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的功夫,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黑夜中的常家營,隻有兩家人的房子裏有燈光,一家是常氏家,一家就是丁家。


    因為常家是後來落戶的,房子蓋的和村裏雜居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所以隻能看見隱隱約約的燈光,並不能分辯亮燈的究競是哪家,舊社會的人都是很迷信的,看到這鬼火般的燈光,妻子羅氏基本已經精神崩潰了,白天家家戶戶興師動眾的搬家,全村基本上已經走幹淨了,但到了晚上,村裏卻還有燈光,難道是鬼?


    想到這,妻子羅氏開始央求丁一也離開常家營,白天,為了這件事,兩口子已經打過一架了,但丁一是個比較傳統的男人,橫豎都是死,他寧願死在鬼神手裏,也不願意被人用囚車拉回北京,然後在老百姓的唾沫裏被砍頭。


    “那他就不能找個別的村子容身?”聽到這裏,張國忠實在覺得這些老輩子的人太死心眼了,一條道跑到黑啊,且不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年,道光皇帝已經駕崩,還有沒有人記得這檔子事都不一定,單就這十年裏自己相貌生的巨大變化(頭全白,衰老度快於常人),換作現代,都應該比做過整容手術還安全了,況且此時天下大亂,誰還有心思去管這個早就認不出來的算命先生?


    “張掌教你有所不知,這十年之中,丁一基本上是封卦的,常家營是一個消息閉塞的山村,像道光駕崩、太平天國這些大事,丁一一概不知。按這本《曉辰遺誌》裏的記述,當時丁一無意中看了眼天象,主星耀眼,客星暗淡,丁一認為大清朝東山再起了,這也加劇了他對以前欺君誤國大罪的恐懼。但跟據後世的史實分析,這種天相很可能明大清朝氣數將盡,回光返照。”這孫亭不但負責講故事,還在不厭其煩的解答張國忠的疑惑。


    “《曉辰遺誌》?這是本什麽書?張國忠從孫亭手裏接過一本破破爛爛的古書,“這丁一是什麽名人?怎麽都進了古書的記載了?”


    “嗬嗬,這本書就是是丁一在常家營期間所著,我剛才講的故事。有一部分就是這本書裏記述的,另外,這本書還記錄了丁一的畢生所學,從看相卜卦到觀星風水,都有,還有一部分醫術的記載…”孫亭歎了口氣,“可惜,丁一沒過多久便慘死常家營,這本書並沒最終完成。”


    國忠好奇地翻著書。“他是怎麽死的?跟那犯鬼神的東西有關?聽你他算出了柳暗花明的卦象,我還以為他能幸免。”


    “沒有,那個柳暗花明的卦象所指的並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家人,他的妻子和孩子…”


    妻子的再次哀求,讓丁一也有動搖了,實在的,丁一並不是神漢,而是算卦的,驅鬼震邪的事懂是懂,但絕算不得高手,至少體力上就不過關,此時常家營的怪事顯然不是一般的東西鬧的,隨著夜晚燈光的出現,丁一也虛了,但此刻是晚上,就算走,也得等到明天啊。無奈之下,丁一又拿出了卦簽,攤開了先天卦的卦局,倘若那亮光不是人出來的,那麽隻有先天掛能估算出來。掛象一出,這丁一真是又驚又喜,“辰光在夜,無往不安”,從卦象上看,隻要到哪個有燈光的地方,就能保證平安。


    丁一利用家裏找得到的東西簡單的給自己和老婆做了防護措施,把師傅傳下來的兩塊照妖鏡戴在了兩個孩子的脖子上,然後用一根紅繩將一家四口的手腕子全栓在了一起,打起燈籠向村子中間那個有亮光的地方走去


    亮光的地方,距離丁一的房子大概有個兩三百米的樣子,放在白天,就也是幾分鍾的路,但此時丁一一家人走起來,卻感到異常的漫長,一路上風聲鶴唳,別是孩子和媳婦,就連丁一自己也嚇得心驚肉跳,在常家營呆了十幾年,這條道晚上也不是沒走過,但從來沒感覺如此詭異過,除了總是能聽見四外傳來類似於木頭折斷、石頭落水之類的奇怪聲響外,兩個孩子脖子上掛的照妖鏡也是叮叮當當響個沒完沒了,按當初丁一師傅的法,這照妖鏡乃是震宅之寶,並不是護身用的,偶爾護一護雖也無妨,但卻隻能擋擋一般的鬼怪,照妖鏡要是自己響,就明是被東西衝了,要是成氣候的東西,照妖鏡會花掉,句實話,這丁一的師傅叫婁莫荀,也不是什麽大人物,傳下來的這照妖鏡亦不是什麽驚世駭俗的至寶,所以這一路上,丁一每走幾步,都要看看照妖鏡花沒花,索性直到走到亮光的地方為止,這照妖鏡還是很光亮


    現亮燈的地方是常氏家,丁一也沒感到意外,這個老太太以往指望著村裏人周濟,現在村裏人都走了,自己一把年紀了,腿腳不好走也走不遠,到哪都是個死,換作自己,恐怕也會選擇留下來,沒準還能多活幾天。


    一家人進了屋之後,這常氏已經嚇得在炕上哆嗦成一團了,現進來的是丁一一家子,才一下癱倒在床上。


    丁一看這老太太仿佛已經一天沒吃飯了,餓得夠嗆,便拿出幹糧,讓羅氏生火,準備熬粥,就在這個時候,院子裏忽然傳來一聲慘厲的貓叫,隨後便傳來一陣刺耳的撓門聲,聽的丁一頭皮緊,這村裏貓狗雞鴨早八輩子都跑光了,怎麽還有貓?


    聽見貓撓門,常氏急忙一地一瘸一拐的去開門,要也怪,這常氏是瘸子,歲數也不了,且少一天沒吃飯了,但看她下地開門這勁頭,卻好像二十來歲的夥子。門被打開後,隻見一隻碩大的黑斑大狸貓從門外一瘸一拐地進了屋,鼻孔、嘴角、眼角都帶著血絲,好像剛跟別的什麽東西打過架一樣,常氏看到這情景,哭哭啼啼的把這貓抱到懷裏,一瘸一拐的又回到了炕上,把自己那床破被讓給貓蓋。


    聽常氏,大概兩個月前,家裏莫名其妙的來了隻大狸貓,常氏自己一個人過日子也寂寞,就把這個貓留下來給自己做伴,雖自己的口糧不富裕,但每餐還是要勻出來一給貓吃,這貓也頗有靈氣,雖每天吃的也不多,一天比一天瘦,但是常氏養的老母雞孵出的雞雛子就算在它眼皮底下溜達它也不會多看一眼,每天常氏吃什麽它吃什麽,白薯、山藥、玉米麵甚至糠皮,這些人吃難以下咽,一般的貓連聞都不會聞的東西,隻要是常氏給的,這大黑貓肯定照單全收,連食盆都舔得幹幹淨淨,一不糟踐,這次常家營出事,這狸貓也不見了,常氏頓覺得大勢已去,連貓都不管自己了,誰還能管?鄰居常五勸常氏逃走,被常氏一口回絕,這隻貓的失蹤也是主要原因之一,但沒想到,在這深更半夜猛鬼出巡的時辰,這貓反而回來了。


    聽常氏這麽一,丁一便想給常氏卜一卦,順便也看看這大黑貓的來頭,可是這先天卦剛卜到一半,屋外忽然陰風大作,窗戶和門被吹的哐哐直響,大兒子脖子上的照妖鏡忽然當啷一聲,嚇的丁一差把卦簽掉在地上。拿起照妖鏡,隻見鏡麵上橫豎五六道劃痕,丁一的手當場就哆嗦了,不是無往不安麽,這是怎麽回事?


    外邊的陰風越來越大,這大黑狸貓好像也越來越緊張,丁一讓羅氏抱著兩個孩子和常氏一起擠在床上,然後從包裹裏拿出一罐香灰在窗台和門坎上撒了一層,把孩子脖子上的兩塊照妖鏡摘了下來,一麵掛在了門上,一麵掛在了窗戶上,門窗的劈哩啪啦聲立即就停了,過了大概半個時辰,看著這貓漸漸的也安靜下來了,丁一才戰戰兢兢的從鍋裏盛了一碗粥端給受傷的媳婦和常氏(常氏家隻有一個碗)。


    就在丁一準備自己到鍋邊,準備用勺舀著也喝幾口米湯的時候,這隻大黑狸貓忽然又喵的慘叫了一聲,蹭的一聲站在了門屋門的正對麵,渾身的毛全部紮立,好比要打架一般,隻見門檻上的香灰好像是人吹的一樣從左至右被吹了個幹淨,門上的照妖鏡當啷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丁一的兒子此時一聲尖叫,嚇的當場就尿了,大兒子幹脆紮進了羅氏的懷裏什麽都不敢看。


    兒子指著貓一把鼻涕一把淚,“那個貓,怎麽那麽多尾巴啊…”


    兒子這句話,讓丁一也吃了一驚,在畜牲中,不但有蛇黃鼬,刺蝟、兔子,貓也會修仙,但比較少,但修成氣候的貓,相傳是有九條尾巴的,隻不過一般人看不見罷了。


    “莫非這隻狸貓,是修仙的畜牲?”丁一站在狸貓身後,戰戰兢兢的舉著一段桃樹枝,注視著屋門,隻聽著門咯咯作響,就好比有人從門外用幾個手指反複的彈一樣,丁一知道,這叫鬼敲門,所謂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就是指這個,不過話回來,方圓十幾裏,可以就剩下這四口人了,村裏人的離奇死亡,加上這三更半夜的鬼敲門聲,一般人若真遇到這情景,做沒做虧心事都夠喝一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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