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銀術可做夢也沒想到,往日裏野戰爭雄無往而不利的拐子馬,竟然在這裏遭遇到了滑鐵盧!


    此時的場景,用人仰馬翻來形容是最恰當的,不僅如此,就連完顏迪烈聚攏回來的兵卒,也是撐不住西城守軍的攻勢,戰敗或許隻是時間問題!


    “不可能!”


    眾所周知,太原西城偏安一隅,早已缺衣少糧,城中甚至連上好的戰馬都被當做了糧食,可見這群人餓成什麽樣了。


    但現在,那群衣衫襤褸的守軍,哪裏像餓了良久的模樣,分明是一群餓虎,朝著他們猛撲而來!


    而就在金軍一方瞧得提心吊膽之時,山坡上數以萬計的西城守軍戰士齊聲呐喊起來,緊接著又是數以萬計的火把同時亮起!


    本來天色已經大亮,但那火把似乎更加耀眼,就這麽由明到暗地更加顯出西城守軍擺開的戰陣!


    這一刻,就見山坡下的金軍陷於火把光亮以外的黑暗之中,在那天鳳溝之上還充滿著詭秘不可測度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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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麽?”


    銀術可此時早已沒有了當初馳援西城的自信,手心裏全都是汗水,甚至已然忘了他是中軍主帥!


    正說話間,就見那數以萬計的火把由明變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著實令金軍更加膽寒!


    “頂住!”


    銀術可拔出了自己的彎刀,號令下去,再一次壓住了所謂的陣腳,可還沒等金軍有所反應,山坡上的宋軍戰陣之中突然又響起一陣號角之聲。


    在這一刻,銀術可終於看清了宋軍的模樣。在那號角聲起之後,隻見宋軍的前排開始朝著山腳推進,隔開三五個位置之後,第二排次第發動,前兩排均為刀盾手,到第三排和第四排才是箭手,中軍的情況始終隱在黑暗中。


    其實銀術可並不知道,此時做為西城守軍主帥的劉文昊以及李彥仙二人正居中軍之首,在他們的側翼,則是此次的幕後推手——唐家的掌權人唐德安。


    大軍借著山勢的掩護,避免了被敵軍看破虛實的可能。在戰鼓大鳴之後,全軍隨著戰鼓的節奏,昂揚而堅定地朝敵陣推進!


    起伏不平的山丘上到處都是大宋軍民,除了平晉鄉軍和王善麾下的義軍以外,連同整個西城的百姓一個個的也隨著衝了過來!


    另外,這一刻還有唐家寨的好漢均藏在山腳的疏林內,可以想見,當箭手以密集的箭失抵擋一陣後,山丘上的大軍將像潮水般衝下來,展開無情的衝擊!


    戰略上確是無懈可擊,可惜宋軍沒有多少馬匹,根本就不能對金軍造成多大的威脅!


    不過在劉文昊巧妙的心理戰和疑兵計之下,金軍對西城守軍的部署早已是捉摸不定,加上又是被昨夜一場大火燒的七七八八,即使銀術可的援軍及時來到,他們也再難守穩陣腳。


    “狹路相逢勇者勝!殺金狗!”


    李彥仙高高的舉起了緊握長矛的手臂,用力地揮了一下。隨著他的號令,山上的西城守軍,矛尖均指向了前方。


    但此刻,金軍顯然也不能坐以待斃,就見山腳下,大地震顫的馬蹄聲再次淹沒了咚咚的鼓聲,數萬戰馬聚集在一起,排成整齊的三角陣式,形成了一道奔騰的鐵流向前滾動。


    恍惚之間,戰馬的鐵蹄震撼著天空,就連掛在東邊的殘月也被這股鐵流衝擊得晃動個不停!


    塵土在飛馳著的人馬左右飛揚著,厚重的鐵甲發出了鏗鏘的碰撞聲,像一條巨龍從黑暗的深淵冒了出來,全速殺往敵陣,直指宋軍的心髒地帶。


    而其它隊伍則繼續緩進,按照銀術可的要求,那就是務必要壓得宋軍難以集中力量應付這支由精銳組成的巨龍,隻要能擊破一道缺口,就會如破堤的洪流,把任何擋路的東西衝毀淹沒。


    戰鼓震響,又急又密,兩翼各一萬精騎衝出,循迂回的路線,繞擊宋軍陣地的左右兩翼。


    敵陣蹄音雜遝,轟傳各處山頭,號角長鳴,顯示金軍終察破了西城守軍的戰術,匆忙開始調動軍隊變陣迎戰!


    但銀術可心中已是明朗,他知道,在側翼的拐子馬被宋軍破了之後,他們已是失卻了先機。


    “放箭!”密林之中,箭矢像驟雨般從天而降,後排的弓弩手更是連珠發射,射得對方左仆右倒,士氣大挫。


    金軍中身處前線者紛紛倒地,及見西城守軍衝近,神顫膽怯下竟然四散奔跑,這一刻,西城軍民就像鋒利的槍尖般刺進了丘坡下的金軍前沿陣地!


    “可惡!”


    銀術可緊緊的握著拳頭,萬萬沒想到,這一次他們會如此狼狽!更沒想到,金軍會潰敗的這麽迅速。


    他恨得是金軍的大意,更恨的則是那些漢簽軍的無能!說句不好聽的,這哪裏還是金軍,分明就是一盤散沙!


    曾幾何時,對於眼前的這一幕,銀術可並不陌生,但往往都是他的大軍精銳追殺著敵軍,何曾攻防轉換,變成了自己呢?


    他不甘心!


    河東全境隻剩下這麽一座孤城,可卻就是這麽一座小小的城池,卻恰恰成了他的夢魘!


    “後退者死!頂住、頂住……”


    可還沒等金軍將領說完,隻見那天鳳溝的坡頂,數萬宋軍瞬時擎出大弓,搭上羽箭,弦聲響動,羽箭化成了蝗蟲飛向空中,射向了金軍方陣。


    盡管有堅實的盾牌抵擋漫天的箭雨,但仍有大量的羽箭送入金軍的隊列中,爆發出一聲聲送終的慘嚎!


    誰能想到,往常的金軍主力竟然會敗給如此一支七拚八湊的部隊呢?


    此時,眼見大勢已去,銀術可瞬間清明了起來。


    是啊,為帥者,何必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呢?現在河東全境皆以落入他的手中,即使太原是河東首府,那又如何呢?


    假以時日,隻要北歸的金軍返回,那麽太原必定還是他的!


    想到這裏,他連忙衝著完顏迪烈高呼道:“撤!”


    一句話就把完顏迪烈說懵了,這個時候還能往什麽地方撤兵?難不成是退回東城?


    正所謂兵敗如山倒,現在要是回了東城裏麵,豈不是徹底的讓宋軍包了餃子?


    沒等完顏迪烈開口相勸,就見銀術可又補充道:“往汾州撤!”


    聽到這個命令,完顏迪烈再也不敢遲疑,於是立即將這命令傳達下去。


    不過這一刻的金軍大陣早已亂作一團,不時有人從馬背上跌落,騎兵的慘喝和戰馬的悲鳴不斷響起!


    與此同時,劉文昊也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渾身早已布滿鮮血的他,也是朝著手下興奮的喊道:“弟兄們,金狗逃了,不能讓他們回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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