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子嬌得到消息後,又氣的摔了一個杯子。


    一旁的婢女顫巍巍的跪下來,“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成事不足的東西,讓他留在府裏伺機行事,竟然……”


    羅子嬌想罵王大勇一行人,但是心裏也是知道這種事如何能怪他,無非是那個王來金根本不在乎落人口舌,竟真的賞罰分明,說到做到,絕不是心慈手軟之輩。


    這樣一來,她的計劃就實施不下去了,本來打算把那四個人弄死,然後在府裏傳出四少爺隻是表麵和善,暗地裏卻把不配合的人殺了,王大勇就作為證人,人證物證俱在,就不信府裏的下人還能繼續聽話。


    而且,有了這件事,王大富一旦病死了,眾人勢必會把懷疑的眼光投向他,自己再把關鍵性證據偷偷地放在他的住處。


    這簡直是天衣無縫的好計劃,王來金是辯無可辯的。


    可是……


    誰能想到這家夥當真不在乎別人如何議論他,不怕下人看著害怕,一點和善的名聲都不留!


    可惡!


    一計不成,隻能再生一計了,隻是到底沒什麽好的時間跟手段了。


    羅子嬌在這裏等待著好時機再伺機而動。


    可是越等越發現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比如下人看自己的目光越來越怪異,有時候就連大婢女都欲言又止。


    一日大婢女綠蘿給羅子嬌梳著頭發,卻好幾次抬頭看向羅子嬌。


    “綠蘿,可是有什麽事要說,但說無妨,何必藏藏掖掖?”


    婢女綠蘿慌忙地跪在了地上,“回夫人,婢子前三四日去領月錢,沒有領到……”


    羅子嬌回頭看過來,“沒有領到?可是延遲發了?”


    “夫人,並不是,其他院子的都已經發過了,就是咱們院子的沒發,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就連夫人您的月例銀子,也並不曾發……”


    “什麽?我的他們還敢昧下,嗬,也是,府裏的人慣會見風使舵的,想必王家換了主人,這是不把我放眼裏了,給我更衣,我倒要去問問我那個好四弟,如何這般行事!”


    綠蘿怕的要死,還是極力的攔了。


    “夫人,四少爺不給咱們院裏發銀子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現在管銀子的主事說了,咱們院子以後的嚼用都走咱家少爺的賬目啊!”


    羅子嬌似是不敢相信,連著在屋裏走了幾步。


    “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啊,夫人,咱們院子裏如今的下人已是隻剩下您的陪嫁和少爺的貼身小廝,其餘的都調走了。”


    “好啊,真是好的很啊,看來是一朝得意便猖狂啊,去,把少爺給我喊來。”


    王來進這幾日都不曾出府,正在小妾的房裏廝混。


    綠蘿去請的時候,王來進還不耐煩。


    “有什麽事,她做主不就好了,別來煩我。”


    王來進敢不搭理羅子嬌,小妾卻不敢,二少爺經常不在家,自己還是要在主母手下討生活的。


    那小妾下了床跪在地上,“主,您還是去看看吧,夫人想必有大事相商。”


    王來進被掃了性質,一臉不情願,嘟嘟囔囔的下了床。


    “一天天的事怎麽這麽多,也罷,想必是想我了,女人真是麻煩。”


    王來進很享受這種妻妾爭寵的被人捧著,羅子嬌平日裏很少找他,這還是第一次如此急切,他心裏還有一絲得意,被人服侍著穿戴整齊了便出了門。


    羅子嬌已經等了他半天了,看見他終於來了,連忙上前問。


    “四弟說咱們院子裏以後的開銷都從你那裏出,你可知道?”


    “啊,這個事啊。”


    王來進仔細回想了一下,那天四弟確實說了這麽一句話。


    “怎麽這,老四還真這麽做了?”


    王來進這幾日沒出門,倒是不知道銀錢夠不夠。


    他把自己的貼身小廝喊過來,“小福子,小福子!”


    小福子一溜煙的跑進來,“爺,您喊我?”


    “爺的月例銀子領了沒呀?”


    “爺,您忘了?您前些日子差小的出去給您買的琉璃盞,不就是用的這筆銀子嘛。”


    羅子嬌疑惑,王來進這人除了喜歡女色跟吃食上邊,玩物從來不喜的,會心血來潮買什麽琉璃盞這種一聽就是飾物的東西?


    “什麽琉璃盞?拿來我看看。”


    那琉璃盞是王來進拿來討好花樓的小桃紅的,早就差下人給送去了,哪裏還有。


    “那玩意易碎的很,早就碎成八瓣了,我哪裏還有,不是說著月例銀子的事嘛,我的月例銀子這不發出來了嘛。”


    “那我們的怎麽辦?院裏上上下下的還沒發呢,四弟說是用你的月例銀子養家糊口,那如何能夠!”


    羅子嬌說了這話,王來進根本不為所動。


    也是,這一院子的下人壓根不是王家的,都是羅子嬌的陪嫁後來又買進來的,王來進的生活根本不受影響。


    他的月例銀子很客觀,足夠他平日花用了,在家裏還是有人伺候,房間有王家的下人打掃,出入用馬車也是府裏花錢,連著四季衣服都是好幾身。


    羅子嬌這麽告狀顯然是沒讓王來進有危機感,想了想,她便換了一個說法。


    “相公,這月例銀子全指望您的錢來發放,那您跟其他府上的公子出去,可就少了排場了,萬一遇見個心儀的東西,銀錢一時不湊手,那不是丟人的嘛。”


    “而且您後院那七個八個的女人,也是嬌養的花骨朵,這要是沒了錦衣玉食滋潤啊,可是要發黃了。”


    這句話算是騷動到王來進的心裏了,他算了算自己平日裏在富家公子哥當中的一擲千金,眾人那個個捧著自己說話的情形,還有自己為了避嫌,還幾天沒去的外室哪裏,那確實不能夠啊……


    “豈有此理,老四這事辦的確實不地道,我找他去!”


    王來進氣勢洶洶便出了門。


    剩下的羅子嬌運了運氣,這該死的胖子,一說到他的利益上,他就心疼上了,半點不在乎自己的死活,這樣的男人還不如沒有!


    可是自己偏偏嫁給了這麽一個窩囊廢,想脫身都不能。


    她心裏恨的要死,既恨她那心如蛇蠍的後娘,又怨她那耳根子軟的爹,還恨這個一無是處的王來進。


    想起她年少時母親在世時候,她的無憂無慮,整日隻憂心衣服不夠好看,下雨了不能出去玩,如今竟然恍若隔世……


    羅子嬌又砸碎了一套杯子,直到婢女提醒道。


    “夫人,如今茶具也是有定數的,三套以上,庫房就不給配新的了。”


    羅子嬌不得不忍氣放下了手裏最後一個杯子。


    “雨兒,燕兒可有下學?”


    她問的是自己的兩個孩子。


    “小郎君還不曾,小小姐倒是回來了,夫人,可要婢子去喚燕兒小姐過來?”


    “不必了,我去看看,燕兒學了一天的琴棋書畫,想是困倦了,還是我去吧,就不讓她多走一段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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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兒如今是王家子孫一輩的嫡出的第一個女孩,名為王秋燕,從小便錦衣玉食的養著,她長的不像爹倒是像極了羅子嬌。


    七歲剛出頭,小小的身影便是琴棋書畫都開始學起,且頗有天賦,人也十分乖巧,羅子嬌素來疼愛她。


    可是沒攤上個好爹,對女兒漠不關心,重男輕女也便罷了,可是偏偏對兒子也無視,自己的掌上嬌嬌還不如他後院養的女人重要。


    王秋燕剛換了家服在書桌前練字,羅子嬌進了屋便看見女兒認真的模樣,連忙又悄悄地退了出去,轉頭叮囑王秋燕的貼身丫頭。


    “別告訴燕兒我來過,看著她別練的太晚,小心眼睛,我今晚有事,就不用她過來請安了。”


    “是,夫人,奴婢會叮囑小小姐的。”


    羅子嬌放心了這邊就回去等信,希望王來進帶回來個好消息吧。


    晚上吃飯的時候,羅子嬌也沒等來王來進的身影。


    “打發人去看看,二爺怎麽還不曾回來?”


    “夫人,奴婢已經去了幾趟了,但是都問不出來什麽消息,現在的府裏,人人口風很緊,我問什麽,隻推說沒看見,不曉得……”


    羅子嬌冷笑道。


    “以前我剛入門來,老四可是還小呢,如今倒是換了個人似的,可見咱們的麵子不大好用,我親自去看看。”


    羅子嬌換了衣服,便氣勢洶洶的直奔清瑤的院子來了,哪知道竟然撲了個空。


    “二少夫人,我家四少爺去了老爺房裏,要不您等等?”


    等等?!等什麽等,自己是嫂子,還能留在這裏等小叔子,豈不是讓人笑話死。


    “那我去公公那裏找他吧。”


    羅子嬌又匆匆忙忙去了王大富院裏,仍然撲了個空。


    “二少夫人,老爺跟四少爺在祠堂呢。”


    “這不年不節的,開什麽祠堂?”


    “這……小人就不清楚了……”


    羅子嬌又轉道去了祠堂,這回沒撲空,不單清瑤找到了,王大富找到了,還找到了半晌未歸的王來進。


    王來進正跪在最中央嗷叫,“爹啊,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讓我起來吧?”


    王大富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的喝了口水。


    “這我可做不了主,你四弟說了,想成為合格的家主繼承人,就要吃得了苦,懂得付出,責任與愛,你對我不太孝順,你四弟現在是王家暫時的代家主,你問你四弟吧。”


    王來進就看向清瑤,剛想開罵,便想起了自己剛才氣衝衝的找他對峙,剛罵了兩句,便被他身邊的那個男人不由分說的給掛樹上了……


    怒罵的嘴臉立馬換成了諂媚的臉。


    “四……四弟啊,來金啊,你看二哥打小就不是讀書的料子,你罰我在這跪著背家規,我得背到猴年馬月去啊?”


    清瑤笑眯眯地,“二哥,我是為你好啊,我聽說你短短五天便花光了月例銀子,平日裏總是與朋友吃飯,您慷慨,每次都差人回家裏拿錢,這家裏開錢莊的也不夠使啊,我不看著您點,我那侄子侄女以後怕是喝口湯都難!”


    羅子嬌就這在這時候來的,她夫君一個人跪在祖宗牌位前,邊上兩把椅子,王大富跟王來金坐在上邊喝了茶水。


    王大富?!


    似是想到了什麽,羅子嬌趕緊看向公公,不可能啊!


    王大富此時不應該起不來床了嗎?怎麽看著麵色蒼白了點,並沒有其他的事呢?進屋一會兒,半點咳嗽都不聞?


    “二嫂來了,爹,你出去吧,二嫂進不來祠堂。”


    王大富點點頭,也不用人攙著,自己慢慢的走出了屋子。


    “老二家的,何事啊?”


    這兒媳婦平日不在眼前,還記得隔三差五的差人給自己送些湯湯水水的,王大富對她的印象還挺好的,比對兒子看著順眼多了。


    “爹……您這身體可是大好了?”


    王大富一聽更是感動了,聽聽,兒子看見了自己都沒問候一聲,張嘴閉嘴便是老四是個缺德鬼,爹你瞎了眼了把他弄回來,半點不關心自己的身體。


    養兒子多了有什麽用,還不如養個閨女,比如自己的四兒子,或者自己的兒媳婦,乖乖巧巧又有本事。


    “無礙無礙,你四弟不知道在哪裏弄來個郎中,看病可比咱們鎮上的高明多了,簡直是藥到病除,我再養個幾天就好了。”


    王大富想了想屋裏的二兒子,便對著羅子嬌說。


    “老二皮堪肉厚的,你不用擔心他,你四弟正好教訓教訓他,讓他整日不務正業,勞資的家產都要被他敗光了,以後我吃啥喝啥?”


    王大富對王來進是破口大罵,絲毫不給王來進的媳婦羅子嬌留麵子,來來往往的下人都小心翼翼避著走。


    跟著這麽一個爛人,被自己的親爹瞧不上,羅子嬌的臉上又有什麽光?


    羅子嬌在袖子裏的拳頭緊緊地握起來,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毒藥竟然也被破壞了,王來金好大的本事啊!


    公爹隻顧著自己,兒媳婦在他的眼裏就是相夫教子就可以了,相公流連花草,擔不起一家之主的責任,像這樣的人竟活的肆意瀟灑,憑什麽?


    清瑤從屋子出來,看見王大富站在前邊罵著王來進不是東西,自己的二嫂跟個下人一樣低垂著頭站在底下聽訓著,連忙上前一步。


    “爹,你有完沒完了,沒看大冷天的二嫂還站在外邊呢,有啥話你不能去前廳說啊!感情你穿著厚實多了。”


    王大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光顧著罵人了,兒媳婦還顫巍巍的站著呢。


    “老二家的,我剛才沒反應過來,你們是死人啊?趕緊扶著你家少夫人去前廳!”


    羅子嬌沒反對,走的時候卻抬頭看了一眼自己如今的對手。


    這一看,這王來金竟然不似從前那樣胖了,五官不似多俊朗,但還有些善麵,眉眼都是彎彎的,還遙遙地對自己作了個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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