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未歇。


    天空中依然有著沉悶的雷聲。


    東風聲聲,風露漸沉。


    光子沉默地看著崔華燦,任由風雨伴隨著木葉吹散了自己的秀發,雙目滿是黯然。


    “抱歉……華燦。”


    “抱歉嗎?不必了……”


    崔華燦笑著搖搖頭。


    “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廂情願而已——光子小姐,你不必感到歉意的。”


    苦笑一聲,崔華燦從路燈下緩緩走出來,來到了光子麵前。


    “父親研究卡厄斯的時候,我雖然知道卡厄斯的核心部件是父親從別的地方所得來,但卻並不知道這是鑒真大師的遺骨——所以很抱歉。”


    “華燦……”


    光子低垂著雙眉,看著崔華燦欲言又止。


    “……對不起。”


    “我說了不必道歉的……鑒真大師的遺骨……是嗎?”


    崔華燦的目光放在了光子手中的檀木盒上。


    光子眼中的愧疚更深了。


    一邊的帝啟微微眯起了雙眼,嘴角勾起,發出一聲低笑。


    “嗬……”


    “你笑什麽?”


    抬起頭,宮行雲奇怪的看著帝啟。


    手執折扇,帝啟看著光子的眼神非常不善。


    “你不覺得……很無恥嗎?”


    “…………!!”


    光子忽然頓住了。


    崔華燦有些惱怒地看著帝啟,“…………帝啟姐是吧?我記得你是阿玥的家人,但即便如此,詆毀光子小姐的話,我也——”


    “住口!”


    帝啟嗬斥了崔華燦一聲。


    “什麽都不明白,就在那裏滿臉一副悲情男主角的樣子,被人騙了也毫無所覺——你果然如同小慕君說的那樣是個笨蛋呢。”


    崔華燦:“…………什麽意思?如果帝啟姐你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的話,哪怕你是阿玥的家人,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哼……果然是發春的男人嗎?”


    帝啟嗤笑一聲,瞥了一眼崔華燦,隨後指著眼前的光子。


    “就算那枚琉璃骨是鑒真大師的,就算鑒真大師真的是你的主人——但你可以解釋一下,襲擊了tetusi的三個人是怎麽回事嗎?還有——在這之前,以怪盜的身份盜竊的那些物品到哪裏去了,用在了什麽地方,你都能解釋一下嗎?”


    光子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


    崔華燦瞪大了眼睛。


    “光子小姐……?”


    “你果然是個騙子!!”


    宮行雲跳出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光子。


    “我就知道!哼哼!我真是太機智了!”


    帝啟:“…………”


    “果然……最後還是瞞不過你嗎?”


    “哼!”


    帝啟傲然地看著光子。


    “不過是一後輩而已,你的那些小心思,妾身一眼便能看穿!”


    “是嗎?”


    宮行雲用胳膊肘捅了捅帝啟的腰。


    “為什麽我覺得你隻是隨口胡謅的呢?”


    這麽巧啊?我也這麽覺得——崔華燦心中如是想到。


    帝啟頓時羞惱地掄起折扇在宮行雲頭上狠狠扇了一下。


    “光子小姐……難道你真的還有什麽事情是瞞著我的嗎?”


    崔華燦急促地詢問,光子擰眉,再次後退一步。


    “光子小姐!!!!”


    崔華燦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光子的手腕。


    刹那間,光子瞪大了眼睛。


    【這、這個感覺是……!!!!!】


    ◇


    菩提花已經開滿了宮牆。


    殘燭明滅。


    一身宮裝的光子看著眼前的貴婦人柳氏,欲言又止。


    燭光明滅中,柳氏隻是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手中的畫戟。


    “夫人……”


    實在忍不住,光子終於出聲。


    “……莫要擔心了,將軍他……一定會沒事的。”


    “…………”


    柳氏不言,隻是重複著擦拭畫戟。


    良久,柳氏幽幽歎息。


    “聞聽,塞外雪花已開,隻消吹上一夜,便可行路艱難。我一介婦道人家,無法為將軍征戰,所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含光。”


    “我在的,夫人。”


    “你是靈劍所化,更是陛下欽賜禦劍,要不……你還是隨著將軍一起去吧?”


    光子聞言不由得一陣意動,然而隨後卻又黯然。


    “……我倒是忘了——正因為你是禦賜之劍,所以更不可能上戰場了。”


    柳氏苦笑一聲。


    “抱歉了,含光,我說了不該說的話。”


    “無妨的,夫人……戎狄叩關,若是可以的話,含光我也是希望能夠伴隨將軍為國征戰。隻可惜,將軍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我隨他一同上沙場。”


    明滅的燭光下,含光和柳氏相顧無言。


    ◇


    翌日。


    長安城,望樓。


    柳氏和含光並列,看著下方緩緩出城的軍陣。


    盔甲鮮明,鮮衣怒馬。


    送軍出征的長安市民,或高聲歡呼,或嚶嚶哀泣。


    含光極目遠眺,望著西北方。


    雖然此處是長安城南門,然而,遠征軍的方向卻是在西北。


    青海,大非川。


    站在望樓上,柳氏一一細數著出征的將士。


    五萬,不多不少。


    “…………也不知,這五萬兒郎,有多少能夠活著回來……”


    “夫人……將軍他……不會有事的,別忘了,將軍可是三箭定天山的人!”


    “我不管將軍他有多少豐功偉績,作為妻子,我隻希望將軍能夠平安的回來。”


    柳氏轉頭看著光子。


    “祝捷酒可埋好了?”


    “……已經埋好了,夫人,隻等將軍大捷歸來,我們便能將祝捷酒斟滿,為將軍慶祝了。”


    柳氏點點頭。


    “含光,讓我們高歌一曲,為將軍送行吧。”


    “好的,夫人。”


    長安南門,望樓上。


    柳氏和含光並列,看著下方緩緩出城的將士,蜿蜒如龍。


    旌旗招展,殺氣如虹。


    柳氏放聲高唱,清冽地女聲響徹在長安城上空。


    含光站在柳氏身側,翩翩起舞。


    廣繡羅衣,恍若天宮仙子。


    作為禦賜之劍,含光注定了不能上戰場。


    她所能做的,甚至連柳氏也不如——至少,柳氏可以為將軍擦拭櫻槍,可以為將軍披甲。


    而她,含光,作為殺伐之劍,卻因為一個禦賜的身份,永遠隻能被束之高閣。


    薛仁貴,承擔不起在戰場上讓含光受損的責任。


    軍陣最前方,一身白甲的薛仁貴回頭望著長安城。


    寒風吹起了他的長發。


    【夫人……含光……】


    “將軍?”


    副將策馬來到他身邊,催聲說道。


    “時候不早了,將軍,還請快點出發。”


    薛仁貴歎息一聲。


    隨後,目光變得堅毅起來。


    “出發吧——目標,大非川!”


    ◇


    等了多久呢?


    時間太久遠了,含光也記不清。


    印象中,最深刻的,果然還是夫人,也就是柳氏聞聽噩耗時那徹夜的哀泣聲。


    以及自己接到的那最後一封家書。


    臨死之前,將軍將她安排去了大光明寺,以鎮寺之劍的身份,延續著禦賜靈劍的榮耀。


    ====我是騙字數的分割線====


    poi!


    曆史上薛仁貴兵敗大非川卻沒有陣亡,不過這裏就讓他陣亡好了……


    所以不要太較真……poi!!


    另外,求月票呀求月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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