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毫山。


    夜色靜寥。


    一名女冠在道宮偏徑上徘徊,麵露猶豫之色,赫然是於靜白!


    這位段玉的前世師姐,此時卻是咬著紅唇,望著某一處院落,幾番舉步又止住,也不知想到了什麽,臉龐上有些紅暈。


    ‘不知段銀章睡下沒有?我冒然登門,是否有些……’


    於靜白轉身欲走,沒退幾步,又轉了回來:“隻是此時我白毫山陷於山主之爭,一片波雲詭譎,唉……他為何要進來以身犯險?我……我還是得去勸勸他!”


    就是這時,一聲尖嘯忽然傳來,在寂靜的夜中顯得頗為刺耳。


    聽音辨位,竟然就是段玉一行下榻的小院!


    於靜白頓時再也顧不得什麽,飛奔而去。


    “出了何事?”


    她一進院門,就見到了手持雁翎刀的秦飛魚,立即問著。


    秦飛魚此時臉色蒼白,手臂上還有一道血痕,望著於靜白,麵沉如水:“有人飛劍刺殺大哥!李如桂與我的一個副手都陣亡了!”


    “飛劍?!”


    於靜白神色一下肅穆起來。


    這可是白毫山祖庭!在此之地,竟然有著一尊元神驅物的高手,刺殺一位正六品的朝廷命官?


    特別是這位朝廷命官還相當於半個欽差?


    不由立即問著:“段銀章呢?”


    “大哥已經追出,命我守護在此!”


    秦飛魚麵對著不斷匯聚的道人,目光如電:“為何在白毫山道宮之中,竟然還有元神真人襲殺?此事你們必須給我一個交待!”


    “此事……”


    趕來的丹誠道人一瞬間手足無措。


    然而,還沒有等到他鎮定下來,便看見兩名弟子,扶著一個顫顫巍巍的白發老者走進,不由上前行禮:“掌教真人!”


    “傳令下去,道兵封鎖白毫山!”丹心山主雖然隻是一個普通人,但此時腰杆挺直,威嚴滿滿:“所有內門以上弟子,立即前往天師殿待命!勞煩幾位元神長老,出竅搜索全山,務必要找到段銀章與那刺客的蹤影!”


    一條條命令有條不紊地下去,加上他以前積攢起來的威嚴,頓時令慌亂得以控製。


    但細細一數來人,還是十分不對:“丹羽、丹桂在何處?”


    “不……不好啦!”


    一名道童驚慌失措地跑來:“丹羽師父被殺死於房中,身首異處!”


    “什麽!?”


    ……


    四周黑暗籠罩,寒風呼嘯。


    識海之內,石印轟鳴,劫氣纏繞。


    段玉手持妖刀鬼切,在道宮之內如入無人之境。


    雖然白毫山乃是一代道庭,守衛森嚴,但任何防禦大陣都是防外不防內,他可不用突破白毫道兵與大陣的封鎖,而是被光明正大地請進來的。


    更何況,自己對白毫山的一草一木熟悉無比,白天還與丹心道人做成了交易。


    因此……


    這什麽所謂的刺殺,都是假的!


    就連李如桂與秦飛魚的副手,也是段玉親自下手幹掉。


    自從出了慶都之後,他就沒打算回去!


    一直以來,他就給外人一種假象,似乎他舍不得那高官厚祿,舍不得那權柄,還一心一意要為慶國賣命。


    但實際上,真正生死之際,何物不可拋棄?


    既然如此,那兩個負責監視的二五仔,也就走到了絕路。


    甚至為了混淆視聽,段玉還特意用那一口得自草原的白骨飛劍來製造傷口,當然,他修為還沒有到能驅物的地步,完全就是拿飛劍當匕首砍。


    “丹朱、丹羽、丹桂三個……前世可以肯定是叛徒,而上德?應該隻是被一時蒙蔽,但他與我有私仇,我也不介意假公濟私一次!”


    段玉獰笑著,摸到了丹羽真人的臥室之外。


    “師傅!”


    此時,兩個侍奉的童子童女已經被驚動,大聲呼喚著丹羽。


    旋即,他們就看到一道白光衝入臥室,背後還追著一個持刀的少年身影:“大膽元神,你敢刺殺一個朝廷命官?”


    “什麽鬼?”


    臥室之內,丹羽真人剛剛起身,就看到段玉撲進臥室,不由神色愕然。


    他當然知道這條慶君麾下的著名瘋狗,甚至對方早已在他必殺名單之上,隻是後來有著北麵傳信,讓他們稍安勿躁,免得打草驚蛇。


    畢竟,隻要八賢王上位,失去了最大靠山,有的是人要殺這小子。


    但自己明明什麽都沒有做,為何這人就殺上門了?


    “丹羽真人,你敢刺殺我!”


    段玉望著這位真人,眼珠赤紅,麵帶殺氣,這倒不是偽裝,而是想起了前世之仇!


    “什麽?我刺殺你?”


    丹羽真人麵露驚愕之色,明明是此人上門來刺殺自己好不好?怎麽還倒打一耙?


    但看到這人滿臉殺氣,傻子也知道不懷好意,頓時一拂袖,一張符籙就要飛出。


    ‘元神真人最犀利的便是元神,若給他們妥善藏了肉身,光以元神出戰,就會十分麻煩……但此時卻是狹路相逢,近步之內,人皆敵國!’


    以段玉人仙之體的武力,再配上妖刀鬼切,又是如此近的距離,突然襲擊之下,斬殺一尊元神真人,有很大可能成功。


    但他並未如此,而是選擇了一個更加萬無一失的方法!


    吼吼!


    下一刻,一道龍吟在房中響起。


    段玉身為正六品官員,又令著金牌令符,可不是拿來好看的。


    此時猛地拿出,蛟龍之氣升騰,禁絕五行,鎮壓萬法!


    “欽差?蛟龍之氣?”


    丹羽真人麵露驚容,望著手裏的符紙化為灰燼。


    下一刻,段玉就欺身而上,鬼切橫斬。


    當!


    丹羽真人倉促抽出長劍應對,卻被一刀削去劍尖,掠過咽喉,頓時眸子一暗,大量的鮮血就湧了出來。


    一刀之下,元神授首!連一絲神念都沒有跑掉!


    這戰果看似輝煌,卻是段玉至今的積累所得。


    若沒有官位與龍氣,就震懾不了此元神真人,無法將他拉到不得不與自己硬拚武技的地步。


    而光論武技,哪怕都是無漏道體境界,段玉也有把握付出些代價強殺此人,更何況他已經晉升到了或許是前無古人的人仙之體?相當於兵家一重的高手?


    再加上一柄妖刀鬼切,查缺補漏,直接一刀斬殺肉身,煞氣臨體,令對方連元神都跑不掉,才能造成此等形神俱滅的震撼。


    嗡嗡!


    吸收了一尊元神之後,鬼切刀身閃爍,傳來一股迫切的需求。


    這是上次被雷殛之後,它凶威頓減,急需吞噬一些高品級的血肉與元神來彌補。


    “放心,今晚一定足夠!殺得敵首,實在痛快!”


    段玉長笑一聲,直撲丹桂住所。


    而這時,整個道宮都已經驚動起來,警鍾長鳴。


    顯然是秦飛魚已經將遇刺之事宣揚出去,甚至或許還發現了丹羽之死!


    段玉原本想就此退去,狠狠往丹羽身上栽一贓。


    但此時,前麵拐角處竟然出現一行道士,為首者三縷長須,大袖招展,竟然便是丹桂!


    見到此人瀟灑模樣,段玉眼底頓時生出血絲。


    前世便是這道人,逼迫自己去送死,甚至暗中出賣自己的消息!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受死!”


    掂量了下時間,段玉飛撲而出,如猛虎下山,直取丹桂!


    “何方狂徒?”


    丹桂快速後退,身邊幾個道人與道兵飛撲上前,法度嚴謹,組成一個殘缺的陣勢。


    “擋我者死!”


    段玉長刀橫斬,鬼切發出嗡鳴,一縷鋒銳閃過。


    所過之處,殘肢斷骸遍地,甚至有著一個道人被腰斬,一時不死,嚎叫聲衝天而起。


    “段玉!你竟敢在白毫山上放肆!諸弟子,護我肉身!”


    得了這點空隙,丹桂真人立即將段玉認了出來,故意大聲喝著,旋即盤膝而坐,一口法劍就從背後飛出!


    此人修為竟然比丹羽、丹朱都高,到了元神禦劍的地步!


    這一口飛劍如霧如電,在月光下晶瑩剔透,好似一汪秋水,仿佛是用一整塊完美無瑕的水晶雕琢而成。


    劍氣森然,縱橫來去,靈活機動,宛若毒蛇吐信!


    飛劍之術為何令敵人聞風喪膽?


    便是因為此劍來去如飛,輕盈轉折,能做到人力難以企及之事!


    更何況,對方隻是一柄飛劍,除非能將其直接斬斷,否則如何傷得敵人的肉身與元神?


    叮叮當當!


    段玉右手持刀,血戰八方,刀法如同潑墨山水一般,肆意縱橫揮灑,偏偏密不透風,將要害團團護住。


    鬼切刀與飛劍連連相撞,在半空中濺起星星點點的火花。


    這口飛劍明顯不是凡品,以鬼切的鋒銳,也無法在劍刃之上留下一絲半毫的傷口。


    並且,隨著時間的拖延,越來越多的道人已經聚集此處。


    “大膽狂徒!”


    宛若平地一聲雷,爆喝當中,一尊麵目清晰無比的元神淩空而來,相貌威嚴,嘴唇很薄,麵相陽剛,顯然是心智極為堅毅之輩,但失之柔和。


    此時見到段玉身邊一地的屍首血跡,立即大怒,翻手之間,吹沙走石,大量石塊翻滾,在天空中迅速凝結為一塊萬斤巨石,就要壓下!


    “遊神禦氣?地煞真人!上德?”


    段玉心底出現一絲後悔,感覺之前所做作為,太過魯莽了一點,立即故技重施,取出金牌令符!


    但就在這時,這金牌之上的光芒一暗,龍氣竟然自行崩潰!


    識海之內,劫氣驀然大盛,一舉爆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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