溝渠內的積水流盡了,無比鋒利的齒輪也停止了轉動,我深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便立刻將背包背在胸前,然後對胖子和煙男喊了聲“走”,便半背半拖著天雨,滑下了溝渠內。


    深坑內滿是淤泥,上麵仍有一些殘留的汙水,好似一個大泥潭一樣。


    我拖著昏昏沉沉的天雨奮力的向前挺進,深坑內的淤泥有將近一尺多深,就像一雙雙手一樣,拉扯著我的褲腿不放,使得我行進艱難,速度十分的緩慢。而鞋子和褲腿上,已經掛滿了汙濁的泥漿,不見了本來的樣貌。


    我回頭看見煙男和胖子就在我的身後,二人的狀態看上去都還不錯,便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行進的路線上,咬緊牙關,手臂用力的將背後背著的天雨向上固定好,然後,盡量躲閃遠離透著寒光的齒輪,掙紮著抽出不時陷進淤泥中的雙腿。


    彼岸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觸手可及。


    我內心在狂野的歡呼,“感謝上蒼”!


    然而,此時麵臨的現實狀況,卻好像一盆冷水一樣,由上而下的潑灑在我的全身,瞬間澆熄了我過早的歡喜。


    無法避免,又令人頭疼的問題來了,“我們怎麽上去?”望著眼前濕漉漉的泥土壁,雖然它並不高,但是,我不可能背著昏迷的天雨,然後徒手的爬上去。


    而且,我好像隱隱約約的聽到,如同鬼魅一般的流水聲在遠處響起。心裏立刻祈禱道:千萬不要在此時開閘啊!


    現今時間緊迫,如果湍急的水流再次灌進,定會在一瞬間將我們吞噬,卷進無比鋒利的齒輪中,被大卸八塊。


    即使我們當中有人有幸的被衝出了下水口。誰能保證外麵不會是萬丈深淵,同樣會跌個粉身碎骨,蕩然無存。


    胖子攙扶著煙男已經靠近在我的身旁。然後絲毫都沒有猶豫的對我說:“我先上去,然後再想辦法將他倆拉上去。老鄭你最後上去。”


    我雖然十分擔心胖子中毒深重的身體會撐不住,但現今別無他法。雖然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最好,但是我沒有胖子那麽好的身上,這種艱難的任務還是得由他來完成,而且水聲猶在耳畔,如此時間緊迫,不能在浪費任何的紛紛秒秒了。


    我在下方托起胖子的屁股,盡力將他的身體向上撐起。胖子將手指插進鬆軟的泥土中,然後光著腳蹬踩泥土壁上。他向上沒爬幾步,我便已經看見他的雙手,掛滿了用鮮血和成的泥漿,立刻不忍心的將頭低下。


    結果目光卻觸及到煙男不住顫抖的雙腿上,他昏昏沉沉的依靠在泥土牆壁上,雙手不停抖得如同篩糠一般,就連他一直毫無表情的臉頰,現在也在不由自主的不斷抽蓄。看著他因為痛苦緊閉的雙眼,我哽咽的輕聲的問道:“煙男小哥。你還能挺住嗎?”


    煙男聽到我的問話,勉強的睜開眼,結果他的身體忽然一抖。一口鮮血便也隨之噴到了了我的身上,接著他便雙眼一閉,身體歪在泥土壁上,無力的向下滑倒。


    我立刻驚叫出聲,不斷的呼喚他的名字,“煙男小哥,煙男小哥。”結果他緊閉雙眼,沒有一點反應。


    我慌忙的將背上的天雨放在地上,然後蹲下身。翻開煙男的眼皮,他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我嚇得急忙將手指搭在他的頸動脈上。脈象十分的微弱,但是還好他現在還活著。但接下來就很難說了。如不盡快得到救治,煙男恐怕真的會就此撒手人寰了。


    胖子經過艱難的攀爬,終於咬著牙攀上了地麵。他將纏在肚皮傷口處的那件棉背心,撕成了一條條,然後像擰麻繩一樣擰成了幾節,係在了一起,變成了一條看似不太結實的繩索。


    胖子試了一下背心結成的繩子長度,發現不太夠長,便翻開煙男的背包,找到了一節短麻繩也續上了,再次將結好的繩子扔進溝渠,對我大喊道:“先把天雨弄上來。”


    我急忙抓住繩子,牢牢的拴在了天雨的身上,先將她從地上抱起,然後立刻向上高高的托舉起。綁在天雨身上的繩子被繃得筆直,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斷掉。


    天雨的身體很快便離開了我向上托舉的雙掌上,但我仍然站在她的正下方,以防繩子不慎斷掉,這樣能快速的將她接住,保護她的人身安全。還好,一切都有驚無險,天雨被胖子安全的被拉到了岸上。


    胖子又重新檢查了一下繩子,然後才投了下來。我如法炮製的將煙男綁好,使出渾身的力氣將昏迷不醒的他托舉起來。煙男平時的樣子看似瘦弱,其實身體非常的結實,滿身都是肌肉。由於他的重量,使得這次的繩子被繃得更緊了,還不是的發出咯吱吱的聲音。


    等煙男離開我的手掌是,我依舊站在他的正下方,內心不斷的祈禱這,繩子千萬要爭氣。結果,繩子沒有辜負我對它的期望,煙男也安全的被吊到了地麵上。


    這時我仰頭看到,胖子的臉色蒼白的嚇人,好像大病初愈一樣,滿臉都是都大的汗珠。


    現在就隻剩下我了,我並沒有昏迷,身體還能行動自如,可以自己爬上去,胖子不必在出力將我拉上去了。


    我衝著岸上的胖子喊道:“將繩子係在你的腰間,你躺在地上休息就可以了。”


    這時,我再一次的聽到了清晰的流水聲,胖子好像也聽見了,他焦急的拉著繩索對我說:“你別廢話,快點上來。”


    我將胖子拋下來的繩子快速的係在腰間,然後帶上那雙破爛不堪的棉線手套,開始在濕滑的泥土壁上攀爬,胖子在上方用力的拉扯繩索。


    泥土壁上的土塊不斷的從我的手掌見脫落,我的手指就好像要斷了一樣疼痛難捱,但是時間不等人,即將湧來的激流也不等人。我咬緊牙關,心裏在不斷的罵娘,借以提升士氣和轉移手指傳來的疼痛感。


    短短的高度,我卻感受到好像在攀爬喜馬拉雅山一樣痛苦,漫長的時間,無盡的高度。


    我緊咬牙關,無視好似斷掉的手指,終於眼看著就要攀上地麵了。結果,身上的繩子突然發出“啪”的一聲,然後便斷裂了。與此同時,我聽到了好似瀑布流淌的震撼聲音,激流好似決堤一般,湧進了我身下的溝渠內。


    手指脫離泥土石壁的瞬間,我的心是徹底的涼透了,馬上就要迎來勝利的曙光,卻在最後一刻,被無情的黑暗吞噬,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胖子一直在目不轉筋的關注我攀爬的狀態,當繩子斷掉的瞬間,他便一下子趴伏在地上,反應神速的抓住了我的右手腕,絕望的我發現了一線生機,渾身上下便立刻充滿了力量,左手快速的向上一伸,緊緊的扒在了地麵,身體借勢向上用力的一攀,我安全的到達了地麵上。


    拭去額頭上的冷汗,我和胖子相視而笑,笑聲中摻雜了數不清複雜的情緒。


    我從背包裏麵摸出半個手掌大小的烙餅,分給胖子,我倆一丁點一丁點的放在口中細嚼。我倆現在必須補充體力,才能帶著昏迷不醒的煙男二人離開這裏。


    嘴角裂開的傷口剛剛結痂,但此時此刻我卻沒又感到一絲的疼痛。因為,我看到了生存希望的曙光,我的鼻子聞到了花草的芬芳,這說明我們離地麵不遠了。


    消滅了最後的糧食,我背起了天雨,胖子背起了煙男,我倆邁著堅定的步伐繼續向前邁進。


    等我們灰頭土臉的爬出洞口時,我立刻將手遮在了眼睛上方,在黑暗的地底度過了太久的時間,眼睛一時無法適應明媚的陽光。我抬起頭,透過手指的縫隙看著湛藍的天空,白雲就像一群可愛的小綿羊一樣,成群結隊的向遠方飄走。我放下手掌,頗為感慨的環顧了一下四周,頓時感到了無比的荒唐可笑。


    我們曆盡千難萬苦爬出了地底,現在身處在一片茂盛的林子內,然而就在我們身邊的不遠處,有幾個長著零星雜草的隆起土包,將我們圍在了中間。


    再熟悉不過的場景,這裏就是陳隅村林子內的那處老墳頭“七星連墳”,而我們鑽出的洞口,正是當初被我誤認為“勺子裏麵舀著寶”的那個疑似盜洞的洞口,曾經的“引魂燈和耗子精”都還曆曆在目,真是令人唏噓不已,不勝感慨!


    這時,我忽然看見前方的不遠處,有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消瘦的身體,晃晃悠悠的步伐,我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再次定睛仔細看,隻見“怨婦”正輕鬆悠閑的走在林間小路的前麵,而他的身後,還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背包,好像裏麵裝了不少的明器,明顯收獲不小。


    大概一輩子的時間,我都不會忘記怨婦暮然回首時,那個頗有深意的燦爛微笑。


    望著漸行漸遠的消瘦身影,我想起了煙男所說過的那句話,“好像是有人開啟了機關,幫我們躲過了一劫。”


    =================================異士居之.機關毒塚全卷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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