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早晨,天亮得特別早。


    王德貴自從醫院出來,就落了個早晨睡不著覺的怪毛病。所以天還未亮時,他就已經醒了。但他不敢動,怕耽誤老婆陳月琴的睡覺。


    俗話說“少年夫妻老來伴”直到上了年紀,王有財才明白了,能侍候他,能惹他生氣一輩子的人,就隻有老婆了。


    陳月琴長得一點不漂亮,為人生性潑辣,做事並沒有女人的膽小慎微,甚至多了一點男人的膽大粗獷。所以年輕的時候,做為西坪村村長的王德貴並不有給自己這個老婆多少好臉色看。


    可是近幾年以來,他從村長的位子上退了下來後,他才發現自己簡直就像一個廢人似的。農活方麵還真是幹不動,家務更是做不了。廚房裏的事對於他來說,那就很麻煩了。


    他是有三個兒子不假,而且沒有差的。在用錢方麵,他王德貴可從來不有差過。但是他發現,孩子們一大,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能整天陪伴他的,也隻有老婆陳月琴了。


    這次西坪村東南山事故,他王有財等於是撿回來了一條命。他瞬間覺得,人的生命非常的脆弱,他要對陳月琴好一點,畢竟能陪著他走完人生最後一程的也隻有老婆陳月琴了。他對三個兒子不抱任何的希望。


    本以為,二兒子文化程度高,對他們夫妻孝順一點。看來古書上說的一點都沒錯,自古忠孝難兩全啊!


    看到亮光從門縫裏照了進來,王德貴便睡不住了,他輕輕的穿上衣服下了炕。還沒來的及開門,陳月琴已打著嗬欠說:“起這麽早幹什麽呢?不多睡一會兒”


    “早就醒了,睡不著難受。你要睡就多睡一會兒吧!”王德貴拉開房門,輕輕的走了出去。


    清晨的空氣非常的新鮮,花香中帶著淡淡的泥土氣息。仔細一看,院子裏濕乎乎的,就連幾盆鮮花上,都帶著晶瑩剔透的水珠,看來是下了一點小雨。


    小雨知時節,萬物潤無聲。這樣的場景讓王德貴的心情頓時大爽。他抬頭看了一眼湛藍的天空,忍不住說了一句“又是一個豔陽天”


    王德貴把披在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掛在了院子裏涼麵衣服的鐵絲上,然後輕輕的活動了一下筋骨,便開始侍弄起他的哪幾盆鮮花。


    他現在唯獨能幹的就是這活,除了這個他什麽也幹不了。本想著他在東南山好好的為村裏養羊,沒想到一場無情的事故,弄得他心裏有了極大的負擔。


    就在王德貴一邊幹活,一邊正唉聲歎氣時,陳月琴已從上房裏走了出來。她看了一眼王德貴說:“我昨天碰到村西頭老李的老婆,她說老李又上東南山了”


    “你給我說這個幹什麽?”王德貴停下了手裏的活,看了一眼陳月琴說道。


    陳月琴長出了一口氣說:“老李的老婆說了,現在的東南山可安全了,從山腳下往山頂上已修了一條便道,而且還通上了電。條件比你幹的時候好多了”


    “別再說了,我是回不去了”王德貴打斷了老婆的話題。


    這時,大門外傳來了汽車的喇叭聲。陳月琴一聽,趕緊跑著去開大門,她一邊跑一邊罵道:“這熊孩子,大清早跑來幹什麽?”


    大門剛一打開,一輛黑色的桑塔納便開了進來,停在了院子的西牆邊。車門一開,宋芳從車上走了下來。她穿得很時尚,她身上可沒有一點兒農村婦女的氣息。


    “喲!這花養的還真不錯!”宋芳說著,兩步走到花盆前,用鼻子聞了聞。她的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意。


    對於這個兒媳婦,王德貴和陳月琴可不看好,他們總覺得這個宋芳嫁給王有發心裏存著鬼胎。可是他們並沒有找出什麽毛病,感覺自從兒子結婚以來,這個宋芳做事還是中規中矩,沒有出現過什麽大的毛病。


    “你怎麽過來這麽早?”宋芳不給她主動打招呼,陳月琴隻能自己先發話了。


    宋芳這才回轉身子看了一眼陳月琴說:“和老三回來商量點事,他一會兒就到了”


    “聽說你們的哪廠子開始搬了,如果你沒地方住的話就回家裏來住,東邊哪間房是給有發的,等會兒我給你收拾一下”陳月琴極力的想討好兒媳婦宋芳。


    這也許就是一物降一物吧!陳月琴也是個厲害角色,可是她在宋芳麵前,卻擺不出來她這個做婆婆的威嚴。


    “不用了。我們結婚時不是在市裏租了房嗎?哪房子一直空著,正好我沒地方住了,就可以住哪兒”宋芳回絕了陳月琴的好意。


    一直沒有說話的王德貴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停下了手裏的活,小聲的說道:“你不是想當西坪村和村長嗎?如果真當上了,那你還跑城裏去住?這恐怕不現實吧!就算是你不怕來回跑麻煩,西坪村人也不會答應你這樣做事”


    “哦!那到時候再說吧!不行我就住在家裏了。昨天我接到監牢的電話,說有發又有立功表現,提前釋放”宋芳說著,忽然轉變了話題。


    陳月琴一聽,眼淚立馬下來了。哪個孩子都是她心頭上的肉。這就是所謂的兒行千裏娘擔憂,兒的心在石頭上。


    “那他什麽時候能回來?”陳月琴有點著急的問道。


    宋芳微微一笑說:“下個月底吧!”


    “那可太好了,一會兒我就收拾他的房間,回來了就讓他在家裏多住上一段時間。我這個不省心的兒子,真是受了不少的罪”陳月琴擦著眼淚,便朝廚房裏走去。


    一看陳月琴進了廚房,宋芳這才往王德貴身邊走了兩步說:“昨天晚上有財給我打電話,說西坪村今天下午舉動村長競選大會,所以我得提前過來和他碰碰頭”


    “沒聽說,整個村裏非常的安靜,感覺都不知道似的”王德貴把手裏的鐵鏟插進了花盆裏,小聲的說了一句,然後背上手朝上房走去。


    宋芳一聽,眉頭頓是擰成了疙瘩。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村裏人不應該不和道這事啊!這都什麽時候了。


    這個該死的王有財,說好了一大早在家裏見麵,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沒有他的人影。真是一個十足的混蛋。這就是宋芳對王有財的評價。


    宋芳吃過了婆婆做的早餐,也沒有等到王有財的影子。她不由得生氣了,掏出手機正要給他打電話時。隻見王有財這才從大門裏走了進來。


    這家夥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宋芳都擔心這家夥是怎麽開著車回的西坪村。陳月琴看了王有財一眼,有點無奈地搖了搖頭問道:“你吃過了沒有?”


    “沒有吃,但是不想吃,就想睡覺”王有財說著,便嗬嗬一笑。


    王德貴一聽,忍不住冷哼一聲說道:“你看看你現在什麽樣子,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正是精力旺盛,朝氣勃勃的大好時間,可你卻像個霜打的茄子,連我一老頭的精神都不如”


    “哎呀爸!說這些幹什麽呢?人家不就晚上少睡了一點兒嗎?補回來不就得了”王有財有點不以為然的說道。


    王德貴一看王有財這個樣子,怒火立馬便湧了上來,他眼睛一瞪吼道:“晚上就是睡覺的時候,你為什麽會少睡?”


    “嗨!年輕人的生活你不懂,你就別在這裏和我強了”王有財說著,忍不住又打了個長長的嗬欠。


    宋芳看不下去了,冷哼了一聲說:“王有財!身體是你自己的,都太消耗過頭了。現在你不覺得怎樣,再過兩年有你好受的”


    宋芳是過來之人,好一眼就看出了王有財的問題所在。皮泡臉漲,一身的疲憊,很明顯就是縱欲過度的表現。


    “哎呀好了!都別說教了。還是說正事吧!”王有財被宋芳的兩句話戳到了痛處,他有點不耐煩的說道。


    宋芳瞪了一眼他說道:“你還知道我們要辦正事?你看看都幾點鍾了?我等了你兩個小時”宋芳忍無可忍,終於發火了。


    王有財看了宋芳一眼說:“著什麽急啊!現在才幾點鍾。選舉下午開始,你隻要心裏有個準備就可以了。好像這次和以前的不一樣,不隻是投票選舉,你們參選人還要進行筆試,錄取兩者成績最好的”


    “這是誰給你說的?”宋芳有點不解的問道。


    王有財想了一下說:“你就別問了,這事從裏部弄出來的,知道的人多了不好。你現在好好想想,筆試會考些什麽東西,這是你要做的”王有財說完,便起身往外走。


    “你幹什麽去?我還有想問你一些問題”宋芳一看王有財要走,她不由得著急了。


    王有財歎了一口氣說:“還要問什麽?我知道的也就這麽多。胡總說了,讓她好好表現,應該問題不大。因為這次選舉,消息是封閉的,所以村裏也沒有多少人參加,這樣一來,你的競爭對手就大大的減少了”


    “如果能知道考什麽?或者說都有誰參加競選,這樣的話的把握性就大多了”宋芳衝王有財甜甜一笑,希望能得到他的幫助。


    王有財冷哼了一聲說:“就這事,都是人家胡總托關係運作,否則馬豔的代村長幹得好好的,為什麽還要選個村長出來?”王有財說完,便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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