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之內,喊殺一片。


    “你們敢抗拒官兵,想造反不成?”


    作為官兵,自有著這股底氣,一喝之下,哪怕再勇猛的丁壯護院,也是麵色發白,手腳發顫。


    膽敢真正對抗官府的亡命徒,畢竟還是少數。


    李虎見到這幕,心裏一沉,大聲呼喊著:“周府養我們數十年,盡忠就在此時,殺!”


    當先湧入的,是秦飛魚的親兵,個個著甲,此時麵色沉靜,組成軍陣殺進,如群狼入羊群,大砍大殺,對上李虎。


    這李虎施展開五虎斷門刀,神勇非凡,架住了一柄橫劈來的鬼頭刀,腹部卻是一痛。


    軍中對敵,可不講究什麽單打獨鬥,就在他跟前麵一人對刀之時,旁邊一個親兵卻是趁機長槍突出,毒龍一般,鑽進他的小腹。


    “家主……李虎盡忠矣!”


    李虎嘶吼一聲,倒地氣絕。


    “你們殺進去!”


    殺退這些,就到了內宅,這周家積蓄頗為豐厚,令那些縣兵眼珠發紅,主動性大起,衝進一間間屋子搜刮金玉首飾,又不時傳出女子尖叫。


    “放肆!”


    官兵殺至周宅核心,就聽一聲冷喝:“殺!”


    屋簷之上,一隻金雞法器浮現,高聲長鳴。


    雖然受到軍氣衝擊,下一刹那就傷痕遍布,但還是讓衝進的士卒停了一瞬。


    就在這一瞬間,幾支弩箭飛射,取走不少縣兵的性命,又有十幾個披甲壯士衝殺出來:“護著家主、公子衝出去!”


    “嗬嗬……鐵甲、弩箭……還不是反賊?”


    段玉見此,隻是冷笑,又五指並攏握拳,一拳擊出。


    砰!


    那屋簷上的法器原本就是強弩之末,此時轟然炸裂,化為點點金光消失不見。


    “殺!”


    秦飛魚見此,頓時發起最後一波衝鋒。


    他牢牢記著段玉的叮囑,要死人不要活人,因為死人不會申辯,而活人還會開口喊冤!


    秦飛魚武藝精強,此時若按照段玉來看,赫然已經到了築基功法第二層的巔峰!放在江湖上,也是僅次於宗師的一方高手,更擅長軍陣,若單打獨鬥,或許不如宗師,但如果各帶五十上百人,就可反殺之,這才是兵家正道!


    “弓箭手!”


    此時居中主持,發號施令,先是弓箭手連發,壓製弩手,旋即便悍然衝上,刀出無回,連殺兩個披甲士。


    這些隻是護院武師,沒有經過戰爭磨練,平時配合無間,一來到這真刀真槍的戰場,頓時心神為之奪。


    秦飛魚看準機會,親衛護身,又殺了兩個甲士,來到周彥父子麵前。


    他當然不知道前世自己死在周子玉算計之下,但看著這兩人,也是麵無表情,持刀衝上。


    “拚了!”


    周彥抽出長劍。他也曾學得武藝,一劍刺出,暗暗點燃一符。


    “道術?嗬嗬……給我破!”


    江湖術士的普通紙符,在秦飛魚這個正八品校尉麵前,當真是蜘蛛絲一般,輕輕一掙便破了。


    趁著這個機會,他跨步上前,長刀一揮。


    噗!


    周彥的頭顱便高高飛起,濺射一蓬血雨。


    “不……不要殺我,都是父親與弟弟的錯,我願降!願降啊!”


    濺了一臉血的周子通一個激靈,手上長刀落地,跪地求饒。


    “大哥說了,別人都可饒,你們父子必死!”


    秦飛魚麵無表情,長刀一捅。


    周子通麵色一怔,看著長刀從胸前貫入,口中溢出血來,倒地氣絕。


    “周彥父子已死,你們還不投降?”


    殺了這兩人,秦飛魚不知道為何,也是心中大快,仰天長嘯。


    “我們降了!”


    見到家主都死,縱然還有一兩個鐵杆拚命,其它莊丁護院卻是再無鬥誌,紛紛跪地。


    周宅之內,血流滿地,喊殺聲也漸漸平息,隻是不少女子見大事不妙,直接上吊免得受辱。


    “唉……”


    段玉長出口氣:“首惡既除,吩咐下去,可以封刀了,除了反抗者之外,其餘可以不殺!”


    戰時是另一回事,這時要屠殺婦孺,還真做不出來。


    至於孩童成長起來之後的複仇?嗬嗬,若十幾年後自己還要為這種事操心,那真是白白重活一世了。


    “飛魚,這次戰死者,都要撫恤一百兩銀子、參戰與斬首另算……”


    看到已經在清點庫房,將俘虜用繩串了,編成一排,段玉立即吩咐地說著:“就從周家的銀子中發!當場發下去。”


    “我明白!”


    秦飛魚當然知道官府的德性,點點頭。


    “大人,找到通敵書信!”


    過了片刻,薛真過來,單膝跪下:“啟稟大人,在書房中發現通敵文書!”


    雖然有著一麵之緣,但此時地位有若雲泥,還是必須行禮。


    “嗯?這麽快就做好了?”段玉一驚。


    “不是假的,是從書房密室中查抄到的真貨!”薛真有些赧然,但還是壓低聲音解釋。


    “哦?”


    段玉接過書信看了看,隻見是寫給賀宗的私信,上麵有著一些人情往來,而細細體會,總能看出些別的味道,不由搖頭,將它又交給李師爺:“有著這信,便是鐵證如山,通敵謀反,能殺他九族!”


    “果真……”李師爺接過一看,他是文人,也能琢磨出其中的一些意思,不由大怒:“果然狼子野心!”


    實際上,世家都是牆頭草,看到賀宗叛亂,即將席卷葉州,預先做些準備,也是在所難免,甚至信中都沒有明說,隻是暗示。


    但這潛規則,卻萬萬不能公開。


    一旦公開,再配合這鐵甲、這弓弩、這死士,就解釋不清楚了。


    “我們該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事,便交給縣令吧!”


    段玉擺擺手,命令人打掃戰場,帶著人馬離開。


    李師爺見著這一幕,不由神色複雜。


    ……


    深夜,縣衙內燈火通明。


    “……查抄周家,周彥、周子通、周子玉皆是身死,得鐵甲十具、弓弩五架、刀劍七十六柄,這是書信,屬下檢查過,並非偽造,而是真的……”


    曾唯珍喝著參茶,細細聽著李師爺稟告,又看了書信,就是沉默。


    “縣尊大人,我們該怎麽辦?”李師爺不由問著。


    “人都殺了,又查找出這些證據,還能如何?這周家,注定要破落了……”曾唯珍一歎,念及之前的掣肘,又有些暗暗的欣喜。


    這做成鐵案,牽連旁支,就連他們那個官員親族都有麻煩。


    “派出人手,細細清點其它財貨……”


    “大人,這其中,段玉秦飛魚二人雖然未動軍械,但金銀卻運走了一半……倒是田宅等物俱在!”


    曆來抄家貪墨都不可避免,對方又是主力,拿一些無可厚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但曾唯珍還是覺得心裏有些發堵。


    縱然滅了周家,但就有著前門拒狼,後麵進虎的不妙預感。


    “罷了罷了……最多縣裏再多一豪強!更何況,此事還是有些過界,或許還有些反噬也未可知?”


    曾唯珍捋捋胡須:“還有麽?”


    “還有一事……”


    李師爺說到這裏,神色就有些奇異:“大人可還記得泰準之死?”


    “不是周家周子玉做的,嫁禍錦鯉幫,才有今日之禍麽?”曾唯珍神色詫異。


    “是周家做的,但並非二公子,而是大公子,據說原意也隻是為了打壓二弟,這事各家都常有,但想不到竟然會演變成此滔天大禍……”


    李師爺款款道:“那周子通先是買通了周子玉的書童,再聯係丘路……趁機落盡下石……誰料最後竟然捋了虎須……原本這是隱秘,但周家父子俱死,我們又抓了周子通的貼身長隨,也就一股腦地都招了!”


    “這真是……讓人如何說起呢?”曾唯珍久久沉默。


    這家族中大兒子與二兒子爭寵,原本隻是常事,周子通手段心機都是有著,此一石二鳥之計,若是平時,自己還會為之叫好。


    可惜,不明天時!不辨其人!


    和平年代此法自然不錯,縱然對手看破了也無可奈何。


    但現在戰時,給對方抓到了把柄,悍然禍及家門,卻是咎由自取了。


    ……


    大林鄉。


    葉知魚捧著賬簿,臉上滿是興奮的酡紅:“大哥,二哥,我們發了!”


    她清清嗓子,朗聲讀著:“……清點下來,共得金三千兩,銀兩萬兩,其它金銀首飾、古玩字畫,也可折價白銀一萬兩,這就是六萬兩白銀啊……已經盡數登記造冊,押運至庫房!”


    說著,又有些可惜:“這還隻是現錢的一半,最值錢的還是那田宅!”


    “此乃周家十幾代人的積累……”


    段玉笑了笑:“更何況,若你想要,等到縣衙發賣的時候,去買來就是……周家有萬畝良田,我們可以吃下幾千畝……這就立下根基了。而此時葉州半州殘破,有的甚至遭到屠城,土地必甚是便宜,這幾萬兩銀子好好運作,可有平時翻倍的效果!”


    又看向秦飛魚:“二弟,發啥呆呢?”


    “大哥……我好像……突破了!”


    秦飛魚轉過頭,臉上有些懵:“或許再過一段時間,就可嚐試以兵氣築基,由武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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