾身衣服,少打幾圈牌九。小弟你說實話,是不是你去古董店誤摔了那琉璃翡翠盅,撒謊說是亮兒所為?”


    漢威都懶得理這個無事生非的姐姐,沒有好臉色的冷然駁斥:“大姐說什麽小弟不懂。小弟從昨夜就寸步不離大哥身邊,忙到現在眼皮都沒闔。大姐若是沒正經時,漢威告辭去洗澡了。”


    漢威就見大姐驚愕的瞠目結舌,呆傻了一般。


    “姑母,你怎了?”亮兒試探問。


    漢威就見大姐鳳榮那張略微發福的臉肉都縱到一處,大眼睛快要瞪出來,一副凶狠的樣子喃喃的問:“難道真是遇到騙子了?難道~~”


    急得跺了幾下腳,忽然門口兩聲叩門聲,一推門大哥進了來。


    “大姐,你瞞了漢辰什麽事?”漢辰威嚴的目光瞪向亮兒,喝一了聲:“跪下!”


    亮兒不假思索的噗通跪地。


    “亮兒做錯什麽?”漢威不憤的辯駁。


    大姐忽然捶了腿大哭起來,邊哭邊捶了漢辰的肩頭哭罵:“都是你,都是怕你為難亮兒,不然我怎麽就輕易的上了當,快去追呀,快幫我把錢追回來。”


    漢威聽得莫名其妙,不過大姐經常有這些莫名其妙的舉動。


    攙了雙腿發軟的大姐來到客廳,大姐才哭哭啼啼的說了事情經過。


    早上十點多鍾,鳳榮剛要出去逛百貨公司,家中忽然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一個名貴的金絲絨包裹打開,裏麵是一個漆光油亮的盒子,打開盒子,明黃色襯地裏是一堆晶瑩剔透的碎玉殘片。


    為首那位自稱是城西稽古閣賈掌櫃的人哭喪了臉解釋說。他們是新開張不久的古董店,今天來了一高一低兩個半大的少年在店裏隨意走動,看模樣像富家子弟,並不像要買東西。店夥計見是半大孩子,就製止了不許他們碰那些古董,怕破損了。不想言語不注意,惹惱了高個的少爺,偏要和一位主顧爭搶了看這隻宋徽宗年間的琉璃翡翠盅。還隻了那矮些的孩子說,是龍城楊司令的公子。掌櫃的一個不留神,那矮個子的少爺就端了那琉璃翡翠盅在手上,手一滑,就摔碎了。慌得那少爺當時就慌了神,聽說店掌櫃哭天搶地的要去找楊司令討錢,那少爺嚇得跪在地上大哭,說是楊司令家法森嚴,會打死他,隻求店掌櫃的去找姑母儲太太要錢。


    鳳榮揉了眼睛哭道:“我本來也奇怪,好端端的亮兒去古董店做什麽?但一想那掌櫃說,身邊有個高個子的少爺,就想該不是威兒,威兒膽大妄為,好端端的亮兒都被他帶壞了。”


    鳳榮哭了說。


    “大姐你就這麽把錢給了?”漢辰氣惱的問。


    鳳榮跺腳說:“我是不想給,可那店掌櫃說,他來之前就怕儲家仗勢欺人,已經讓東家去龍城省政府門口候著了,若是一個時辰不見他平安拿了錢回來,他們東家就直接去省廳找你討說法。我還不是怕你火氣一來打死亮兒。事情緊急,老儲在外地,我又不敢跟你商量,聽他說的有板有眼,就隻得信了。還有,他形容的亮兒的模樣,舉止,談吐絲毫不差,就是說的旁邊那個人,也是極像威兒的。”


    “大姐,空口無憑怎麽能信?”漢威忍不住責備說,心想大姐也太傻了,人家說什麽就信什麽。


    大姐難得理屈詞窮,辯白說:“我也曾問過,可那人說,他本是逼了亮兒要個字據,但亮兒說什麽也不肯,怕落了把柄日後禍患。”


    “二十萬,他怎麽拿得走?”漢威追問,這簡直聽來太離奇了,在龍城的地界騙到楊家頭上,真是老虎嘴邊拔胡子。


    “金磚,足赤的金磚我讓他抬去一箱。那是儲家鎮宅的金子。我一時哪裏有那麽多現錢。”


    “小弟,你去,帶了小昭去追!”漢威應了一聲拔腿就跑,飛快的帶了衛隊奔向大姐說的那家稽古閣。


    果然是有一家稽古閣,可是店掌櫃懵懂的看了漢威不知所雲。聽來聽去,店掌櫃說他不姓賈,今天也不曾離開櫃麵,並且東家根本不在龍城。再等看了漢威帶來的那古董碎片,店掌櫃笑了搖頭說:“軍爺,你是受騙了。這不是什麽古董,就是地攤裏經常騙人的‘八仙跳’玩的把戲。一個人撞你一下碎了這所謂的古董,一群人上來圍觀討公道,詐個十塊八塊的罷了,二十萬,傻子也不會上當吧。”


    回到家,眾人聽了漢威的講述,大姐更是哭鬧個不停。


    “若不是亮兒的後娘狠毒,我怎麽就會上當?若不是龍官兒你手辣,我怎麽就瞻前顧後被那賊騙了。這錢不算什麽,可我咽不下這窩囊氣。”


    聽了大姐在書房哭鬧渲泄,漢威不由將目光投向立在一旁的玉凝姐,玉凝姐嘴角掛了奚落的笑,似乎有些幸災樂禍般的譏誚。


    許久,漢威聽了大哥說:“大姐,這事不要多提了,儲家的錢,我補你。此事雖然於亮兒無關,卻是因漢辰而起。這就是家亂引外辱,賊人乘虛而入。是漢辰治家無方。”


    眾人散盡,漢威帶了驚魂未定的亮兒回到房中,亮兒簌簌的落著眼淚。


    漢威奇怪的問:“你阿爸並沒責怪你,是一場誤會,你哭什麽?”


    “阿爸根本不信亮兒,阿爸眼裏亮兒就是廢物。姑母背了家中人盤問亮兒,定然是不想被阿爸知曉,這一定是阿母的人聽到了風聲偷偷向阿爸告狀。”


    亮兒委屈得抽噎,漢威才醒悟,是呀,連大姐都小心謹慎的低聲背了人來盤問他們,大哥如何得知的?而且大哥一進屋就喝了亮兒跪下,仿佛亮兒犯下天大的過失。換上誰也會難過。


    漢威嘴裏安撫著亮兒,心裏卻想,該如何讓大哥來安慰一下可憐的亮兒。


    漢威去大哥房間,卻聽到書房內大哥和玉凝姐在閑談。


    一個說:“你對亮兒也太不公了,平白的聽了下人閑言碎語,就信了亮兒惹大禍。日後我肚子裏的孩子,我可舍不得他被你如此打罵。孩子也是個小生命,他也有自己的人格。”


    大哥答了的聲音:“不要同我提你那些西洋的怪異想法,楊家有楊家的規矩。”


    玉凝姐停滯片刻又說:“怎麽偏偏楊家怪異,你看看子卿,人家也是東北軍少帥,也是大少爺,吃喝玩樂無所不通,風流倜儻,也沒誤了軍國大事。但凡男人就該是這樣能張能馳才好,明瀚你太苛求自己了。”


    “子卿就是太放縱,才鬧得如今脫韁野馬沒個套了。昨晚險些誤了正事。”


    漢威心頭一驚,他昨晚也奇怪胡大哥為和突然氣急敗壞的逃走。


    “子卿的毒癮又犯了?”玉凝姐一句問話,漢威才想起,似乎聽人傳說,胡大哥抽大煙,而且煙癮很厲害,近來又改成了打針,把大煙毒品的精華嗎啡打到身體裏。


    原來昨天胡大哥忽然離去,就是因為毒癮犯了。漢威見過一些大煙鬼犯毒癮時鼻涕眼淚橫流的樣子,怎麽也不能把胡大哥同大煙這個詞聯係在一起。


    “他現在毒癮越來越大,沒見他腮都陷下去了,勸也不聽。怕這一時半會也難除根了,隻是犯起來就誤事。先時他同黃為仁主席鬧矛盾,還不就是因為這抽大煙誤的事。這煙不抽可就是要他的命,這一抽煙就怠慢了客人,生讓黃為仁等了一個多鍾頭不見他露麵,以為故意刁難,轉身就走了,自此結了仇。”


    漢辰的話裏滿是責怪,又是有些無奈:“我勸過他幾次,他隻說這嗎啡能解千愁,壓力大愁泛無助時,打上一針就精力百倍。近來西京方麵,日本方麵內憂外患壓力太大,也難為他。子卿就是孩子氣,賭氣說,有朝一日他扔了這一身的重擔挑子,就戒了煙去國外當他的大少爺去。胡大帥當年在海外給他留了筆巨額資產,揮霍一世也用之不盡,他是不愁吃喝的。隻是這東三省的擔子扛在肩上,卸是卸不去,擔下去是無奈,他也彷徨得很。”


    大哥的話音裏滿是理解同情,漢威聽得反覺得大哥是在感歎他自己。同胡子卿大哥一樣,大哥漢辰也是年紀輕輕就執掌了龍城大權,比常人更早的當家作主,擔當起這千鈞重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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