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島鄉校。


    這建築占地廣大,有著一個巨大的操場,還有明亮的教學樓,以及可以住下數百人的校舍。


    黑島澤此時就坐在教室之中,跟著一名據說來自東陳的老師,學習著大陸上的語言。


    此時的他,因為檢疫被剃掉的頭發已經長了一茬,穿著粗布製作的衣服,但好歹還算保暖。


    對於這位黑島家的少主而言,再差也不會比被叛軍斬首更糟了。


    ——因為其父對抗藤原家大軍,因此黑島家被夷滅,少當主黑島澤僥幸逃過一劫,隨後卻被抓住,‘賣豬仔’給了海野家,旋即輾轉流落到雲中島。


    並且十分幸運的,因為年紀尚小的緣故,不必成為農奴或者奴隸,而是一股腦地被送到了鄉校這裏,雖然學習與手工也很辛苦,但一天可以吃三頓飯!還是白生生的大米!


    衝著這點,就已經足夠那些窮人家的小孩嚴格遵守紀律,並且努力學習新的語言文字了。


    黑島澤因為家學淵源,也十分聰明,很快就脫穎而出,甚至得到了鄉校的校長,一位溫婉大姐姐的獎勵。


    當然,在雲中島的官方稱呼中,於靜白的職位是鄉校祭酒。


    段玉設立這個鄉校,可不是為了讀書明理,培養士子什麽的,隻是為了提拔一些小吏與手工業者,因此教學當中,也是理論與實踐並重,每天都要組織這些小鬼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比如編製藤筐什麽的。


    其中一些動手能力出色的,就會被預先看中,畢業後送到幾個師傅手下當學徒。


    對於貧苦人家出身的出雲小鬼而言,已經算是條不錯的出路。


    但黑島澤隱約覺得,若是能讀書識字,被‘大頭目’看中,繼續深造的話,未來前途才更加不可限量,因此一直努力學習。


    隻是在他心中,還有一點陰霾與擔憂:“那些人……不會真的要動手吧?對手可是能斬殺海閻王,擁有鬼神之力的男人啊!”


    ——縱然已經對奴隸幾次甄別鑒定,但難免還是有些漏網之魚。


    比如眼前這個黑島澤,就是其中一例。


    而二條城附近被捕捉為奴的足輕武士,顯然不止他一個,在穩定下來之後,有些就利用巡邏上的漏洞暗暗串聯成功。


    由於黑島家的地位,黑島澤也隱約知道此事,但卻無能為力。


    畢竟就算這個消息,還是黑島家的一個家臣之子,暗中告訴他的。


    根據所得線索,黑島澤大概猜到了,這些人準備進行一場暴動,甚至攻打雲城,奪取船隻逃亡!


    隻是還沒有等發動,雲中島形勢就發生了巨大變化,那位雲中君回來了,還斬殺了妖鯤!


    麵對連海閻王都能斬殺的強者,一些農奴立即產生了動搖,畢竟目前日子還過得下去,並且未來也有成為平民的機會,當即選擇了退出。


    而隨後,更因為金脈的采集,將這次暴亂中準備煽動的主力——被壓迫剝削得最狠的采石場苦力,拉了一多半到深山之中,徹底斷絕了聯係。


    如此一來,這場籌謀已久的暴動,還未開始,就幾乎胎死腹中。


    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小田趁著早飯時候,又給黑島澤帶來了一個消息——有些人並未死心,準備趁著過年大慶的機會,狠狠鬧上一次。


    黑島澤對此很不理解。


    幾乎不可能成功的反抗,又有何意義?


    實際上,這卻是他待遇太好了,根本不知道那些原本武士神官的苦。


    畢竟在出雲之中,武士神官是人上人,差不多可以類比為地主縉紳,不僅坐擁土地等生產資料不勞而獲,並且還有諸多特權。


    現在到了雲中島之後,大部分被貶為奴隸,一無所有,每日砸石頭做苦工,稍有反抗就是鞭打餓飯,不勞動的直接吊死,換誰也忍受不了啊。


    縱然是幾條漏網之魚,也是從地主打成了無地農奴,每天跟泥腿子一起吃住勞作,這種反差簡直能將人逼瘋。


    變得如此反動,也就不足為奇。


    如果黑島澤知道他們甚至還有攻打鄉校,製造屠殺的計劃後,肯定更要目瞪口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上課之時,一場收網行動,已經在段玉的親自坐鎮之下展開。


    畢竟,伴隨著段玉回歸雲中島,整個雲城又處於他的元神全方位無死角監控之下。


    不僅如此,他此時元神小成,可日遊八百、夜遊千裏,限製更少,這種事又怎麽能隱瞞得了?


    ……


    “大家都明白自己的目標沒有?本次抓捕,要求萬無一失,影響也要小!”


    雲中府內,天野拳兵衛全副武裝,望著手下。


    “嗨!”


    他們都是直屬雲中君的親兵,一個個都修煉了五毒精兵之道,聯手之下,縱然宗師也要望風而逃。


    此時穿著具足盔甲,腰佩長刀,迫不及待地出發。


    天野拳兵衛更是親自出擊,來到一處正在開墾的田壟,找到某個農奴:“時信?西條時信?”


    “大人說笑了……”


    那農奴有些疑惑:“小的叫時信,卻沒有姓氏!”


    “跟我走吧!”


    天野拳兵衛點點頭,伸出右手。


    叫做時信的農奴聞言眼中精光一閃,手中的鋤頭猛地劈落下來。


    誰知道拳兵衛躲也不躲,直接伸出右臂一擋,鋤頭的木柄就啪得一聲,直接斷裂為兩截。


    望著這種武力,周圍幾個蠢蠢欲動的農奴頓時焉了下去。


    “哈哈……跟我走吧!”


    天野拳兵衛輕而易舉地鎮壓了這個武士的反抗,將他按在地上。


    “你們還在等什麽?”


    “反抗吧!”


    “小忠、阿土!”


    西條時信一邊啃著泥土,一邊還在煽動。


    隻是回應他的,都是一片麻木的臉龐與眼神。


    畢竟是出雲之民,服從慣了,在還活得下去的情況下,很難反抗強權。


    至於幾個手下有些意動,但天野拳兵衛隻是一句就給瓦解了:“今日我來,隻是為逮捕西條時信這個武士,跟其他人沒有關係,大家繼續勞動吧!”


    這也是段玉的吩咐,這次抓捕隻捉拿首惡與骨幹,其餘人最多打入另冊,不必搞擴大與株連。


    此卻是他攜著斬殺妖鯤之威歸來,聲威已經能鎮壓全島,凜然不懼之故。


    聽到天野拳兵衛的保證還有勸告,其它農奴又麻木地回去勞動,西條時信的嘴巴則是被絕望地堵上,押了回去。


    在雲中府內,已經陸陸續續有著親兵回歸,押著一兩個人。


    最終在庭院內匯聚,跪成一排,共計七個。


    西條時信被壓得跪在地上,就看到一個身穿錦袍、頭戴銀冠的少年走出,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一種氣度油然自生。


    ‘這就是斬殺海閻王的男人麽?真是令人心折啊……可是!可是!’


    西條時信握緊拳頭,毫不屈服地昂起頭,與段玉對視。


    “嗯,果然是個武士呢!”段玉臉皮都不動一下,好整餘暇地道:“隻是為何要反抗本君呢?”


    “因為我們是武士或者武士的後代,不是奴隸!”西條時信大聲回答。


    “也是個理由!”段玉頜首,旋即神色漸漸變冷:“隻是你們不明白……在我眼裏,你們跟那些下民一樣,都是弱者!強者要如何,弱者就隻能承受,難道這不是你們出雲的道理麽?”


    這意思,就是縱然這些武士想做段玉手裏的刀,都不夠格。


    畢竟,在段玉眼中,強者的及格線,至少要是武道宗師,煉氣築基吧?


    若是有著這等水準,主動提出來,按照雲中島‘武士定品’的國策,也能封個下士,立即就脫離苦海了。


    當然,一個宗師,放在出雲就是劍豪級別的人物,怎麽可能被捕獲,並且發賣為奴隸?


    而身為弱者,不好好聽從吩咐,還想挑事,就是他們的獲罪之源了。


    “主君,他們應該怎麽處置?”


    天野拳兵衛跪地問著。


    “首犯斬首,不必示眾,骨幹鞭一百,沒死的就發往采石場,那裏正好缺人呢!”


    段玉輕描淡寫地下了決定。


    如今雲中島的奴隸已經不需恐嚇了,反而需要鎮之以靜,就可徐徐消化。


    “嗨!”


    刀光閃過,兩個人頭掉下,剩下的則是被拖出去鞭刑。


    天野拳兵衛再上前一步:“鄉校之中,已經查明小田、小澤二人知情不報,該如何處置?”


    “雖然知情不報,但也沒有參與,訓誡一頓,打入另冊就是了!”


    段玉隨口說著。


    所謂的打入另冊,就是在幕府中掛上號,從此往後,不得提拔到重要崗位、不能接近各種秘密設施,基本上,隻能被當作普通勞動力勞作至死。


    除了這兩個學徒之外,此次反叛事件中,那些還未抓起來的人,段玉都準備如此處置。


    畢竟是人力資源,一股腦殺了就太浪費了。


    有著這個大體意向,第二日黑島澤與小田就被於靜白叫出去,心驚膽顫地接受訓斥,並且還被當眾懲罰了一頓。


    隻是黑島澤心裏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根本不會知道自己已經被打入另冊,未來如何發展都有一層天花板擋著了。


    輕描淡寫之間,就改變個人之命運,這也是體製之主的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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