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自從荊帝登基,平定天下之後,轉眼間已經過去五年。


    荊國有段玉鎮壓氣運,國外的封君與國內的封臣自然不敢造次,又占據天下小半,當即頒布旨意,收攏流民,開墾荒地。


    基本上,古代亂世都是這個套路。


    因為土地有限而人口無限,一旦土地開發跟不上人口增長,再遇到天災人禍,產生流民,立即就是天下大亂。


    再經過一場爭龍,大亂數十載,人口死傷過半,就可再開新朝,人口繁衍,又進入盛世。


    沒有生產力的躍遷,古代王朝基本都逃不過這個三百年左右的死循環。


    玄天世界中,自從大夏崩解,化為諸國以來,原本也安穩了一陣,人口繁衍,不過經曆統一大戰,死傷慘重,這恰恰滿足了民心思定的條件,再施展無為之法,當可大治。


    實際上,不過是梟雄與戰兵都死得差不多了,亂不起來而已。


    荊陽,皇宮。


    靜室之內,段玉衣著閑適,頭發垂落,披散兩肩,目光專注,盯著檀木案上的幾物。


    身為真龍天子,擁有天下,並且還是道君皇帝,號令道門,一聲令下,這個世界中的奇珍異寶,自然予取予求。


    從西陲神山的昆玉、到北海玄冰、再到南蠻十萬大山雨林深處的千年蟒蛇血、以及東海鮫人帝流漿……各種說得出來曆、以及說不出來曆的天材地寶,就這麽簡單地擺在案幾上,足以令天下九成九的修行者瘋狂。


    段玉神態雍容,手持印刀,拿起昆玉。


    這印刀紫金色,其上似乎纏繞著龍紋,不是凡品。


    下一刻,他筆走龍蛇,在昆山之玉表麵篆刻符文,一氣嗬成。


    此時的篆刻,不僅是手法與技藝的結合,更要引動神識,乃至六轉玉印之力,不斷灌入。


    片刻後,玉片之上靈光一閃,正麵浮現出一道遊走不定的龍章鳳篆。


    這是大道之紋,帶著道韻。


    段玉手下不停,以玄冰、帝流漿調和丹砂,咬破手指,滴入精血。


    “去!”


    一掐訣中,赤紅色的液體浮起,絲絲縷縷地滲透入玉符。


    高手作畫,力透紙背,名家寫字,力可雕木。


    而真正的宗師境界,則是以毫筆寫碑!


    段玉此時,赫然以神念為筆,將絲絲丹砂沁入玉符之中,難度比寫碑還要更上一層!


    若不是晉升傳說之境,他根本不敢嚐試此舉。


    時間飛逝,不知道過去多久。


    他若有所覺,手上的符籙發出轟鳴,外界,天色一暗,似有雷霆。


    “隻是半成品,就引來了雷劫麽?”


    段玉見此,瞳孔略微一縮,手上的太上三清符化為一道流光,沒入識海。


    狂風吹過,雲銷雨霽,方才的危險感似乎是錯覺。


    “花費如此長時間,終於搜集齊全了材料與替代品,煉製出一個半成貨色!”


    他內視自身識海,隻見一道玉符表麵赤紅的篆文如水波流轉,光芒大放,浮現於道印正麵,毫不客氣地吞噬著道印的元氣。


    “也不能說半成品,應該是……毛胚?”


    段玉體悟著這種信息:“六轉符籙煉製至此,算是成了大半,接下來則是在六轉篆刻師的識海中受道印溫養,起碼需要百日,才真正能夠使用……並且,因為煉製之時摻入了我的精血,隻有我能用!”


    六轉傳說的太上三清符,有著分身之能,簡直是此世聞所未聞的大神通。


    還未出世,就有雷劫醞釀,便可見一斑!


    奈何其中所需材料太過珍惜,段玉找了許多替代品,連蒙帶猜,失敗數次,才總算煉製成一枚。


    ‘等到分身成就,便可以派他去探索黃天世界了……’


    段玉思索了下,將桌案上的雜物收好,走出靜室。


    “陛下!”


    幾個侍女與太監早已等候多時。


    “去秘庫!”


    段玉擺擺手,命他們將剩下的材料妥善保管好,跟著自己來到大內某處。


    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內秘庫了,防備力量的確十分嚴密,至少若什麽飛賊想來光顧,肯定死得連渣滓都不剩。


    通過數道禁法與鐵門之後,段玉就來到了一個密封的室內。


    將材料一一放好,他又看向一個金色匣子。


    這匣子表麵封禁之法甚多,甚至還貼了一道五轉金符!


    對於玄天而言,這裏麵的東西,的確十分危險,必須銷毀。


    沒有錯!這裏麵所裝的,就是最後一頁黃天地書!


    黃天地書共有七頁,兩頁被段玉銷毀,四頁隨著大夏太祖打開黃天入口,徹底化為灰燼,這最後一頁,當然是來自正陽道主。


    正陽道得天譴,死傷慘重。


    而這黃天地書,是段玉誌在必得之物,自然早早拿到手中。


    之所以不立即毀滅,是為了黃天之行考慮。


    他要去黃天沒有大夏太祖那麽麻煩,對方消耗那麽多黃天地書,完全是在對抗玄天,或者說,收買玄天網開一麵。


    而段玉要走,玄天會很支持。


    之所以留下這一頁,卻是為了對付黃天,或者說,一份通行證。


    他跟大夏太祖的待遇,在玄天黃天兩邊,恰好是截然相反。


    ‘就快到用上此物的時候了!’


    段玉心裏默念,旋即毫不猶豫地走開。


    黃天功法什麽的,他實在是沒那個興趣,甚至最好連了解都不要了解。


    ……


    禦書房。


    行功之後,接下來要處理政事。


    郭百忍等臣子開國的開國,封地的封地,此時自然啟用其他人。


    荊國行分封之製,換句話來說,有內外之分,內部的是封臣,外部的是封君。


    封臣是卿大夫與士,都是世卿世祿,在各自領地作威作福,甚至卿以上者,子孫出仕朝廷也十分容易,有著蒙蔭。


    外麵的封君,是伯侯公三等,都各自開國,享受社稷,隻是認荊為宗主國,自由度更高。


    此時稟報的丞相,名為朱光才,說起來從龍甚早,乃是當年雲中島的鄉校生,少見的大陸移民。


    後來跟著段玉來到東南,一直處理內政,在郭百忍手下辦事得力,開國之時,因功封了個上大夫,此時正眼巴巴地想要將家族推上卿的位置,正是幹勁十足的時候。


    “啟稟陛下,東海出雲打了兩年,藤原家與平家互有勝負,如今國內百業凋敝,民不聊生,實在打不下去了,已經準備議和,並爭相賄賂雲中,想要獲得我方支持,如今已經各允諾割一郡之地!”


    “海宋各國見到此幕,紛紛震怖,以雲中島為聯絡點,向我國臣服!”


    段玉聽了,頓時一笑。


    有著荊國作為後盾,哪怕自己不真正出手,也足夠藤原家喝一壺的了。


    至於瀛州閣,跪得比藤原家更早。


    否則,正陽道、巫牧道,就是前車之鑒!


    不過這種事玩得再高妙,時間一久,出雲人也會察覺不對味的。


    但那又怎麽樣,我就是明擺著要欺負你!


    殖民地的尊嚴與利益?嗬嗬……那是什麽鬼?


    “善……日後雲中君的封地就有了。”


    段玉此時有三子四女,長子段勝,早早立為太子。


    葉知魚有一子一女,於靜白有二女,其木格也有一子,最後一女則是其他妃嬪所出。


    公主先不說,至少這三子,未來都各有安排。


    葉知魚的兒子,已經定下要繼承雲中君之位,或許可以抬為‘雲中王’?


    不過仔細一想,段玉又有些不妙的預感。


    異世的漢朝,開國時如自己一般,也是分封與集權並行,劉邦立白馬之盟,約定‘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若無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共誅之。’


    結果到了後來,一樣敗壞得不成樣子。


    ‘所謂的人治,肯定不如法治……但僵化的製度,哪怕初衷再完善,又能支持多久?不過管它,至少我在世之時,沒有那麽多煩心事!’


    段玉平複心情,命朱光才繼續稟告國事。


    “喏!”朱光才表情有些奇怪,但還是一咬牙:“曹中、守愚二大夫殘民,封地百姓逃散,已經引起朝野非議,朝廷是否應該幹涉?”


    雖然封地是領主的私有財產,但一樣米養百樣人,總有那麽幾個昏了頭殺雞取卵的家夥。


    這兩個大夫,段玉要不是過目不忘,都幾乎沒有印象。


    慢慢思索著,回憶起來了。


    因為用分封製征服天下,收容了不知道多少投降派,因此士大夫們的素質麽,嗬嗬……泥沙俱下在所難免。


    段玉聽到這裏,又見著朱光才的表情,神色肅穆起來:“封臣在領地中有著財賦、私刑之權,此乃朕與天下貴族之約定,絕不可改!”


    在這兩大夫作死到違反憲法之前,段玉是肯定不會動他們的。


    否則的話,就是自己動搖自己分封的基礎。


    頓了頓,又道:“不過這兩位大夫,每年都有著向朕繳納供賦的義務吧?若殘民太過,百姓逃散,導致無法完成供賦,卻可以此為理由懲罰!”


    封臣每年有向封君貢獻的義務,戰時是征兵打仗,和平年代則是錢財糧秣。


    若完不成,則可削減封地,等到削無可削之時,便可奪爵,這也是當年憲法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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