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邑。


    王宮。


    甲士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特別是無鳩所在的寢宮,周圍更是守衛森嚴,不僅明麵上有精兵重重,暗地裏更是不知道潛藏了多少氣息。


    “已經查實,巫牧道前來支援的高手都被劫殺了麽,一群廢物!”


    無鳩喝著湯藥,感覺自己都有些生氣不起來了。


    雖然外麵甲士千重,但他就是有著一種不安心的感覺。


    放在之前,這樣的王宮,這樣的防護,已經是天下絕巔,縱然天師都難以刺殺。


    畢竟,元神無法硬抗龍氣,特別是此等氣運樞紐與核心。


    而要肉身潛入,降龍伏虎都不夠,起碼要金剛不壞、刀槍不入的兵家傳說!


    傳說不出,王者便是高枕無憂。


    但段玉的出現,卻打破了這一切。


    元神高來高去,能穿牆過壁,不論布置多少甲士與弓弩都是無用。


    一旦元神獲得了不懼龍氣剿滅的能力,立即就是君王大害!


    很不幸的是,除了傳說之外,段玉竟然也做到了這點,甚至此時還隻是遊神禦氣的境界,不是妖孽是什麽?


    “王上!”


    就在這時,黑勇求見,麵色肅穆。


    看到他這樣,無鳩不由心裏一沉,問著:“又出了何事?”


    “啟稟王上,巫牧道……被滅了!”黑勇一字一頓地道,心裏空落落的。


    巫牧道一向依靠吳越國,在南蠻之地紮根,雖然不歸正統,但源遠流長,縱然中土大亂也很少被牽連。


    想不到如今,居然說滅就滅。


    “凶手呢?”無鳩聲音幹澀,仿佛快要渴死一般,頓了頓,又苦笑道:“是了,除了那位荊王之外,又有何人?這是在警告孤王麽?”


    他是極有決斷之人,此時無路可選擇的情況下,終於下定決心:“傳命下去,向荊國,獻上降表吧!孤……請去王號,臣服……”


    說到這裏,眼角就不由一紅。


    雖然隻是個簡單的條件,其它一切都不變,但畢竟是臣服於人。


    當然,吳越曆史上也不是沒有跪過。


    中原大國強盛,討伐之時,稱臣納貢,為一藩國並不可恥。


    但如今的荊國,才區區一州兩州的地盤,南方都未曾打下,吳越便臣服,就有些說不過去。


    無鳩知道,自己一定會成為笑料的。


    不過他終究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知道與臉皮相比,還是裏子更加重要。


    若是日後荊王能混元天下,提拔越侯為越王也隻是一句話的事。


    但現在,藩國之爵,當然不能超過或者與宗主國平等,否則成什麽模樣?


    “是!臣立即去辦!”


    黑勇答應下來。


    雖然不知道無鳩的舉動是好是壞,但他身為王家忠犬,自然隻能將王命貫徹到底。


    “不……你等等……”


    正當他腳步要退出殿堂之時,卻又被無鳩叫了回來。


    無鳩閉著眼睛,嘴角的苦澀越發擴大:“若是之前……這些便夠了,但如今,荊王滅巫牧道,卻是警告……我等必須做出反應,你可暗示荊王,等到順利交接之後,孤便退位,隱居幕後……”


    沒有了巫牧道,光是武道軍方高手,吳越王室在段玉麵前連抵抗一下的實力都沒有了。


    這就失去了最後的底牌,必須更加妥協。


    至少,要有這個姿態。


    而先去王號,又有幼主繼位,國內肯定要動蕩一段時間。


    對於段玉來說,這的確是最好的表態與忠心了。


    “喏!”


    這一句簡直有千金之重,黑勇頓了一頓,才終於回應著。


    “你們都出去!”


    揮手驅散所有內侍,無鳩臉上兩行淚水就流了下來:“列祖列宗在上,無鳩不孝……”


    ……


    遂州,天烽城。


    “不降麽?”


    秦飛魚率領大軍,望著已過正中的太陽,還有兵甲森嚴的城池,一揮手:“攻!”


    砰砰!


    投石機呼嘯,將幾道亮白色的拋物線投到城牆之上。


    轟隆!


    轟隆!


    劇烈的爆炸立即生成,縱然經過臨時加固的城牆,也是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炸開大大小小的黑坑,周圍裂痕條條。


    轟隆!


    又是一輪爆炸過後,一段城牆轟然倒塌。


    “衝!”


    與嚇呆了的守軍相比,荊軍卻是似乎已經習慣,從容不迫地衝向缺口,控製城牆,壓製敵人。


    當城門也被攻占之後,源源不斷的大軍開入,沒有半天,城池就平了下來。


    “打下這城之後,遂州的黑水郡就平定了!隻是我軍至此,也折損一千七百餘……”


    秦飛魚走進烽火遍地的城池,心裏默默算計著。


    費衡是將門高手,自從上次在南句吃了一個大虧之後,就變得狡詐了許多。


    從來都不匯聚大軍,給對手一舉殲滅的機會。


    而他手上大軍足有五萬!


    雖然以苓州為核心,但在遂、洨兩州也有布置。


    總體而言,就是城城布防,以空間換取時間。


    雖然每一城守軍都不多,但楚人同仇敵愾,每一城都要打的話,的確損傷很大。


    不僅是物資,還有兵力!


    雖然這一千多人,是打下一郡的損傷,有一些並未死亡,傷愈後還可以歸隊,但終究現在還是消耗掉了。


    一郡便是如此,要拿下一州,不付出個五千到一萬的損失,又怎麽可能?


    這還是有著銀甲神雷這等攻城利器,又有毒氣彈作為最後大殺器的前提之下。


    否則的話,僅僅是一州,就可以令南句損失慘重,再無進擊之力。


    並且,還極耗費時間。


    “馬上就是雲中八年!而按照王上的意思,這一年之中,必須平定南楚四州,擊敗費衡,最好還要打通去南楚腹心的道路,或者是剿殺掉高玄通……”


    秦飛魚想了想,覺得若是對方這麽一城城堅守下去,能堪堪拿下兩州之地,就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當然,拿下之後,還可以慢慢消化征兵。


    隻是作為外人,統治起來必然十分艱難,真的按照這個規律去打,平定四州都不知道要多少年。


    至於一統南方,繼而爭霸天下麽?沒有數十年隻怕休想。


    不過說起來,這個時間跨度,才是真正亂世的跨度,短短數年就一蹴而就的,不是條件特殊,就是開了掛!——這往往又會導致許多遺留問題。


    秦飛魚雖然沒有想到特別遠,但也知道,不能這麽繼續下去。


    “反抗……太盛了!”


    一城城打過去,誰也吃不消。


    真正的打天下,或者說攻略,應當是一開始最難,而到了中間某個點之後,形勢頓變,後期大批敵人不戰而降,宛若雪崩。


    當然,南楚地大物博,反過來荊國才是國小民少的那一方,想要做到大軍過處,守軍出降,百姓簞食壺漿,起碼得是武寧君那種名聲,再拿下楚國六州之地的實力才有幾分可能。


    掌握大勢之後,那些守軍自然不會死拚。


    但現在,費衡仍在苓州布局,南楚王都還在,自己這一方反而比較弱勢,所以不必期待這種好事。


    “為了統一大業!”


    秦飛魚咬咬牙,召來幾個副將:“我有一策,屠此城以威嚇楚人,並廣而告之,若日後攻城抵抗激烈,城破必屠之,如何?”


    費衡以楚人守楚城,激發同仇敵愾之心,又有大勢為依憑,空間換時間,並且這幾州也不是南句州,不戰而降的可能很少。


    為了應對這種情況,隻能劍走偏鋒!


    比如……宛若之前段玉毒殺十萬楚軍一樣,進行恐嚇!


    隻要一開始屠殺幾個城池作為例子,給後麵的楚人看。


    若堅決抵抗,令大軍損失過重,必然屠城。


    相反,若投降,或者臨陣倒戈,就給滿城一條生路。


    此種對比之下,縱然還有費衡安插的監軍,或者同仇敵愾之心,卻也比不過活命的渴望!


    “大將軍!不可啊!”


    此策一出,幾個副將都是一個激靈:“屠城的話……我軍名聲?”


    “名聲?嘿嘿……我荊軍一開始的名聲,就是在十萬屍骨上建立起來的!”秦飛魚冷笑道:“我算看明白了,這些楚人畏威而不懷德,若我們不敢放開刀子屠殺,他們反而敢跟我們蹬鼻子上臉!必要狠狠震懾之……你們放手去做,有什麽後果,我自承擔著!”


    心中,則是一咬牙:‘為了兄長大業,縱有後患,我也一人承擔了!’


    這種屠殺之事,見效很快,但主持者肯定要擔上惡名。


    在這個超凡世界,更是有損陰德,縱然有國家公器承擔,但縱然隻是一成一分留在主持者身上,積累下來,也很不得了了。


    秦飛魚如此做,自然是忠心耿耿,做大事不惜身了。


    “報!”


    就在這時,一親衛飛快過來稟告:“芝城有信,吳越王去王號,請臣服,王上已經冊封其為越侯!”


    “什麽?”


    這消息,當真天崩地裂,秦飛魚與眾將不由大吃一驚。


    秦飛魚反應過來後不由苦笑。


    他在此血戰連綿,不過打下一郡,而後方段玉去吳越一趟,竟然讓吳越王以四州之地臣服。


    這中間差距,簡直是天壤之別!


    並且吳越降服,就是一個極好的標杆,荊國聲勢大震,後方安穩,陸渾、肥、鼓等諸侯國也必動搖。


    有著這麽多利好消息,不用屠城,遂州甚至苓、洨二州都要人心浮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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