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南句州州城。


    城外,一支萬人的大軍開至,井然有序,士氣高昂,打著的正是曲胥旗號。


    “南楚失德……爾等城內之人聽著……立即開門投降,否則神雷轟城,大軍殺入,悔之晚矣!”


    一名騎術精強的騎兵策馬至城門之下,大聲喊話。


    秦飛魚麵色巍然不動,靜靜望著這幕。


    在段玉新婚燕爾之時,他卻是受命,收複整個南句州。


    這實際上很簡單,伴隨著勝利的發酵,還有一波帶路黨的投靠,此時大軍開過,一路勢如破竹,加上不斷命各家增援,因此兵員數量不降反增。


    偶爾遇到不開眼的城池,銀甲神雷齊轟之下,立即就可破了。


    省去了最為耗時耗兵的破城消耗環節,一路便勢不可擋。


    到了此時,就擁兵上萬,殺至州城城下。


    此城雖然也有萬戶,卻沒有芝城的奇險,秦飛魚暗自估算著,自己所帶的銀甲神雷完全可以打下,因此不急不徐,等待著城中回應。


    ‘此城若下,南句州便盡在掌握了,大哥正式執掌軍民百萬,可征兵二萬,攻略其餘三州……’


    南方不比中原,地廣人稀,不過一州二萬職業兵還是供養得起。


    吳越不過四州,吳越王真正掌握在手的也就大概兩州之地,五萬兵馬。


    段玉此時,已經差不多掌握半個吳越王的權柄,因此可成就諸侯。


    ‘隻是南句之後的遂、苓、洨三州,略有些麻煩,有大將費衡就地鎮守……’


    南楚東四州,是上次十萬楚軍的主力發源,一下被擊斃之後,幾乎就被打斷脊梁骨,短時間內難以再湊出什麽兵員來。


    費衡手中的兩三萬,都是上次冒雨行軍,路上丟下的殘兵敗將。


    被他一路收攏起來,又聯合其它封君,反攻是完全不敢,但在三州中一城城駐守還是綽綽有餘的。


    若等到南楚剿滅了武寧君、高玄通,或還有反擊之力。


    不過這種戰略,就是段玉親自思索的了。


    秦飛魚望著天空,見到距離約定時間越來越近,城內還是不投降,一揮手。


    數輛投石車就被推上前,一枚枚銀彈裝載上去。


    城頭頓時一陣騷動。曲胥君銀甲神雷破城之威,與毒氣一樣威名遠播。隻是卻還不降。


    “不至黃泉心不死!”


    秦飛魚見狀,不由冷笑一聲:“先發一炮,目標箭塔!”


    頓時,一架投石機怒吼著,將銀彈拋射出去。


    轟隆!


    一道銀色的流星在半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正中塔樓。


    旋即,聲震如雷,碎石紛飛。


    那座木石結構、十分堅固的箭塔,竟然直接被炸成了碎片。


    周圍的兵卒紛紛躲避,不少倒黴蛋被砸得頭破血流,甚至一命嗚呼。


    “聲動如雷,發如天譴?”


    城牆上,城守望著這幕,臉色慘白地喃喃著:“為何給敵人得了此神器,莫非真是天不佑我南楚乎?但本官受王上大恩,必死守此城!”


    在他旁邊,幾個軍司馬對視一眼,浮現出狠色。


    一個黑臉大漢驀然抽刀,往前一紮。


    噗!


    這刀從城守背後突入,胸前透出,帶著血色。


    “你……逆賊!”


    城守滿臉不可置信之色,緩緩倒了下去。


    “您想為楚王盡忠,但兄弟們還想活命呢!”


    黑臉將領淡淡收刀入鞘:“更何況……曲胥君待人甚厚,我等若獻此城,人人都是下大夫之爵,說不得還能任個中大夫做做!大人,為了咱們的前程,還有這滿城百姓,就請你去死吧!”


    城守死不瞑目,終究沒了氣息。


    黑臉將領淡漠望著這一幕,又命親兵控製局勢:“開城門,放吊橋,我等出降!”


    南句州已經沒有多少可戰之兵,對方又有攻城利器,以及毒殺十萬的凶名,城中不論官民,反抗力量都十分薄弱。


    沒有多久,城門打開,一行文武官吏捧著城守頭顱出降。


    “南句州,平定了!”


    秦飛魚望著這幕,心中長出口氣。


    就在這時,他看不見的虛空中,絲絲縷縷的氣運匯聚起來,驀然投向芝城方向。


    ……


    “莫非大婚真的有利氣數?”


    段玉此時正在木榻上打坐煉氣,忽然一震,隻覺一大股氣運湧來,四轉螭虎紐銀印歡呼雀躍,不由若有所思。


    古代以男子大婚為正式成年標誌。比如帝王必須大婚後,方能親政。


    這實際上意味著成人,與權柄鞏固。


    而他大婚之時,就有無定教來投,數月之中,麾下地盤穩固。


    甚至自從秦飛魚出兵之後,又有源源不斷的氣運湧來,代表著南句州的步步淪陷。


    這還不是一般的打下地盤,而是有著一定的民心歸附,能出人出糧的那種。


    ‘此股氣運甚是濃厚啊,看樣子,應當是將州城拿下了,此一州之地,終歸是徹底屬於我了……’


    南句州一下,必繼續西征,東望三州。


    此三州要打下來,可就沒有南句這麽容易了。


    費衡收縮防禦,南句州實際上已經被朝廷放棄,這是一個先後手的問題。


    因為出乎意外的十萬大軍覆滅,這四州一下被打斷脊梁骨,急需時間休整。


    正如之前打下芝城的段玉一樣。


    若是這口氣緩過來,拚著壓榨百姓、拉壯丁還是能拉出不少人馬。


    不過,需要時間與訓練。


    而段玉先緩過一口氣,積蓄出萬人,自然要乘勝追擊,不能給費衡機會。


    若是之前,對方敢帶著三四萬人馬出征,段玉反而要大喜過望,憑著傷勢加重,也要將最後一點精銳覆滅在此。


    但想不到費衡轉進攻為防禦,甚至舍棄南句州,於另外三州層層布防,頗有以空間換時間的味道。


    這一城城死守,縱然每城隻有一兩千兵卒,但若發動當地民壯,眾誌成城,就很難如南句州一般輕易投降。


    若是這麽打過去,消耗的銀甲神雷與人命不知道要多少,恐怕打個一州就要打不動了。


    伴隨著時間流逝,大勢更是會漸漸偏向費衡一邊。


    至於用毒氣戰?


    一城百姓,少者萬餘,多則十數萬,若是段玉敢這麽幹,沒有幾次就要真的天打五雷轟了。


    並且,收複一個個空城,並沒有多少大用。


    “關鍵還是兵卒問題……我有南楚‘支援’的十萬甲胄輜重,武裝十萬人不成絲毫問題,南句州一下,就立即征兵,起碼還要再征一萬!除此之外,封君那邊也能各出仆從軍,湊個萬餘烏合之眾來,雖然上戰場不行,但作為輔兵,運輸糧草,守護後方城池,還是沒有多少問題……總之,大戰一起,必須連連攻城掠地,不可給費衡回過氣來的機會!”


    段玉深吸口氣,下定決心。


    與此同時,卻是望著東方,眉頭緊鎖。


    欲要爭霸南楚,必須先將吳越解決了。


    自己雖然勾結越氏等封君掣肘無鳩,但此人畢竟當了數十年王者,唇亡齒寒的道理不會不懂。


    等到自己親自西征之時,必然會排除萬難,攻擊自己後方!


    別看現在吳越沒有絲毫反應,實際上就是一條潛藏起來的毒蛇,準備關鍵時刻咬自己一口。


    因為天下隻有一個,而無鳩怎麽可能願意屈居於自己之下?


    若是自己前方與敵人征戰之際,後方再被吳越一擊,那霸業立即就有傾覆的風險。


    “所以……在徹底與南楚開戰之前,必須先穩定後方!”


    隻是這個做法就需要好好思索一番。


    吳越王名義上還是自己的主君,動兵就是反叛,當然,可以舍了曲胥不要,恢複雲中君之號,堂堂正正地伐之。


    但那樣一來,大戰一起,不知道需要多久,隻會讓費衡等人笑掉大牙。


    “幸好吳越封君比南楚封君更加掣肘……為今之計,或可發動六十餘封君一起反叛,攻打墨邑,瓜分王室之地?”


    要做到此點,十分困難,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隻要大戰一起,不管日後誰勝誰負,吳越就再無力量牽製自己大業。


    “如此……需要巫牧道、還有南方封君的配合,一個越氏還是不夠啊……”


    段玉默默盤算一番,旋即身上一震,連忙打開靈目,觀看自己的氣運。


    隻見頂上沸騰的雲氣已經徹底鞏固下來,卻是終於消化掉新得氣運,原本的黑蟒也有了變化——體形變得更加龐大,氣息攝人,並且頭頂多了一個小包,腹前也有兩個小小凸起。


    似是要長出腳爪,成為蛟龍!


    隻是不知為何,終究不能成功,因此顯得有些焦躁。


    “蛟龍根基已經有了,隻差最後一步自立為諸侯!”


    見著此幕,段玉心裏再無迷惑。


    如今自己掌握一州,軍民百萬,完全可以算蛟龍根基,有著爭奪天下之望。


    隻是名義上畢竟還是吳越封君,這就受到吳越巨虺的壓製,難以成蛟。


    在古代,大義與名器的力量,重得不可思議。


    哪怕自己凶名在外,此時卻仍舊要受到幾分牽製。


    下一步,必須正式祭天,宣布自立,這就脫離了桎梏,得以龍飛九天,正式成就蛟龍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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