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鯉幫乃是慶元城一幫孤兒發展而來,到此時共計有核心幫眾四十三人!外圍上百人!


    當然,真正遇到事情,敢提刀出去砍的,最多不超過二十個。


    饒是如此,已經足以在縣城中占據幾塊地盤,光是每月的抽水都源源不絕。


    此時,在大宅院校場的後堂內,錦鯉幫核心幫眾盡數到齊,皆身穿黑色勁裝,胸前繡一錦鯉。


    段玉端坐主位,手裏還在雕刻著木牌。


    雖然重生,但錦鯉幫依舊內憂外患,他首先要除的,便是內憂!


    “帶上來!”


    伴隨著一聲冷喝,一個不斷蠕動著的麻袋就被扛著,扔在堂前,發出一聲慘呼。


    打開之後,裏麵頓時滾出一個人來,臉上烏青遍布,但年紀看著不大,原本眼神有些迷茫,此時滴溜溜一轉,就撲到了段玉腳下:“幫主!大哥!饒命啊!”


    這是錦鯉幫的四當家施全,雖然先天瘦弱,膽子也小,但頗有幾分經理長才,相當於幫中賬房一類的人物。


    在前世,便是此人暗中投敵,將葉知魚引誘進陷阱,萬劫不複。


    但這一世,段玉早早命人監視,就抓住了他跟外敵勾結的把柄。


    施全也是聰明,知道狡辯無用,砰砰磕頭,上額一片血肉模糊,痛哭流涕:“我也不想的啊……但小翠已經懷了我的骨肉,落在他們手上……嗚嗚,我不是人……”


    錦鯉幫高層都是孤兒出身,見到此幕,頓時有些惻然。


    唯有段玉,卻是麵色不變:“為了小翠?嗬嗬……你為何不提對方允諾你一個公門職位,還給你大宅一座、紋銀千兩的事情?”


    聽到這一句,施全頓時宛若被冷水從頭澆下,癱軟在地上,感覺自己的內心都被看透,仿佛赤身站在雪地中一般,不由簌簌發抖。


    “你們說,應當怎麽辦?”段玉眼睛環視一圈。


    秦飛魚神色不變,一個殺字已經吐露出口。


    而葉知魚更是氣惱自己被施全之前的表演騙住,原本求情的心思也是淡了下來,別過頭去。


    “好……既然如此,念在兄弟一場的份上,讓他不見血而死吧,那個小翠,日後若能尋到,自然也是我們來照顧……”


    段玉擺擺手,下了決定,在場眾人頓時心裏一顫。


    所謂的‘不見血而死’,有著很多種方法,可以是毒酒白綾,也可以是套在麻袋當中,亂棍打死!


    而幫派當中,對待叛徒,當然是選擇後者的居多。


    “不……你們不能這樣!”施全聽到這個決定,頓時驚懼大叫:“你們不能殺我!你們知道這次要對付錦鯉幫的人是誰麽?那可是周家!”


    聽到這個消息,縱然秦飛魚與葉知魚都是神色一變,現出幾分惶恐之色來。


    姓周的有千千萬萬戶,但在曆元縣中,不加任何前綴的周家隻有一個,那便是縣中最大的縉紳,家有良田萬畝,富貴至極,號稱書香門第,曆代都有人出仕為官,如今族中地位最高的一個,甚至在慶國中爬到了四品的高位。


    此等巨戶,在小小的曆元縣便是土皇帝,哪怕縣尊大人,一旦不如周家之意,也能令其政令寸步難行,甚至被生生排擠走!


    錦鯉幫與對方相比,簡直就是飛蟲與雄鷹的區別!


    聽到是如此龐然大物要與錦鯉幫為難,下方便是一陣騷動。


    施全見此,心中得意,臉上卻作出一副顧全大局、委屈求全的模樣:“我並非要叛幫,而是想搭上周家的路子啊,周大管事說了,隻要我們投靠過去,每月上交五成收益,日後便是周家罩著了,勢力擴展到全縣都不成問題!”


    此言一出,縱然葉知魚都有些意動。


    段玉見到這一幕,卻是冷笑:“是麽?為何我還聽說,那周大管事還有兩個條件,第一個便是要我與秦飛魚的小命,而第二個便是要獻上我這知魚妹子呢?”


    “什麽?”


    聽到這個,葉知魚與秦飛魚的臉色頓時一寒,而施全卻是驚駭欲絕,一個‘你怎麽知……’就脫口而出。


    ‘周家……嗬嗬……’


    段玉心裏冷笑,上一世的記憶就浮現出來,這一次的危機,幕後黑手自然是周家,總攬一切的是周秉周大管事,實際上真正的起因,還是周家的二公子周子玉,此人表麵上看起來謙謙君子,道貌岸然,實際上一肚子壞水,上一世就看上了錦鯉幫,外加葉知魚的美色,曾對自己露出招攬之意,被拒之後,沉寂了數月,就悍然發動,將錦鯉幫一朝覆滅,關鍵還是做得滴水不漏,若非自己走運,也就沒後來的事了。


    這一世,自己重生得晚了些,沒有來得及與對方虛與委蛇,隻能見招拆招。


    “本來還想給條繩索讓你自盡,但現在……”段玉搖搖頭,平淡地道:“拖下去,亂棍打死!”


    施全麵色一怔,被人拉著拖下去的時候,才發出一聲慘叫,但旋即就被塞了麻球,裝入麻袋,一陣亂打後氣絕身亡。


    “幫主、二哥……”


    葉知魚上前一步,神色遲疑:“周家畢竟是本地大戶,我們對上他們,簡直是以卵擊石……”


    “不然能怎樣,讓我們把你獻上,順帶讓人割了我跟二弟的頭去?須知……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段玉搖搖手:“你也不要說什麽自己去周旋的鬼話,那周家可不是什麽良善之家,你當那每幾個月便從後門抬出去的屍體是假的?”


    說起來,這個古代社會雖然依舊有著官府與法律,但力所不及的地方也太多。


    比如自己幫派處決叛徒、乃至高門大戶中打死仆役丫鬟之類的,隻要毀屍滅跡、安撫得當,官府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好比這施全,死屍肯定是要加石塊沉水底的。


    他本來就是孤兒,也沒有苦主,除非那小翠神通廣大,能撈到屍首去衙門告發,段玉也有的是辦法抵賴。


    葉知魚如何不知道周家就是狼窟虎穴,此時一口心氣回落,眼角就有些發紅:“那該如何是好?要不我們……逃?”


    “亡命天涯?隻是下下策,等到不可挽回之際,我自會如此!”


    段玉半眯著眼睛:“周家要發動,必然是雷霆萬鈞,水火其下,首先應該找了一個‘武林高手’,專門用來對付我與二弟,其次則是大批人馬出動,滅我總壇,官府勢力緊隨其後,我們雖然將三班六房都喂飽了,但周家一個片子進去,他們會幫誰不言而喻……”


    這連環計策一旦成功,錦鯉幫便是群龍無首,任憑宰割。


    哪怕稍有不協,也有官府中人收尾,要比在公門中的資源,錦鯉幫怎麽可能是周家的對手?


    之前的鄭屠之事,不過是隨意一枚小卒子,想要讓錦鯉幫露一露底,摸清關係,才好一網打盡。


    上一世如此計謀之下,段玉當真回天無力,幸得秦飛魚死命保護,才僥幸逃出生天。


    “報!”


    這時候,一名幫眾進來,躬身行禮,遞上一份拜帖:“周家周秉管事,請幫主至醉仙樓一聚!”


    聽到這話,葉知魚都是渾身一顫,秦飛魚眯起了眼睛,情不自禁地握住腰間刀柄。


    ‘終於……來了麽?’


    段玉卻是接過帖子,雙手不見一絲顫抖。


    自從一個月前重生開始,他就為了今日之事準備,甚至心裏還有些激動。


    ‘血債血償!雖然我此時還未到能滅了周家的地步,但至少要讓他們先付出點利息!’


    ……


    周宅,某一處庭園之內。


    周子玉人如其名,麵如冠玉,溫文儒雅,完全就是一個濁世佳公子的形象。


    此時正坐在竹亭中飲茶,小火爐之上的水壺呼呼直響。


    旁邊,則是一名體形富態、眯著小眼睛的管家,躬身稟告:“二公子,一切都準備妥當,衙門裏早已送了片子,到時候自有齊捕頭跟著我們的人馬前去,縱然那錦鯉幫贏了,也是持械鬥毆,當場就可以捕進衙門裏去……”


    實際上,周秉不覺得需要走到這一步,畢竟,二公子可是準備了五十個打手,還有周家專門的護院武師在內,又豈是那一幫小兔崽子能夠比擬?


    “嗯……還有那秦飛魚,當初可是提著一柄單刀,從街頭殺到街尾,有一個冷麵煞神的外號,段老大深藏不露,但說不定比秦飛魚還要厲害些……料敵從寬,獅子搏兔,也應盡全力!”周子玉公子自顧自地端起茶杯,輕嗅茶香,不經意地道。


    “這一點更請公子放心,老奴已經花了五百兩銀子,延請‘疾風劍’範井過來,此人乃是名聞葉州的好手,曾經一人一劍,連斬十三馬匪,對付兩個隻知道好勇鬥狠的小子,應當不費吹灰之力才是……到時候我再讓他出手,將那葉小娘們給公子抓來!”


    周秉想到那葉知魚英姿颯爽的風情,不由心裏一熱,眼中就流露出淫邪的光芒來。


    他良家與行院中的女子玩弄了不少,卻還從來沒有試過這等野馬的滋味,公子是個喜新厭舊的性子,或許啖了頭湯之後,還能賞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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