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國維一臉頹廢,氣急敗壞問:“楊漢威,你到底想怎麽樣?我們談談吧,你開個條件,怎麽能罷手?”


    漢威用手帕擦著嘴,靠在牆上側頭奚落般一笑:“也沒怎麽樣,公道自在人心。”


    “你策反我的兄弟告發我,你也太卑鄙了!”黃國維一把將漢威推到牆上。


    “幹什麽?幹什麽?就是小爺長得俊美些,也還沒勾了你的魂兒在大庭廣眾下動手動腳吧?”漢威玩世不恭的神態,打落黃國維的手叨念:“以為你是什麽好東西?江湖下三濫的手法暗地給人下藥。”


    黃國維急得青筋暴露,無可奈何:“是是,我是下三濫,可你就是鬧得滿城風雨,也於事無補了!這樣吧,你不就是生氣軍魄寒劍要被我搶走嗎?那好,我也退出競爭,你總滿意了吧?”


    漢威一把推了黃國維一個趔趄,邁前一步狠狠地叱道:“滿意?我怎麽滿意?你不是都知道我大哥沒臉的打我嗎,你知道可是為了什麽?就是為了我考試令他失望了!你以為我想要那個勞什子寶劍,你以為我想和你爭什麽第一,我那是被逼的!你大少爺在家裏一呼百應是塊兒寶,我在楊家不過是個小老婆下的蛋,是個玩意兒!你得不得第一全憑一口氣性,我稍有差錯就要被打得生不如死!放過你?說得輕巧。不放過你我還有一線生機,就是讓訓導處和學監知道我是被人坑害,得一次重考的機會。而你會被記過會被開除,還是會被西京各大報紙傳得滿城風雨,都不是爺要管的事!爺隻需要知道,等到畢業那天,不會因為得不上那把破寶劍,又被家兄吊在樓上毒打!”


    漢威撣撣衣襟,委屈得熱淚盈眶,又強咽了淚水堅強地說:“你大少爺怕什麽?捅破了天也有人跟在屁股後麵給你補漏子。”


    漢威才走出兩步,黃國維從後麵猛追兩步向前抓住漢威的隔壁大聲嚷:“我丟不起那份人!”


    漢威回身望著他,又笑了笑說:“我丟得起這份人!”


    下午訓練時,熱身運動要做俯身仰起,漢威和黃國維一組,拚命的比試不肯認輸。


    黃國維一頭大汗,終於癱軟在墊子上望著藍天說:“我不行了!”


    漢威則也癱躺在墊子上閉了眼喃喃道:“比你多一個!”


    晚飯時,黃國維沒有利用自己在軍校的特權關係帶了弟兄們溜出軍校打牙祭,而是在操場的一堆廢瓦礫堆起的小土坡上找到了望著天空發呆的漢威。


    “楊漢威,我從來不會向人道歉的。”黃國維低垂著眼,立在漢威麵前。


    漢威瞥了他一眼道:“你來做什麽?”


    “但我還是要對你道歉。漢威,sorry,我不知道你家裏的狀況,還以為不過是讓你同考試失之交臂,沒想到 ……不知道你家人對你這麽殘忍。”


    黃國維用了“殘忍”一詞,似乎觸動了漢威潛藏在心底又一觸即破的隱情。漢威抬起眼,為了這個詞對黃為仁抱以一笑。


    “我在後悔自己沒出息,大哥總罵我,不該把傷疤示給旁人爭取同情,你走吧。你說得對,事情過了於事無補,我拉你下水也沒意義了。你我本來就不同命,我隻能怨自己不會投胎。全年級兩個班一百學員,為什麽隻我拿不到軍魄寒劍就要被當成畜生打?”


    黃國維立在漢威麵前沒有走,黑色的身影籠住了漢威。


    “需要我如何補償你?”黃國維問,“不然等你畢業後,我讓我爸爸設法搞個名額送你出國學空軍,然後分到西京航空署去吃皇糧,躲開你大哥和家庭。”


    漢威感激道:“這也不必,我的車船票和手續是真的,我下個月就離開軍校,所以軍魄寒劍對我沒了意義。”


    想了想又說:“你想補償我也好呀,資助我點錢吧,我出國的川資不夠,你大少爺有錢。”


    “這個不在話下!”黃國維應道。


    兄弟二人在夜色中握手言和,漢威笑了笑,笑得優雅中帶了月色的清冷。


    周六和周日學校有個慶典活動,班裏很多同學周五晚上就打包回家探親,利用這個假期去同家人團聚。


    黃國維家的汽車一早就等在了學校門口,漢威聽了不少人同黃國維打招呼說:“小黃,你家的車又換新的了,真氣派!”


    “走呀,誰去車站我捎他。”黃國維得意地炫耀。


    漢威在整理床鋪,同馬二騾等人說好了要去城裏去打牙祭,順便請大家吃點心。


    馬二騾跌跌撞撞地跑進宿舍,眼冒金星般興奮地喊:“楊漢威,你大哥來了!我們西南陸大的高才生,當年三把軍魄寒劍的得主之一,龍城少帥楊司令真年輕呀,長得真是人物風流!”


    漢威愣愣地站在那裏,臉色又堆出不屑地笑:“看走眼了你,我大哥才不會來……”


    “漢威,真的,是我在堂長辦公室看到的,圍了很多教官同他敘舊,說是昔日的同學。聽說是學長,同學們都圍去了,你快去!”


    小眼鏡是第二個跑進來報告這個消息的:“楊漢威,你大哥來了,我們陸大的學長,楷模,堂長室圍了許多人。聽說楊司令是路過軍校,順便接漢威回龍城過周末的。”


    漢威沉默不語,忽然對正要出門的黃國維說:“小黃,你等等我。忘記你答應我什麽了?”


    黃國維懵懂地望著漢威,被漢威一把拉出宿舍。


    “怎麽,你要我當了你大哥承認~”黃國維問。


    漢威低聲說:“快捎我走!”


    黃國維似懂非懂,不知道漢威搗什麽鬼,但見漢威一臉緊張。猜測莫不是楊漢威又犯了什麽事,他大哥追來軍校打他?


    黃國維也不多問,和漢威走向校門。


    幾位同學正在爬了梯子掛橫幅,上麵寫著“歡迎楊漢辰司令回母校蒞臨指導”


    幾位同學還在爭執著說這麽寫是否妥當。


    漢威抬頭望了眼橫幅,又看著同學們聽說大哥返校那興奮地表情,拉下帽沿低頭隨在黃國維身後出了校門。“你去哪裏?”黃國維問。


    漢威也答不上,他是漫無目的,他不想見大哥,他明確地知道大哥來軍校是來找他的。平日大哥一個電話都不往軍校打,如今自己跑來了軍校。


    漢威讓黃國維放了他在一處依山傍水的地方,前麵是條鐵路。


    同學們休假時總愛騎了單車來這裏玩耍。


    黃國維走出幾步又回身小心地問:“楊漢威,你沒事吧?你不會想不開吧?”


    漢威笑罵:“我有什麽想不開?無非不想見他。等一會兒馬二騾他們會騎單車來和我匯合去吃點心,你回去吧,多謝!”


    漢威坐在山坡上,後麵是小溪潺潺,不遠處是火車呼嘯而過,拖著濃煙。


    青山入目,美景怡懷,可惜沒有絲毫心情。


    大哥來尋他,是因為對臨行前痛責他有愧,還是怕他這個小弟弟一去不返?大哥一定是看到了業兒脖子上掛的那顆豹牙,寄托著楊家希望的豹牙,也代表了他去意已決。


    天漸漸黑下來,夜風也顯得淒冷。漢威不僅周身瑟縮,坐在山坡上心裏不由害怕起來,遠處山間偶有野獸的悲鳴,分不清是野獸的聲音還是山風,總之很瘮人。


    該不會有狼來吧?漢威越想越怕。


    可荒山野嶺,也沒個人煙,他如何回軍校呢?


    這時兩道強光由遠而近,是汽車的頭燈打出的光線。


    車停在了山坡下,裏麵的人打著手電筒四下亂照,低聲喊:“楊漢威,楊漢威你在嗎?”


    漢威沒敢應聲,仔細辨別才發現是黃國維和馬二騾。


    漢威剛想應聲跑下去,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弟,威兒,你在這裏嗎?漢威!”


    漢威的心立刻冰涼,是大哥,大哥追來了山野來尋他。


    漢威咬牙,平躺在山坡上,讓亂草掩藏遮蓋他,他不想和大哥走,這個決定在他跳樓時就下了。


    若不是露露姐姐勸解他,跳樓輕生不值得,他都不想在留在人間。若不是家裏接踵而至的意外和險情,他才不會在楊家支撐這些時日。


    眼淚順了頰邊落下,漢威就覺得腳步聲向山上走來。


    手電在他身邊晃過,是那麽心驚肉跳的緊張。漢威甚至能辨出大哥的步伐聲,穩健沉實。


    夜色中那身影就在不遠處駐足,緊張的四處張望。


    黃國維說了句:“聽漢威說,晚些有同學來騎單車接他去城裏吃小吃,是不是他們已經去了?同學們很多出去了還沒返校。漢威怕是走了。”


    這些人在山坡逡巡了大概半個小時,漢威也一動不動的在冰涼的露水衰草中躺了半小時,就連蟾蜍從他臉頰爬過,都緊張得他不敢動。


    寒涼中,那身影同腳步聲漸漸遠去,隨著汽車開遠,四野又是沉寂無聲。


    漢威魚躍起身,撣撣露水沾濕的衣衫,鼻頭一酸,眼淚下來。


    大哥難道就不怕他被狼叼去?都沒多尋找他些時候竟然就跑了。


    荒坡上坐了一陣,漫天是寂靜的星星,似是看著他笑。漢威抓起一塊土塊擲向天空,猛然聽到一聲長長的咆哮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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