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我東海雖然地少力微,卻也少沾劫數……”


    幾個道人見此,心裏略微一喜。


    大亂若是不波及東海,憑借著他們的底蘊,卻是很有把握渡過這場劫數。


    “天下大勢看完,接下來就看個人了!”


    孤鴻子見到青銅鏡甚有不穩之態,袖子一拂,借著最後一點時間,鎖定雲中島。


    雖然以神器窺視天下還有些不足,但察個人根基底細,卻是十拿九穩,甚少出著差錯。


    就見鏡麵之內,一島不斷拉大。


    島上雲氣匯聚,顯出三首巨龜,龍爪鳳尾,身有虎紋,怒吼一聲,似要阻擋。


    “咦?”


    孤鴻子讚歎一聲:“居然有如此氣運,又身具四靈之相,顯然潛力頗大,難怪能威名遠播。”


    隻是在照天神鏡之下,縱然慶國氣運也能看得大略,區區的三首海龜,其氣不過正六品,刹那便被破去,現出島上真容。


    雖然星星點點,有氣數之人甚多,但孤鴻子看也不看,直接鎖定了氣運最高的一人。


    就見一個銀冠寬袍的青年顯身在鏡中,天庭飽滿,身上氣度儼然。


    “不錯,此人正是雲中君段玉!”


    藍湘子尖叫起來,咬牙切齒,喜怒形於色。


    不過在鏡中,段玉身邊,甚至還有一圈清光,幾有九尺,越發映照得他超凡脫俗。


    “九尺道域?”


    孤鴻子一凜:“有如此道行,又何必拘泥於世俗之中呢?也不怕氣運折了修為……但凡舉止異常,必有所圖謀,我當深查之!”


    再次掐訣,就要追尋此人根腳。


    卻在這時,鏡子中的人影若有所覺,望了過來,一雙眸子似含天怒。


    吼吼!


    龍吟之中,一頭螭虎浮現,仰天咆哮。


    “反噬?!師弟師妹助我,一體鎮壓了!”


    孤鴻子低喝一聲,與另外兩大遊神禦氣的真人合力,就要將螭虎鎮壓下去,徹底查看根基。


    他們三大真人合力,又有至寶相助,螭虎縱然再怎麽生猛,也是受到壓製。


    片刻後,就縮了回去。


    “給我現!嗯?”


    孤鴻子大喜,正要繼續,耳邊卻傳來哢嚓一聲,青銅鏡一陣模糊,細看上去,卻是鏡框處浮現出一道裂痕。


    “到時限了!”


    “若再繼續,必損傷至寶本體,我們都是師門罪人!速速罷手!”


    老嫗與老道神色大變,一招手,青銅鏡散開,光芒落入地底,唯有一枚蝌蚪符籙一分為三,落入各人手中。


    再掐指一算,方才長出口氣:“幸好……至寶無損,隻是折了些本門積蓄的氣運,大長老……”


    言語之間,就有些責備。


    “此子很有異常,我欲盡窺其根基,有些著相了……”孤鴻子欠身一禮,說著。


    心底,卻是十分惋惜。


    這至寶動用之後,非得修養百年不可。


    這修養百年數百年,基本就到了下一次大勢演化,爭龍之時。


    瀚海仙宗便是靠著這門至寶,方能在亂世中左右逢源,趨利避害,傳承至今,所以才叫鎮運神器。


    三大太上長老調息了下,老嫗就問著:“剛才時間有限,我們所得不多,不知大長老得了幾成?”


    “此子非是奪舍境界,這點可以肯定!”孤鴻子默然,旋即說著。


    嘶!


    不出意外的,就有倒吸涼氣之聲響起。


    不是轉世,卻有著此等修為,反而最是可怖。


    “年紀輕輕,並非轉世,卻修煉至遊神禦氣之境?”老道望了望自己等人,曾經也是前代長老期許的佳才與道種,此時隻覺滿嘴都是苦澀。


    而宗門後起之秀的藍湘子,更是連給對方提鞋都配不上。


    “更關鍵的,卻是此子身上,氣運與道基異常融洽,有著一絲龍氣根基啊!”


    孤鴻子繼續道。


    這是他最後看到的一幕,心中深深詫異:“倒是讓我想起一人!”


    “莫不是……妖師宋恩?!”


    老道想了想,接口道。


    每逢亂世,龍蛇混雜,間或也有妖人出世。


    這妖師宋恩,甚至與上代大夏開國太祖爭奪過氣數,乃是修道高手,氣運神通都是驚人,但最終還是兵敗身死。


    若是段玉聽到這個,必然會猜測,此人八成是修煉道印功法的前輩。


    隻是弄不清地上道國的局限,集權於一身,相當於以一己之力對抗天下,撲街才是正常。


    神權與王權本來就是矛盾,如何合一?


    弄不清這點的道印功法前輩,好點的蹉跎一生,鬱鬱而終,差點的就是亂世以道術飛快崛起,橫行一時,最終兵敗身死。


    宋恩之事雖然是隱秘,但真正的大勢力,還是有著收藏。


    “龍氣根基?有此格局,難道此人想一統東海?又或者窺視大陸?”


    老嫗皺眉。


    “無論如何,此人深不可測,複仇之事,還是暫緩!”


    孤鴻子凝神思索,又算了幾卦,最終還是沉聲說著:“不論其它,為一弟子與遊神禦氣之高手結仇,十分不智……對方既然放藍湘子回來,便是有和解之意,不妨先放一放……”


    其中還有一層意思,他沒有說。


    那就是若此人進入爭龍,結局不是大成就是大敗。


    如若成功,自然一切休提,若是大敗虧輸,氣運大折,道行大損,難道還能抵抗他們打擊報複麽?


    修為到了他這一步,時間放長,就更加著眼於將來布局了。


    ……


    “咦?”


    段玉驚疑一聲,內視識海道印。


    四轉銀印之上,螭虎轟鳴,旋即又陷入沉默。


    “剛才似有人對我不利,隻是沒了下文……難道是有人在推算我?”


    段玉定定神,聯想開去。


    不論方才是大夏龍庭還是剛剛結仇的瀚海仙宗,這都不是好事。


    而對抗此等推演之術的法門,他雖然知道一兩個,實際效果卻並不佳。


    “真正能對抗此種法術的,實際上還是氣運……若我身具龍氣,甚至不求真龍,隻要是蛟龍之氣,也可抵抗萬法,掩蓋根基。”


    除此之外,道印本身就有一定抵抗之能,對付普通推算是足夠了,至少可以示警。


    他上一世也是大道脈之人,對於這等人的處事思維很是理解。


    遇到大敵,冒然莽一波的人或許存在,但是極少。


    修道者求的是長生久視,怎麽能如此輕賤自家性命?自然是要先細細打探,再追究根基,萬無一失方可出手。


    一切都以保命與延續道統為要,實際上就是‘遇強則苟’!


    對於瀚海仙宗,隻要再試探一下,便可知道其應對。


    正思索間,一人走進,水汽縈繞,卻是鮫人紫珠。


    “你來了!”


    段玉見到此女,不由嫣然一笑。


    “主君。”


    紫珠卻是恭敬一禮,跪坐下來。


    “這些時日,我觀察鮫人的行氣脈絡,又結合道家法門,大概整理出來了一些內容……或許可以令你開啟修煉之途,隻是你要想清楚,我才疏學淺,或許有著錯漏之處,到時候就很危險了。”


    他神色肅穆,將好壞一一說出。


    傳授鮫人修煉法門,自然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


    雖然此時鮫人一族還算忠誠,但總得給出利益,才能將對方牢牢綁在戰車之上。


    鮫人人少,自有蓬羽島,幾乎不假外求。


    唯一能令它們俯首的,便隻有修煉法門!


    段玉這段時日不斷摸索鮫人經脈,又結合九天玄女宗道法,最後得出結論,這鮫人與人族迥異,所有現成法門一概無效,隻能從妖族入手。


    妖族修煉極為簡單,就是每日吞吐靈氣便可,由此改造出一套呼吸法,十分粗淺,甚至不一定能跨入道基,但對鮫人而言,已經是秘笈了。


    縱然對道基後續有些想法,段玉不可能一次給出,總得留些鉗製在手。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想法,那便是傳教!


    在鮫人中傳教!以宗教之精神控製異族,卻是一個值得嚐試的辦法。


    至於靈感麽,自然是來自異世的本土道教了。


    那種教義、修煉法門、清規戒律混雜的情況,他是深有體會,此時卻十分喜歡。


    將清規戒律,或者說準備洗腦的內容,混雜修煉法門,向鮫人傳播,由此進行一定的羈留,或許能有效。


    至少,要宣揚忠君思想之類,不能讓那些年輕鮫人說叛就叛了。


    並且,這麽做的話,受到的抵抗應該是最低的。


    “紫珠不怕危險!”


    紫珠聽了,眸子大亮。


    終於等到了可以修煉的時候麽?


    “那麽,你先看看……”


    段玉遞出一篇文字,上麵九成是教義與洗腦,一成調息法門分散其中。


    說是調息,注重呼吸與控製,但也要配合一些觀想的法門。


    這與大道,或者說教義融合,就很難剝離。


    望著紫珠不斷閱讀,若有所悟的模樣,段玉心情同樣十分複雜,不知道自己所作所為是對是錯。


    不論怎麽說,這終究是開啟了鮫人的修煉之途。


    而鮫人的潛力,比人族可高多了。


    人家未出生就浸泡帝流漿,自帶天賦神通,真是一些靈獸都要自慚形愧。


    不過段玉此時還是非常放心,因為鮫人族也有一個重大缺陷,那便是人口!


    人口增長率上不來,就永遠無法形成規模,衝擊人類萬物靈長的主宰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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