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四年,水師大勝,名震東海。


    趁著佳節,段玉封賞諸人,自是皆大歡喜。


    轉眼間,就到了雲中五年。


    碼頭之上,隨著戰爭消弭,略微出現了幾艘商船。


    “這便是……雲中藩麽?”


    藤原慶秀從一艘船上下來,眺望遠處的雲城,不由為之震撼。


    那樣的大城,幾乎令他聯想到了平家的最後堡壘——平野城!


    伴隨著準備完成,家督藤原千代即將統帥數萬大軍,對平家最後堅城發起圍攻,可以預見的是,這必然是一場耗時日久,傷亡慘重的大戰。


    越是這種關頭,就越是不能鬆懈,排除外來勢力的幹擾。


    因此,他這次出使而來,身上使命很重,得到的底線也很寬鬆。


    “來人登記!”


    一個專門負責碼頭的小吏上前,捧著書冊,開始例行登記並收稅。


    “我是出雲藤原家的使者!勞煩通告雲中君!”


    藤原慶秀沉聲說著。


    “藤原家的使者?”


    那小吏一呆,手上筆頭一頓,略微沉思後回著:“那您稍等,我去通知上峰!”


    沒有多久,另外一個衣著華貴的官人過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兵丁,與藤原慶秀相互見禮,又查看了文書,點點頭:“使者請!”


    當即將藤原慶秀請上一輛牛車,慢慢向雲城行去。


    至於其它隨行人等,也是各自有著安排。


    雲城,君侯府邸之內。


    段玉正在與郭百忍下棋,權作消遣。


    郭百忍修煉為山九仞真訣,性格也如磐石一般沉穩,步步為營,注重大勢。


    而他的棋路卻是瞬息萬變,往往天馬行空,出人意料。


    兩人將遇良才,殺得難解難分。


    下了一子後,段玉就說著:“上次我去南方,已經探明情況……等到下次去時,就可大動了,到時你隨我同去,必可得著後續傳承。”


    “多謝主公!”


    郭百忍起身欲行禮,就被段玉壓住了:“倒是這東海,你看接下來該如何?”


    這次雖然掃滅各家之兵,但隻傷皮毛,不損根本,反倒是若各家聯合起來,不說再次興兵討伐,隻是封鎖商路,都很麻煩。


    “自然是該和解了。”郭百忍想也不想就道:“主君神威,又有一支強大的海上力量,東海何人不震驚?趁此機會逼迫議和,簽訂有利盟約便可,否則的話……主君之前又何必派人散布謠言,令諸國碼頭港口震怖呢?”


    “哈哈……”


    段玉哈哈一笑。


    說實在話,若是他誌在東海,那大可沉下心來,再花些時間精力,打下一國為根基,並非不可能。


    但東海陸地還是太少,更何況開發程度不高,如何能與大陸相比?


    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方是大丈夫平生之誌!


    既然戰略已定,東海這邊,就不能投入太多精力了。


    段玉撚起一子,正要下著,就聽外麵一人通傳:“主君,出雲藤原家使者——藤原慶秀求見!”


    “正說著,這就來了!”段玉一笑,扔了棋子,長身而立:“請他去偏廳,我稍後就到。”


    “是!”


    外麵,站立等候召見的藤原慶秀,就被引到偏廳。


    這偏廳寬闊,擺了兩排椅子,中間則是桌案,上麵放了筆墨紙硯,又有一個青玉花瓶,插著幾枝梅花,暗香浮動,頗有一股清雅之氣。


    望著這幕,藤原慶秀卻是沉默了。


    他原本以為雲中不過一個外藩大名,但看這中土形製的擺設陳列,暗藏的貴氣,以及門口靜靜侍立的鐵衛,令他知曉,雲中與出雲,根本是兩個不同的國度。


    正思索間,就見一個青年大步而入:“原來是慶秀家老,請坐!”


    說著,自顧自到了主位,按膝而坐,正是段玉。


    藤原慶秀雖然隻是個普通人,但望著段玉,也覺此人天庭飽滿光滑、風度翩翩,君主威嚴與道家氣質融合,誕生出一種奇特的魅力。


    “見過雲中君殿!”


    他肅穆一禮,又聽命坐下,感覺十分不對勁。


    這大陸形製的椅子雖然很舒服,但他還是習慣跪坐議事,此時隻能忍耐。


    “不知道藤原家老前來,所為何事啊?”


    段玉故作不知地問著。


    “事關日前貴方通報的海盜之事,我方已經查明,為首者與大門一族有些關係,是一個已經被判流放的族人,不知道為何做了海賊,還襲擊了殿下……”


    作為外交之人,藤原慶秀說謊不眨眼,誠懇無比地道:“攝政大人已經嚴厲嗬斥了大門家,大門一族的家督大門九郎切腹謝罪……”


    “切腹麽?”


    段玉翻了一個白眼,心裏早就猜到會是如此,麵上大驚道:“何必呢?不過一個問罪的族人啊……”


    “這是為了向貴方表示誠意!”藤原慶秀坐直了身子:“攝政大人非常看重殿下的力量,同樣也希望在將來的戰爭中,能獲得殿下的助力。”


    “這是自然,畢竟我們是盟友麽!”


    段玉微笑點頭,心裏卻是暗中決定,要與那位清海大權現多多聯係了。


    “如此甚好!”


    藤原慶秀臉上滿是喜色,說著:“我方願意嫁一位姬君過來,蘭姬殿可是本家嫡出……”


    “我暫時沒有娶妻之念!”段玉搖搖頭:“不過我手下文武重臣,都是年輕有為,多有未成家者,你覺得如何?”


    作為一個有誌爭霸大陸者,婚姻肯定是要作為政治交易的,現在拿出來太虧了。


    再說,縱然要娶妻妾,雲中島上也有的是,比如葉知魚、於靜白、乃至紫珠綠……咳咳……


    段玉摸了摸下巴。


    人主多衍子嗣,乃是理所應當,也是家族興旺的需要。


    而眾多子嗣未來的分配也簡單,因為是分封製,大可分封各地,比如雲中君這一係,就可以作為別支,不斷傳承下去。


    “如果殿下堅持的話,那就拜托了……”


    雲中君不願結親,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否則對方上次也不會跑路。


    藤原慶秀心底有些失望,旋即想著,能與對方重要家臣結親,也是一條路子,這事出使之前就跟家督商量過了,是以鄭重離開座位,跪地叩首說著。


    “請放心,我必為月姬尋得良緣!”


    段玉重重頓首,心裏卻想著是塞給郭百忍還是秦飛魚。


    這還是有些委屈他們,不過將來再娶幾個平妻補償就是了。


    ……


    不久之後,伴隨著與出雲達成和解的消息傳開,海宋與東沙也坐不住,派出了使者。


    段玉一一接見,雖然條件下麵人還在談,但允許他們付出贖金,贖回那些軍官貴族,算是釋放善意。


    這裏值得一提的是,出雲方麵卻沒有這個要求,因為派出的人馬乃是大門家的實力,不關藤原千代的事。


    而大門家已經元氣大傷,連家主都頂鍋切腹了,實在顧不得這邊。


    海宋與東沙就不同了,乃是正經的水師編製,必須救援,當然,這也僅僅到軍官與身有爵位者,無權無勢的下民根本沒人提。


    段玉樂得如此,思索著剩下俘虜先用作奴隸壓榨,數年後或許可以嚐試招攬一二。


    這裏麵有兩人值得一提,施大海被施家贖了回去,段玉沒有阻止。


    失去鮫人助力之後,此人不過一個普通將才,甚至因為年輕,才能遠沒有練達,他還不放在心上。


    至於李玉龍,因為出賣東沙國利益,坑了三千水師,早已被視為仇敵,並且名傳東海,現在縱然段玉肯放,他也是不敢回去的了。


    好在段玉雖然坑了他一把,但也沒有做絕,以俘虜的其它將領為籌碼,將他的家人與親信家眷交換回雲中,以安其心。


    任何無中生有的忠心都是笑話,段玉也不會洗腦術,對下屬隻有兩招,第一就是利益均沾,形成捆綁;第二就是控製家人。


    這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下來,基本上就可以保證忠誠了。


    到了雲中五年,三月之後,各方平定,至少表麵上的矛盾已經緩和下來,戰爭陰雲散去,各地商船來往愈加頻繁。


    至於暗地裏如何波濤洶湧,卻是不必說了。


    不過是暗諜密探,刺探消息的人增多一些而已,郭百忍等下屬完全可以應付過來。


    並且,此戰之後,雲中島與鮫人的關係就成了鐵一般的事實,令不少人捶胸頓足。


    若是早知鮫人如此,他們必然會努力與之結盟。


    這實際上是囈語,不說沒有海圖幫助,他們能否通過危險海域,尋到蓬羽島。


    縱然尋到了,鮫人難道就會與之交流麽?


    段玉可是先有海權之契開啟聲望,又不計生死,為它們除了妖鯤,順帶還查探到了鮫人一族的要害孵化地,如此方才令鮫人臣服。


    換成其他人,即使是瀚海仙宗,也未必能全部做到。


    況且,此時說這些,都是馬後炮。


    這些敗犬的後悔與狂吠,段玉隻當沒聽見,卻真正開始思索起與鮫人的關係來。


    雖然此時憑借著恩義,令鮫人一族歸心,但雙方聯係卻並不緊密。


    而鮫人一族雖然自身實力不行,輔助海軍的驚人威力,此次卻是被東海諸國親眼所見。


    或許,是時候加強一番聯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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